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回 戎王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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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瓠一路飞跑,很快在一大壑前止住。
仲衍惊喜道:“大王,盘瓠能从这里上来,下面一定没有戎贼,我们可以从这里暗渡。”
高辛王仔细看了看沟壑,和盘瓠身上粘的泥土说道:“这沟壑泥土甚为干燥,没有河水,今夜就出发。”
肃杀的不周风,也有鞭长莫及之处,在数丈深的沟壑里,全无用武之地,悠悠鞭鸣,在沟壑上空抽而过。夜空更是清澈如洗,星斗烁如水晶。沟壑里虽然少了砭骨的风刺,却多出一丛丛长满锋利细牙的荆棘,军士人人衔枚,把所有的疼痛咬在口中的木枝上,惟有脚步声与风声同行。
高辛王率兵披荆斩棘,紧紧跟随盘瓠。从星斗的方位上看,他们确实朝侯关方向走去,隐约中他觉得这沟壑,正是六十多年前的大洪水冲刷而成。尘封的记忆最易在艰难的时刻唤起,那时亳京城外一片汪洋,术器率数百条龙船,翻浆鼓浪,气势汹汹地顺流冲下,直撞亳京城墙,巨浪声、城崩声、喊杀声,依稀还在高辛王耳边回萦。若不是老神巫央姥以身**,祭来旱魃,止住洪水,如今的天下,还不知是何样。
央姥那时患有耳疾时,从耳中挑出一条顶虫,央姥将它放在葫芦里,上面再置一盘。高辛王甚感惊奇,询问央姥何故?央姥说待她赴火次日,打开葫芦便知。央姥焚身祭魃后,高辛王按央姥所说,打开葫芦一看,顶虫竟化成了金色小犬,因它在盘下葫芦中化成,便取名盘瓠,遂为高辛王宠爱。
队伍停了下来,盘瓠在前徘徊,还轻吠了几声。高辛王诧异走近,盘瓠忽地冲上北侧数丈高的山坡,高辛王好奇地追上,眼前豁然开朗,但惊怒之情,随之而来。火光!火光!丛丛火光,在南坡远处的山岭上燎起,淅淅长风中,依稀能嗅到草木的焦胡味,还能听到喊杀声和兵刃的相击声,殿后的部队在僵蛇岭上与西戎人干上了。
盘瓠的几声狂吠,引去了高辛王的眼光,他又是一惊,但见前方,远远的北坡、南坡上,还有沟壑幽深处,三条蛇扭般的火线并进,缓缓向他们游来。
季虎道:“大王,这里难免一战,大王先走,我在此处堵劫。”
高辛王道:“且慢,先看看情况。”
西戎人并没有杀来,而是沿水背山扎下营盘。
高辛王传来诸将商议,众人议论纷纷,惟有仲衍沉默许久。
“仲衍,可有什么良策?”
“有倒是有,但还不成熟。”
“说来无妨。”
仲衍附在高辛王耳边说了起来,高辛王脸色微灰,随而转眼既逝,面无表情地咬牙道:“只有这样了。”
帐外,众将成行,高辛王脸色凝重地说:“众将传令下去,吾现在发誓,不管何人,谁能取回轩王吴的首级,吾就将阿月公主许配给他。”
哗然,帐内顿时哗然,众将佐跃跃欲势。松林里,咕咚、咕咚、咕咚,第一批身着黑衣,额抹血印的五名壮士,饮下饯行酒,摔碎了陶碗,随高辛王的祈祷后,匆匆下山去了。
高辛王心神不宁,欲带盘瓠上山头,一时没找到盘瓠,便带着亲随顶着风刺,爬到山头,俯瞰山下火光点点的西戎人营寨,只要西戎人阵中火起,便冲杀下去。
天色渐亮,西戎人兵营里没有动静,高辛王满身都是汗水。
忽有士兵高喊:“大王,是盘瓠!”
盘瓠竟刁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山下跑上来。仲衍举火看到首级,不禁激动地喊道:“大王,这、这是吴贼的首级!”

高辛王大喜攥拳,拔剑出鞘,僵蛇岭战鼓顿响,憋愤已久的天朝官兵,士气比火焰还高,势如崩堤的洪水**直下。西戎人顿时被冲杀得七零八落,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一退数百里。天朝官兵势如破竹,一口气收复房、井等地,高辛王大军直抵房邑城下。被围已久的房邑,如同久旱遇甘霖,整个城池一片沸腾,欢乐充斥到每个角落。
金冠,惊瞪的鹰眼,长有无数小坑的脸,络腮胡须,张着大嘴,这就是轩王吴的首级。高辛王一路杀到房邑,还一直没有仔细欣赏自己,或者说是盘瓠的杰作。
高辛王指着轩王吴的首级狂笑,“哈、哈,吴贼!你,你害得我好苦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随即又俯身摸着盘瓠笑道:“盘瓠,你立了这么大的功,解了我的围,我要好好奖赏你,把最好的祭肉赏给你吃。”
盘瓠圆睁着乌亮大眼,夹着尾巴站着不动,闭着嘴里不停呜鸣。
仲衍笑道:“圣上,只怕盘瓠想娶阿月公主。”
此话一出口,殿堂里的人都笑了,就连查看轩王吴首级,头发花白的西岳伯也喷出声来,口里还喃喃道:“狗娶姑娘,我这么大岁数,还头一次听说,稀罕稀罕。”
高辛王轻拍盘瓠的脑门笑道:“盘瓠,你真的要娶阿月?”
听了阿月两字,盘瓠竟吐舌摇尾,围着高辛王转悠起来,甚是高兴。
高辛王呵呵笑道:“你打小就没离开过阿月,一定要阿月的赏,是不是?回了京城,阿月会赏你的。去吧,庖丁给你准备了最好的肉。”
盘瓠欢快的吠声远去,大殿里又恢复了冷静。
“诸位,吾一直在思考,轩王吴何以这么嚣张,而且对中土这么熟悉?”高辛王拧眉沉吟。
西岳伯神色严肃地说:“圣上快看,如除掉吴贼的虬须,此人像谁?”
拨开轩王吴浓密的胡须,高辛王不禁“呀“地一声惊叫。
房伯,轩王吴就是房伯,高辛王简直不敢相信。尽管岁月流逝,但这张布满小坑凹的麻脸,依稀还有房伯幼时的影子。
房伯死了四十多年,怎成了轩王吴?高辛王依然怀疑,但看了“火在有房,以革天命”这八个字,他才敢确认,这是轩王吴给西岳伯的劝降书上的字句,很显然“有房”二字双关,即指天上易生争端的房星及天象,又在暗指房伯自己,“以革天命”就是对他公然挑战。
祭祀戎事,国之大事,玄帝颛顼平共工,统一天下称帝后,建玄宫以立天官,受之玉琮,主管天下祭祀、历法和巫师,尊称为君。颛顼出自高阳氏,故而担任天官之职的多为高阳氏大巫;建王宫以立地官,受之玉钺,主管天下征战、刑罚、狩猎等人俗事务,颛顼受国于少昊孺,故而立青阳氏之后为王,号称高辛氏。
然而高辛氏到王解这代,男丁稀少,花甲才得一子,又生在正阳殿封顶之日,故而取名为房。可房伯十四岁时,又偏偏患上天花恶疾,王解含泪将爱子沉入大河,祭献给瘟神。王位传男不传女,这是颛顼的帝训,高辛氏没了男丁,便要让出王位。王解不希望这样,在十多个女婿里挑选一个,作为他的继承人。东夷鹄族人的己俊,脱颖而出,而且愿改为姬姓,高辛王俊继承了天朝的王位。
高辛王庆幸灭掉房伯,但可疑的是房伯起兵,为何没公开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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