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袭洋营凯旋归,师夷长技以制夷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四章:夜袭洋营凯旋归,师夷长技以制夷
卫山站立于罗星塔上,手握着刚从洋人处购置来的新形望远镜,仔细地盯着江面看,足足有三个时辰。
来到马尾已是第四天了,洋船还未到达。不仅卫山急,这陈辉祖及苏桂芝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批鸦片的数量相当的大,一船次抵得上以往的五船,约在三千箱上下。
从安插于陈、苏人马里的明扬堂细作报告,英船无敌号将于今日午时进港,停靠在2号码头处。
为了严防意外,陈辉祖不仅把督标的三百兵马给调过来,还让苏桂芝把他的抚标二百人也都调了过来,并把衙门里能带上的人都给带了过来,七拼八凑也有七百号人。
卫山对这些七八百的人倒是不大放在心上,大清朝士兵的素质卫山是亲身体验过的,只要一个大规模冲锋,弄出点声响,就能让这些人逃之夭夭。担心的则是洋人,听说洋人的火器厉害,绝对在前明火器之上,自己又从未与那洋人交过手,生怕失手。
想归想,卫山并未把担心流露于外,表面依旧是沉稳如水。
卫山握着望远镜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差点把这价值昂贵的望远镜弄丢到塔下。望远镜可是明扬堂的明璞花高价从广州的洋行那里买来的,做工精细,特别能及远,内地相当少见。
“这便是洋人的新式战船吗?”卫山很有感触地低吟出声。与这造船技术相比,大清的差距在不断地拉大。遥想前明,郑和七下西洋,那是何等伟大的气魄呀。”
不久,卫山身边的人也都惊呼起来。原来,无敌号逐渐进入众人的视野中。
根据目测,无敌号起码有70米长,三桅风帆大舰,重量应该在1500吨以上。风帆之上还时不时晃动着人影,应是有人在其上观察地形。吃水当在20米左右。行进速度相当的迅速,一点也看不出其笨重。
其炮甲板共有两层,每一侧都大致安放着40门火炮,合共80门火炮。一次排炮攻击,可能近千人的部队都会被消灭。
“大人,您看这洋船还真是巨大无比,我大清水师战舰如与其相比,真是差之远而又远。”杨遇春吃惊地说着。
“可不是,我大清朝的水师战舰,大型点的,按福船标配制造,也就长30-40米,高不过3米,配备火炮最多6-8门都算极好了。跟这个无敌号一比,简直是蚂蚁碰大象,悬殊厉害。”杨芳也发着感言。
“大人,洋人凭借着此船此炮,足以横行于我内海,我看只要三五艘,便可全数歼灭我福建水师、浙江水师、天津水师,顺我内海北上,可以直接打到天津大沽炮台口了。”杨遇春久经战阵,直接说出了中英双方万一开战后的结局。
卫山心情比较沉重地点了点头,赞同杨遇春的观点。现在还不晓得洋人在陆上的实力如何。如果也像水师这般强大的话,那就足以让大清重新退出关外,把中原拱手相让。
朝廷自平定台湾后,无心致力于海上的发展,故水师退化极其厉害。现在可能连海盗都难以剿平,更何况是与拥有如此先进战舰的英国开战!
“这落后便要挨打,我大清如若不开展自救运动,终有一日必亡于夷人之后呀。”卫山颇为感慨地说道。
“大人,您看我们何时对英船发动袭击?”林宾日问道。
“按原计划行动,等傍晚时分在他们开始搬运鸦片下船时开始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既然计划已定,就不容更改,先打一战试试,说不定那夷人乃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打。”
卫山吩咐之后,众人也就忙开了,进行着战前准备。
丝毫不知卫山准备伏击自己的陈辉祖正在与苏桂芝及陈文虎在营帐内密商不已。
“大人,无敌号的莫洛客勋爵在催我们尽快搬空船上的鸦片,他们也好回澳门。”
“这么急还不是为了澳门的婊子嘛!”苏桂芝讲了一句后,三人齐声呷笑不已。
“是啊是啊,这莫洛克就是对我大清女子的三寸金莲品尝上瘾了,才这么猴急的想赶回澳门一展雄风。”陈文虎带着献媚的神情说着。
“你们也别小瞧了这莫洛克,他很是个对手。能侃会算,就三千箱的鸦片,价格可是被他硬抬高至去年的一倍有余,已是半个中国通了。
对了,这放哨的都派了出去没?”
“都一一派了出去,共布了三重警戒线,任它飞鸟也难以潜入。”陈文虎夸张地说。
“苏大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陈辉祖客气地询问。毕竟这苏桂芝好歹也是个福建巡抚,老奸俱滑之人。要不是被他窥破自己倒卖鸦片,牟取暴利,怎会分他一羹剩汤喝呢。
“这边一切由陈大人作主就是。只是我接到胡藩台急报,省城连续发生绑票案,与那新任的按察使卫山甚有牵连。下官需返回福州处理,否则让那些富户告到朝廷上,我这巡抚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苏桂芝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晓得陈辉祖与卫山的恩恩怨怨,故特意拿卫山的事来刺激陈辉祖,以达坐山观虎斗的目的。
如果这贪婪成性的陈辉祖被卫山斗得倒台,那自己则成了最大的赢家。福建有好的油水都被这姓陈的捞光了,自己只能吃别人剩下的,苏桂芝一想就窝火。如果卫山被罢官,那也不错。单看这卫山一到任,便使出怪招,为了赈灾,差点没把省城给搞翻了天,丝毫不按牌理出牌,令人头疼。能早一点把这姓卫的给调走,也是地方上的福气。苏桂芝心中不断打着小九九。
“哦?居然又是这个卫山?”长着副金鱼眼的陈辉祖面色变为极其难看。老帐未算,新帐又来。这卫山吞了自己的黄金,又不替自己办事,反而还搭上亲弟弟陈严祖一条命。陈辉祖早就把对卫山的仇恨深埋于心,准备找个机会狠狠整整卫山,反正朝中的和中堂也对卫山是极其不满。
“这卫山的事等我回省城之后再细作打算,反正定要那卫山死无葬身之地,目前紧要之事是先保证鸦片稳妥运抵福州。我就不信凭我们二人之力整不死卫山?”从陈辉祖嘴角边流露出的丝丝阴风,可知陈、卫二人结怨甚深,陈辉祖实想致卫山于死地。
刚说到此,从门外连滚带爬地进来一个人,头顶上的官帽都有些倾斜,带着哭音对陈辉祖说道,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进来的这个是督标的统领马炎,算得上是陈辉祖的老跟班了。平日里还算镇定的,怎么在姓苏的面前如此失态,丢尽自己的脸面。
陈辉祖站起身,不悦地发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有我与抚台大人在,怕什么。”
苏桂芝也是偷笑不已,反正丢脸的是这姓陈的,面上倒是同陈辉祖一样,装出体恤的模样说道,
“就是就是,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有陈大人与我替你作主,勿要慌张。”
马炎强咽了口唾沫,急促地说道,
“有过千的黑衣人向我方冲击过来,前面的弟兄已经损失惨重,快顶不住了。请总督大人移驾。”
“什么!”这下轮到陈辉祖与苏桂芝同时呆若目鸡,手中的茶盅都砸到地上。等到热茶溅到脚上时,二人才被烫得直跺脚。
“你,你,你再说一遍。”苏桂芝不大相信地又重问了一遍,额头上汗珠直冒。
“过千的黑衣人已冲破第一道防守线,现在正攻击第二道防线,攻势极猛,弟兄们恐怕撑不过半盏茶功夫了。”
“陈大人,这该如何是好!”苏桂芝毕竟是文官,胆小如鼠,一听性命受到严重威胁,不由得一坐到地上,面部本该红润如潮的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比白纸还要白上几分。
“这股匪徒会是谁的手下?胆子也忒大了点吧,连闽浙总督及福建巡抚都不放在眼里,难道真想造反?”陈辉祖尚琢磨不透,于是便想再坚持片刻看看。
“马炎,你立刻亮出闽浙总督及福建巡抚的旗号,让那些匪徒看清他们是在打谁的主意,劝他们莫要引祸上身了,也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是啊是啊,我们旗号没打出来,料来他们这些匪徒并不晓得我们二人的身份。马统领,你赶快照陈大人的意思去亮明旗号呀,还愣在这干么!”苏桂芝仿佛抓住救命草般,大声说了几句。
陈辉祖毕竟比起这苏桂芝来说甚有见识,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又吩咐亲兵开始收拾一下东西,准备随时开溜。
苏桂芝有些不解地问道,
“陈大人,你这是作何?”
陈辉祖没好气地答道,
“现在要准备逃跑了。你别指望那些匪徒会看见我们二人的旗号便乖乖地退兵,最佳的策略莫过于走。”
“也是,也是。陈大人毕竟老谋深算。呆会上了无敌号,也好让莫洛克勋爵为我等报仇。”
陈辉祖没好气地数落苏桂芝道,
“苏大人怎生如此糊涂呀。这批匪徒明摆着非是冲我们来的,目标是那批鸦片。我等要是真再上了无敌号,那才是重入险境。不过走之前倒是要提醒莫洛克,要他稍候片刻后向我大营方向攻击。哼哼,我要让这批匪徒死无全尸。”
果不出陈辉祖所料,黑衣人听到马炎报出闽浙总督及福建巡抚的名号后,反而攻击更加猛烈。
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一刀下去总有两名清兵到阎王殿报到,他们好像是虎入羊群般,杀得官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毫无还手之力。
马炎就是因报出了陈辉祖的名号,才被四个黑衣人盯上。只见他们从老远处朝马炎冲杀过来。挡在马炎前面的清兵就如稻草遇上镰刀般,连哼都不哼的,异常脆弱地一个接一个地倒于血泊中。
眼一眨的功夫,四个黑衣人已到达马炎跟前,再四下腾挪移换后,马炎便被八刀分尸。在四个黑衣人已走得老远之后,尸身才发生爆炸,尸体碎块四处乱飞。
这批黑衣人就是卫山率领的天鹰队,久训多年,实力非常雄厚,以一敌十当不在话下。清兵哪经得起如此高强度的来回打击,马炎死后不久,整支清兵便已折损过半,人数在集聚下降。
当卫山及二杨进到陈辉祖的营帐内时,营外的战斗已经全部停止。
“大人,我看这陈辉祖也刚走不远,不如趁此良机追上去,连带着那个苏桂芝一起给杀了,免除后患。”杨芳摸了摸座椅后提建议道。
卫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意见,说道,
“此时还是以鸦片为重,先抢了这批害人物再说。
时斋兄,马上开始对洋船无敌号发动进攻。”
杨遇春爽然应道,
“我等的就是这命令。”而后大踏步地走出营帐外去部署。
“诚斋兄,你与我一同登上小山观看战局吧。拿下英船之后,我要把这批的鸦片全让这洋人全吃进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携带鸦片入境。”
卫山脚才刚迈出营帐,便听得从洋船无敌号处传来数十阵的巨响,随后己方营地处仿佛地动山摇般,从远及近,震感越来越强,震得卫山在平地上也摇晃不已。
由于无敌号的密集开炮,攻下清兵大营的天鹰队及明杨堂的人,正在休整时便遭受到最直接最惨重的损失。往往四五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一发炮弹落下,五人全部炸上了天,碎臂残肢遍天飞舞。等落到地下,五人都全已不形。
功夫再高,对付这洋人的武器,似乎也派不上用场。火炮速度不比弓箭,肉眼不可见,躲也无处躲。初次遭遇西洋炮火攻击的天鹰队及明杨堂的人只能听风辩术,勉强四处逃散,闪过这一轮攻击再说。
无敌号每一侧都拥有近四十门的火炮,一个齐射,整个清兵大营顿时陷入地狱,每一个角落都被团团升起的白烟所笼罩。每一声巨响过后,便有数人被炸飞炸毙。随着越来越密集的炮弹划空而来的声响,卫山的天鹰队死伤越来越多。
杨芳已是顿觉不妙,赶紧从身后抓住卫山的腰带,急速地作蛇行状后退。
在原地连续三声巨响后,**的威力把营帐给掀个底朝天。随后更是数股热浪袭来,层层的冲击波把卫山及杨芳给推出数十米远。落在地上的炮弹还掀起无尽的黄土,哗拉一下从天而降,把卧倒在地的卫、杨二人给盖得结结实实。若不是杨芳警觉得快,怕卫山早被英人的大炮给轰死了。
等卫山二人从黄土堆中钻了出来的时候,却见原先清兵的营帐早已被**悉数荡平,满地都是卫山部下的尸体。
卫山有些黯然伤神,看着手下的惨状,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批鬼洋人,居然懂得先发制人。这火炮的威力看来比我康熙朝的红夷大炮威力更猛哦,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卫山对刚才险些被炮火击毙还耿耿于怀。
卫山对杨芳下达指示道,
“通知时斋兄他们,马上开始反攻,要注意避开炮弹,迂回前进。”
天鹰队不愧是久经锻炼的队伍,在杨芳及杨遇春的调动下,开始又慢慢集结在一起。在习惯了西洋**的攻击后,分成数十股向无敌号发起反攻,边听着炮声进行躲避,边快速前进。
天鹰队的人开始如潮水般涌向尚停泊于马尾港口的无敌号,那数不清的暗器密密麻麻地也飞向无敌号。在辟哩啪啦的响声过后,无敌号的表面都被暗器给钉得满满的,有飞镖、有飞刀、……
ATTT!
SHT!
在传来一阵洋文声之后,无敌号高大的船头顿时又冒出数百名的洋人,个个举着卫山眼中不屑一顾的所谓西洋火器,前装线膛枪,对准离无敌号还有千米距离的正在高速前进的人群迅速开火。
第一排的西洋兵射击完毕后,第二排的西洋兵又立刻增补而上,对准无敌号船下的天鹰队又是一通点对点射击。
两排射击过后,天鹰队立刻损失三手,雄伟壮观的冲锋人群刹那间倒下了不少人。因为要换装子弹,故天鹰队得以继续往前多冲了几百米。眼看要冲到无敌号跟前,可以爬上船头对那些洋人发动攻击时,耳边又传来洋文声:
ATTT!
SHT!
停顿片刻消失掉的西洋兵,因已重新装好弹药又开始出现在船头,对准继续冲锋的天鹰队进行第三次密集射击。
砰砰砰……连续数百响过后,天鹰队再次折损一手。这次连杨芳也受到重创,右肩骨被火枪给击中,并被后冲力给击飞2米远,静静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四轮射击即将开始时,领头冲锋的杨遇春见对抗洋人火器,己方损失太大,实不疑再做正面冲锋,况且二弟杨芳也身负重伤,于是果断发出撤退命令。
落幕时分,卫山半坐在远离无敌号炮火射程之外的一个小山地内的树桩上,听取二杨的报告。
“大人,攻击陈辉祖及苏桂芝的兵马,我天鹰队只折损十六名弟兄,而明杨堂则损失四十四人。敌则基本被我全数歼灭,只余少数人尾随陈辉祖及苏桂芝逃命。
初步统计陈辉祖的督标大约死亡二百六十人左右,统领马炎被我方击毙;苏桂芝的抚标死亡在一百五十人左右,参将向浑被我方击毙;其余零星二百人马则一个不剩,全数被我方击毙。”杨芳边捂着肩伤边向卫山汇报,包扎的伤口处依稀仍有血在缓慢渗出,这额头还有疼痛难忍而落下的汗水。虽然卫山非常体贴地让杨芳去休息,可杨芳还是坚持做完汇报。
杨遇春此时开口说道,
“大人,这洋人的玩意确实厉害。单单大炮袭击我方的一轮攻击,便使得明杨堂的人手全部被消灭,天鹰队则死亡近一百五十人。
正面向那无敌号发起冲锋后,又遇敌方四轮火枪齐射,又是阵亡高达四百人之多。我估算等我们抵达无敌号船前时,还要再挨上两轮次的火枪攻击,我方仅余两百人实不够他们打的,故我只能下令撤退。还请大人治罪。”
杨遇春对于未能拿下无敌号反而使得己方遭受重创之举而深感内疚,于是单膝着地半跪了下来请罪。而杨芳也想勉力跪下时,却被伤痛给扯动了下神经,痛得张牙咧嘴不已。
卫山见状,赶紧一左一右地把二杨给掺扶住,也略带愧疚地说道,
“此事不怪你们,只因我小瞧了那洋人的玩意,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时间还是有的。我想那洋人见我方遭到重创,必小看我们,该不会再远遁他方了,我们反而争取得了机会,可以一雪前仇。
对了,时斋兄,你与这洋人交锋完毕后,有没觉得哪个地方是他的软肋之处?”
杨遇春仔细地想了想,很干净利落地答道,
“虽然洋人的火器威力比起我们的弓箭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来无影去无踪,躲都无法躲,只能见他抬枪射击,便需马上做出闪避动作,相当的被动。
可我还是觉得他们的火枪并不是十分的好用。每打完一发子弹,便需一定的时间来换子弹,这就可能成为我们制胜的关键所在。”
卫山很是赞同杨遇春的观点,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善于洞悉战场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卫山以鼓励的神情示意杨遇春继续说下去。
“我想如果正面冲锋,就算他们要换弹时间,可只要洋人人数众多,这一缺点是足以弥补的,分成多列对我方射击,还是难以靠近这无敌号半步。”
“嗯,时斋兄是不是想到另外一种方法了?”卫山心有灵犀地问。
杨遇春点了点头,有些兴奋地答道,
“既然白日里对洋人进行攻击,我方要遭遇重大伤亡,那我们就把这交锋时间移到晚上去。一旦到了晚上,凭着我们对地形的熟悉,中华武术的神威以及洋人在黑夜中射击的歉准性,就有很大一拼的可能。”
卫山面露微笑,顿时把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光,亲密地拍着杨遇春的肩膀说道,
“不愧是我卫山帐下的第一号智将呀,所说方法正合吾意。那你就去仔细准备一下,我们务求一击得手,不予洋人反击的机会。”说到这,卫山不由捏紧了拳头,显示出了一股狠劲,那是要致洋人于死地的表示。
无敌号上的莫洛克勋爵确实以为这只是一股普通的匪徒,在遭遇到己方的猛烈打击后,必已四散而逃,不足以威胁到己方,故未做出起航的决定,继续停泊于码头边。为防万一,莫洛克还是派出一名少校军官凯伦比奇,率领一小队的士兵,下船扎营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作为前哨警戒,如遇匪徒,便鸣枪告警。
子时刚过,夜晚极其宁静,周遭并无任何异常声响。巡逻的多名英吉利士兵也有些困倦了,便依靠于枪杆上小睡片刻,反正还有其他人在巡逻。
这刚一打盹,便遭遇不测。久候多时的天鹰队队员便开始充分发挥己身的长处,刺杀,四处出击。
卫山的眼光扫过之处,起码有七处以上的哨兵在无声无息中被天鹰队给解决,脖子处一道血痕出现,就软软地瘫倒在地。
夜依旧的黑暗,偶尔几声鸟鸣,极其的刺耳。杀人还在继续……
露宿的一道军营帐篷被掀开了一小角,从外摸进了四人,瞅了眼还在沉睡的七名英吉利士兵,领头的作了个往下砍的手势,就见四人齐动手,整齐划一的小刀同时挥向尚在沉睡的洋人。只听得七声闷响,这七个英吉利人便同时去见了上帝。
嗖嗖嗖嗖嗖……黑影借着夜色在快速地移动着,每次的闪过,都带走帐篷内的七名士兵的生命,洋人喉咙处的鲜血溅满了帐内的每一处角落。
半盏茶过后,所有英军营地的活人基本都已解决完毕,只剩领头的那名叫凯伦比奇的少校军官。
当卫山率领数十人直接闯入他的营帐内时,这个英吉利人正端坐于桌前,仔细地研究着地图。发现有不速之客闯入时,凯伦比奇甚是恼火,正要开口训斥,却发现来的不是本国人,都是身材略矮的中国人。
凯伦比奇见势不妙,迅速从腰间拔出火枪,正要扣动扳机。手腕处传来一阵巨痛,火枪根本无法拿稳。手一松,火枪掉于地上。原来,护驾的天鹰队队员冲进营帐后见凯伦比奇有反抗之意,便甩了枚梅花针钉在凯伦比奇的手腕处,使得他无法开枪。
啪啪啪……卫山朝凯伦比奇鼓了几下掌,嘲讽道,
“没想到洋大人居然如此敬业。可惜呀可惜,还是做了我的俘虏。”
凯伦比奇焉能听懂卫山的说词,心一急,就哇拉哇拉地说了一大通诸如Iamacaptive,yan’tkill.之类的话。
卫山丝毫不懂英文,也不晓得这凯伦比奇所说的意思,正盘算着该如何处置他。
见卫山听不懂自己的话语,凯伦比奇有些着急,又冲着卫山重复说了两遍。
“大人,这洋鬼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您说呀?”杨遇春打量着这个皮肤头发与自己决然不同的人种,感到有些好奇。
是呀,不会是向自己求饶?卫山也有些琢磨不透。算了,先不杀他,把他给押回去慢慢审讯。说不准还能套得一些有关英吉利及其他国家的情报。
“把此人押下。”卫山吩咐。
走上一名天鹰队队员,把凯伦比奇给押了下去。
“大人,是否要继续攻击那无敌号?”杨遇春问。
卫山走出营帐,望着半个船身隐于夜幕中的无敌号风帆战舰,冷冷说道,
“那是当然,让我损失了如此多的人手,不杀光这些洋鬼子,我就不姓卫。”至于万一真要是再失败了,不姓卫又要姓什么,卫山还真没想过。
夜间的英军似乎异常的脆弱,船头负责巡逻的二十二名士兵,在绕船一周后,便无端端地相续栽入大海中,从海中冒出一长窜的血泡泡后,一切又归于沉静。
在主桅杆上负责望风的一名英军士兵,非常灵敏地听到连续的落水声后,起了疑心,操起身边的望远镜,朝着水中望去。
大概发觉不对劲的地方,正要伸出右手把置于一旁的警钟敲响时,只觉喉咙处一凉,一柄短剑从自己的喉咙口刺穿到背部,浑身力气顿时散了个精光,鲜血咕嘟咕嘟地往外涌。眼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跟前冒出,随后这个哨兵便缓缓滑到主桅上监哨处的板面上。
有突然尿急跑上船甲板撒尿的水手,刚开了舱门,便见个黑影在朝自己打招呼。招呼过后,这个水手也已经作古去了,倒毙于舱门内。
当卫山正式踏上英国三级战舰无敌号的顶层甲板上时,所有船面上的活人已全数处理干劲,留下的只有天鹰队的队员。
杨遇春来到卫山跟前,小声地说道,
“大人,已经杀了四十二名英吉利人。其他的大概都藏于舱内睡觉。”
从卫山牙缝中只露出三个字,
“杀无赦!”
杨遇春心领神会地又去了。
黎明终于出现,把黑暗一扫而空,那微微露出地平线的太阳,把卫山的半边脸给照亮了。一个时辰的等待,随着舱内最后几声英军士兵临死前的叫声的结束,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所有无敌号上的人,包括厨师、文职人员、仆役、乐师等在内的六百人,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大清第一号杀手组织天鹰队的人给杀个精光,其中便包括了闽浙总督所熟知的莫洛克勋爵,这位勋爵大人则是死在他的情人怀中,二人赤身地紧抱在一起被长剑钉死于床板上,可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在听完杨遇春所报‘英军全灭’的消息后,卫山虽然对此次行动感到非常满意,但卫山心内的不安之情反而有些加剧。
这次行动的结果是奸敌八千,自损六千,损失极其严重。
根据杨遇春所作的清点,今次前来劫鸦片的共八百天鹰队队员,也就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堂各出二百名,甲级10名,乙级20名,丙级30名,丁级40名。
丙丁二级基本全部被枪炮击毙,所剩无己。能上船进行暗杀的,只剩甲乙级的队员,大约还有120名,加上残余的丙丁级队员80名,就剩200出头多一点。
如果日后每次战斗都如此打法,那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天鹰队就要付之一炬了,甚是不上算。
看来对付这洋人,正面冲锋是行不通的,火器如此厉害,充分简直就是送死。只要能挨到晚上,便是中国人的天下。可是打战总不能白天挂免战牌吧?你把白天的主动权让给敌人,根本也不是个办法。
卫山趁着站于甲板上一人独静的时机,思量着今后如何应对洋人之方。
应该是到了重新去拜访那位戴文正的时机了,向他请教一下有没有更厉害的火器,最起码卫军也应拥有像英军这般前装式线膛枪。

正想着,卫山耳边就传来杨遇春的声音,
“大人,那这艘船如何处置?”
看了看无敌号,卫山也有些舍不得,这么大的一艘船,简直是大清任何一艘大型战船的三倍,烧了可惜呀。
不过不烧又带不走,福建水师先不归自己管,再且现在自己手上又没有能驾驶这无敌号的人才。不过日后自己定会造出比这无敌号更为完美的巨舰来的。
“烧了它!”卫山非常坚决地答道。从他的面庞上杨遇春可以察觉出卫山要兴建自己的海军的一种神态。
“对了,有没找着鸦片?”
杨遇春知道卫山最关心的便是鸦片,故赶紧答道,
“大人,已经全部找到了,它们全部被安房于舱底。三千箱,一箱都不少。”
卫山寻思着,
这鸦片又该如何处理呢?也一同烧掉吗?听说鸦片会产生有毒气体,烧了可就危害附近的生灵了。不若先掩埋起来,回去后再想个妥善的方法把它给销毁。
“就地先行掩埋,等日后再回来取。那莫洛克勋爵的脑袋就送给我们可敬的闽浙总督陈辉祖陈大人吧,让他看看贩卖鸦片,危害我大清百姓之人的下场!”
当陈辉祖在府中收到天鹰队送来的用石灰浸泡过的莫洛克的人头大礼盒后,大惊失色过后更是大病一场,一月后才重新恢复健康。而苏桂芝更是吓得成日龟缩于抚衙之内,生怕被替天行道之人取了项上人头。
话表另一头,卫山回到按司衙门后,稍微梳洗一番后,马上率领杨遇春、林宾日前往拜见戴文正。
经过与洋人在马尾港一战,卫山再也不敢小瞧火器了,也充分体会到先进科技的威力。中华民族及大清如不自强,恐数十年后在中华大地上驰骋的便将是洋人的铁车铁马了。
软禁戴文正的偏房大门外一左一右地站立着两名鹰卫,见到卫山过来,都朝其行了下礼。卫山点头后发问道,
“此老在房内有何动静没有?”
左首一鹰卫答道,
“一直都是在打坐之中,除了偶尔进进食外再无其他动作。”
“打开房门。”
在卫山下令后,两名鹰卫推开了房门。
显露在众人眼中的果是那戴文正在闭目打坐,双眼紧闭,那长须极有节律地无风飘动着。杨遇春想上前推醒戴文正,却被卫山阻止,他小声对杨遇春说道,
“时斋兄,既然戴老先生在打坐,我们就别打搅他了。一起坐在这里等等吧。”
卫山率先盘坐于地,其他二人也只好跟着一起坐在地上。
这一坐就是足足三个时辰,等得是卫山有些晕头转向,可不是,风尘仆仆地从马尾港赶回福州,连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就长坐于此。就算是块铁也承受不起。
慢慢的,卫山两眼发黑,一头便栽倒在地上。
在旁陪坐的二杨及林宾日都慌了神,赶紧把卫山给掺扶了出去。林宾日临走时不忘瞄了眼戴文正。此公久闭的双眸终于在那时打开了一条缝,射出一道精光笔直注视着卫山。
看来这戴老先生对卫大人有意,不晓得是不是在行那欲擒故纵之策。
林宾日也不好点破,紧随二杨出了房门。
过了三日,卫山身体逐渐恢复,又提出再次拜访那戴文正。在马尾港一战中身负重伤的杨芳一听就反对,叫囔说道,
“大人,我看这老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怕是个走江湖的老骗子而已,还不如被抓住的洋人有用处。”
杨遇春则对杨芳说道,
“二弟,大人既然如此做,就有他的用意,你就别多嘴了。”
林宾日也劝杨芳道,
“诚斋,我也如你杨大哥所想般,认为那戴性老者绝不是个普通人。一旦请得出山,对于大人的前途可有极大的裨益。”
杨遇春听到这,不由向林宾日望去。二人对视一眼,宛然一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卫山口中只念叨着这么一句话,
“但愿这老头别学那三国中的诸葛亮,也非要我依样画葫芦学那刘备来个三顾茅庐不可。”
此次拜访,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大费周折。戴文正并没怎么难为卫山,只让二杨及林宾日停步于门外守候,独自与卫山一人入内详谈。
杨芳乃是个急性子,边等边骂骂咧咧道,
“这死老头也不晓得在耍什么花招。要被我知晓在使诈,我便一刀要了老头的小命。”
杨遇春则踱步来到林宾日身旁,小声询问道,
“宾日兄,你看这戴公有何良策献给大人?”
林宾日耸了耸肩,说道,
“我也不晓得。不过依他戴家的历史,想来应是与改进火器有关的吧。”
林宾日只猜对了一小半。这戴文正并非只提到火器一事,还提到了如何全面学习西方先进科学的一整套方案,把卫山说得热血沸腾不已。
戴文正把卫山引入房内后,直接转身目放精光紧盯着卫山说道,
“卫大人,我在牢内也听说了你的种种事迹。智斗和珅,严惩贪官,为民翻案,不愧为青天之称呀!”
见戴文正无缘无故说这番话,卫山不晓得这老头心里到底装着啥心思,客气地答道,
“为官一任,造福百姓,这乃是我的宗旨。”
戴文正话锋一转,说道,
“大人能来此处,想来定是已找到鄙人藏于按司大狱中的四部书了吧。”
见话已入正题,卫山也不再掩饰什么,单刀直入地说道,
“戴老先生,我粗略地看了您的四本书,觉得那里面的事与古圣贤所说相差不可以里计,什么三权分力,民主至上,蒸汽动力,万有引力等等,简直是深奥无比,不可理解。”
“那大人又为何还找上鄙人呢?”戴文正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这这这……”卫山停了一小会,很直接地说道,
“因为火器的缘故吧。”
戴文正又多瞅了卫山几眼,面带诡异地说道,
“卫大人大概是在三天前刚领教完西洋火器的威力,才如此着急地找上鄙人,想学些应对之策吧!”
“你怎会知道?”卫山还真有些诧异。这老头连自己受那西洋人的火器攻击都晓得,那不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了?
“三日之前,你在我房内等候的三个时辰中,我便从你身上嗅到了火药的味道,我可是研究火药达三十年之久了,它的味道我闭着眼睛也能闻得出。”戴文正不由露出自信的神情。
“不愧为火器大师,下官确实为求得火器之秘来拜访老先生的。”
“想让我传授火器奥妙也不难……”戴文正假做沉吟状。
看来这姓戴的必有所要求,不会是让我替他老父戴翻案?这可是圣祖爷康熙钦定的案子,想给翻过来大有难度。卫山有些疑惑。
“大人,你知否我乃是唐朝李圣公之再传第十三代弟子?”
李圣公?那不是曾任大唐司天监监正的李淳风吗?据传其精通天文历算,曾经因为预感到不久将有武则天乱唐的灾难,便推算起来。一时推算得忘了情,一直推演下去,直到被另一位监正袁天罡推了一下后背,道:“天机不可泄漏!”他方才罢手。但这时他已经推到千年之后了。李淳风便把他推算的成绩,写成诗歌,又画成图画,通过袁天罡上奏给唐太宗。
这便是历朝历代君王所严禁的《推背图》的由来,此书共六十卦,每卦配一图及一攕语,言语及图表皆枯涩难懂,蕴藏深意于其中,世人皆不得其解。但对照前三十四卦,唐、宋、元、明四朝大事均一一对号入座,不可谓不是奇书也。
“就是那本《推背图》的作者吗?”卫山好奇心被吊起,发问道。
戴文正颔首称是,并照着自己的思路怀着无比深情的感情旁若无人地开始叙述开来,
“李圣公窥破天机著出《推背图》后便飞升而去,我们这些后辈弟子穷白首之日也无法破解其中的奥妙,只能参照着过往事情,推算解闷罢了。”
“难道你已堪破此图不成?”卫山直觉地感受出异常之处。
“不错,老夫正是承关押于按司大牢之福,而顺利破解全图,堪破天机,并洞悉我中华百年之国运。”
不会吧?卫山对这戴文正所讲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居然能推算出后世,这岂不是……卫山打心里是不信什么神仙鬼怪的,算得上是一个正统的无神论者。
戴文正也瞧出卫山内心不信此事,便语出惊人地说道,
“卫大人,你的家财可不是一般的多,称你富可敌国不夸张吧。再者,你三日前乃是去了趟马尾港,并伏击了英船无敌号。此行你可谓损失重大,人马折损将近半数。而闽浙总督及福建巡抚都深涉其中,其个中缘由皆与鸦片这害人物有关。我可否说错?”
这下轮到卫山张大嘴巴愣在当场了。还真不是瞎猜的,把个中情形说得如此具体,就算偷听防卫之人谈话也不能如此细致,再者说了,这看守戴文正的两个鹰卫早已被下达了禁口令。
虽然对戴文正的本事有七分信服了,可对他的动机卫山还是感到疑惑。这姓戴的已能前推五百年,后算五百年,那他还在这边与自己瞎蹭到底所为何事?
戴文正看透了卫山的心思,露出自信的笑容,用坚定的语气对卫山说道,
“我要逆天而行,让中华之百年国运发生大逆转,扬我国威于五洲之上。”
卫山百思不得其解,问,
“我说戴老先生,我大清气数尚不至于要到了垂危亡之边缘吧。如今天下虽然小有劫难,可还算太平。如按你的说法,我大清已是垂暮将死之人,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步吗?”
“正是。”戴文正极其肯定地答着,并说道,
“大清也只剩下百年国运,其亡于一女子之手。一甲子之后的太平之乱将掀开华夏危亡的序幕,西洋诸国将开始瓜分我泱泱华夏领土,我中华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疾苦不堪。”说到伤痛处,戴文正不由老泪横流,默念着一首诗。
‘国破家亡山河碎,洋夷为祸乱中华。只待圣人振臂出,扬眉吐气立东方。’
还有百年嘛,人能活那么长吗?到时可能自己都作古了。古人不是说嘛,人死万事空,能管得了身后事吗?卫山对这戴文正如此热心肠,倒是相当不解。
卫山毕竟乃是从市井出生,虽然也恶补了不少书,可对那国家大事还是有些许漠不关心。
戴文正正色提醒卫山道,
“卫大人,树死留皮,人死留名呀。如果你想做个名垂青史之人,便照我的方法去做。当然,这关系到我汉民族的生死存亡,既然我挑选上你,你也无法逃避,因为这是你的责任。”
见卫山依旧提不起多大的精神,戴文正只能鼓动那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说道,
“最现实的利益便是能让你成为大清第一权臣,实现你的抱负。”
提起自己的抱负,卫山眼一亮,这倒是满现实的。自己抱负也很小的,只要能让杀父仇人高恒授首,天下的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也就行了。可苦于朝中有和珅压着,与自己处处作对,无法实施。
见终于吊起了卫山的兴趣,戴文正很是高兴,说道,
“只要按我所说去做,定能让卫大人成为大清一位中兴名臣的。”
卫山终于下定决心,毕竟能名垂青史也是每一位为官之人的愿望,谁也不想做个秦桧之流的人。于是说道,
“那也好,我就信你这一回,往后你就住在我府上,为我出谋划策。
对了,您老刚才说我大清气数已不满百年,怎么我都看不出来呀?”
戴文正一捋长须,正色且略带悲哀地说道,
“烈火烹油,夕阳西下,‘康乾盛世’的耀眼光芒,恰如落日的辉煌,瞬间跟踵而来的却是长夜无歌。
不进则退,此乃万古不变之真理。自大清立朝以来,便实行所谓的闭关锁国政策。不顾时势,安于现状,人为地隔绝于世并因此竭力以所谓之天朝尽善尽美的幻想自欺,想不亡也难矣。
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大清君王,虽有英明济世之才,可面对五洲之工业革命大变动,却茫然无知,毫无准备,甚至采取错误的对策,拒绝先进技术,最终导致中国已长期落后。
卫大人您想必已是领教过了洋人的火炮及战舰的厉害了吧!”
这点卫山不可否认,洋人新式武器远在大清那些刀枪剑斧之上,根本不让你靠近,就能使你一命呜呼。
卫山颔首称是,赞同戴文正的观点。
“西洋诸国在数十年前爆发了一系列改天换地的伟大变革,迅速地脱离传统的发展路线而突然加速前进,跃上了世界文明进程的制高点。
西洋之科学革命的先驱哥白尼于西历1543年发表的《天体运行论》,阐述了以太阳为中心的天说。伽利略研究了自由落体和钟摆运动,发明了望远镜等科学仪器,大大改进了科学观测手段。
特别是在雍正初年,西洋科学家牛顿发现了运动三大定律和万有引力,阐述了经典力学理论。继牛顿之后,大批科学家、技术家、实验家涌现,大批科学成果诞生,大批科学研究机构成立,研究自然科学在欧洲蔚然成风,一个科学、技术、实验三者鼎立、互相牵引、彼此促进的互动新机制形成,为生产力的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而这些也都是能让一个国家富强的办法,我大清朝不学怎么能行?
大约在二十余年前,也就是我入狱的前三年,英吉利已开始了工业革命。”
“何谓工业革命?”这新名词让卫山感到新鲜。
戴文正解释说道,
“所谓工业革命,便是利用已有的科学,充分应用于实际的生产中,以达到提高产量,减少成本的目的。
这时侯的西洋诸国向全世界扩张的步伐也骤然加快。他们纷纷走出国门,建造大舰巨舶,组织商船队和贸易公司,进行航海探险,致力海外贸易,到世界各地寻找商业机会,掠夺金钱、土地和人口。
在变化了的世界面前,我大清所谓的康雍乾三代英明君主却表现出惊人的麻木和极度的愚昧:妄自尊大、拒绝开放,囿于传统、反对变革,满足现状、固步自封,特别是限制工商业、蔑视科学技术、闭关锁国、加强集权、禁锢思想的做法,愈加严重地制约着我华夏的进步。”戴文正越说越激动,大概语速太快,一口气跟不上的缘故,不由自主地猛咳了几声。
卫山一下听到这么多与自己从前所学的知识相背道而驰的理论,也有点发蒙。见戴文正停了下来,赶紧插话道,
“怎会有如此严重呢。我泱泱华夏,有着过五千年的文明史,岂能容那些未开化的洋人骑到头上。老先生太杞人忧天了吧!”
“我大清朝对工商业控制、压抑、打击,把工商视为“末业”,认为兴商既不合祖宗成法,也对国家无利。因此朝廷对民间手工业在经济上实行高额征税,低价收购,无偿摊派;在政治上或则限制其开设,或则控制其流通,或则严格约束工人,或则指定特许的商人,对工商业的发展千方百计地压抑阻挠。
而在儒家思想的统治下,终乾隆朝,到处弥漫着轻视和蔑视科技之风,把科技知识视为“形而下”,把发明创造称为“奇技淫巧”。
我父戴梓所发明的火器“连珠铳”,一次可填发28发子弹,又造出了蟠肠枪和威远将军炮,居然被圣祖康熙爷那一套所谓的“骑射乃满洲之本”思想所否定,根本不予采用。
当世界各地的航海业突飞猛进,船只越造越大的时候,我们至高无上的大清朝廷却有如此规定:“如有打造双桅五百石以上违式船只出海者,不论官兵民人,俱发边卫充军。
如此国家,我试问卫大人一句,她能富强吗?”戴文正每说上一句,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卫山摇了摇头,答复道,
“我看不能。”
对于戴文正所述之情形,卫山不由感到后怕。只要经过短短的五十年,中华就要变为亡国之国了,任由洋人所统治。这种情形任凭哪个华夏子孙听到了,都不能坐视不管。
卫山知道这戴文正应在腹中有了具体的打算,不然不会挑选上自己,于是谦逊地问道,
“那戴老先生,计从何出?可否不吝赐教。”
戴文正走到窗户边,重重地把窗户给推开来,指着窗外那大千世界对卫山说道,
“当务之急,便是向我这般,打开门户,学习洋人学术。”
“这,这,,我看皇上是不肯的吧。”卫山摸到了戴文正的思路,可一时又说不出来。
“卫大人呐,我没说一定要皇上首肯呀。您在福建也可大有作为的,这古话不是都这么说的嘛,山高皇帝远。”
“有理有理,那老先生认为我等的第一步棋该如何下?”
“我的整个策略取名为‘洋务论’,可总结为这么一句话:
引进和学习西洋先进的科学技术,创办和发展军工企业、民用工业企业,农工商齐头并进,编练建设新式海军海防、陆军,并相应培养新型人才为中心,以达到富强的目的。
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人才,所以大人您首先要创办新式学校,广招人才。需知十年竖木,百年竖人,教育为先。当先进知识被广泛吸收的时候,也就是我中华重新富强的时候了。”
卫山在内心盘算着:
开上几个书院,并且先把马鞍山中那些天鹰队有文采的准备考取科举的人才都暂时移到福建,先学习那戴文正所提供的西学知识,这倒也不是太难。有凌叶堂丰厚的财力支撑,当不在话下。
等这第一批学习西学的人都成才了,让他们充当教师再开始教授天鹰队刚收的准备考取功名的人。如此周而复始,想来不出数年,朝廷中也尽是维新的官员居多了,就算自己那时不再当官了,有这批人在,中华也不会消亡,这法子大可一行哦。
“那我可就要烦请戴老先生穷数日功夫草作教科书本,以给那些所谓的精英们授课洗脑了。”卫山一拍大腿,记起了一件事来,对戴文正说道,
“老先生,我在马尾港捕获一名英官,对您可有用处?如若无用,我可就要处理掉了。怕夜长梦多。”
戴文正听到卫山还俘虏了一名英国人,喜出望外地说道,
“卫大人,您还真是个福将。对于西学的研究,我正缺一名助手,你就快点带他过来吧。当然,能帮我换换环境,老夫我更是乐不可支呀。”
答应了戴文正的要求后,卫山浑身感觉一阵轻松。不仅今后自己有了新的奋斗目标,而且还得到这么一位窥破天机的神人帮忙,对日后的仕途大有帮助,不高兴都不行。
在门外候着的二杨及林宾日见卫山走出房门,都关心地围了上来。杨遇春首先问道,
“大人,您与那戴老先生谈得如何?”
林宾日则一语道破天机,嘻笑说道,
“诸位难不成没看到大人他的笑容吗!定是得到了戴老先生相当大的助力。”
“呵呵,还是宾日眼尖呀。来,与我一同前往厅堂议事。”卫山与三人一同去前厅讨论这戴文正所提之洋务论的事情。
听完卫山所述,众人都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二杨可是见识过洋人火器的厉害,能学得火器,乃中人之福,哪还有反对之意。而林宾日则不是那种腐儒,他有着百川归大海的胸怀,对先进的知识善于吸纳,也不可能反对。
见属下三人都同意了戴文正的洋务论,卫山便问到点子上来了,
“这老先生说得极是,十年竖木,百年竖人,教育为先。我想在福建兴办几所私塾,你们看办在何处为好?”
二杨皆不是本地人,也说不上来开在何方。林宾日则细思寻了片刻开口说道,
“大人,我看不如就先开两个书院。一处可名为鼓山书院,一处名为螯峰书院。”
“为何选在此二处?”卫山发问道。
林宾日如数家珍地道出缘由:
“螯峰及鼓山乃是沈家与严家的控管之地,这两家想必不会与大人作对,当看其踊跃赈粮便可知晓。
由这两家出面打理书院的一切事务,大人的政敌便不会太过关注了。再允诺这沈、严两家各出二十名子弟免费入学,又可拉拢这沈、严二大户,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卫山想想也是,果然是个不错的计策。
“好,就依你所言。宾日,你马上去福建凌叶分堂提取办学银两,而后再分别拜访沈严两家,把我的意思告诉这两方。如若两家都同意,就折日选址建校。”
见林宾日走后,杨遇春向卫山说道,
“大人,那批鸦片又该如何处置?”
对呀,缴获的三千箱鸦片还未处理,都差点给忘记了。卫山用手指骨轻轻敲打着椅把处,寻思着该如何打算。
“大人,我看这鸦片不如留一半烧一半吧。”杨芳提议。
“此话怎讲?”
“鸦片不是也能做药用吗!不如我们留一些下来给福建凌叶分堂。而另一部分则烧掉,免得危害百姓。”
“二弟说得有理,我也很赞同。”杨遇春也说道。
“烧一半留一半?”卫山踌躇了片刻,打定主意说道,
“也好,就留四百箱鸦片给凌叶堂入药用,其他的两千六百箱全部烧毁。我们可要选个时机来烧。
这样吧,就暂定于一月之后在马尾港销烟,把陈大人及苏大人都给我请来,也让他们好好睁开眼睛瞧瞧这些东西是如何被我给销毁的,下马威还是要让他们再次尝尝的。
对了,诚斋兄,你马上让人发信给张闽榕,让他把在马鞍山的人悉数调动到福建来,要即刻进行。我可要苦心经营福建这老巢,以作将来之用。”
“大人真把天鹰队全数调到福建来吗?”杨遇春甚是担心发生意外。
卫山已有全盘打算,对二杨解释道,
“反正甘肃已无事可作,莫如换到福建来。我可亲自督促组建新式军队,换用西洋武器。”
“万一被那陈辉祖及苏桂芝知晓,那就大大麻烦了。”杨芳说道。
卫山哈哈一笑,很有把握地答道,
“我把这些人马通通搬到山上去,占山为王,与我卫某人又无任何关系,他能奈我何。再者,习用了西洋武器,正好拿官兵操练演习。”
二杨听后都不由佩服万分。还真亏卫山想出此等妙方。
一月时光稍纵即逝,在沈、严两家的鼎立襄助下,鳌峰及鼓山书院终于开张了。
而在马尾销烟之举,也引得众多百姓成群结队地来观看。而作为两大主角的陈辉祖及苏桂芝则谢绝前来。
卫山也没理睬这二人,不来就不来,一声令下,两千余箱鸦片就被倒入事先挖好的一个撒盐成浓盐卤水的大池子,然后再投入生石灰搅拌,马上引起爆炸,使其分解销蚀。最后把这些混合废品残渣用江水冲走,涓滴不留。四日后,终于销毁殆尽。
卫山初入福建,便做出数起惊人之举,不由得陈辉祖及那苏桂芝对卫山又怀恨上几分。一股暗流开始涌向卫山……
注:1、英国舰队:18世纪,1500吨左右的帆舰已不再稀罕。两三千吨的巨型帆舰比比皆是。英国海军大臣安桑根据装备火炮的门数定出以下等级:
一级舰——三层炮甲板,火炮100门以上,定员875人以上,排水量2500-3500吨。因为造价高昂(10万英镑),所以在英国海军中只有十几艘。
二级舰——三层炮甲板,火炮90-98门,定员750人左右,排水量2000吨以上。多用作舰队旗舰。
三级舰——二至三层炮甲板,火炮64-80门,定员490-720人左右,排水量1300-2000吨。这是英国海军中数量最多的主力舰只,特拉法加大海战中有80%以上是三级舰。鸦片战争时英国远征舰队的几艘主力舰也是三级战列舰。
四级舰——两层炮甲板,火炮50-56门,定员350人左右,排水量1000吨以上。相对便宜,仅需2.6万英镑。上述四级舰均被称为战列舰。
五级舰(巡航舰“Frigate”)——单层炮甲板,火炮32-44门,定员250人左右,排水量700-900吨。是巡洋舰的前身。
六级舰——单桅纵帆船,20-28门炮,约195人,550-650吨,用于通讯联络与护航。造价不到1万英镑。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