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青天无极赤河起,血雨飞霜叶飘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五章:青天无极赤河起,血雨飞霜叶飘零
为了能办好这大清国的第一个西学书院,卫山与戴文正绞尽了脑汁,并且为了设科一事差点大吵一架。别看戴文正七老八十了,可思想比起卫山来更加的开放,争执起来一点都不输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卫山认为最好以中学为主、西学为辅,不必全盘否定儒家学说,毕竟传统学术还是有其生存之道的。
最好的方式是以中国的纲常名教作为决定国家社会命运的根本,而以西洋诸国的近代科学技术、教育、赋税、武备、律例等方面的一些具体措施,举办新政,不以大规模的推翻前人思想为代价,循序渐进,以挽回清王朝江河日下的颓势。
而戴文正马上据理力争地反驳说道:
这中学实在是误人子弟,把人的思维发展都尽数圈入孔孟之道中,开唐之后的科举更是成为扼杀人民思想的首祸,读书人唯四书五经为真理。
现在的中国之士专尚制艺。上以此求,下以此应,将一生有用之精神,尽销磨于八股五言之中,舍是不遑涉猎。”这种人去做官的话,“上自国计民生,下至人情风俗”,及一切具体的兵、刑、钱、谷等事务,必将“措治无从”。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应该彻底颠覆旧文化,实行新文化运动,广泛吸纳西学。
为了这,卫、戴二人足足争论了三日三夜,不绵不休。戴文正可是坐牢一坐就是足足二十余年,他的耐性比起卫山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卫山撑到第三夜,两眼皮上下直打战,不由放在心里痛骂这戴文正,真是个老不死的家伙,最会磨死人。没办法,卫山只好做出比较沉重的让步:
卫山与戴文正二人,分别指导一个书院的教学。卫山管鳌峰书院,戴文正管理鼓山书院。每个书院又分成四馆二学堂,格物、翻译、公法、文理馆,海军、陆军学堂。
格物馆专学西洋之数学、物理、自然科学,翻译馆专学西洋语言,如英语、法语、葡语等等,公法馆专学西方政治经济之法律法规,文理馆专学西洋之天文地理。另辟两大学堂,海军学堂,学习西方海战及驾驶战船。陆军学堂,专学西洋之操法及枪械、战法。
在拿到戴文正由四部著作简化而来的教学通易本后,卫山不敢丝毫懈怠,连夜通篇拜读。
戴文正不愧是博学多才之人,短短的两个月功夫便把四馆教材都写了出来。卫山对戴文正所写的《西洋数学初步》、《天文地理学》、《格致理论》、《西洋文法》基本不太感冒,不过看也稍微看了点,免得日后万一有学生提问,自己闻所未闻那就出丑出大了。
唯一感兴趣的是《三权分立》,书上明白写着英法诸国实行君主立宪制,实行行政、立法、司法三分开,互相监督的体制。
如果真能象这《三权分立》所说的那样,互相制衡,那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就更容易实现。
此等方法虽然是比较先进的制度,但要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实施起来,还有相当的阻力。中国可是帝制国家,绵延了近两千年。顽固思想非一日可除。行如此之事需小心谨慎,不然,话锋一出,就要遭所谓顽固派的合力扼杀,必遭灭顶之灾。
等到得自己完全掌控大清政权之际,再来实行所谓西法,则事倍功半。
以现在卫山的渊博学识,绝不下于朝廷中保读经义的宿儒大老,对历朝历代文著经典都熟得滚烂。又因年纪轻轻,学起新知识然快速无比,就好比在一张白纸上作画般。为了能彻底的融会贯通,学为己用,创出自己的理论,卫山决定闭关七日,不仅要吸取戴文正的精华,还要对其他西洋书籍来个一锅端。
卫山特意嘱咐一旁的林宾日道,
“宾日,我要在禅音阁内闭关七日,好好整理消化这戴老头的西学。你在日落时分前再把这福州城内能找得到的西洋书籍,通通给我收刮来,不管是军事的还是自然科学的,反正是翻译过来的书本我都要好好研读。
我要想想怎么样才能把西洋文化与我中华文化水火交融,达大合一之境界,我要比那戴文正更上一层楼。”
“大人这采西法补中法,浑化中西之见,实乃高明之治国良方,必能一举扭转乾坤。”林宾日由衷地说着。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富强呀!
“七日之内任何人都不见,就说我出门微服私访去了。让那些大贪官大蛀虫们去担惊受怕去吧。”卫山很会算计。
时光如流水,在指缝尖顷刻而过。当卫山一只脚再迈出禅音阁大门之时,那面色微微发白却带着些许得意的神态,表明其大功告成。卫山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握紧了下拳头,只听的霹雳啪啦地直响了数十声,心情甚是恰意。
林宾日早已在门外久候多时,见状后马上关切地询问道,
“大人,这七日可有所得?”
卫山颔首畅笑答道,
“大有所获。
我究其中西之差距,不在西方先进,而在我中华之抗拒思想。总以一种高高在上之姿态,拒绝新文化新思想的进入。
日后将以兴学育才为变革政治之先决条件。窃谓中国不贫于财而贫于才;不弱于兵而弱于志。保邦致治,非人不可。故新式书塾我将倾全力兴办。当然,这旧思想也绝对不能一概根除,所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嘛。
其二则是除旧弊,剔除陋规整顿吏治。
其三则兴西法,可广派游历、兴办工矿等等。
按我之三法实行之,则我大清必中兴焉,何愁国不泰民不安!”说到畅快淋漓处,卫山不由手舞足蹈起来,眼中射出憧憬的光芒,仿佛眼中已看到未来大清在自己统帅之下,仿效那成吉思汗之举,横扫西方之欧罗巴诸强,建立万世之不灭功勋,创那所谓的中华日不落帝国。
此三法乃是卫山在七日闭关中所悟,在日后卫山出任满清军机处首席军机大臣,掌控朝政后,被广泛推广,并致始致终贯穿于整个嘉庆朝,故被归称为‘卫法’,而嘉庆朝除旧出新之举,也一度被后世某些史学家谓之嘉庆新政、嘉庆中兴之说。
“大人日后定能是我大清中兴名臣,我林宾日能恰逢其会,真是三生之所幸也。”
卫山听了很是受用,用力拍着林宾日的肩说道,
“林兄,你可是我的左膀,得力助手呀。这改革如能成功,你当功列首位。”
林宾日很是谦虚地作答道,
“大人,您才是居功至伟,小人不敢分其功。”
“好了,不谈这些了。你就跟我说说闭关七日内府外所发生的种种情形吧。”卫山重归于现实中。
林宾日极有条理地向卫山汇报道,
“大人,这七日之中倒也无什么大事发生,只那福建巡抚苏桂芝前来拜访过一次。”
卫山嘴角一,没好气地问道,
“这死东西来我府何事?”
林宾日半笑着说道,
“这堂堂的福建巡抚苏大人一听到大人您微服出访,那脸可苍白得很,连坐都不坐上一会,立马拍拍走人。想来定是回府安排对策了。
大人您这空城计可让他好受哦。”
卫山听后也大笑不已,谁让这贪官会贪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还有两件事需要禀报,
一是张闽榕已把甘肃天鹰队的人全部给调了回来,目前暂时安置于青云山上,扯起了一面大旗,先做起无本买卖来。”
卫山摸着还未长出胡子的下巴,沉吟说道,
“这满好的嘛,让孩儿们先在此处热热身,不过现时先别把声响搞得太大了。呆会宾日兄你可把张闽榕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天鹰队这近几年来的情形,也好为日后多做打算。”
“是,大人,小的等会马上去办。
这第二件事便是那边书院已经开张了。”
虽然同在一个阵线内,但林宾日还是能体会得出戴、卫二人没有硝烟的战斗,故说完便静等卫山的答话。
哦?卫山先是轻声咦了一下,倒是未曾想到那戴文正戴老头动作如此迅速,好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不过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自己还贵为一省的按察使,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比较起那鼓山书院来,自有优势。
“是鼓山书院吗?”卫山不是太热情地问道。
“正是鼓山书院。因为有严家的鼎力支持,故开院之日盛况空前哦。苏桂芝、胡德彪及福州城内数十户大富均到场祝贺。
据我的探查,书院招收了百名弟子,严家就占去十二名。不过这批学生都未曾有过功名,大部分都是街上的孤儿。”林宾日对能否让这些人成才怀着质疑的态度。
卫山慢行至一盆菊花前,俯下身深深闻了下香味,晃头晃脑地吟念着诗词道,
“秋雨花香尽,寒气入梦来。
这初秋可是冷煞人呀。
宾日,这几日天凉了下去,你让人给鼓山书院捎去数十床的被褥,免得住宿于书院内的学子挨了冻。顺便提些银两过去,两大书院都是有着共同的目的,别太生份了。
你也别小看了鼓山书院的那些穷学生。天鹰队数年前就开始招收孤儿,已有一两名出人头地了,就如那金永骏一案中光州知州锡宝,他也是下五旗中包衣奴的子女,现在还不是朝廷官员。”
林宾日迅速体会出卫山话后的深意,这是要给戴文正看看卫山的胸怀与肚量,于是快速地答道,
“那小的马上照办就是。”
卫山也在心中盘算着,开书院关键是老师的质量。无师不成学。可自己去哪找能教授学生西法或新学的老师呢?这可伤透了卫山的心思。
卫山随口又问林宾日道,
“宾日呀,鼓山书院的老师都请的是哪的人呀?”
林宾日办事确实得力,直接答道,
“大人,据小的打探,鼓山书院的老师都是由上次被大人您俘虏的洋人叫凯伦比奇的请来的。”
听到凯伦比奇这名字,卫山愣了愣,马上想起此人正是那无敌号上的英吉利军官,一到按司府就被戴文正给要走。
“此人有这般厉害吗?他又怎会在福州城内请到如此多的教师?”卫山感到很是不解。
按理来说,这个外乡人是不可能有这般神通广大的,再说福州城内通晓洋文之人也实在不多,怎可能一下就请到了十一个之多?
“大人您有所不知了,这凯伦比奇请的也都是精通汉语的洋人。”林宾日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此话怎讲?”
“福州城乃是对外通商口岸的由来已久,故这城内也建起不少西洋人的教堂来。有教堂必有西洋所谓的传教士,这凯伦比奇拉到鼓山书院的就是这批传教士。”
卫山听完这番话,心中又凭添了些忧虑,担心这批传教士把西洋那些什么民主自由化思想硬塞给学生。
能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定居下来的西洋人,可大致分为两种人。一种可能确实是坚定的传教士,专为传播基督、天主教教义而来,另一种人则就有可能是与教廷有着严重分歧的自由主义者、无产主义者,他们反对教廷对人身的控制以及对新兴的资产阶级的蔑视。
经过这批人的洗脑之后的鼓山书院学生,那可真要操起家伙闹革命的。如果真那样,自己的一番心血可就付之一炬了。
“早知就把那祸根给铲除掉,省得给我添事端。”卫山很是担心地说着。
“大人,那要不要派人把这洋鬼子给做了?”林宾日揣摩着卫山的意思问道。
卫山摆了摆手,说道,
“现在已经晚了,再杀了他已没多大用处,算了。
对了,我们这边鳌峰书院的教师可不能比他们鼓山书院差。我正对教师的人选感到头疼呢,你给我推荐几名学贯中西的八闽大才子吧。”
林宾日腹中早有人选,开口举荐道,
“大人,这福州城内确有两位人才,可以礼聘其出山教书。
一人名为徐学易,字颢升。据我所知,他可是精通五国西洋文,并且对诸子百家也是深有研究,并在乾隆三年中过解元。但因厌倦官场之,不久便挂职而去。直隶总督杨文乾久慕其名,费了四年功夫才使其出任幕僚之职。”
“哦?居然有如此之人吗?”
“颢升公学问极高,早已是福州的精神领袖,也是我的恩师。”
说到恩师,林宾日双眼中满是崇敬之情,看来这徐学易给林宾日带来的影响可是极大。
卫山自然要给林宾日这个人情做,于是很是恭敬地说道,
“这徐学易徐老先生既然学问如此之大,我定要亲自登门拜访,把他给拉到鳌峰书院来出任书院院长之职。”
说完卫山又半开玩笑地冲着林宾日说道,
“我说宾日兄呀,你膝下只有一子,人丁可不旺哦。如果嫂夫人要是再怀上了,那次子的名字就可叫做,叫做什么来着……”
卫山装腔作势了一会,终于猛拍大腿说道,
“就叫林则徐吧。则乃学之意,学那徐学易老先生的风骨及学问,来年必给你们林家光宗耀祖了。”说完卫山便呵呵大笑开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宾日念叨了几下,林,则,徐,林则徐,……好名字。
“多谢大人替小儿赐名,宾日先代则徐谢过大人了。”
林宾日深深向卫山鞠了一躬。
林宾日也有其打算,自己远非为官之料,才跟随卫山短短几年,过多的忙碌使得尚在英年的他头发已是凋零不少,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再过一两年也该趁机辞别卫山留在老家福州享福。如果真有第二子的话,那这为二子取名的卫山,当不至于不提拔林则徐吧。
以卫山这般升官速度,在二子林则徐成年时,必已身居高位。稍微拨动一下尾指,则徐的前程就有望了。
卫山哪能体会出林宾日的小九九,刚说完就把赐名一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卫山与林则徐还真有渊源,在嘉庆十六年的会试中,正巧主考官便是卫山,而林则徐也是应届的举子。
林则徐有否走了老爹林宾日的门路才得以高中的事情还被卫山的政敌拿来当引子弄出段不大不小的风波来,这已是后话了。
“那还有一人是谁?”
“此人姓郑名光策,也是饱读诗书之辈,凭才能足以出任教书一职。”
“既然是宾日兄推荐,自然没有问题。那书院的其他杂事都有劳你了。过两天,我要与二位杨兄一起前往青云山一趟,看看装备新式火枪的卫军操练得如何了。等青云山回来以后,再与你一同前往鼓山书院探探情形。”
卫山这两三个月也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为开办书院而操劳,另一方面又要妥善安置天鹰队的大批人马,还要向洋人购买。要不是有林宾日在旁协助,卫山恐怕早已精疲力竭,虚脱而亡。
青云山上本来是有两股土匪,分别占据着青风观与流花潭,头领为王三与李天王,各有一百余的人马。
天鹰队哪瞧得上这两股土匪。只花两个晚上的功夫,便血洗了青风观及流花潭,这合共两百的土匪便人间蒸发,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山头大王旗一变,便改姓卫了。
张闽榕也是能干之辈,要不然也不会被卫山委以总管天鹰队的重任了。短短的两三年功夫,天鹰队已经有五千余人。按照卫山对天鹰队的要求,张闽榕把所有新收的孤儿分成三类来培养。
有武学天份的划归天鹰队辖下四大堂,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有读书天份的则出资归于一处苦读圣贤书,以备参加科举应试。至于挑剩下的则归于武备分队,专门按二杨制订出的法子来整军。
卫军本有三营,可全在甘肃一役中被灭口,所以要重新成军又再需多花上不少时日。要按何种方法制军,还需卫山示下,张闽榕不敢擅自做主。
交易,则早在一月前林宾日就已通过明扬堂与广州十三洋行搭上了线,一口气便进了九千支前装滑膛枪及二十万颗子弹,花费近十六万两白银。
对于如何武装经营训练这支完全按照自己的新思想发明出来的军队,卫山心中自有了打算,准备不再采用杨遇春及杨芳这两员绿营旧将的陈旧思路来练兵,而是要来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把普鲁士的军事制度照搬至中国土地上。
卫山乃是根据书本上及西洋人自己的评价,推断这普鲁士公国已是欧罗巴大陆上新兴的军事强国,大有一跃超过英吉利之势,学习普鲁士先进军事经验可收事倍功半之效。
有一点卫山认为要特别给张闽榕交代清楚,那就是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按照二杨所提之法来练兵。如此练法,兵归将有,说不定日后自己还会被二杨给驾空了。
最现实莫过于采用新式西洋练兵法,一改中国旧制,明确制定营镇级军队单位体系,确立番号,把军权收归到自己手上。
按照卫山的思路,在闭关七日间就已打定主义,彻底仿照普鲁士军制,并结合中国实际,把卫军常备军兵制分为四等,镇分二协,协分二标,标分四营,营分三哨,并出银聘请普鲁士教官来福建对卫军进行秘密操练。
最开始先练两标,分别配署番号为卫军第一镇第一协,卫军第一镇第二协,由二杨分别统领,日后再慢慢补充兵员至镇级。
只有抓住兵权,才有其他的改革事项。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可是中外历史的共同点。就算是朝廷革了自己的职,凭这批兵,自己也能打出一番事业来。
卫山与二杨此去青云山一路顺利,很快便见到了张闽榕。对于卫山的打算,张闽榕与二杨未持有任何异议。
在经过四人的详细协商之后,终于定出了初步大致的整军方案,此次密谋也被卫党人秘称为青云山会议,可以看做是卫山野心初次暴露的会议:
以哨为基本单位,每哨84人,
每协步队8营,2016人,
马队2营504人,
炮队5营1260人,炮数54门,骡马800匹,
工程队1营252人,
辎重队3营756人,
标总部84人。
合计每协共4872人。
对于每协要配备如此多的火炮,二杨则提出自己的意见,认为炮兵配备太多,反而是全协的累赘,行动极其缓慢,不如多配备些马队更加合算。
这个意见被卫山一口回绝。概因卫山看到了西方枪炮的厉害,认识到再过数十年,这骑兵可能都会脱离战斗的序列。
以西洋人现在的科技水平,研制出能在陆地上快速行驶的铁甲炮船或可能在短时间内实现。如真那般,那骑兵就等于废物一般,现在就无需如此看重骑兵的作用,也为将来在军备上的投入减少一点金钱损失。(卫山的深思熟虑确实是想远了点,西洋人制造出坦克之类的物件早已是百年之后的事了。但要提及一点,卫山在随后的一年内便开始广泛运用鳌峰书院的一个学生依据明末戚继光的偏厢车发明的铁甲炮战车,这便是坦克的原形,比西方的坦克早了近百年。)
再者说了,打战时这炮又特能及远,如能在敌兵靠近四百尺就用炮火把其消灭,那己方则一点损失都不会付出,发展大炮应是最英明的决策。
在会上卫山重点提出部队的日常训练将完全由自己聘来的普鲁士将官司多伦夫泰斯基全权负责,让士兵学会施放前装滑膛枪,走各种行军队形,挖掘战壕,临敌散队分而包之……,意在改正以往练兵‘所操之阵法皆非临敌所用’,‘重表面文饰而不重实战’。
在青云山会议的最后,卫山提出了卫军的战旗称号,名曰‘青天无极赤河旗’,分三色,青、白、红,中间一个白色太极图案。
日后,在台湾战场、缅甸战场及印度战场均能看到‘青天无极赤河旗’的飘动,卫军的身影无处不在,多次打垮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打出了国威。
在青云山会议后三日,卫山才从青云山不急不慢地赶回省城福州。反正已是落后于鼓山书院,再迟开一些日子也不打紧了,要办就得办个最好,还需借鉴鼓山书院的经验。卫山尚在返城途中便决定上鳌峰书院取经。
螯峰书院占地十五亩,由严家免费提供。严家的当家人严孜幼非常看好卫山今后的仕途,故在听说卫山要办书院后便划出一块地给书院,还把自家的精英都送入学堂内学习,以示鼎力支持。
由于严家宣传得当,故福州城内有许多人前来报名参加学院,三日内便报满了名额,而每日更有络绎不绝的书生来书院观摩见习,鼓山书院也没让这些人失望。
四大馆及两大学堂让听课之人瞠目结舌,传教士们所授知识乃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书院研究之学风甚劲,往往三日一小辨,六日一大辨,而身为教师的西洋人,也充分加入到辩论之中来,这就更调动了学生的积极性,感受到与传统教育的差别。
再加上有博学多才的戴文正的倾力教导,一时间鼓山书院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事情,都说鼓山书院乃是天下第一书院,所传知识皆乃西洋玩意。
卫山是随着上书院参观的人群一起进入到书院的,也未告知戴文正,便静悄悄地坐于格物馆的不起眼的角落中听戴文正讲课。
戴文正那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学馆,
“我大清开科取士,取的尽是些愚腐之士,其所学从无经世之道,只有那不切实际的四书五经经义,凭此何以治国乎!
诸君当以‘读书当明体达用,徒钻时艺无益’而自勉之,广纳博采众家之长,学那经世致用之学,切务穷首白头苦研那八股之文,枉费心血。
吾之观点乃是‘取士当先器识,取文亦当无所不收,若以一隅之见为去取,必有弃材矣。’诸君若未能考取功名,也未必是一坏事。诸事着眼于细微处,方外自有学问做嘛。
好了,闲话少说,转入正题。今日我要讲授西洋之数学理论中二次方程项正解的问题。
宋元时期的数学家贾宪、秦九韶等,创造和发展了“增承开方法”,解决了高次方程正实根的求解问题,可谓在当时领先了世界,但是对于该方程是否还有其他的根,方程根与系数之间的关系,则未有结论。
明清以来,科学研究停滞不前,早已落后于欧罗巴诸国。就单这方程有无其他根解的问题,笛卡尔早百年就提出了著名的结论:
设有方程,a0+a1-1)+…+a-1+a0=0,则1.方程系数有一次变号时,此方程有一个正根;2.方程系数有二次变号时,此方程可有两个正根……”
一旦陷入传授知识的狂热之中,戴文正就再也拔不出来,如痴如醉般滔滔不绝地详细讲着西方先进的数学理论。
整个学堂里的学生都在埋头做着笔记,唯有一人举动引起卫山的关注。此人一不记,二不听,只把双眼不住地打量着整个学堂,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卫山悄悄移动到此人身旁,小声与其攀谈起来,问道,

“这位仁兄,你既然来此学堂,缘何不认真听其讲课?”
那年轻人眼一撇卫山,看清其容貌后反倒笑了说道,
“原来是福建按察使卫山卫大人,真是想不到您堂堂三品大员,也微服来此听讲哦。福建治学之风如此之盛,还真不可思议。要是朝廷官员个个都如您这般,好学问,少贪赃,这大清朝真要清风一片了。”
卫山故意脸一紧,凶巴巴地说道,
“大胆狂徒,敢擅议朝政。不想活了吗?”
那人很是镇定自若,丝毫未现慌张样,依旧不急不慢地说道,
“卫大人,像我这等人可算得上是大海中的一粒沙,可抛可弃,自然不会引人关注。可如果朝廷真如这般对待进谏之士的话,言路必闭塞不堪,恐怕这大清就清不了了,还要更加昏暗无比。”
“看来你也是个人才哦!”卫山不再继续诘难。
被卫山夸赞后,这人还一点都不谦虚,反倒有些自得地说道,
“鄙人确有几分才气,可惜朝廷未能广纳贤良,皇上未能慧眼识才。却偏偏信那小丑般的和珅,并让和珅把庙堂给搞得乌烟瘴气,实非大清之福,长久下去大清不亡国都不正常!”
卫山听其语,观其人后,断定此人定非池中物,便起了招揽之心,发问道,
“阁下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鄙姓洪,名亮吉,字君直,阳湖人士,来贵省只为访友。听闻福建鼓山书院新开,吾友又未归,故借道而来一探究缘。”
“来来来,我等二人馆外找个清静地方叙上一叙。”卫山热情地把住洪亮吉的左手,牵引着出了鼓山书院,在院外寻了个僻静之处有石墩处坐了下来。
洪亮吉从江苏启身之前便对福建官场做了个大致的摸底,对卫山的行事甚是了解,况且洪亮吉本人也见过卫山一面,对他甚是投缘,也很乐意与卫山一谈,看看这大清的第一后起之秀到底有何本事。
“不晓得洪兄的朋友是何人?能得洪兄深交,必是饱学之辈,有空当领我一同拜访哦。”卫山笑呵呵地套着近乎。
“卫大人客套了。吾之好友大都乃隐士之流,闲云野鹤之辈,大人您定看不上眼哦。”洪亮吉打起了太极拳。
“这为国家寻求栋梁之材,乃是我卫某人份内之事。像洪兄这般人才,就应在国家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我大清承平也有四十年,何谓处于危难关头呢!”洪亮吉明知故问,耍起了小滑头。
居然要考我?嘿嘿,瞧你也不像那种贪婪无耻之徒。如要逼你入伙,看来不出点狠招,不说些乾隆的坏话是不行了。反正就算你有胆去告密,我一样可以让天鹰队的人杀了你。
卫山清了清喉咙,有板有眼地说道,
“现今天下虽然表面太平,可实际早已是暗流滚动。
我皇乾隆登位已有四十五年,即位之初,为光大祖业,巩固统治,也曾励精图治过,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作出重要建树,出现了所谓的八全、九全武功之说,使得大清出现了入关以来的空前巩固和强盛的局面。
可偏偏就是这巨大的成就面前,宛如大唐之明皇李隆基,在中段开始让帝国开始走向了下坡。”
卫山带着讥讽的味道开始调侃起乾隆来,反正这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不说出来怪难受的,
“吾皇可谓天性骄奢淫逸,挥霍无度。多次巡幸各地,游山玩水,尤其是所谓的下江南之举,靡费特甚,简直把世宗宪皇帝留下的家底给败得一干二净。
如巡幸热河避暑山庄四十一次,巡幸江南五次,巡幸五台山四次,告祭曲臬四次,东巡盛京三次。每次巡幸都大摆排场,兴师动众,随从众多。
以巡幸江南为例,凡每次南巡,犹如迁都一样,不仅从行的后妃、王公和文武百官多不胜数,单警卫扈从的士兵就动辄数千人。且为迎接吾皇南巡,地方官员们更是大事铺张,征调民伕。这不但给所经地区的人民以极大的骚扰,而且也耗费了大量的内帑
在京师与热河,吾皇还大兴土木,先后将圆明园原有二十八景扩建为四十景,将热河避暑山庄原来三十六景色扩建为七十二景,并在圆明园之外另建长春园、绮春园等风景名胜,在避暑山庄外另建大型寺庙多处。这些浩大工程,耗去巨额资财,大大加重人民负担。
除此之外,每逢皇太后和吾帝本人的万寿节,以及皇室人员的婚丧嫁取,也是大事铺张,任意挥霍。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官员。”
卫山话锋一转,开始批判起和珅来。
“和珅原本是内务府銮仪卫中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卫,但是靠着巧言令色,善于机变,扶摇直上,直至位列军机大臣、尚书和大学士,专权数年。
在他秉政期间,利用吾帝之年老昏愦,喜谀厌谏的思想,报喜不报忧,一方面积极经营,扩大权势,一方面凭借自己的权势索取贿赂,从中收刮巨额财富。
有此种人当我大清政,吏治焉能不坏。远的不谈,就说那甘肃通省官员冒赈一案,涉及官员达百人,连吾帝也感叹吏治大坏乎。
朝廷上下,一方面吏治败坏,另一方面,不少官僚、商人和地主开始兼并土地,贫富两极分化日益严重。加上接连不断的水、旱自然灾害,广大百姓的生活早陷入困苦之中。
这还只是内部原因,更为可怕的还在于外部因素。
我大清目前国力早已远逊于欧罗巴诸国,可吾帝还做着所谓的天朝大国的美梦。他不想想只要洋人几艘船几十大炮,就足以从广东朔江而上直打到天津卫的大沽炮台。
如不趁早重新痛定思痛再次崛起的话,恐怕洋人将欺压至吾等天朝百姓头上了。”
卫山当中不停歇地一口气娓娓道来,说到畅快淋漓处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感,久藏于胸的话终于倾泻而出。
此时卫山耳边传来鼓掌击节叫好声。
“好好好,不愧是大清第一后起之秀,可称得上大胆二字。”
卫山一听声音便晓得是洪亮吉,看己是博对了。
“卫大人对时下的局势一针见血,指出弊端,不由得我洪某人不佩服。如能在卫大人门下效力,定能让洪某一展才华抱负,还望卫大人成全。”
“你之所想与我相同乎?”
“正是,只不过小人想的没卫大人般仔细周全而已,我只想让当今圣上能先法宪皇帝之严明,再法仁皇帝之宽仁,以转移风俗而已。”
又收得一员得力助手,不由卫山不高兴。
“来来来,我等前往按司府庆贺。”
就如此加入卫山门下,而没拿出自己的特别心得,洪亮吉有些过意不去,直言不讳地说道,
“大人,小人有一折子要递上,此折内容相关我大清百年大计。”
洪亮吉从怀中掏出份奏折,递给卫山并说道,
“此折中所述之事,乃我穷数年精力所查而得出的结果。虽然微小,可累积而下,百年过后就将变为大清头等之事,绝不能缓办。”
卫山倒也诧异,还有什么大事能让洪亮吉如此慎重?
随手一翻,起页《治平篇》便写道,
“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
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六十年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
试以一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倾,身一人。娶妇后不过二人。以二人居室十间,食田一倾,宽然有余。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各娶妇,另加佣作之助,是不下十人矣。以十人居室十间,食田一倾,吾知其居仅仅足,其食亦仅仅足也。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已不下二十余人。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倾,即量腹而食,度足而居,吾以知其必不敷矣……
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而户口之数,常处其有余。又况有兼并之家,一人据百人屋,一户占百户之田,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簸而死者之比比乎。”
看到此处,卫山顿时明了了洪亮吉的意思。
原来洪亮吉所述之事乃是有关中国人口剧增而田地不加增,将造成严重社会动荡的问题。或者更简单地说便是‘过去一人食力可养十人,而今则一人食力所得,不足以养一人矣。’
对于人口增长给社会带来的压力,卫山已开始有所觉察。
乾隆十八年,全国耕地数为七百零八万倾。乾隆三十一年为七百四十一万倾。乾隆四十四年为七百七十六万倾。
而同时间的人口则分别为一亿七千万,二亿四千万,二亿八千万,迫近三亿大关。
人均耕地面积则分别下降为6。8亩
卫山从最近地价上涨的现象中察觉出了人口增多对社会的重大影响。
当然,相对于卫山这种聪明人来说,着实也花了近百万两白银在全国用来购地,提前完成买地大计,准备在地价高涨时再卖出,狠狠赚上一笔。
对于人口膨胀已经超过了社会承受力的问题,卫山还未想出切实可行之道。现在这洪亮吉提出了这个问题,想来定有其的方法。
卫山继续翻看下去,果不其然,洪亮吉在其《生计篇》中提出了两大调剂方法,‘天地调剂之法’与‘君相调剂之法’,去缓解人口问题带来的压力,前者是指自然淘汰,后者是指人为干预。
大体可有政府救济、强制移民、推行均产,或者是放弃传统的重本抑末政策,利用剩余人口去大力开发自然资源,给社会经济发展以新的活力和新的出路等等。
看完洪亮吉这篇奏折,卫山不由对其剑走偏锋的态度感到佩服。洪亮吉确实是个人才,他对事的看法极有预见性,对人口增长这个大家都忽略的大问题的叙述一针见血,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过卫山的头脑也确实转得够快,通过洪亮吉的折子,在最短时间内已经有了如何限制人口爆炸性增长自己独特的看法,并探讨式地与洪亮吉交流道,
“洪兄,观你对限制人口增长的方法不失为一好方法,但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想真正实施起来还颇有难度。
中国乃是传统国家,有着多生子女、养儿防老的良好习惯,决不可能仅让官府喊几声口号便都打定主意少生了的现象。
可如果不对人口进行限制的话,让人口数量就这般无穷增长下去,不出二百年,我看人口数就将翻上六倍不止。”
“六倍?那可就是12亿呀。”洪亮吉囔囔自语着。
卫山推测得甚是准确,二百余年后的中国,也就是公元2002年,中国人口早已超过12亿,达到了13亿的新水准。
“在中国,耕地面积的增长永远跟不上人口出生的速度。要想抑制人口过快增长的势头,就必须让官府从重定下律法。”
“大人意思是?”洪亮吉也知晓自己这折子对人口增长的现象分析得透彻,可对真该如何解决又讲得模糊不堪,故很想听听卫山的点子。
“很简单,使用强迫性政策。硬性规定民间一户只能生一子,违者重罚,可以关入大牢,或者罚巨额银子。由每一级的官府进行督促,并把对人口抑制作为官员年计考核的重要依据。那样的话就没哪个官员敢糊弄了事,而百姓也不再敢多生了。
人总有生老病死,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后,这中国的人口自然会逐渐回落,而有关人口的社会问题也就得以解决了。
我这法子可归称为‘计划生育’,利用官府之权力来强行推行之。虽怨在当代,可利在千秋。”
说到自己的新点子‘计划生育’,卫山不由又有些自得起来。
但令卫山日后真正感到苦恼的是,十余年后推行嘉庆新政时,就属计划生育这个条例实施起来阻力最大,民间也怨声载道。一度成为反卫集团的头条攻击口实,说其不顾民生,强行推广,而让天下百姓叫苦不迭。
洪亮吉对卫山这强硬法子能否真让大清人口数量呈几何级增加的现象受到抑制并没多大的把握,不过还是对卫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提出看法,表明其是很重视自己的折子而感到满意。
“君直兄,日后真要实行这计划生育的话,你可要鼎力支持哦。”
见卫山如此重视自己,洪亮吉对卫山的敬佩之情顿时升至最顶点。
“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山对又折服了一个谋士而感到相当的满意,正要招呼其回府中详谈之际,却见林宾日满头大汗地来到自己身边,气喘嘘嘘地说道,
“大人,还真让小的好找。”
“咦,这不是宾日兄嘛,你也在卫大人门下吗?”洪亮吉吃惊地问道。
林宾日此时才注意到卫山身旁的洪亮吉,他也很惊讶地答道,
“正是林某。这位兄台认识在下吗?”
卫山扭头也问洪亮吉道,
“是啊,你见过宾日吗?”
洪亮吉展颜一笑说道,
“在光策兄家中曾与宾日兄谋过一个照面,大概宾日兄不记得小弟罢了。我此次前来福建,就是为了拜访光策兄的。”
“哈哈,原来你们二位都认识郑光策,这不是很好嘛。等过几日郑光策来到鳌峰书院后,你们三人就可以好好聚上一聚了。”卫山见洪亮吉的知己故交便是郑光策,这下更满意了,看来林宾日推荐书院的老师都是人才呀。
林宾日抹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急切地说道,
“卫大人,我前来正是为了这郑光策。”
卫山眉头一皱,看来郑光策那边定是出了什么批漏。
“慢慢道来,有何事我替你做主。”
“光策今早被抚衙的人给带走了,听抚衙里的人说明日就要押解上京秋后问斩了。”
“什么?”卫山对这个消息大为震惊。
“郑光策所犯何罪,居然要这般迅速处决?再者说了,就算要处决,也要通过我这个按察使。他苏桂芝平日里办个案都拖拖拉拉,现在怎么一反常态?”
林宾日有些怨恨地说道,
“大人,这苏桂芝看来打算与您硬碰硬干上了。我打听过了,自从我上郑府劝动光策兄来鳌峰书院任教后,这抚衙的人便盯上了光策兄。听说这里面还掺和了闽浙总督陈辉祖。此二人狼狈为奸,就想把大人给拉下马。”
“这两个垃圾。不好好为国家办实事,成日里只懂得怎么算计旁人。”卫山很是恼火。
“那我们怎么办?”林宾日请教道。
“还能怎么办,我要马上去抚衙一趟,问个究竟。宾日你先陪君直兄回按司府。”
卫山又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鼓山书院,从那边传来依稀可听的朗诵声。一时感慨万千:
能办好这个鼓山书院也算是不小的成功了。现在的官场中人,脑袋中哪还有国家利益,挂念在心的都是该如何以公肥私。
而自己在福建每踏出一步,便不断有阻力出现,真是清官难做。万幸没向外宣称这鼓山书院也是由自己出资承办的,不然还不晓得那陈、苏之流还会出什么狠招。
看来陈苏二人开始算计自己了,等郑光策事了,便要马上调转枪头对付此二人了。
当卫山枯坐于福建巡抚衙门内的琉花阁之内足有一个时辰后,苏桂芝才斯条慢理地从后院挪了出来。
一见卫山后苏桂芝甚是假意地热情说道,
“这不是卫山卫大人嘛,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抚衙内来了!来人,看茶。”
卫山一摆手,半讥讽道,
“这茶我看就不必了吧,我可是足足喝了近五碗了。苏大人您还真是公务繁忙得很哦!”
苏桂芝心中早就明白卫山此来之意,很是奸滑地说道,
“还真是公务繁忙呀,卫大人您可不晓得我刚审问完郑光策,这家伙简直又臭又硬,直让我头疼不已。我可是把杀威棒打断了四根才让他顺利画押。”
苏桂芝突然反问卫山道,
“卫大人难道认识那郑光策吗?”
“我?我初入福建,怎会认识那什么郑光策!”卫山摸不透苏桂芝打什么鬼主意,暂时否定此来是为了郑光策,先看看苏桂芝的表演再做打算,。
“此人可是一等重犯哦。擅自写下反清复明的诗词,实在可恶得很。在其自编的诗集《何悠悠》第三章的第六首诗词中便有这么一句,‘清风自去,明月徐来。’这分明是在诅咒我大清皇朝,怀念故明嘛。像此等逆贼,不杀不足以报效皇恩.
经我与总督陈大人连夜协商之后,一致同意处以斩刑上报刑部并即刻押解上京。
卫大人难道有异议吗?”
卫山眉头大皱,这郑光策什么诗不好写,怎么会去写这些忌讳甚深的诗词呀!
满清自康熙以来,文字狱之风大兴,文人之口被堵得异常结实。稍微沾上明清二字的边,都有可能带来杀身之货。故百年以来清代文人雅士最忌讳写的字便是清明二字,另可换字而做,如清风常换成暖风,明月换成亮月等等。
只要安字反清的大帽子,一般都能得到刑部的迅速批复。故苏桂芝这边行动迅速,而卫山闻后也只能无可奈何。
卫山只能耸肩答道,
“既然抚台大人与制台大人都已协商过了,那下官自然也无任何异议。对付此等文字逆贼,就该严惩不怠,以戒效尤。”
苏桂芝与陈辉祖早就想好怎么整卫山了,先拿他身边的人开刀,最后孤立他,直至把其赶出福建为止。
卫山一肚子气地回到按司府,而林宾日与洪亮吉早就焦急地等在府中。
“大人,光策兄目前情形如何了?”林宾日问。
卫山摇了摇头,叹气说道,
“此人运道甚差,写了反诗被苏桂芝给抓住了把柄。想搭救基本无望了。”
“大人,还望您能出手相救郑兄。我洪亮吉一辈子忘不了大人您的恩情。”洪亮吉非常激动地说。
“怎么,这郑光策与洪兄有何渊源吗?”
“光策兄乃是我的妻弟,我自不能看他就此死去,还望卫大人能……”
卫山心中巴不得这种事经常发生,那么天下的才俊就将被自己给一网打尽。其实救人有何难处,尤其是在福建境内。自己手中的王牌天鹰队就该在此刻用上。
苏桂芝最多派一百人的绿营兵押解这郑光策进京,只要自己派出三十人的天鹰队员,足够解救这郑光策。人情又能做,还能给苏桂芝个惊吓,何乐而不为。
“洪兄,你就在府中静候好消息,我定在十日之内搭救出郑兄。只不过救出之后要委屈光策兄屈居我按司府数月了。”
“多谢卫大人。”洪亮吉对卫山的神通广大佩服不已。他倒是不晓得卫山准备杀官兵搭救郑光策,只单纯认为卫山要去跑门路疏通关系而已。如果让他知道了卫山的计划,洪亮吉可能不会再要求卫山了。
在秋风冷雨中,押解郑光策的百人队绿营兵开始出了福州城,缓慢地向京师前进。而主犯郑光策则半坐于囚车之内,任凭风吹雨打就如石头般纹丝不动。此次上京,生机早已断绝,郑光策也不在期待奇迹的诞生。
七个时辰之后,绿营兵队已经抵达了郊外的七宝林边,并就地休整了片刻。领头的苏桂芝心腹绿营游击王天标不晓得为何心头直发虚,特别交代手下休息后尽快上路,勿要耽搁。
随着几阵冷风拂过,古林落下无尽的黄叶之后,数十条黑影并无任何征兆地突然现身在茂密的树枝上。眨眼间便在休整的绿营兵丁群中飞来窜去,徐徐风中带起窜窜血珠,无规则地抛洒向大地。随之而来的更是从四周不断响起被利刃割断喉咙后的短促伏地挣扎声。
王天标在体察出不妙时,正要翻身上马独自逃命,却觉得双腿一痛,那两腿已是离自己而去,飞出数米开外。
王天标终于认出现身在眼前并砍断自己双腿的人正是巡抚大人的心头大患卫山。王天标因为失血过多,声音沙哑地指着卫山那看起来有些模糊的身躯说道,
“你,你,你好大胆,敢屠杀朝廷兵马,我要回抚衙去告你。”
卫山冷冷地瞧了眼王天标,只说了句话,
“去阎王那里告状吧。”
随后,王天标便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两眼空洞地望着卫山,身躯缓慢地躺倒下去。他的眉间出现了斗大的血窟窿,是被卫山随身所配短剑重创所致,那咕咕直流的血液顿时倾泻而出,溅满了卫山全身。
当郑光策被一股冰冷无比的鲜血洒至脸上,感觉出异样情形睁开双眼时,所见到的惨景实在令这个做学问的文人感到头晕目眩,甚想呕吐一番。
就在自己眼前,只与自己仅有一个囚车之隔,一个绿营兵做垂死挣扎状半扶于囚车的木栏上,后背还深深插着把大环刀,已全无声息。
围绕着囚车旁尽是死去的绿营兵丁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交叠倒卧着,地上随处可见是弯曲流淌的血迹。从血腥的空气中实在嗅不出半点活人的味道,而从榕树上被风刮落飘下的树叶中也同样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道,囚车十里范围无任何活的生命迹象。
整个场景异常的诡异,从朦胧的远处,依稀走出一个血人来,由远及近。
郑光策不由得毛骨耸然,可毕竟也是将死之身,很快郑光策便镇定下来。他认得此人,但实在是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郑光策指着此人话语结巴地说道,
“卫大人,您,您,您这是谋反的大罪呀。擅杀绿营官兵,要被灭九族的。”
此人正是卫山,只见他嘴角一撇,甚是邪气地说道,
“我不说,你不讲,还有谁会知道这古林深处百具尸体乃是我所为!我要是不这样做,能救得了你吗?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也是杀,对我来说并没任何区别。凡阻我路者只有死路一条,不管他是巡抚还是总督。我便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郑兄,你该回家了。”
古树林中的百具尸体,只验证了官场中的阴险,阿谀我诈……
注:1、郑光策,1755-1804,福建知名学者,考取过进士,讲究气节,注重经世致用之学,乃是一代名人林则徐的启蒙老师。
2、洪亮吉:清代经学家、家。字君直,一字稚存,号北江,江苏阳湖(常州)人。乾隆年间进士,任编修之职。后因批评朝政获罪,流放伊犁,不久被赦还,便改号为更生居士。学识广博,对经史、训诂及地理学等都有相当的研究。诗歌、骈文在当时也负盛名。他的少数作品揭露了社会的黑暗现实,有一定的认识价值。有《洪北江全集》、《春秋左传诂》等。
3、满清官员的称呼:
大学士:中堂
左都御使:总宪
总督:制台
巡抚:抚台
河道总督:河台
漕运总督:漕台
学政:学台
布政使:藩台
按察使:臬台
盐运使:盐司
道员:道台
知府:太尊
知县:明府
提督:军门
总兵:镇台
副将:协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