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雨无间异想现,洋务革新徐徐进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五章:风雨无间异想现,洋务革新徐徐进
福州的气候说变就变,就如善变的小孩般顷刻间晴朗的天空转暗,下起了密密的小雨。本来甚是繁华嘈杂的街道上顿时少了不少行人,显露出冷清之感。偶尔有几个行人头戴雨笠,身披雨蓑也是匆匆而过。
北门的兵丁们都窝在门洞内闲聊,城门被关上了一半,一排的兵器被斜靠在城门的洞壁之上,只留了一名在那检查过往来客。
几辆装饰还算豪华的马车停顿于城门前,原来被守门兵丁给拦了下来。这年头要不榨点油水花花,守城兵家里哪还揭得开锅。
见有人拦车,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人来,指着唯一一个正值班的守门兵丁的鼻子高声喝骂道,
“奶奶的,居然敢拦我的车,也不想想你们是什么德性。”
被人一骂,其余的守城兵丁们一个个都停止交谈拿起靠墙的兵器冒雨围到了马车前,想教训一下这不知好歹,狂妄之人。
一个小头目似的士卒走在最前面。他瞄了下那骂娘声不绝的人,他穿着上等的杭绸外褂,左拇指处戴着巨大的绿宝石板指,圆脸大耳,身上冒着股衙门特有的味道,凭直觉此人自己惹不起。
小头目也是乖巧之人,上前先请了个安,然后问道,
“这位爷,不知您是哪个衙门的人?出北门有何贵干?”
“算你还有点眼光,我们是抚衙的人,护送这几位鼓山书院的学生去闽江边。我乃是抚衙师爷刘翼,识相的滚远些。”
小头目一听抚衙的,哪敢再强行阻拦,挥手示意立刻放行。
等马车出了自己的视线后,这个小头目才拭去头上微渗出的汗水,暗讨道,
幸好今日头脑没发热。现今抚衙的人最吃香不过了,惹上他们与惹上阎王没两样。不过很是奇怪,这抚台大人一大早也才出了北门的,也不晓得今日是什么好日子,那么多人都往闽江边行去,不会去挖宝吧?
身后有几个小卒凑了上来,打听消息道,
“王头,那些人是什么来历,怎么那么拽?”
“抚衙新师爷当然嚣张,你们别多事,小心祸从天降。还不都给我回去做事!”小头目训斥了属下几句后,又转回到室内休息去了。
抚衙师爷不是林宾日吗,怎会换成了飞扬跋扈的刘翼呢?原来,林宾日在马江海战之后,因操劳过度而一病不起,在家卧床养病。衙门里还需要有人处理事情,故卫山另聘了位师爷来协助自己。这刘翼处事干练,就是有些仗势欺人罢了,着实替卫山惹了不少麻烦。
究竟所为何事而惊动了堂堂的福建巡抚卫山卫大人,使得他一大清早便急匆匆地从抚衙登车直奔闽江口?
这话还需从早晨说起了。
卫山还在沉睡之时,被房外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卫山一咕噜立起身来推开被褥迅速穿上衣服,不悦地问道,
“谁呀,这么早有什么事?”
卫山虽然已有了个贴身丫环银雪,可他不习惯被人伺候更衣。那种富贵之人的作风他很不以为然,数十年来早养成了凡事亲自动手的好习惯。
“少爷,是我,银雪呀!”
本来银雪是要喊卫山为大人的,可卫山觉得这么喊太生份了,而喊老爷嘛又给人太老的感觉,故便要银雪喊自己为少爷,反正自己也才二十出头还未奔三。
银雪那张白中透红的脸蛋正微微渗出着细珠,看来定是跑得急了点,也不晓得是什么急事。
银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在卫山忙不过来的时候,有许多官衙里的事都是由银雪帮忙处置的,经她之手的事情都处理得非常得当,各方都满意。若不是银雪是个女子,容易引别人说闲话,这抚衙师爷早就由银雪出任了,哪还轮得到刘翼。由于有银雪的分担,卫山也轻松了不少,偶尔也睡上几次懒觉。
能令银雪如此匆忙地跑来叫自己,说不定真是大事件。莫不是英国人背信弃义又准备攻击自己?
一想到这,卫山睡意全无,紧张地问银雪道,
“雪儿,究竟什么事这么一大早便来找我?”
“可能是件能令少爷高兴万分的事,所以雪儿便来打扰少爷了。”
“快说吧。”卫山的胃口被吊了上来,眼睛猛盯着雪儿的脸。
“鼓山书院山长顾老先生传来一封信,捎信人说是有关新式战船的信,我便不敢耽搁,知晓少爷最关心这事,便来禀报了。”
“好呀。还是雪儿最知我的心。”卫山紧握拳头下意识地砸了下大腿,发出一声啪的重响。拍了之后卫山暗自叫苦,拍得太重了,大腿肉都红了一大块,疼痛感直钻心窝窝,差点没蹲在地上了。
也难怪,谁叫卫山尝过两回痛。英舰的威力卫山不是没见过,他梦里都在想着应对之策。如今居然有人发明出能与英舰相抗衡的战船,能不让卫山激动的嘛!
见卫山的狼狈状,银雪掩嘴直笑个不停。卫山现在哪还顾得上许多,撕开信就看。
原来戴文正告知卫山,学院中有个叫曾之项的人,他依据戴文正的资料,花了四个月时间,终于仿制成功与英国远东舰队主力二级舰基本相似的战舰。一艘样船已经停泊于南江滨,望抚台大人前来查验云云……
卫山不由得喜上眉梢,堆积数月的烦恼一扫而空,兴起之余光着脚直跑出了卧房想直接去南江滨。还好银雪在背后猛拽了下卫山,提醒道,
“少爷,你的鞋子还没穿呢。”
“呵呵,瞧我着急的份。”卫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又转回卧房重新更衣穿鞋。
雨过天晴,闽江南江滨畔站立着不少的人,周边还有不少的衙差在戒备着。人群之中赫然便有我们的福建巡抚卫山卫大人,以及他的几个幕僚,他们都围在一艘长200尺的大型战舰边指指点点着,大声评论着各自的看法。
整艘战舰就如一座高耸出水面的木质豪华建筑,美丽的船艉部排列着三层镶金边的舷窗,看上去犹如一座浮在海上的宫殿。
“卫大人,这便是我格致院另一个极有天赋的学生曾之项的发明,他成功仿制了英国的战舰,船上装有铜炮75门,并在船舷两侧都加装了铁甲,比起英国远东舰队的战舰更能承受大炮的轰击,生命力更强。”戴文正不无得意地说着。
卫山极其认真地打量了数十下那艘新式战舰后,担忧地问戴文正道,
“这战船体积如此之庞大,一旦出海,会不会在行驶力上落后于英国?”
戴文正与曾之项交流了一下答道,
“因为船帆得到很大的改进,艏部纵向三角帆和桅杆之间的支索帆比仅采用横帆航行的英国战舰起来更能吃风。横帆的驱动力也因比英舰队多增加了翼帆得到了一定加强,它由原船帆横桁端向外延伸。满帆时,一艘大型帆船战舰可挂40面帆,最高时速可达十二节。在速度上完全压倒英国战舰。
由于学英舰的舵轮带动滑轮操纵船舵,改变了大清水师那种单靠人力在整个甲板宽的地方大幅度转舵的笨拙方法,从而提高了军舰的作战机动能力。”
“那炮火如何?”卫山很关心这个问题。毕竟被英国舰队给打怕了。
曾之项肯定地答道,
“大人,您尽管放心好了,舰上安有70余门火炮,都是按照英国海军的标准配备的,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之身。两军在海上直接交锋,还不知鹿死谁手。”
望着那巨大的舰体上下三层安装的70余门火炮,想到单舷火炮及枪炮齐射后的场景:一粒粒滑膛枪子弹大小的葡萄弹,一串串飞啸的链弹、火箭,灼热弹,以及暴雨般呼啸而来的铁钉子,废弃的锐利铁片时,卫山便有些激动不已。
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就会率领着这些舰船航行于广阔的海洋之上,去征服那些野蛮的西洋人。龙旗必飘扬于欧罗巴大陆,中华之天威,岂能以数而计!
在卫山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副满清铁甲大军在自己的率领下成功打败欧洲联军,顺利征服法兰西、普鲁士、英吉利诸国,统御欧洲子民的美景。到那时,自己便是大清之功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到时来个黄袍加身也说不准。
“大人,还是上船亲自看看吧。”戴文正见卫山陷入遐想之中,便推了把他鼓动其上船。卫山尚未听到戴文正的话,还一厢情愿地狂做着黄粱美梦,银雪注意到后便轻轻捅了下卫山的腰,卫山这时才回过神来,原来戴文正邀请自己上船亲自感受一番。
“也好,大伙那就都上船看看。”见到四周众人个个都想上船一睹新鲜事物,便顺水推舟作了个人情。
戴文正击了击手掌心,从战船上的出口处放下一浮梯,稳稳地搭靠在岸边。
“大人,请上。”戴文正客气地指了指浮梯,而曾之项一脸兴奋,毕竟自己的发明要接受抚台大人的检验了,若能通过,则自己在历史上便有了个位置,名垂千古。
当卫山登上战舰的甲板时,顿时眼光一亮,与普通的旧式战船确实有本质的区别:
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前甲板仿佛是在欢迎贵宾的到来,整个甲板显得宽敞无比,并排足可走数十人。船舷两边笔直放置着数十门铜铸火炮,炮口还闪着亮光,一旁的铁筐内堆放着人头大小的炮弹。
后甲板自主桅向后几乎占去整个上层甲板的一半,此处乃是舰上军官们的居住活动场所。卫山特意选了舰长室进去一看,布置妥当,虽小可很得体。一面青龙旗斜挂于墙壁上,一张书桌则摆于旗帜下,桌案房四宝俱全。在右边墙壁上开了个亮窗,透过此处可以直视大海。被海风一吹,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一振。卫山又环视了下房内,一张木床则放于左边的角落内,舰长疲乏时倒是可以休息。
普通水兵的活动区域则是位于上层炮甲板、舰艏楼(前甲板)以及下层炮甲板。
在军舰下面的两层炮甲板上,炮手们吃饭、睡觉、工作,都在那巨大的火炮旁。
夜晚,不值更的水兵可以打开吊铺,挂在横梁的钩子上,悬吊在大炮上面睡觉。白天,放下顶梁上的木板,背靠着大炮吃饭。炮甲板的间隔有些狭小,上下不到六英尺高,唯一能透进阳光与新鲜空气的窗口是炮门。
下层炮甲板首端的挡水板,既可用来遮挡从锚链孔漏进采的海水,又可以作为牲畜栏,里面饲养着专供上级军官们食用的牲畜,牛、山羊、绵羊这类大牲畜则被牢牢地圈了起来。
卫山巡视完毕船上的一切后,满意地对戴文正说道,
“老先生,您这实验战船我非常的满意。在今时今日,借不如雇,雇不如买,买不如自造。自造的过程也就是学习西洋长技的过程。也只有自给自足,才能免去被洋人要挟。回去后我会马上传令马尾船厂开工造战舰。”说完又想了想,觉得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又发问道,
“老先生,你这一艘战船的造价是多少?”
戴文正半眯着眼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答道,
“每艘约计二十七万两白银。”
卫山惊咋了一下,居然要如此多的银子。看来要组建一支大规模的远洋舰队,单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
“大人,您准备造几艘?我看能有十一二艘就能与英国远东舰队一拼,最不济也能保个平手。”戴文正关切地询问。
“十一二艘?我哪有那么大的财力。能造得起四五艘船都已经阿弥陀佛了。”卫山也半开玩笑地答着,随后正儿八经地说道,
“洋夷所恃者,唯船坚炮利,我大清水师难以与其相争锋。唯有夺其所恃,转为我用,才能制其死**矣。故无论如何我都要造出战舰来,镇住洋人的气焰,以保我福建海域之安定。
五艘之数应是合理,此艘就取名为中国号,作为我的旗舰吧,其余四艘等建造完毕后再定名称。所有这些战舰一体划归我直接管辖,他英国人有远东舰队,我卫山就能有日不落舰队,只要有太阳的地方,就会有我中华大帝国的船只,他们英国本土迟早也得归我们大清管辖不可。”
说到这,卫山自己都不由笑出声来,这臆想还是很不错的。顿了顿,又说道,
“这造舰所需一百三十二万两暂时我还出得起,怕只怕维护开销太大,而且我还要照顾到新军的装备补给及人员增补,处处都需要钱,单靠那纺织局的钱怕可能供应不起。”自纺织局开办以后,已不太关注银钱的卫山又重新为钱的事情开始发愁了。
戴文正又不管钱,他哪会担心这个,他只关心自己的研究成果能不能化成实物,纯粹的科研狂。
见卫山同意造舰,戴文正思维立刻又活动开来,压低声音问站于左侧的曾之项道,
“之项,你那蒸气动力船研究如何了?”
“大体成功!样船试制完毕,目前正游弋于附近,处于调试阶段。”
“趁此机会,你再向卫大人推荐你的发明,今日一股脑把新家伙都推出来,想来非把大人给乐坏不可。”
“谨尊山长之令。”
戴文正很满意曾之项的态度,于是重又对卫山说道,
“大人,您还再看看另外一项发明吧,对于运输货物缩短时间可是有着极大的助力哦。”
卫山还沉浸于新式战船的仿制成功的喜悦之中,乍闻还有更佳的发明时,愣了半会,才说道,
“居然还有呀。不错嘛,老先生,你那鼓山书院真可谓人才辈出,不像我那螯峰书院,至今为止尚未见他们给我报呈任何一项新发明。快些道来,免得吊我胃口。”
鼓山书院在山长戴文正的倾力教导下,各个新式发明层出不穷,思维新潮,奉行戴文正的新文化思想。而相对比来说,卫山直接领导的螯峰书院则太逊色了些,默默无闻,谁让卫山指派徐学易、郑光策之流来主持书院日常事务。
徐、郑二人思想不算太古板,但毕竟与那新思维还有点距离,故在这二人的指导下,虽然用的是与鼓山书院同样的教材,可教出来的学生却是两样,但由于革新所遇的种种阻力,迫使卫山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策略,也使得螯峰书院的学生在后来成为卫党的中坚力量,鼓山书院的学生则在经历‘辰阳事件’后全部退出清廷中枢。
戴文正给曾之项打了个眼色,曾之项心领神会,扭头示意一个水手举枪放信号。
只听得一声枪响后,从江岸拐角处又快速驶来一艘船。
“大人,这便是另一艘新式轮船。”戴文正指点着说。
卫山仔细地看了一下后,怪异地说道,
“老先生,你学生发明的这船怎么这么古怪,比起中国号来说简直有天壤之别,连个风帆都没有,居然还能前进!我还从没见过这般没有供水手划桨用的座舱!这船体两侧跟半球一样的东西又是何物?”对于这大违背十八世纪造船原理而设计出来的船只,卫山感到别样的新鲜感,不断抛出疑问来。
原来这一艘驶来的铁船,远眺而去居然见不到一根桅杆,。船长200尺,宽30尺左右。船的左右两侧各有个像半球形状的物体,不知是何物。中央部分有两个大烟囱。与中国号战船完全不同,最大不同处在于它根本见不到帆与桨,显然并不是靠风力或人力来使得船只行进的。
在卫山的脑海中,依稀记得《宋史》上记载有南宋杨幺起义时,曾经用过类似的车战船。
杨么车船不仅船的左右两侧装有能转动的桨轮,船尾也装有桨轮。桨轮的数目有2个到8个,最多的有24个,每个桨轮上装有8个叶片。桨轮与转轴相连。
船上水手齐力踩踏桨轮,轮周上的叶片,好象许多把划桨,接连不断地划水,使船前进。
要使船后退,只要向相近方向踩踏就可以了。为了保护桨轮不爱损伤,桨轮外面设有保护板,这样可以避免桨轮碰坏。还由于转轴装在船舱底部,水手又在舱里踩踏,所以车轮战船上的士兵不易被敌人兵器所伤害。岳飞前往镇压时着实也费了番苦功。
摆在眼前的这艘战舰,若说也是用杨么车船之原理来产生前进动力的,委实就不可理解了。假若船两侧的半球物体就是大转轮的话,也不足以产生推动整艘船前进的动力,要知道这艘船是用纯铁铸造的。
也有可能是用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所谓的蒸气动力来推动船只前行的,若真那样,还真要亲身体验一番它的速度了。
“之项,你给卫大人说说你这船的原理吧。”
“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出列朝卫山鞠了一躬后恭敬地说道,
“卫大人,我这艘船是这般设计的。”
年轻人指着江边的战舰开始比划开来,不断向卫山解释着各种原理。
“这种舰因为使用了最新发明的蒸气机,故速度上远优于用桨及帆船。从闽江口驶到浙江定海,行程从七天可缩短至二天。应用在商业运输上,那就将比对手快上一大截,时间就是金钱,必定会让大人的生意一跃千里,达垄断之地步。”
“你这船没有风帆,万一行驶不了又该如何?”卫山问。
曾之项哑然一笑,说道,
“大人您还真会说笑,以蒸气为动力的船,您可以推算出航行的行程数来,根本不存在行驶不了的情形。当然,若船被击伤则另当别论,到那时可以用拖船把其给拖回港口内进行维修。”
卫山细思量了一番,也对,这曾之项所说都极有道理,不光是运纺织局生产出来的东西,就是地里的庄稼也一样可以运,那样就不怕时间过长而腐烂。其他的煤、铁等等也照样能运,尤其是那些对时间有依赖性的产物。
卫山不由得对曾之项刮目相看,带着兴奋的语气说道,
“好,好好,之项确实聪明过人,老先生可以单独给他间实验室让他进行专门的改进工作,看看这蒸气动力船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做事就需做到最好。”
戴文正见曾之项的两项发明都通过了卫山的认可,格外的高兴,可不是,这鼓山书院的学生明显比螯峰书院的学生聪明,怎么就没见螯峰书院的做出些发明来呢!戴文正洋洋自得起来。
卫山哪知道戴位正心理所想,只不过又想起个问题来,便问道,
“老先生,这日不落舰队需要海战的指挥人才,你们鼓山书院的海军院里有没特别的人才可以推荐给我?”
卫山不是不想用自己螯峰书院里的学生,但因螯峰书院海军院由于代理主持山长工作的徐、郑二人漠不关心,故海军院形同虚设,无一个学生。卫山只好向戴文正求救了。
戴文正巴不得卫山向自己询问海军人才,极快地答道,
“我鼓山学院海军院中有个叫萨九畴的,对现代海战知识有着杰出的认识,可以暂时出任日不落舰队的总指挥官,而舰队中其他中下级军官也皆可从我海军院的人才中挑选,大人你就放心吧。”
“那一切就照老先生说的办,有劳老先生辛苦一番了。”卫山对此行非常满意,很成功地解决了水师的问题,今后只要日不落舰队顺利组建,就根本不怕英国所谓的远东舰队的讹诈,也不怕海盗的侵扰,自己的内海生意也安全多了。
这蒸气动力船还真派上大用场,在卫山不久之后实行的南煤北运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也让卫山狠赚一大笔。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去,牧童遥指杏花村。
一首唐朝杜牧的诗道出了卫山的心境。在这细雨纷飞的日子里,卫山的心情始终好不起来,好想借酒浇愁一番。
前些日子为日不落舰队的诞生而高兴,现在便开始为如何开源节流而苦恼万分,这做人怎么那么矛盾!
在大清为官,凡事讲究着一个钱字。甭看卫山现在贵为一省巡抚,可一样逃不过这个理。官越大,钱花得越厉害。当然,如果换成一般的满清巡抚,这收支还能平衡,说不准还大大赚上一笔。可卫山这任巡抚,花销可是整个大清所有督抚之和,因为卫山心怀‘叵测’,要养兵,要革新,要创收,故每实行新的一项改革,这原本平衡的财政收支立刻被打破,又需重新找到财政支撑点。
卫山把自己关在房内有三天之久,依然整理不出个头绪来,伸了伸腰,站了起来,大声朝外面叫道,
“雪儿。”
“少爷,有什么事吗?”随着房门自动弹开,雪儿瞬间便如幽灵般现身于卫山的房内,卫山也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银雪已不是吴下阿蒙,在卫山的精心点拨之下,武功大有长进,光是轻功就已凌驾于卫山之上,飞檐走壁更如家常便饭。而相对而言,卫山本身的功夫则是随着官场上职位的提升而相应的蜕化,说得难听些,跟动物进化差不多,已是退得精光,与和珅和大中堂有得比,唯一优势便是身材尚未如和珅般变了形状。银雪对于卫山的安危自然是容不得别人插手。
“我们出去走走,这几天一个劲的想事情,想得我脑门都疼痛无比了。”
“少爷,外面可是下着雨呀,天寒得很,不如改天去吧。”银雪很是体贴入微。毕竟卫山把自己从火坑中救回,早就心存报答之意。卫山不是不知道银雪的心思,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但卫山心中有了个倩影,难以再容得下其他女子。
“被雨淋一下也好呀,让我这发烫的脑袋瓜子冷静下来,走吧。”
不久,从抚衙后门出来两个年青男女,看穿戴应是主仆二人,女的正替男子撑着布伞挡雨。对了,这两人正是卫山与银雪。
卫山与银雪二人漫无边际地随处走动,很快便来到了铺前顶一带。见雨势渐大,银雪对卫山轻声说道,
“少爷,这雨渐渐大了起来,不如我们找一酒家暂且避避吧。”
卫山一个大老爷们的,淋点雨并不怎么怕,只是不忍见银雪也跟着挨淋,便同意答道,
“好吧,我记得这一带有个文星酒栈的陈年女儿红味道醇厚,就姑且在那小憩片刻。”
当卫山与银雪跨进文星酒栈时,这酒栈里因下着雨生意冷清,只三五个客人在小酌闲聊。此时此景,着实让卫山又重新回忆起自己与干爹朱硅在山西运城县路上那间茶铺里的事来,同样廖廖数人,同样是下着雨,只是此时身边物是人非,斗转星移罢了。干爹在云南体弱多病,也不晓得何时才能调回中原,归根结底都是那和珅搞的鬼。
见卫山脸上变化莫测,银雪知晓其定是触景生情了,便立在一旁不吱声。而店小二见这新来的两位客官只管呆立却不出声叫酒菜,心中透着股不解神情,眼直溜溜盯着这两人,心想是不是有病啊?
好半会卫山才回过神来,见到店小二及银雪都围在自己一旁不吭声,怪模怪样的,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们说道,
“瞧你们这模样,都怎么了呀!”
店小二见客人总算开口了,放松了心情也笑眯眯地迎上前答道,
“这位爷,只要您高兴就行。还不知道您要点些什么?这大雨天的,不如来点酒暖暖身吧。”
“就上一坛陈年女儿红吧,”银雪代卫山回答了小二。
女孩子家心都细得很,自来到卫府之后,在银雪的印象中卫山似乎都一直忙于公务,对吃、喝都不是太讲究,应该没品尝过闽菜。
银雪稍微想了想,又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小二说道,
“再上盘淡槽香螺片,味道好点,自然少不了你的赏。”小二听后欢天喜地地去厨房张罗。
“少爷,您应该是第一次吃我们福建名产淡槽香螺片吧。”
“是啊,这名字我还头一次听。闽菜我还真没空去品尝,你想想,每日的公事那么多,我哪有闲空。”卫山感慨地说。也是,为了这福建,自己可是快把老命都搭进去了,没日没夜地操劳,就为了能试点成功,为日后积累经验。
很快,小二就把一坛女儿红、一盘淡槽香螺片及四碟小菜端了上来。
银雪细心地指着淡槽香螺片给卫山介绍,
“少爷,我们闽菜最大特点便是刀工巧妙、汤菜考究、调味独特、烹调细腻。您看这盘淡槽香螺片,将仅有红枣大的黄螺肉,用娴熟的刀法,指头灵巧地牵引转动,迅速地将其切成薄片。雪白的螺片与殷红的糟汗相映成趣,舒展似花的螺片曲且挺,令人叹为观止哦。”
被银雪这么一讲,卫山胃口大动,举起筷子便夹了一口细细品尝。
“嗯,确实不错,味道极其鲜润,难得的好菜呀。”卫山品尝之后赞不绝口。
卫山与银雪的举动引来同酒店进食食客的关注,其中一人只撇了一眼后不屑地朝同伴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调到酒店中来了。你看这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
卫山耳尖,他可是尽收耳内,狠狠地把足可以杀人的眼神射到那一人的身上。
大概感受到卫山浓烈的敌意,那人的同伴迅速拉扯了下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王兄,少说几句吧,你自己的麻烦已是够多的,何必又凭空得罪人呢。”
被同伴一说,姓王的酒客顿时沉寂下去,只顾低头喝闷酒。
卫山的兴趣反而被提了起来,他给银雪打了个眼色,银雪心领神会地悄悄站起身来,走向厨房去找店小二打探消息。
当银雪回来之际,卫山还在竖着耳朵偷听二人的谈话。从谈话中卫山也了解到一点情况:
这位讥讽自己的人叫王休,另一人叫马遇,皆是马尾人士。王休因与人结怨,迫不得已远走他乡,来省城找熟人想讨回个公道。
“少爷,我已打听清楚这二人的底细了。”银雪在卫山耳边悄悄讲着。
“说吧,我兴趣正浓着呢。”卫山凭敏锐的第六感,直觉认为这姓王的定与自己有很深的关联,冥冥之中似乎有只手把这姓王的给推到自己眼前。
“说您坏话的叫王休,同伴叫马遇,皆马尾亭江人士。那王家在马尾也算得上是名门大户,依靠祖上传下来的煤山维持家道。他们家所产的煤可与一海之隔的台湾基隆煤相娉美,都远销全国,王家也曾富裕过几代。
传到王休的父亲王翰手中,家道开始中落,但倚仗着煤山的收入尚且能生存。可惜好景不长,王翰刚过世不久,这王家的煤山被福建守备道道员刘世杰给瞄上了,通过种种手段进行巧取豪夺,终于那马尾炽山煤划归于福州吉庇刘知渠名下。”
“刘世杰?”卫山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想了片刻,总算记起来了,上回因为在长亘县吃了亏,便让林宾日帮自己找上一帮贪官来压压那些思想顽固不化的所谓的清官,在林宾日开给自己的名单之中似乎便有这前任龙岩知县刘世杰的名字。
这刘世杰应该是因挪用公款6万两造成县库亏空而被免职在家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老毛病复发,重新赚起不义之财来了。
其实这刘世杰打谁的主意卫山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只要他姓刘的不弄个天怒人怨即可,只是一个煤字引起卫山的注意。
卫山晓得这台湾基隆煤质坚亮且轻,能耐久烧,并少灰土,行销甚好,而福建唯有马尾炽山产的煤可与其一争。
如果能把这煤用到自己那新发明出来的蒸气动力机上,那能源问题就迎刃而解,勿需额外再去购买煤炭。由于这蒸气动力机吃煤吃得厉害,每次投资于买煤上面的银两变得越来越多,卫山正不住地发愁。真能自己拥有一座煤矿,那开支必将大大减少。
刘世杰是吉庇巷刘知渠的侄儿,自那鼓楼张广一死,这刘知渠便取而代之成为福州首富,其财力可想而知。若通过官场的手段强迫刘世杰就范,让出其到了嘴边的肥肉,应该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刘家在福州也算得上根深蒂固,强撼实为不智之举。
不如来个双管齐下,一方面拜会那姓刘的,另一方面则与眼前这个这叫王休的搭上关系,以防万一。
卫山打定主意后,便招过银雪耳提面命一番,随后银雪领命来到王休,拍了拍王休的肩膀,微吐朱唇说道,
“这位公子,我家少爷请你过去一叙。”
王休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遭自己痛斥的那对男女,没好气地说道,
“我现在正烦着呢,可没那闲功夫与你们聊,都离我远一些。若再要纠缠,就扭送你二人进衙门,伤风败俗可是大罪。”
银雪轻掩小嘴笑道,
“我们少爷什么都怕,可独不怕那衙门。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银雪从怀中拿出面抚衙的腰牌,在王休及马遇二人面前晃了晃,便收了起来。王休看得仔细,那铁铸腰牌正面刻着个斗大的镀金‘抚’字。
这是巡抚衙门的人。看到腰牌之后,第一反应王休晓得自己又惹祸了。
但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人,破罐破摔,也不怕什么狗屁巡抚衙门的人,最多把自己给抓进大牢。
王休咬咬牙,语气转硬顶了过去道,
“怎么着,就你们巡抚衙门的人霸道不成。我在这里喝酒碍着两位官差大哥什么事了!有本事就来抓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谁说过不让你活了。说不准我们还能帮上你一个大忙呢!你要是还想逍遥活下去的话,那就过去与我们少爷面谈。”
被银雪不轻不重地评说了几句后,王休一想也对,瞧这一对男女,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无事生非之辈,死马权当活马医。这福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自己也走得差不多了,可碰壁碰得厉害,一己家财散尽,二来只要一听是与刘家沾边,便不再搭理自己。
“这位兄台,刚才小弟多有失礼,还请见谅哦。”王休挪到卫山一桌后,立刻陪起不是来。
“哪的话,那是王兄你蒙受不白之冤,苦闷之气郁积于胸,难以排解的表现,我怎能见怪于你呢!”
听完卫山这一句话,王休心情大好,说道,
“还是兄台善解人意呀。”
“不知王兄你因何事如此闷闷不乐,可否说与鄙人听。我与衙门中人尚有几分交情,若能帮得上,自然会出手帮忙。”卫山一副古道乐肠模样。
王休眼一亮,顿时有些激动地说道,
“果真如此,那兄台便是我王家的大恩人了。”
“还是说说王兄的遭遇,我了解之后才能出手相救。”
“事情是这样的……”王休一五一十地向卫山道来。
原来,这王休自父亲王翰死后家道开始中落,王家名下各个产业纷纷出现亏损,这王休更是染上了好赌的恶习,被那刘世杰知晓后便设计让其背上巨额赌债。在累积至四万两时,刘世杰强迫其用煤山来抵押拖欠的银两,不然就动用手中的权势派兵封了王家的煤矿及王家所有产业。
令王休愤愤不平的是,煤山的价值远高于三万两之数,若要买卖,也需花上二十万两才行,而刘世杰只又多出了一万两便把炽山煤矿给硬夺了过去,还逼王休写下买卖锲约。
王休气愤不过,变卖家产开始上省城告状。本来这福州还有不少为官清正的官员,但被卫山所谓的维新需要,都给调整出福建,弄得全福建尽剩下些唯诺是从,磕头遵命,睁眼要小钱的官吏。
因为不断的上访贿赂,变卖所得的钱也所剩无己,囊中渐渐羞涩起来,可前途依然渺茫。
听完王休的叙述,卫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摸了摸下巴,脑袋瓜里便想开了对策:
很明显这刘世杰是深陷其中,他勾结上下官员合伙压住王休的状纸,以致自己还从未得闻此事。
帮这王休夺回祖业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就算从刘家手中夺回,一样也要划进自己名下的。
现在要做的事便是先稳定住这王休,然后自己再亲自与刘知渠摊牌谈判。若谈不拢,则便可利用这王休来压一压刘家嚣张的气焰。
根据最新的情报,卫山居然发现这刘家与和珅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传闻刘知渠的三女嫁入和府为和珅的九姨太,那刘世杰也是和珅通过另一条道安插在福建监视自己的一张牌,和珅活学活用了自己买官时所用的手段。
有鉴于福建局势尚算平稳,自己从前是因犯不着与和珅完全撕破脸面,故才小心地与刘家保持相当的距离。
但由于此事与维新沾上边,卫山也就顾不得得罪和珅了,定下主意后便颇为热情地朝王休说道,
“王兄,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今日碰上我正可助你一臂之力。我在衙门做事,只要跟上峰说一说,你的事立马搞定。”
那还要不要银子来疏通关系?我可是再也拿不出银子来买通衙门里的人了。”王休也晓得皇帝不差饿死鬼的道理。
卫山拍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王兄尽请放心,有我帮你绝对没问题。”
“若真能要回我的祖业,小弟我情愿奉送4成干股与兄台。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呢!”谈了半天,王休才记起还未询问卫山的姓名。
卫山呵呵笑了下,抱拳说道,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不留姓名才方显英雄本色。助人为乐乃我一贯作风,王兄勿要多心了。”卫山话倒是说得好听,什么助人为乐嘛,根本是在为自己打算。
也亏得是王休这个傻瓜,真是好骗,他也不想想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居然就信了卫山。
“对了,王兄,不知下榻于何处?有了消息也好通知与你。”
“我住北门的天忻客栈天字号房。”
“这几日王兄切莫乱走动,还是呆在客栈中静候我的消息为宜。”
“一切依兄台的吩咐。”
在交代完毕后,卫山很满意地走出文星酒栈,紧紧跟随的银雪有些怀疑地问道,
“少爷,您这么有把握帮那王休夺回祖业吗?”
“此次帮王休夺回祖业炽山煤矿是必须完成的。只有从刘家手中夺过来,才能在最后成为我们的东西。现在所有新式发明都需要依靠煤来做动力,出资购买不如自己拥有煤矿合算,这马尾炽山煤矿我是志在必得。”卫山坚定地说。
“万一刘家不肯放到手的肥肉怎么办?他们仗着财力雄厚,不把大人放在眼中,况且他们的后台还是和珅!”
“我管他后台是哪个。佛阻杀佛,魔阻杀魔。不肯放我手里还有张王牌在手,不怕他不放的!”话音落下,卫山射出数道足以致人死命的目光,可见意志之坚决。
“那王休真能帮得上少爷吗?”银雪很是疑惑。
卫山自信满满地答道,
“当然可以,这可是张必杀牌。按大清的律法,没有原告,我根本动弹那刘知渠不得!”
老天似乎成心要把这天给下塌,从卫山出文星酒栈至抚衙期间,这雨就丝毫未停过半刻。而卫山也没在抚衙内多逗留,一回府马上换轿冒雨直奔吉庇巷刘知渠刘府。
见巡抚大人冒雨前来拜访,刘知渠心里直犯嘀咕,也不晓得这‘折腾鬼’大雨天的所为何事。自搭上和珅的门路后刘知渠便从和珅处知晓卫山的难缠,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管家刘海很会察言观色,马上问道,
“老爷,要不要跟卫大人说您老不在家?”
刘知渠摆了摆手,说道,
“那还不必,我倒要看看这一等难缠的官老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上我刘府来。”
“会不会是为了那炽山煤矿的事?我听下人说,那王休成日都在省城瞎逛,见谁的轿便告状,若不是世杰少爷出面压下去,早就呈到两司手上。那两司与卫山一鼻子出气,肯定会找老爷麻烦。
说不准那状纸今日终于递到卫山手中了。”刘海考虑了半响说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手里可有王休写的买卖锲约,公证人还不止一个,正当的土地买卖,谅他也不敢拿我怎么着。”刘知渠底气十足。
卫山一下轿便被迎入刘府大堂,刘知渠已端坐于主座静候卫山的到来。见到卫山后,刘知渠起身相迎并抱拳朝卫山打招呼道,
“这不是抚台卫大人嘛,怎么大雨天的有如此闲功夫到我刘府上来呀。是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儿触犯国法了?若真是那样,大人尽管严办便是。”
刘知渠的一番话,让卫山直呼此老真是老奸俱滑,说话不着谱。
“刘道台他一向奉公守法,怎会触犯我大清刑律,刘老先生多虑了。”
二人分庭落座后,等丫环上完茶,卫山率先开口道,
“自张广死于非命之后,刘老先生便跃居福州首富,真乃可喜可贺呀。”
“这有何喜呀。所谓棒打出头鸟,成为首富,这是非也多,日后还要仰仗大人了。”
“仰仗我?”卫山一时没会过意来。
“是啊,若省城治安糟糕之极,那我这首富可就首当其冲了。若再发生前次我的家人在家中遭匪人劫持,被勒索数万银两及粮食若干的事,我这把老骨头非散了架不可。”
被暗讽了一顿的卫山,把刘知渠放在肚子里骂,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早知道上次就多要点赎银及粮食。
卫山掩藏起心中的不满,干笑道,
“刘老先生你可真会说笑。”
见卫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刘知渠心中暗自冷笑了几声,嘿嘿,毕竟年纪还轻,为官日子尚短,怎会是自己的对手!和珅和中堂也太看得起他了。为免真的惹急了卫山,刘知渠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模样,问道,
“不知抚台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我刘某人洗耳恭听。”
卫山见切入正题,也收起不悦的心情,言语颇为客气地说道,
“刘老先生,本抚今日前往南城公干之际,路遇一拦轿告状之人,他所告之事恰巧牵扯到你们刘府,故本抚特意冒雨专程过府找刘老先生详谈。
若是诬告陷害,本抚自然会严办此人。若真有此事,本抚也会看在刘老先生在福州善举无数的面上网开一面的。”
刘知渠现出一副浑不知情的模样,叫屈道,
“何人敢造谣中伤本人呀!想我刘家时代书香门第,行的是善举,在福州救人无数,怎会有人到抚台大人面前告状呢?实在是不可理解之致。”
“刘老先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王休之人?此次拦轿告状便是此人。”
“王休?”刘知渠脸上一片茫然的样子,嘴上念叨了几下王休的名字,而后肯定地说道,
“抚台大人,老夫可以肯定从未听过此人姓名。不知此人告我何罪?老夫倒想听听此等刁民的诉状。”
“这王休告你刘府谋夺其家产,以一万两白银价格抢走马尾炽山煤矿。
刘老先生,可有此事否?”卫山带着笑意询问刘知渠。
刘知渠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喊骂道,
“此等刁民实在可恶之极,我刘府怎会做出如此丑事来?大人,绝无此事,定是他造谣中伤之言,还请抚台大人查明,还我刘府一个公道。”
“那王休手上可握有买卖锲约,末尾还有刘道台的签名,我看不假。”
“是吗?刘海,有这么一回事吗?”刘知渠明知故问。
“老爷,我正想向您汇报。世杰侄少爷确实在前几天刚买下马尾炽山煤矿。”

“哦。这也不算什么,你情我愿的买卖,公平合理。”刘知渠随口应道。
卫山笑说道,
“刘老先生,那个锲约之上一座煤矿的价才值一万两白银,怎么想也太不合理了吧。我就想不透是怎么个公平合理法。我还听闻这锲约能签成,似乎还有一定的猫腻在里头。”
刘知渠现在才发现这新任抚台卫山并不是个可以随意任人摆布的愣头青,应当小心应付才是,于是认真地对卫山说道,
“卫大人,签这个锲约我可是有人证物证的,那王休情愿卖一万两白银怪得了谁。”
卫山也早预料到刘知渠会如此说,毕竟锲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想翻也难。卫山压低声音附着刘知渠的耳朵说道,
“刘老先生,那王休的状纸本抚已接下,这大街上众人都瞧得一清二楚的。不若您老卖个面子与我,半卖半还得了。”
“半卖半还?他王休还有钱买吗?”刘知渠翻了翻白眼,瞪了下卫山。
“怎会没钱呢?只要刘老先生开出个价码来,那王休定能出得起钱的,毕竟那炽山煤矿是他的祖传家业。”
刘知渠也是成了精的人,马上听出卫山的言外之意,心里揣摩着:
王休的家底老夫又不是不晓得,早就挥霍一空了,哪有钱再来赎炽山煤矿。看来这姓卫的是自己想要这炽山煤矿了。
这煤矿从王家手中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能赚钱什么变通法子都行,卖给谁也无太大分别。何况这姓卫的又是一省的巡抚,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卫大人,我与王休之父王翰还是多年的交情,他见到我还要尊称我一声世伯。我又怎会忍心看到王世侄流离街头呢。”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老家伙看来不好对付。
“还请刘老先生开个价,我好回去与那王休说。”
刘知渠不客气了,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后笑而不答地望着卫山。
卫山看了后在心中盘算开,
五个手指,不可能是五万两,由着这老家伙的贪财程度,五十万两差不离。五十万两偏贵了些,那老鬼以为自己是傻子不成?那王休签下锲约也才不过三天光景,一万两银子三天之内就增为五十万两,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刘老先生,五十万两王休岂能拿得出?您老太会开玩笑了吧。”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再拐弯抹角的呢。王休当然出不起五十万两白银,但若换了抚台大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在商言商嘛,抚台大人您要想想,这煤山一年收入在二十万两,而净利润在十二万两左右,只需短短四年,便可返还本钱。我只开价五十万两,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刘知渠直截了当地说出价码。
卫山心想,你刘知渠也太会算计了吧,把帐居然算到我头上来了。我卫山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是!这炽山煤矿诚如你所说的,三年可以还本。若由我入主,添加一定的新型器械并实行全新的劳作制度,还可把还本期限提前至一年半左右。
但你想要从我身上拿走五十万两,哼哼,连门都没有了。
只有我从别人身上捞钱的份,哪轮得到别人从我身上刮钱。我就是要空手套白狼,白要你这座煤山,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卫山站起身朝拱了拱手刘知渠,语调怪异地说道,
“既然刘老先生出价五十万两,那我这就回去与那王休说说,看能不能说服他。你我后会有期,告辞。”
见卫山甩袖而出刘府,刘知渠也有些发愣。他万万没想到这卫山居然如此性急,做生意嘛,本来就要来几番的讨价还价,自己的底线是三十万两,谁曾想那姓卫的连一次还价都不还,直接走人。哎,如今当官的与人谈起交易来根本就没有好好谈的诚意,都抱着个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想法。
“老爷,这抚台大人恼羞成怒,会不会对我们刘府不利?”刘府管家不由有些担心。
刘知渠捋了捋额下白须,想了想答道,
“我料姓卫的还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吧,要知道我们刘府与和珅和中堂还有着关联,我岂能怕了他卫山不成。”
“是啊是啊,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三小姐嫁入和府真是嫁对人了,更何况侄少爷也在衙门里做事,最岂码也能听到些风声。”
“你去通知世杰,凡事小心点,别露出什么把柄被那姓卫的小子给抓住了。你还站在这干么,还不快去!”见刘海站着不动,刘知渠火了。
“老爷,现在就去?”刘海踌躇了起来,反问道。
刘知渠本想训斥刘海一番,忽然想到什么,眼一瞪刘海,急问道,
“莫不是世杰现在正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没有,老爷说重了。世杰少爷今日正巧带人去抓捕那王休,怕他到处乱说话,给我们刘府添麻烦。”
“糊涂呀糊涂,在这当口,岂不是要被那姓卫的给逮个正着!你还不赶紧亲自走一趟,叫世杰放掉那王休。他那个官位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撤了,那可花了我四万两的白银呀!”
刘海知道刘知渠心疼银子,哪还敢怠慢,立刻拔腿就出了刘府直奔天忻客栈而去。
事情总是这么巧,当卫山走出刘府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也是天忻客栈。他吩咐银雪道,
“雪儿,我们暂不回府,让他们转道天忻客栈,我要再去会会那王休。”
“少爷您要动那刘府了吗?”
“是啊,这老东西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仗着后面有个和珅撑腰,不把我放在眼里,趁此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卫山半眯着眼端坐于轿内答着银雪的话。
“转道前往天忻客栈。”银雪在轿外高喊了声后,便见巡抚大人的轿子转了个头朝天忻客栈的方向前进,数十名亲兵也整齐划一地转身紧跟着轿子。
就在卫山一行人快要接近天忻客栈之际,从客栈内出来数个官差打扮之人,他们的手臂上架着一个人,半拖半拽着走向一顶小轿子。
此时雨已停了,银雪眼尖,从依稀的背景认出那正是卫山要拜访之人,王休。
银雪迅速撂起轿子上的小布帘,冲里面的卫山急切地喊道,
“少爷,不好了,有人把那王休给绑走了,看装束好像还是衙门里的人。”
端坐于轿内正闭目养神,思考着该如何与王休商谈的卫山,听到银雪的话音后,眼微睁,射出一道精光,嘴角边不住浮现出冷笑,大手一挥,下令道,
“还呆着干么,给我追。居然敢在我面前抢人,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放肆。若真是那刘世杰所为,有他好果子吃的了。”
卫山所料不差,把王休给绑走之人正是刘世杰的手下,而刘世杰则亲自押阵。当手下的衙差把王休从天忻客栈中抓捕出来时,有个眼力甚好的差役大老远便见着卫山的座轿。
抚台大人的轿子怎么也冲着这边来了,不会跟这个姓王的有关系吧?
带着疑问这名差役迅速向刘世杰禀报。而同样坐于轿内等候消息的刘世杰一听则连喊不妙,绑了这姓王的可能惹上麻烦了,保不准这姓王的早与那姓卫的有所勾搭。
“来人,快点给我撤回府,谁走得慢,我让谁吃鞭子。”刘世杰想甩掉卫山。
道台大人的话谁人敢不听,大伙更晓得离自己不远的轿子里坐着的人难惹,不然刘道台也不会见着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走了。
那些衙差们都是鬼精灵,立刻把王休给塞进早备好的小轿,护卫在轿子两旁撒开脚便飞一般地撤回道台府。
刘世杰身为兵备道道员,对省城治安负有一定职责,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惯了,故老百姓一见是刘世杰的座轿,都纷纷避而远之。
不过老百姓对这些官差的行动感到奇怪的是,往常那些衙差哪个不是耀武扬威的,路过街面时不顺手牵羊一番,哪有今日这般老实,个个低着头只顾走路,一副死了爹又死了娘急着去奔丧的模样,太是奇怪了。
再抬头往后一看,乖乖,这群官差的后面还追着一伙官差,嘴上还不断喊着‘前面的停下’之类的话,看来这会上演的是官差捉官差的把戏,难怪姓刘的会跑得如此急。
福州的老百姓们都自发地站在路旁看热闹,人数越来越多,嘴上还都高喊着口号给双方加油,场景实在是怪异得很。
坐在轿内颠簸不已的卫山苦笑着掀起轿帘嘱咐银雪道,
“雪儿,你一个人立刻追上去截住他们。若再这么大部队一窝蜂追下去,简直是让福州的百姓们看我们当官的笑话,丢尽我巡抚衙门的脸面了。”
可不是嘛,前一批官差如丧家之犬,后一批官差如劫财土匪,一前一后大呼小叫毫无形象可言,双方那是你追我逃,不亦乐乎。
银雪不敢多停留,带着随身的长剑几个起纵飞跃后,便迅速接近了刘世杰一行人。在几个差役的注视下,银雪越过他们的头顶,落在轿子前。双手一横伸,拦住了去路。
前面有人,抬轿的轿夫不得不紧急刹住脚,可依着惯性,却把坐于轿内的刘世杰给甩了出来。只见刘世杰几个翻滚,便滚到银雪的脚旁。头上的顶戴跌落于地,身上的官袍也多处刮破,脸上还沾上了雨后的淤泥,可谓狼狈不堪,犹如叫花子一般。
刘世杰被甩出轿子后,人还半趴在泥泞的道路上,喘着粗气,抬眼一看居然是个小娘们拦住自己去路,害得自己如此下场,不由恶从心头起,大叫道,
“来人,把这臭婆娘给我拿下,带回府去好好训导。”
旁的官差早就垂涎银雪的美色,一大伙人如同饿狼般都扑了上去。
银雪嘴角轻轻一撇,非常不屑这些官差的好色,柳叶眉一挑,娇喝道,
“你们这些官差,平日里为害乡里,早就要受些教训了。”
右脚一带,朝前一个猛踢,直接踢中最先冲上来的一个衙役,力道极其猛烈,把他给踢飞出一丈之外,依旧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过了好半响才轰然倒地。
左手的剑鞘顺势迅猛地划过一道弧线,连续砸中冲上来的三名衙役的**道,那三名衙役连哼都没哼半下便全都倒当场昏迷过去趴倒在地。右手拔出长剑,一个横拍,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过后,此名衙役的半边脸火红一片,牙给敲碎数十颗,疼得他蹲在地上抱着脸嚎啕大叫。
又一个连环八叶腿,啪啪啪啪……,连续数声响后,八名衙役胸部都分别挨了银雪一腿,同一瞬间摔倒在地,兵刃散落一地,吐血不止,根本站不起身来。
剩余的六个衙役在刘世杰督促下,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地围上来,却被银雪眼一瞪,又都纷纷把手中兵刃丢弃,转身便逃之夭夭,哪还顾得上顶头上司的性命。
银雪还剑归鞘后,拍拍双手弹去尘土,来到刘世杰跟前,用一只脚踏中正想挣扎着站起来的刘世杰的肩膀。
被踩得站不起来的刘世杰,打出生以来就没吃过这种亏,他那张脸顿时被撑成了朱红色,极力挣扎着想摆脱银雪的控制,出言威胁并咆哮道:
“大胆妇人,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杀头的,敢快把我给放了,不然大祸临头勿要怪我。”刘世杰大概是被气糊涂了,他也不想想,敢直挑你道台的,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银雪似笑非笑地望着刘世杰,暗自叹息做官的怎么都是这般的猪脑袋,左手如变戏法般拿出个铁铸腰牌,指了指上面的抚字,说道,
“刘大人,您看我手上所持何物?”
刘世杰打量了几眼后,这嘴上的声音顿时就小了大半截,人重新又软到地上去了,那声音就如蚊子般细小,
“是抚衙的腰牌。”
“既然知道了你还要不要捉我?”
“下官不敢。”刘世杰彻底没了脾气。
“你不捉我可我们的巡抚大人要捉你了,起来,去见抚台大人吧。”银雪跟拎小鸡似的把刘世杰从地上拎了起来,抓着刘世杰的衣领奔向卫山一行,刘世杰就如一只看家狗般异常狼狈地被牵着走,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轿帘一打开,卫山从轿内走出,一见到正蹲在地上喘大气的刘世杰,故意装出副惊讶的模样,指着刘世杰问道,
“咦?这不是刘世杰刘道台嘛!刚才劫了个人在大街上一路狂奔之人莫非就是你不成?”
刘世杰哪敢回答是字,头始终低垂着。
“刘大人,您没听到我抚衙的人在后面叫您停下吗?”
“没有,下官确实没听到。”刘世杰抵死不承认。
“屁个没听到,抢了个人就想开溜,简直丢尽做官的脸了。来人呀,摘掉他的顶戴花翎。”卫山哪管他的分辨。
两个抚衙亲兵一左一右把刘世杰给死死夹住,又上来一人把他的顶戴花翎摘去。被抚衙亲兵拖走的刘世杰大呼冤枉,边蹬腿边叫喊着,
“大人,您不能随便撤我的职,我没过错呀。”
“哼哼,我堂堂一省巡抚要是连你个道台都免不了职,那我还当这鸟巡抚有什么用处。押回去。”官大一级压死人,单凭卫山的顶戴确实足够让刘世杰闭上嘴。
回到抚衙,卫山很快把刘翼找来,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刘翼倒是满肚子的坏水,他先是对卫山说道,
“大人,您该怎么给刘世杰定罪?总不成就因他见了您老就跑而把他的道台一职给免去了吧。那样报到吏部也通不过。”
卫山蓦的一愣,继而发笑,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答道,
“当然不可能是那种说法。”卫山轻轻用指骨敲击着桌面,思虑片刻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此人前次被免就是因贪赃枉法,我们也可以随便给他加个挪用公款的罪名。再找几个刘世杰的手下来指证他,把他这罪给坐实了,也不怕他到和珅那里喊冤。
这年头,大清的官根本就没清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嘛。就算再清正廉洁的官也会有些贪的,这世上哪有真分文不取的人呢。
我所知的圣祖仁皇帝时的大清官如陆陇其、于成龙、张伯行之流,也都有收取门生故旧一定的冰敬银。若不收取这些银两,京官们根本连自家的家眷都养活不了,何谈治国安邦。”
“大人此意甚妙,一旦罪名给坐实了,就算他刘世杰再怎么叫屈都翻不了身。”
卫山不大满意地摇了摇头道,
“他一个刘世杰,我卫某人当不在话下。头疼的是,要把这炽山煤矿给抢过来,这就有些麻烦了。那刘家有人证又有物证,不好扳倒呀。”
刘翼正愁没立功机会,立刻出主意道,
“大人,套用您刚才的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刘家虽然在福州威风凛凛,可刘世杰已被免除官职,除了他的姻亲福建总捕头金玄还能帮他罩着最后一下外,官场上他刘家已无人可依。只要我们小指头轻轻这么一扳,还愁他刘家什么人证物证不成?”
刘翼的双眼透射出狡蓦的光芒,并不失时机地奸笑数声,马上让卫山起了共鸣之心。
也对,这为富不仁者,当以非常之手段来整治,自己又非那种伪君子,定要死抱着什么道义伦理不放。
卫山重重拍了拍刘翼的肩,赞赏地说道,
“好,刘师爷,只要你这件事办得好,我就保荐你出任县令一职。”
刘翼吃师爷这碗饭也有数十年了,他自然知道当这巡抚师爷的油水有时比那七品县令都多,故面容上现出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态,拍马屁说道,
“大人,您锐意进取,为国革新,实在令小的佩服不已,小的情愿一辈子替您效劳,在您身边办事,绝不稀憾那什么县令的官位。”
卫山眼一亮,呵呵,这姓刘的倒是很会见风使舵嘛,自己身边多点这种人其实也不错,于是说道,
“也好,那你就在我身边小心做事吧。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包你荣华富贵得享。”
“谢大人。”刘翼一脸奴才像。
“那你倒说说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帮我夺回煤矿的?”
刘翼眨了眨眼,瞄了数下卫山,然后整理好思路,顺着卫山的意思往下说道,
“大人,我是这么想的。这人证是最好办不过的。我瞧过那名单了,人证有七人,都是些刘府上的长工,较真起来,按我大清律法来说,这些根本都不能算是人证,起码都与刘府沾着边。但大人您既然要赢得体面,不让外面的人说闲话,这还是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卫山考验起这新师爷的办事能力。
刘翼舔了舔舌头,略带兴奋的心情比划着说道,
“我可以在晚上带上数十个官差,去那些人证家里恩威并施,就不相信那些穷鬼能撑多久。那刘知渠刘大财主对待自家的长工还真不怎么地道,经常无端克扣工钱。只要与他们表明利害关系,包准让那些人当堂翻供。”
见卫山鼓励自己继续往下说,刘翼更来劲了,
“至于物证,完全可以说是那刘老财强逼王休写下的,还能反攀他一个逼迫他人变卖祖产的罪名。”
这法子还行,但卫山不认为那刘知渠就这么简单便能认输。
刘翼也看出卫山心中的担忧,鬼眼一滴溜,又说道,
“其实大人尽可放心,这刘家在福州虽然根深蒂固。可但凡世家都怕死得很,只要大人照着前次省城连续绑架案的样子也来个依样画葫芦,偶尔失手再错杀上几个人质,我就不信那刘老财不低头。到那时,再冤枉金玄办事不力,导致省城治安混乱,便可连带这金玄给一起罢免,这样就彻底断了刘家在官场上的影响。”此时刘翼还不晓得那次连环绑架案也是卫山策划的。
这刘翼确实是个称职的幕僚,如果用得好,不失为可用人才。人才总要多方面收集,不能自己的智囊团里个个都是正人君子,那样太容易被人算计。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卑鄙之人也挺好用的。卫山心想。
“依你之意办,五天之内给我摆平此事。无论采用何种方法皆可行,只要达成目标即可。但只能是你自己私下行动,出了纰漏与我巡抚衙门无关。”卫山也不是省油的灯。
能与卫山搭上关系,刘翼等如拿了尚方宝剑,只要今后自己稍微用点心力,不愁在福建吃不开了。至于行动,刘翼还是很有把握的,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他胸有成竹地出了抚衙去寻找一些省城的地痞流氓布置一切。
一切皆在刘翼的算计中进行着,他先是深夜带着十七八个人换装成抚衙的差役,把七个给刘知渠做证的证人全部秘密请到一处偏远的宅子内,经过一番文攻武喝之后,那些长工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吓唬便都乖乖地答应在堂审时供认皆是刘知渠指使所为。
而那王休更不用说了,他与刘家简直结下了不解的梁子,非常爽快地答应与卫山一同对付刘知渠。
在正式过堂那日,卫山特意会同福建布政司布政使段可石及福建按察司按察使锡宝三人一同审理王休状告刘知渠谋夺祖业一案。
刚开始过堂,刘翼便趁机率着礼聘来的四十余号山贼硬闯刘府。本以为会遇到强烈抵抗,可令刘翼奇怪的是,本来护院满堂的刘府,在自己到来时却倒了一地,好像早有人捷足先登似的。进府一看,刘府家眷悉数都在,一个不少。虽然满肚子的疑虑,但刘翼还是照着计划绑人而去。
天鹰队早就先于刘翼到达刘府,把刘府下下三十余口人全部弄昏。要不然单凭刘翼聘来的山贼,要想击败刘府护卫武士,还着实费上一番功夫。
大堂之上王休率先发难,痛骂刘知渠逼迫自己写下锲约书,随后更有七个人证全部当堂供认不讳乃是刘知渠指使自己作伪证。双管其下,刘知渠已知败局已定,可他还是强撑着抵死不认罪。
卫山也不发怒,在大堂之上与藩台、臬台闲聊起来。刘知渠见状倒是一头雾水,自己不认罪,按理来说这姓卫的该要大怒才是,怎会如此心情放松?
过不多久,刘知渠总算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原来,一个刘府家丁匆匆跑到大堂上,小声对刘知渠说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刘知渠怒而站起,满面怒容地对卫山说道,
“抚台大人,今日本府再遭强人掳掠,我之妻儿子女又被绑架,这省城治安如此混乱,实不可理喻也。还请抚台大人速发捕快,抓捕强匪归案,以安民心。”
卫山装出副吃惊的样子,说道,
“呀,怎么居然又发生掳索人质的案件!实在是令人可恼得很。金玄总捕头,你是怎么办差的,以致让省城内匪类横行。来人,先把金总捕头给我打入大牢,待我审完王休状告刘知渠一案后再重重处置。”
两旁的差役上来三个,把正旁听的金玄给押了下去。这让金玄也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听着听着,怎么就把自己也给逮了?
“慢着,大人。”刘知渠心急如焚地起身拦住差役的去路,朝卫山质问道,
“抚台大人,现如今事情紧急,不如由金总捕头马上率领几个差役弟兄先去鄙府侦探现场,好找出劫匪的蛛丝马迹,尽快解救出人质才对。”
见刘知渠终于焦急起来了,卫山内心别提有多高兴,总算老狐狸上钩了。卫山扳着张臭脸,装着义正词严的模样颇为威严地冲刘知渠说道,
“刘老先生,我们一案归一案,一案未结,不宜再谈另一案。等王休一案结束,本官自然会处理贵府中人遭人绑架一案的,现在还请稍安勿燥。”
听完卫山这段话,刘知渠就是泥人的性子也被激得勃然大怒,他破口大骂道,
“卫山,你这是草菅人命,我要上京告你去。”
卫山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答道,
“本官办案自有一套原则,用不着刘老先生插手。若刘老先生真对本官办案不满,自然也可到吏部或军机处告我一状,我是不介意的。”
被卫山一顶,刘知渠又冷静下来,毕竟民与官斗乃是最不智之举。虽然刘知渠百般劝说可卫山就是死也不松口,非要等案件结清之后再来处理绑匪一案,还公然在堂上拖延时间,与二司有一句没一句地磨蹭开来。
在不长的时间里,刘府家丁接二连三地到大堂上来禀报进展,原来,刘翼已经开始杀人了,把刘知渠的大夫人之婢女处死了两个,二女儿的婢女也死了一个,大公子的书童被斩首。
刘知渠当然知晓自己的家人现在完全是落入卫山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之手,可称得上凶多吉少。而卫山这般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迫使自己让出马尾炽山煤矿来。
在气候变化无常的大冷天里,刘知渠的额头上依旧冒着汗珠。若不答应卫山的要求,恐怕自己的家人难逃一死。经过反覆斟酌思量利害关系后,他立下决断,为商不与当官斗,况且自己的根在福建也斗不起,于是起立对卫山说道,
“抚台大人,王休状告本人一案,老夫认罪便是。还请大人速速派人捉捕劫匪。”从刘知渠无奈的神情来看,姓刘的应该完全屈服了。
卫山也很配合地站了起来,带着同情的神情说道,
“刘老先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嘛,弄得我又这般麻烦不堪。好,堂下听判,刘知渠买入之马尾炽山煤矿归还王休,并支付两万两白银与王休。刘知渠,你可心服?”
“老夫心服口服。”刘知渠哪还有心思纠缠于此,只能是卫山判什么他应承什么了。
“二位大人,你们可觉得我判案不公?”卫山又问陪审的福建二司。
“大人乃是包青天转世,断案公正,下官等佩服不已。”段可石与锡宝同声而道。
“那好,这案就此结了,我等一同前往刘府吧,看看能否查出贼人的蛛丝马迹,顺便搭救出刘府家人来。”
十日之后,当卫山站在马尾炽山山顶时,这煤山又换了个主人,从姓王变成姓卫的了。何故变成姓卫?这其中还是刘翼使坏,使得王休刚出虎口又入狼**。
原来,刘翼直接来硬的,用刀架在王休的脖子上,逼其写下买卖锲约,以纹银五十万两的价格转卖与卫山。写完锲约,王休便被关押至一处秘密地点渡过余生,钱他当然是分文取不到了。
马尾炽山盛产煤,年产量在7万吨左右,其煤质量不下于台湾基隆煤,烧起来无烟,在福建的销路极佳。卫山倒是不在乎这炽山煤能卖得上多少价,关键能弥补新法在能源上的庞大需求。
卫山望着山底密密麻麻的工人在辛苦地钻进煤洞挖煤,日复一日地劳作,若有所思,问刘翼道,
“那螯峰书院的新发明送过来了没有?”
“还在路上,小人估计不超过明日便可送到矿上了,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刘翼知晓卫山在前次视察完炽山煤矿后,便发觉出矿上的工人颇有些出工不出力的味道,于是便加强管制,多派了数十个监工监督工人工作,但还是为工人工作效率低下而犯愁不已。
在经过刘翼本人的仔细观察后,发现是从煤洞内送煤到地面这一环节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工人要不断的爬进爬出,大部分的力气都花在了运送煤炭的环节上,每日的挖煤量始终上不去。若能在洞内挖好煤,直接置于某个物体上自动送到地面,那将大大节省时间并能提高产量。
当刘翼把这一想法告知卫山后,卫山也大为赞赏这是个好点子。就为了这个,卫山亲自走了一趟螯峰书院,与戴文正详谈了一宿后,才满意地回府。戴文正答应卫山,将按照卫山的想法,并利用现有的蒸气机,作出一个能自动传送煤炭的装置来,以提高整个煤矿的工作效率。
螯峰书院的效率确实相当的高,自卫山提出想法起不到四日时间,第一台的蒸气动力传送带便已试制成功,它完全依靠蒸气产生的动力带动转轴拖动传送带,循环不断地转动,而整个传送带用粗布制成,用不了多少本钱。身在煤洞底的工人再也无需背负煤筐上下行走,也不需另行雇人传递煤炭。只要把在洞底挖出的煤炭放在传送带上,它会自动传送到洞外的,大大节约了人力物力。
当卫山重新再视察炽山煤矿时便见到了螯峰书院的新发明,炽山煤矿共有煤洞十七个,每个煤洞洞口都摆上了一部蒸气动力传送带,正发出强烈的轰鸣声响源源不断地从煤洞下向上传送着煤炭。
卫山随意走到一部传送机面前,停下了脚步,操起传送带上的一块小煤炭,用劲捏了捏,成了碎粉,非常细,透过指缝全数都流到地上,没有任何结块。
山满意煤炭的质量,拍了几下手,抖净手上的煤灰,对身边的刘翼说道,
“子安,用上这传送带后,炽山煤矿一月能省多少钱?效率又提高了多少?”
子安是刘翼的表字,他对这些会被卫山问到的问题早就在出发前温习过一遍了,毫不慌张地答道,
“大人,这与往常相比,用上传送带后工效率提高了三倍有余,让工人们减少不必要的运送时间,变相增加了工作强度,仓库积累满同样4千斤的煤炭足足快了二日,而年产量则能从7万吨提升到10万吨。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挖煤工人的不足。因为工作量大,而工钱又不是相当的高,逃亡的工人相当的多。仅前三日,就有十二名工人在夜间私自逃走。”
卫山听到不好的消息,眉头大皱,不悦地说道,
“子安,那你就再辛苦一点,在附近多招收些人来矿山干活,可以适当地把工钱往上提一提,也别压榨得太狠了。到得晚上,再加派人手,防止逃跑。”
刘翼苦笑着答道,
“大人,不是小人不尽心办事,实在是能在煤山干活的都是下五类贱民。这种活可是连普通农民都不愿意干的,再加上正常的生老病死,缺一个少一个,根本就很难招到人。我查过,王休之父手上的炽山煤矿约有工人600余,传到王休手上就剩400余,再转到我们手上就只剩300余,比起全盛时代的1000人少了近三分一。
据小的看法,未来几年,这炽山煤矿或许会因煤炭需求的大增而得到大规模的发展,到那时人力缺口就会越来越大,大人您不得不要先未雨绸缪一番,免得手忙脚乱。”
卫山确实有南煤北运的想法。在北方,对于煤炭的需求远远大于南方,此时自己接管了炽山煤矿,只要经营得法,并充分利用西法发明的开挖机械,不信那煤炭产量上不去。到那时即可自用又可赢利,何乐而不为。
听完刘翼的一番话,卫山大为头疼。若不解决工人问题,则所有的新法都有可能夭折,这可都是一环套一环,丝毫断不得的。
卫山猛想一通,突然撇见那刘翼倒是不太忧虑,跃跃欲试的模样,他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自己急什么急,旁边不是还有这姓刘的嘛,他是老福建,瞧他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定是在等着献计献策。此人热衷功名,不妨听听他的主意。
卫山神情一下轻松了不少,很随意地踢飞粒地上的一个小石块,懒懒散散地对刘翼说道,
“我说子安呀,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我可是很不喜欢这种人哦。”
一见卫山不高兴了,刘翼哪敢再藏私,赶紧道出心中的想法,
“大人,您有没觉得我福建的贼患颇多?”
对于刘翼所提卫山比较赞同。光到任福建数月之中,自己便接到十余起的山贼拦路抢劫案件。
“你不会是想把补足煤矿工人缺口的主意打到山贼头上去吧?”卫山很敏锐地察觉出刘翼的念头。
刘翼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并献计道,
“大人,既然我们在省城及周边补不足工人,不妨把这主意往山贼身上打打。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剿灭土匪,赢得百姓的赞誉。又能同时补足我们煤矿的工人数,且还不需额外负担工钱,大大节省开销。”
卫山对这个法子比较赞同,这是无本买卖,自己根本不用出什么钱,就能得到免费的奴隶。
刘翼见卫山默允了自己的意见,更进一步上前说道,
“大人,小的手上有一幅福建土匪示略图,把福建大大小小二十九处土匪窝都标得一清二楚。只要朝廷大军按图索骥,便可全数歼灭。”
卫山此时才发现这刘翼还真有那么一套,颇像那三国时的张松向刘备献上川中十三郡图。看来他这一幅福建土匪示略图也是筹谋已久,只欠东风罢了。
“大人,这福建匪情我是了如指掌,通省共有匪窝二十九处,以太姥山连环十一水寨势力最大,有贼人近千,颇有宋朝水泊梁山之气势;居次则为玉华洞贼寇,人数当在五百;再次则是八角山贼寇,两百余。这三处需小心谋划之后再行进剿,那时才能把损失减低到最小。
余下几处贼窝多不成气候,少则三四十人,多则七八十,只要大军过处,必顺利平复。
我稍微统计了下,这二十九处土匪山贼共有匪徒近三千人,足可让煤矿的工人荒得到有效缓解。”
卫山也在心中盘算起来,若直接调派福建绿营及满洲八旗前往扫荡,后果则有两个可能,一是全歼土匪,自己在福建的名声大振。二是因衙门内有人通风报信,以致大军久攻不下或寻不到土匪主力。
以上两种皆不可为,第一种更是要不得,若真能全歼土匪,估计能要到手的土匪俘虏所剩无己,清军历来有杀俘虏乱冒军功的现象。
那就索性调派二杨的兵马把土匪先给包围起来,执行任务则由天鹰队来下手。那样可以生擒大部分的土匪。
“好好好,子安,你这主意想得甚是妥当。日后只要你跟着我做事,办事得力,自然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你的一份。”
“多谢大人,我刘翼愿为大人您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翼从此时起便紧随卫山,成为卫山的左膀右臂之一,为新党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其贪婪过头,且飞扬跋扈,坏事做绝,与诸多朝臣都结下梁子,更与日后登基的道光帝绵宁意见相左。嘉庆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旻宁(绵宁)即帝位,改年号为道光,第一个清算的便是刘翼,其惨遭五马分尸,家产充公。
乾隆四十九年四月,困扰福建甚久的匪患问题好象在一夜之间都解决掉了。
太姥山下砍柴的樵夫只注意到一群官兵围住了通往山上的所有道路,并下达了封山令,不准任何人上山砍柴。
在三日之后这群官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个胆大的樵夫摸到连环十一寨的总部附近一看,连个望风的土匪都没有。好奇心一起,樵夫们结队闯进大寨,只发现数十具山贼的尸体,其余都是空荡荡的,所有粮食财宝都被搬得一干二净,其余土匪占据的山头状况也大都一样。
当福建绿营新任总兵柴大纪接到消息后,也震惊不已。自己并没调配兵马进山剿匪,况且那些山贼时不时还孝敬一些银两,自己也舍不得断了这财路,何故那些山贼都销声匿迹了?不会是另有官兵进剿,自己被蒙在鼓里不成?如若那样,自己这顶戴就有些岌岌可危了,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告自己一个私通匪类的罪名,那可担待不起。
想到这,柴大纪迅速备好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起身前往巡抚衙门问个究竟。
卫山收了柴大纪的银票,好生安慰了他一番,打了一通的保票后才把这个贪财的总兵送出了巡抚衙门。
弹了弹那张一万两的银票,卫山甚是开心,钱还真是好赚,都自个送上门了。不过看来福建绿营的战斗力也好不到哪去。有什么的官便有什么样的兵,一看新任的绿营总兵这般阔绰,便知是个很能吃空饷的官,而他底下的兵绝对也好不到哪去。靠他们剿匪,那只能是越剿越多。
这福建匪患被荡平,确实是卫山所为。他先派出了二杨的人马,不动声色地封锁了所有匪徒下山的道路,再让天鹰队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偷袭。凭借天鹰队的雄厚实力,那些土匪只能是一个个束手就擒。
此次行动,卫山方面只死了十六人,而土匪则被擒住二千八百号人,这些俘虏全部被卫山押往炽山煤矿做苦力。日后,只要卫山在哪任官开矿,这剿匪便剿到哪,以致卫山治下成了匪患最少的省份。
随着炽山煤矿的事务转向正常,产量开始逐步提升之际,煤炭外运的问题便提上了日程。依着目前的产量,已经足够自己使用,剩余出来的煤炭便必须向外运输,以获取更大的利润。从马尾炽山到马尾港这段路程,卫山本打算利用马车向外拉,并已经修好了长达20公里的马路。但经过戴文正的实地考察后,却提出了个惊人的计划,要用蒸气动力机车来拉煤炭。
卫山听着都觉得有些新鲜,原来戴老头要充分利用新式发明。卫山也是个极为开明之人索性就又给了戴文正十六日的时间来研制这新事物。
五月五端午节,福州百姓都忙于看龙舟大赛,而马尾炽山煤矿也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原来在今日,鼓山书院的戴文正要试验新式的蒸气动力机车,故大部分的煤矿上的人都围在马路旁观看。
卫山在亲兵的护卫下也来到了现场,他第一眼便瞧见了停靠在刚彻夜赶修好的两条铁制轨道上的蒸气动力机车。
原来跟那个传送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怪研制得如此迅速。卫山思量着。
蒸汽动力车车身是很重的木制框架,前面支撑着一个大锅炉,后面是两个汽缸,锅炉产生的蒸汽送进汽缸,锅炉产生的蒸汽送进汽缸,推动着装在里面的活塞上下运动,再通过曲拐把活塞的运动传给装在车框架下面的前轮,操纵前轮转动前进。木框架后面挂着个大推车,车上载满了煤炭。
随后蒸气动力机车在戴文正的一声号令后,发出呜呜巨响后,开始启动,逐渐速度越来越快。卫山特意让人骑了匹快马与其拼速度,到最后蒸气动力机车第一个到达马尾港,在过了许久之后,骑马之人才跚跚抵达。
接到报告后,卫山大为高兴。有了这蒸气动力机车,从炽山到港口这一长段路就可节约自己相当多的时间,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卫山立刻拍板,要求鼓山学院立刻再加造一辆蒸气动力机车。按着卫山的想法,这条20公里长的路可以铺设四条铁轨,两辆蒸气动力机车同时开动,那样时间更能进一步节约,基本上可做到无休止的运输。
对于海运,也可利用曾之项的蒸气动力船来运输,这样一来,陆路、海路自己就全实现了机械化,工效不知提高了多少倍不止。
当然,相对于以上这些先进措施,在民众意识尚未开化的前提下,卫山不敢大肆推广。因为这蒸气动力机车若让世人知晓,肯定自己又凭空多了条罪状,擅造邪物,媚惑人心。
就这样,炽山煤矿的革新不知不觉地展开,运用上了在当时可谓是最前沿的科学技术,令卫山感到欣慰的是,炽山煤矿的产量在稳步上升。
有鉴于西法革新的深入,对能源的依赖越来越强,现已成为卫山幕僚中的骨干份子的刘翼给卫山写了个折子,阐述自己的意思:
各省诸山,多产五金及丹砂、水银、煤之处,中国数千年未尝大开。而又常忧国用匮竭,此何异家有宝库而封锢不启,坐愁饥寒……
整篇文章要求卫山多开矿山,开辟新能源。并重点提出要在直隶开平、磁州及台湾基隆、湖北广济、荆州开矿,把资源牢牢控制于自己手中,日后可以为兵工厂及其他新法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消耗。并敦请卫山陆续开办各类不同层次的实业学堂,以为新法提供人才。
凭此折刘翼在卫山的心目中顿时提高了一大截,已能与先前的林宾日相提并论,其折中所述,都被卫山所接纳。卫山分别让当地的凌叶分堂的人对那些煤山铁矿进行收购。
乾隆四十九年六月,卫山名下的煤矿、铁矿及各类实业学堂便如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新法革新继续推进已是不可阻拦的事情了,兵工厂、报业也相续登场……
注:1、乾隆四十八年,即曾之项试制成功蒸气船的同年,公元1783年,法国也同时第一次成功地在索恩河下水第一艘蒸汽船,而西方第一艘商用气船则迟至1807年,才由罗伯特_富尔顿发明的蒸汽船克莱蒙号在赫德森河上纽约、奥尔巴尼之间来回航行,晚于卫山的商用气船达二十余年之久。
2、柴大纪:浙江江山人。自武进士授福建守备。累擢至海坛镇总兵,移台湾镇。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林爽文乱起。大纪力御之。上命福康安为将军,令大纪参赞。十二月,福康安师至,嘉义围解,大纪出迎,自以功高拜爵赏,又在围城中,倥偬不具櫜鞬礼,福康安衔之,遂劾大纪诡诈,深染绿营习气,不可倚任。侍郎德成自浙江奉使还,受福康安指,讦大纪。上命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琅玕按治,福康安寻以大纪纵弛贪黩、贻误军机,议斩,送京师。五十三年七月辛巳,命如福康安议弃市,其子发伊犁为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