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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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朝代的江湖都有大侠宗师,每个朝代的江湖也都有恶霸邪徒,七英就是现在这个江湖比较出名的七个恶人。
第七英叫罗永,没入群英会前,他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在他呆过的州里,小儿听到他的名字就不敢夜啼,他一上街,街上立刻鸡飞狗跳,瞬间一空,清街的效果非常显著。他也为此洋洋得意,自诩为两水三湖第一恶,直到他碰到一个叫申昌的人。第六英申昌武功比他高,杀人比他狠,抢的比他多,于是罗永心甘情愿的把第一让给了申昌。
申昌的第一之名叫了四天,他们碰到了第五英宗五,于是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惺惺惜惺惺,宗五被抬上了第一的宝座,不为什么,就凭他敢奸杀峨嵋派的年轻高手李烟,敢抢中原镖局的红货,敢在江南呈送北京的御酒里撒尿。
宗五坐满一个月交椅的时候,北方来了两个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名字是他们乡下种地的父亲取的,叫田鸡和田鸭。田氏兄弟一到,宗五就被赶下了第一的宝座。十七岁的时候回家探亲,一言不合杀了父亲,跟着把小时候打过架或者吵过嘴的乡下伙伴一股脑都杀了;过了两年,出师的那天,把受业恩师杀了;再过两年,把救过他们性命的恩人江西大豪黄唯善一家灭了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恶霸邪徒,自然个个心肠歹毒,杀人不眨眼,但是能做到田氏兄弟这样六亲不认的,宗五自知差距还大的很。
五人聚会,声势大涨,名声渐渐响亮,有一天,一个老头来拜山,他见到五英,很客气的提个要求:他想当大当家。
他成了大当家。这个叫仓狼的老头,武功上只比田氏兄弟加起来高一点而已,他能这么顺利的当家,主要是他有过其他人没有的经历:他屠过城。西北曾经显赫一时的白马城和代城就是他带着仓狼帮屠的,男女老幼、牛羊鸡犬,杀的干干净净,两座城市除了秃鹫和野狗咬啄尸体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手里拽了数万条性命的人,总是能让其他人畏惧而信服的。
仓狼来两湖,是为了逃难。他的所作所为,惹起了西北武林的极大愤慨,甚至惊动了北地宗师千里暮行。于是有一天,仓狼帮驻地狼山来了个客人,仓狼帮两百余众,全都被这个叫狄秋色的客人杀了,连马匹骆驼也死的干干净净,整个狼山一片死寂,与白马城和代城一样。
枫山叶落伤秋色,狄秋色,千里暮行的第二个弟子,“秋叶飞”的功夫,仓狼只希望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那漫天飞舞的碧绿叶子,喷射而出的红色鲜血,一声声濒死的哀号,从此让仓狼再没一个晚上能安然睡着。他是因为心脏偏左,所以狄秋色的那一枚叶子没有刺死他,让他靠装死躲过了这次大劫。
仓狼从此开始虔诚的信佛,他每次杀人后,都要吃素念经,为死者超度,甚至还经常对着尸体掉几滴眼泪。他满意的发现自己变的很仁慈了,仁慈的已经完全象一个高僧。直到有一天,他碰到一个更仁慈的人。
群英会的大当家叫宋仁慈。
宋仁慈不到三十岁,在江湖上没有恶名。他整天夹着一把伞,晴天遮太阳,阴天挡风雨,所以他的皮肤完全不同于其他江湖人的粗糙,一直如女孩般光滑细腻。他长的很文秀,一笑起来,嘴角会有酒窝,配上一袭青衫,宛然便是个饱学的书生。这样的人在大街上走,所有的少女都会回头看他的。
丁俊看着他带了一群人慢慢的上楼,他走的从容不迫,仿佛是在黄昏的河边和最心爱的姑娘一起散步。他身后,仓狼和穷凶极恶的五英跟着他在慢慢的走,没有人露出一丝的不耐,更没有人敢抢在他前头。
丁俊好奇的看了他几眼,宋仁慈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抬头,看了丁俊这边一眼,微微一笑,于是两颊的酒涡又闪现了出来,风姿卓然。慕容和风憔悴同时在丁俊身后轻轻一叹:好人才!
丁俊回头笑道,“慕容,老风,你们俩被人家比下去啦。美男子之争,你们只能抢第二了。”

风憔悴一笑,不答。慕容盯着宋仁慈的雨伞,若有所思。
“四位楼主好!”宋仁慈上了楼,没有落坐,先是跟黄鹤楼众人打了个招呼。他笑容可掬,执礼甚恭,“方老当家的贵体可好些了?”
万沉山脸一沉,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钟傀儡还是面无表情,少清风轻轻一拱手,回礼道,“有劳宋大当家的挂怀,家师已经恢复很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仁慈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他这副关心之极的神色甚至让丁俊觉得,方岳是他的亲爹。
方味儿冷冷的盯着宋仁慈,突然低声道,“你莫要被他这样子迷惑了。这个人的恶毒,其他六个加起来也比不上。”
“他怎么恶毒了?”
“没人知道。”
“那凭什么这样说他?”丁俊打抱不平。
“每个得罪过他的人,都突然没有人知道了。即使是洞庭四义、江南三杰这些成名高手也一样。只要跟他有一点点摩擦,那个人就会突然不见了,仿佛这个江湖从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那你们黄鹤楼怎么还混的不错?”
“不错?我们四年来,在他手里一共已经损失了十七名高手,全部是那种最得力最有前途的手下。”
丁俊想了想,点头承认,“听起来似乎的确很可怕。”
“群英会在他手下从一个小帮会发展成如今的内外十一堂、门徒过千的规模,只花了四年时间。四年里,我们损失了四条街,一年一条。我们原本十八条街,现在只剩十条了。”
丁俊掰着手指数了数,不满的道,“你别欺负我脑子差,十八减四应该是十四,还有四条呢?”
“还有四条,落在那个人的手里。”方味儿的目光盯在东园门口,那里,刚进来一个中年的秃子。
“长江帮龙头老大,龙霸天,外号过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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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楼的顶层,亮着一盏大红灯笼,让这在雪地间巍然耸立的**,多了些许暖意。远处长江的水声哗哗作响,银色的巨龙在浓重的夜色里若隐若现。此刻的武昌城,张灯结彩,一片欢腾,满街的灯火映在白雪上,反射着眩目的光。
唐伤心慢慢的走到黄鹤楼下,不时升起的焰火和五颜六色的彩灯在他身后闪亮,白雪轻轻落在他身上,堆起一层薄薄的雪衣。他的身影在沸腾的热闹间显得单薄而寂寞。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君覆子的那枚贝壳给于的伤害,毕竟不是短短几天能够恢复的。唐伤心抬头,看了眼那高达六层的建筑,看那挂着灯笼的顶层,那里,有一个一等一的好手在等待着他,继君覆子之后,这又是一个能给他死亡威胁的大敌。他觉得今年运气实在不好,还没过完元宵,就接连要和两名顶尖高手决斗。他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涯,依然会在这样的挑战和争斗中度过,杀人,流血,死亡。唐伤心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吸了口气,他沉声道,“打完这场,如果我没死,请你喝酒。”
“好!”站在他身后的萧夜桥笑道,“我要喝竹叶清。”
唐伤心慢慢走进底楼,萧夜桥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自始至终他也没问唐伤心能不能赢,他知道唐伤心也没把握。没有人面对信陵君还能说自己有把握,即使是五大天王也不行。大威过万万人口,能人异士众多,江湖上风波跌宕,每天都有武功超群的侠少隐士冒出来,也每天都有成名英雄老去。但是信陵君这个名字,这十年来,却始终在前二十的行列间徘徊。虎符的威力,也渐渐成为了江湖的一个神话。
今天,元宵月圆,江湖第一杀手,一个负伤的第一杀手,一个不知什么原因每天都在虚弱下去的第一杀手,将要挑战这个神话了。
萧夜桥叹了口气,迈步,走进夜色笼罩下的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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