第十章 东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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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味儿后来经常想,她和少清风遇刺,是老天给了黄鹤楼机会。如果没有这次行刺,五人行天下的足迹就不会在武昌停上十天,那么黄鹤楼或许会在群英会和长江帮的压迫之下,苟延残喘几年,然后轰然倒塌。
黄鹤楼啊,传承百年,长江滔滔,从西到东,都在黄鹤楼下滚滚流过,百年光阴,英雄辈出,几代人励精图治,创下了一片江山,如今虽然风雨飘摇,仍然在勉力坚持。
方味儿想起从前与方岳的一次谈话。
“撑的这么辛苦,爹,不如我们走吧,远远的离开武昌,女儿陪您晒太阳,钓鱼。”
“钓鱼?你有那耐心吗?”方岳笑了几声,长叹口气,转头对窗外道,“我一走,黄鹤楼,就垮了。”
“垮就垮啦,这样半死不活的,憋气。”
“胡说!祖业岂能轻弃。”方岳斥道,“黄鹤楼一倒,这半个武昌城的民众就得入了长江帮、群英会之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黑道的手段,岁入十收其五,官府再收其三,谁还活的下去?”
“爹!”
方岳看着自己的爱女,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你长大些,会明白,有些责任,卸不了的。”
方味儿的确不太明白,但她隐约知道,这,应该就是武林中传说的侠道,凝聚起黄鹤楼千百人的根本。
方味儿看着眼前的那群青年,虽然衣饰陈旧,但个个气度都颇为不凡,“他们,应该可以帮助自己吧?”一咬牙,她突然跪了下来,对萧夜桥众人道,“各位,我有一事相求。请各位看在黄鹤楼力拒强敌,保一方百姓周全的面上,相助我们一臂之力。”
众人一时都呆住了。
“我知道,我得罪过各位,”她看一眼丁俊,“丁大侠,如果你们肯援手,方味儿愿节草衔环,作牛作马相报。”
萧夜桥沉吟片刻,与唐、风、慕容等人对视了一眼,转头道,“姑娘请起,此事容我等商议一下!”
“各位大侠…,”方味儿还要再说,少清风扶起她,拱手道,“无论各位是否答允,都是我黄鹤楼的大恩人。以后但有所命,只管通知一声,鄙楼上下,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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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帮帮他们吧。”少方二人押着大力神刚走,黄颜就满脸殷切的道。
萧夜桥问众人,“你们觉得如何?”
“脸蛋长的不错。”慕容看黄颜满脸急切,故意笑道。
“身段也不错。”温百酒笑道。
风憔悴也笑道,“武功不行,估计也就比小丁强些。”
丁俊不恼,摇头道,“我智慧高,用不着跟你们这些野蛮人一样动手动脚。恩,那丫头脾气不好。”
萧夜桥笑着看唐伤心,“你觉得如何?”
唐伤心伸筷子夹了只水晶肘子,咬一口,皱眉道,“糖放多了。”
黄颜急道,“你们!说正事呢!!”
“帮他们,我们有什么好处?”慕容问。
“你们是大侠诶!人家都下跪求你们了。”
“大侠也不能乱帮人吧?前次不小心,已经白让你占了便宜,总不能再多一个。除非你把给我们的酬金加倍。”丁俊道。
黄颜的俏脸气的通红,扬手把杯子扔了过去,“小人!势力眼!财迷!”
丁俊一伸手,接住杯子,倒上酒,“刚好少杯子,不嫌弃你用过。”
燕然笑着拉住黄颜,没让气极的她冲过去,轻声道,“要不,我们帮帮她们?看方姑娘,也的确挺可怜的。”
“我还可怜呢,”丁俊喝了口酒,嘟哝道。
萧夜桥沉吟一会,问慕容,“你来过几趟湖北,黄鹤楼品行如何?”
“算不错,虽然也贪名好胜,但总体上还是让武昌城的人受了惠,没让群英会和长江帮这些黑道荼毒百姓,是湖北白道清流的砥柱。”
“群英会和长江帮真的这么糟糕?”
“黑道嘛,除了没利的事不做,其他什么都做。群英会当家的七英以前本来就是武林中出名的江洋大盗,个个都是刑部挂着名的恶汉。长江帮好一些,不过在水路上杀的客商旅人也数不清了。恩,今天来的几位就是两帮的人,使枪的那位应该是‘毒蛇枪’莫非,他和大力神两个是群英会比较得力的打手。还有用弩箭的那位,”慕容起身拔了根弩箭过来,扔在桌上,“‘没羽箭’方五,长江帮十二舵主之一,暗杀的好手。”
萧夜桥点点头,“听起来似乎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磨石舫呢?”
“不太清楚,本地帮会,没什么名气。不过在三强鼎立的情况下还能慢慢发展,又跟黄鹤楼对着干,应该也不是善茬。”
萧夜桥一拍手,“信你!我们不妨就在这里停留几日,当次大侠,帮一把黄鹤楼。”
“怎么帮?”黄颜高兴的问。
萧夜桥沉吟道,“长江帮群英会都实力雄厚,不易对付的,找少清风从长计议吧,看起来他是个精明角色,”萧夜桥指着丁俊,对黄颜道,“对啦,他智慧高,你问他。”
丁俊摇头道,“懒得动脑。”
黄颜淬道,“呸,你是没脑!”
慕容突然道,“我听说每年元宵,武昌城总要办一个灯会,众民同乐。这一天,城中大佬,无论是哪派的人,都会参加武昌知府专设的一个东园会,无论是怎样的生死仇人,那天也会客客气气的,这是规矩,据说这东圆会本就是前任知府为了缓和各帮派间的矛盾而设的。或许,明天,我们可以先见见这些武昌城的大老。”

“好主意,怎么见?”黄颜问道。
“方味儿不是要节草衔环吗?要几张请柬,总不是难事吧?”
萧夜桥点点头,“小丁,你去找一下方味儿,就说我们答允她了。让她给我们弄八张,恩,弄六张请柬,咱们要陪她一起去看灯。”
“六张?谁不去?可别甩下我,我一定要去!”黄颜警觉的道。
萧夜桥一笑,“不甩你。明天,唐兄要去赴一个约,我作陪。”
“赴约?是信陵君吧?那我不看灯了,我也要去!”
“你再练几年功夫,能打过赵怜花,我就让你去!”萧夜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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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元夜时,灯市花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歌女婉娩的歌声从东园里传来,几束烟花飞上半空,炸开,万紫千红的散了满天,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从街头一溜挂到街尾,节日的喜庆气氛即使是酷寒也无法掩盖。
现任的武昌知府姓蔡,已年近古稀,他是同进士出身,一直官运亨通,曾经做过户部侍郎,可惜老来翻船,兢兢业业奋斗了半辈子,临了却因与南宁王手下一个署吏相交过密而被卷入了叛乱风波,被外放两湖,若不是朝中有人说话,连这知府也当不了。经了此事的蔡知府从此行事处处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盼在任上清清静静的呆几年,给儿孙弄些田地财产,到时候死了也便安心了。对前任知府办的这个东园会,蔡知府虽不以为然,但也依然办了下去。他从心底看不起江湖人,在他心里,这些人和强盗是对等的,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是叛逆。韩非子说的好嘛,“侠以武犯禁。”不过想归想,他也不敢得罪这些江湖人,这些可都是能高来高去的人物,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自己反正是风烛残年,死了也就死了,可子孙没了自己这把保护伞,结局如何就难说的很了。因此这几年黑白两道发生的几场混战,他只是事后各自申斥了两句,并没什么得力举措,连申斥的语气都是斟字酌句,生怕说重了惹人不高兴。
此时蔡知府站在东园的阁楼上,看着各帮会首领陆续到来,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愁,这些他治下的草民,惹的麻烦和平时的孝敬一样多,让他总是一边收钱,一边胆战心惊。
入口处一阵喧哗,蔡知府抬头看时,是白道领袖黄鹤楼到了。
黄鹤楼一共来了近二十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个小孩。走在最前面的是老楼楼主万沉山,方岳卧病在床,以他的身份和辈分,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了首领。万沉山五十余岁,精神健旺,皮肤黝黑,配上七尺的壮硕身躯,直如一尊铁塔般,威猛无比;走在他身侧的是行楼楼主钟傀儡,外号傀儡的钟傀儡长的也很象傀儡,瘦瘦的躯干似乎可以被细线所牵动,皮包骨头的脸很少笑容,眼睛很小,眸子间精光四射。走在第三位的是少楼楼主少清风,只见他穿了件青色长袍,面如冠玉,英俊潇洒,看他的风度,宛然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唉,可惜啦,好好的一个青年,不去考功名,却在匪帮厮混。”蔡知府叹了口气,看到走在第四位的脂楼楼主方味儿,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他恨恨的瞪了她几眼,“贼丫头,把我辛辛苦苦寻来的玉蟾灵芝丸给偷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来赴宴,真是胆大包天!若不是看在你们黄鹤楼势大,早就把你抓进大牢,打几百大板了。”
蔡知府生气的下楼,挤出张笑脸,冲众人拱手道,“各位大驾光临,老朽荣幸之至。”
万沉山还礼道,“知府大人相约,我等岂能推辞,自然要奉命了。”万沉山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浑厚响亮,震的蔡知府耳朵轰轰作响,蔡知府皱着眉头微微侧过脑袋,“方楼主身体好些了吗?”
“托大人的福,家父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哼!玉蟾灵芝丸要三百两一颗,能不好吗?”蔡知府心痛的想,老脸却依然堆笑,“各位楼上请,一杯水酒,不成敬意。”
“叨扰叨扰,”万沉山拱了拱手,带人上楼了。
“这老头是知府?”丁俊悄悄问道。
“恩,一个老贼!偌大年纪,家里还娶了六房小妾。”方味儿撇撇嘴,不屑的道。
“还真是老当益壮啊。”丁俊敬仰的看他一眼,上了楼,在方味儿身边坐下,环顾一眼四周,“怎么就咱们两桌?”
“哎呀,各位英雄大驾光临,老朽真是脸上贴金啊。”丁俊话音未落,楼下又传来蔡知府干巴的声音。丁俊探头看去,见到七个奇形怪状的汉子,领了十几个手下从园门口走了进来。
“群英会?”丁俊问道。
“狗熊会!”方味儿恨恨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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