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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东山再起
第一章:
卫山的浙江巡抚衙门就设在杭州西湖西北一点的地方上,与西边的闽浙总督衙门约有二里之遥,四周尽是商铺,可谓是繁华地道。
窦光鼐,官拜三品的浙江学政,此刻正眯着眼坐于轿内寻思着待会见到巡抚卫大人时应说的话语。
对于卫山,窦光鼐并不陌生。乾隆四十七年秋窦光鼐与卫山有过一次照面,记得那是在京师崇文门外的小小客栈内,那时的卫山还是福建巡抚,自己与尹壮图、曹锡宝二人结伴进京赶考与他不期而遇,在客栈内还与苏凌阿发生了冲突。当时那苏凌阿被曹锡宝出言羞辱,若不是卫山挺身而出,自己三人恐怕都无法参加科考了。
而如今,自己已贵为浙江学政,尹壮图也是刑部郎中了,曹锡宝则官拜京畿道监察御史,三人俱为朝廷命官。这世间之事轮换无常,实让人难以琢磨。
为今,自己要上折参劾浙省官员,老佛爷喜怒无常,朝政又被和珅此等小人所把持,也不知后果会如何。想到这,窦光鼐长长叹了口气,随意地敞开轿窗向外观看了一下,咦,这居然已经到了巡抚衙门口了。
当窦光鼐呵腰出轿,却见巡抚衙门轩敞高大的三扇正门都紧闭,朱漆铜钉门上两个栲栳大的衔环辅首,狞恶地注目着空阔的广场,两尊汉白玉大狮子旁,钉子似的站着数十名戈什哈,个个叩刀挺立目不斜视。夏日骄阳下,大照壁前三丈余高的大铁旗杆上挂着卫山的帅旗,上头七个御书大字:‘钦命浙江巡抚卫’,帅旗似乎不甘寂寞地不时卷动一下。
窦光鼐示意亲随上前通报,那名亲随正要走上大台阶,却被门前的一个戈什哈给拦了回来,
“站住,不许上前。”
亲随陪笑答道,
“这位爷,我们老爷乃浙江学政窦光鼐窦大人,有要事求见抚台卫大人,还烦通禀一声。”说完,亲随便塞了块碎银到戈什哈手中。
戈什哈收了银子,却很为难地说道,
“不是我不肯,卫大人确实公务繁忙,此刻正在与户部尚书曹文埴曹大人商谈。要不让你家老爷稍等片刻,等卫大人谈完事我再与你通传如何?”
亲随只好无奈地回禀窦光鼐,窦光鼐却是一副已然知晓的模样,也不着急。原来这曹文埴前来浙江,也是为了彻查浙省亏空。
乾隆五十三年三月,乾隆获知浙江省各州县仓库存在亏缺不补的现象,命钦差尚书曹文埴秉公查奏,并下密旨令浙江巡抚卫山详查此事。卫山因自己刚接任巡抚一职不足一月,对浙省情形不熟,便让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浙江学政窦光鼐代为详查。此次前来抚衙,窦光鼐是为了交差而来,也报卫山知遇之恩。
在这一事上,乾隆原本设想此举可收到相互监督的效果,可事实上曹文埴等人与窦光鼐却在认识上出现分歧,甚至互为对垒,并牵涉到卫山与阿桂二人。
一个时辰之后,卫山才把窦光鼐请进了书房。卫山此时早已脱去官帽官服,甚为洒脱地只穿件薄薄的白夹杉坐于书桌旁猛摇着扇子降温,嘴上还边唠叨着道,
“今年是什么鬼天气,才五月初,就热得跟盛暑一般,书房哪呆得住。雪儿,去拿点冰块进来。
元调兄,你可来得正好,是不是对亏空一事查得差不多了?曹大人也正为了浙省亏空一事问询于我,我都不知怎么回答了。”
卫山对于清查亏空一事其实早就有锦衣卫代劳,而且得来的消息绝不比窦光鼐来得要少。为何仍要窦光鼐出面呢?卫山有其顾虑。皇上派来浙江清查的官是户部尚书曹文埴,此人是阿桂的老部下,若是卫曹二人所奏相符,则大家都相安无事;一旦不相符合,则可就把阿桂给得罪掉了。若是由窦光鼐出面的话,至少自己与阿桂还隔了一道墙,不至于直接撕破脸,还有挽回关系的余地。
“不晓得曹大人对浙省亏空是如何看法?”窦光鼐也很关心地向卫山询问。毕竟若奏的都是一样的事实,那就无趣得很了。
银雪捧了盆碎冰块进来,卫山捡了一小块丢进嘴中,嘎吱嘎吱地嚼了几下后,大呼爽快,并问窦光鼐道,
“元调兄要不要也来一块?”
窦光鼐摇了摇头。
“嗯,那曹文埴前来我巡抚衙门正是为了覆奏皇上有关浙省亏空一事。据他所说,这浙省亏空应尚缺三十万两吧。元调,你调查得如何?”卫山对窦光鼐所调查到的情形也很感兴趣,虽然浙省亏空实情自己已完全掌握。
“大人,这浙省亏空其实不止三十万两。据我所知,单单嘉兴、海盐、平阳三县亏数皆逾十万。总数怕比六十万只多不少,曹大人妄图大事化了,小事化了,未能尽到做臣子的职责。”
卫山眼皮动了一下,暗自讨道,
这窦光鼐看来也是个热衷于于官场之人,浙省亏空总数约摸在五十万上下,曹文埴是说少了些,不过这窦光鼐也太多说了些,他的目的就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证明他能力才干皆是之选。
自己何尝不是也想引起乾隆的关注,若是办得好,官职再往上升一升也是有可能的。
“元调兄,毕竟我刚到任不久,对浙省的情形也不大了解。不如你单折上奏,把你所知情形道与皇上知晓。我再另行密折一本,弹劾那曹文埴所奏不实,你看如何?”
“窦某愿依大人之意行之,这是下官上的折子,还请大人过目。”窦光鼐其实早有意独自上折给乾隆。
“是嘛,看来窦大人还真是个有心人呀。”卫山一边半开玩笑地说一边接过窦光鼐的折子仔细看了起来:
臣浙江学政窦光鼐跪奏,浙省仓库亏缺,前督抚富勒浑、福菘并未彻底查办,只据司道结报之数浑同立限,遇有升调事故,辄令接任之员出结。臣闻嘉兴、海盐、平阳三县亏数皆逾十万,且杭嘉湖三府仓谷无谷可粜,浙东八府岁行采买惟折收银两以便挪移……
“好,元调兄写得很好。只不过嘛……”卫山卖了个关子。
对于窦光鼐此人,卫山还是有足够的了解,他性本耿直,遇事认真,声名素着,可处理事情的方式显然过于草率。他所提出的三县亏空数皆逾十万,并不是建立在具体的计量基础之上,他所提出的乾隆五十二年杭嘉湖三府仓谷无谷可粜及浙东八府岁行采买惟折收银两以便挪移二事,同样缺乏足够的事实根据。捕风捉影式的听闻使窦光鼐所揭参的事情往往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持。但是自己却可以凭借窦光鼐掀起一番风浪,从中谋利。现在先让窦光鼐出头攻击曹文埴,等他不支的时候自己再出面,这样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怎么?”窦光鼐反问。
“元调兄这折子一上,必牵连到曹大人哦,你可知曹大人的靠山是谁?”
“是阿桂中堂。不过我一心为公,浑然未想到会累及自身。就算是王子犯法,也必与庶民同罪,这折子我是上定了。”
“说得好,说得好。窦大人真不愧是一疾恶如仇、爱民如子的好官,我卫某人最欣赏的也就是像窦大人这般的官员。”其实卫山心里最看不起的便是窦光鼐,书生气太重,死抱正理不放,不懂得变通之法。王法是皇帝所定,想改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送走窦光鼐之后,刘翼又进来了,只见他喜气洋洋地对卫山说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哪!”
“喜从何来?”卫山明知故问。
“这窦光鼐一上折,就把浙省亏空案给搞大了,岂不方便了大人您在其中做点手脚。一旦皇上认为大人能力出众,升迁之路可又现在眼前了。”
卫山先是赞同地点了下头随后又郁郁寡欢地说道,
“哪有想让你升就升的道理,起码也要有实缺才行。大清一十八行省也只有八位总督,这总督岂是我想当就能当上的。”
“大人,您的机会又来了。这是从京师正卫府传回来的信,您快看看吧。”刘翼把密信递给卫山。
原来,乾隆帝于四月二十六日命尚书舒常驰驿前往广东会同广东巡抚孙士毅查办两广总督富勒浑纵容家人招摇婪索案。
“两广总督富勒浑?纵容家人招摇婪索?这怎么说来着,子安?”卫山对此人并无太深的印象,也就对他的一些事情不大了解,所以转而询问起刘翼。
作为师爷,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为东翁出谋划策,解疑惑道的,于是刘翼不厌其烦地把两广总督富勒浑纵容家人招摇婪索案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了一遍:
“大人,刚开始的时候,老佛爷风闻富勒浑操守平常,便于本年新正询及来京陛见的孙士毅,孙士毅只含糊回奏。之后于西巡五台途中又召见询问舒常,舒常对富勒浑的操守也不敢保证。
随即老佛爷又对粤海关监督穆腾额详加询问,并令军机大臣询问。据穆腾额回奏称,其衙门热闹,并有家人李姓在衙门外居住,不免有骇物听,至其操守那穆腾额也不敢保。
老佛爷遂将穆腾额的奏片交孙士毅阅看,令据实密奏。大概那孙士毅看出些名堂,嗅出那富勒浑政治生涯即将完结,索性不再替其隐瞒,直接密奏,查出富勒浑长随殷士俊曾捐纳府经职衔,其家积存银一万六千余两,金六百六十余两,并本籍常熟尚有房屋田产不下二万余金。
这下老佛爷火大了,便以富勒浑既不能约束家人,自难保无染指,命即解任。孙士毅暂署两广总督印务,并不必待钦差大臣舒常到粤即行审办。”
“哦。原来如此。”卫山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又立刻追问了一句,
“那富勒浑不是与那和珅素为交好,怎么还有人告他一状?和珅和大中堂没出面相助吗?”
刘翼十分同情地说道,
“也怪那富勒浑,他在不经意间得罪了我们的和大中堂,听说是和大中堂向其索要家传物器,那富勒浑不肯给,于是才有和中堂在老佛爷面前说三道四之举。”
“看来应该要感谢一下我们的和大中堂了,若不是他的帮忙,我哪有机会问鼎两广总督一职。”
因为广州是清廷的六大对外开放的贸易口岸之一,又面对着澳门,外商及洋行集中,所以广东素来富庶无比,历任的巡抚、总督无一不是富得留油。
“不过大人,这两广总督一职可是许多人眼中的热饽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手的。我看那和中堂第一个瞄上两广总督的位子,谁还能跟他去抢不成?”刘翼此时顾虑重重。

卫山可不这么想。在大清朝,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事是钱所不能办到的,只要肯舍得花本钱,相信两广总督一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但这里有一个阻碍,那便是和珅。和珅的钱财不比自己少,可能还在自己之上。怎样才能让和珅不插手此事呢?
卫山在书房里抱着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依旧没头绪。这天又热,可苦了刘翼,还没一会功夫便汗流浃背,湿透两重长衫,额头上布满了臻密的汗珠。
卫山百思不得其法,想得烦了,眼神就四处乱瞄,这一瞄就瞄到刘翼身上。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事呀,真是傻瓜。卫山猛砸了一下大腿,兴奋地冲刘翼喊道,
“子安,你刚才说那两广总督富勒浑被安的是什么罪来着?”
“大人,是纵容家人婪索。”刘翼不解卫山为何如此兴奋。
“子安,你再想想,万一这和珅也犯了这罪,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后果?”
刘翼很快就明白了卫山话中意思,飞快地在脑海中转了几转,也激动地说道,
“大人考虑得极对,就趁着老佛爷办理两广总督富勒浑纵容家丁婪索案的东风,设计陷害一下那和珅。和府中最有权势的家丁长随似乎应该是……”刘翼故意装出不大了解的样子。
“刘全。”卫山半奸笑地从口中吐出个人名来。
“对,正是此人。只要让朝中向着大人的官员参那和珅的狗奴才一本,我想老佛爷断不会就如此轻易放过和珅的,要不然可就一碗水端不平了。”
“嗯,这么一弄,最起码能让和珅对两广总督一职一时半会无法再插手干预了。”
“大人说得对极了。”
“哈哈哈……”卫山与刘翼对望一眼,同时仰天长笑数声不止。看来害人也是要有天赋的,就如卫山与刘翼这般默契无间。
笑够之后,卫山恢复冷静,开始布置一切,他对刘翼说道,
“今日来见我的是浙江学政窦光鼐,我把老佛爷派给我的差事转交给他去办,他办事也很积极,不过数十日的光景,便查出个名堂来。
正好,他有个至交姓曹名锡宝,现任监察御史一职。若由他出面揭参那刘全的不法行径,实为妥当极,我就不信那和珅会脱得了干系。子安你去见见那窦光鼐,让他写封书信告知曹锡宝那刘全种种劣迹,我希望尽快能见到曹锡宝的弹劾奏章,顺便你把窦光鼐的折子一块发出去,双管其下。”
“学生这就去办。”刘翼动作麻利地走了出去。
卫山转而吩咐银雪道,
“雪儿,你去吩咐下人备马,我要去平阳县一趟。”
“这么热的天去平阳,少爷,小心中暑了。”银雪关心地说。
“我也知道在这巡抚衙门里趁凉舒服,可若不去亲自调查,待那窦光鼐的折子到了朝廷里,我可就惨了。”
“不是说窦大人的折子揭出一个大案,还有根有据的。”
卫山摆了摆头,不屑地说道,
“就凭那个书呆子能办成什么大事?他行事太过武断,所持证据无非是听那下边的道、府、县令所说,根本并无实地调查过。若没有我在旁推波助澜,这个案子根本不会朝我想要的方向发展。”
平阳地处浙江最南部,南与闽东接壤,东临大海,与外界交通不便,更与省城杭州相距一二千里,卫山为避烈日,走得也相当的慢,用了十三日才抵达平阳城下。
卫山骑在驴背上,头顶着个破毡帽,腰间挂着个葫芦,背驼驼的,一点也不显山露水。只要不是有人特意跟踪,还真没人能认出卫山来,而两名鹰卫更是远远地跟随在后面保护着。
城外不远处有个小店,店后临河,店前靠路,店门两旁栽着一溜杨柳,一湾碧水向东流。店前老槐树旁的长竹竿上挑着个幌子,上头歪歪斜斜写着二行字:
小饮太白,莫醉南城。
卫山正要下驴,店里一个中年妇人早已满面春风迎了出来:“这位爷,远来都是客,快些进店歇息片刻,喝上一碗太白老酒,一点不误您走路。我说王二,烫酒,给客人洗尘。叫马三把驴牵到后院,用上好的料抖匀了喂!”
卫山见老板娘热情似火,并没嫌弃自己这一身打扮,也就顺势走进店内,随意地坐在一靠进店门的位置好观察城门口的动静。
正自饮自酌之际,这城门口过来一堆的人,一乘官轿鸣锣喝道走在前头。接着又是四乘小暖轿,看样子是内眷。前呼后拥地足有五六十人,衣色很杂,丫头、老婆子、师爷、书办、长随一大群。后边又有十几头骡子驮着大小箱笼,看上去像是个戏班。
“老板娘,这又是哪家大爷如此跋扈?”卫山好奇地问。
老板娘眼中奇光一闪,格外注意起卫山,先是斜了眼那队伍,才没好气地答道,
“这是我们平阳县的县丞刘大老爷,他这是给县太爷的老母亲过八十大寿,进贡大批的钱财来了。往日里想叫这铁公鸡出点钱做点善事那可比登天还难,一听说县太爷的老母亲过寿,这钱送得比谁都快,还带上个戏班子来演戏,你说他多能干啊!”老板娘对那刘县丞的不满溢于言表。
“原来是黄知县的老母亲过寿,七十古稀之年,真是难得呀。有如此孝顺的儿子,想必她老人家就算死也瞑目了。”卫山别有用心地说着。
“呸!”老板娘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痰,冲卫山有气地说道,
“这位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这位县太爷他哪是孝顺,简直就是拿老夫人当摇钱树敛财。”
“怎么讲?”卫山来了兴趣。
“黄知县每年都给老夫人过寿,这年年由行会摊派到各家店铺的寿钱也是不断上涨,涨得比猪肉还要快。前年四钱,去年八钱,今年就已是一两二钱了。再这么涨下去,我们平阳县百姓生意都别做了,活也别过了,日日只能咒那老夫人早点归西。”
卫山才喝了半口酒,听完老板娘的这句话,把酒全喷了出来,边笑着边擦拭着嘴边残液道,
“我说老板娘,这话就是你不对了。那黄知县的母亲可死不得。万一要死了,你们出钱更多。”
轮到老板娘反问卫山这是为何了。
“人活的时候还只有个生日可以收收钱。若是死了,知县大人可以在其母亲的生辰与祭日连收两次了,那不是更发财了吗。”卫山严肃地望着老板娘说道。
这话听得老板娘愣了好半响才突然发出笑声来,那人整个都被笑得直不起腰来,左手插腰,右手指直指着卫山说道,
“你,你这个,这个客官还真逗。”
一边抹去被卫山这一笑话激出来的泪水,一边饶有兴趣地与卫山攀谈起来,
“这位爷,看你应该不是本地的,听口音像极了南边的。”
“南边的?你说我是哪的人?”
“听口音像福建的。”老板娘说。
卫山久在福建为官,口音中带上福建腔也不为过,他笑呵呵地与老板娘套近乎说道,
“猜得不错,满准的。我是从福建来的。老板娘在此开这酒店有多久了?”
“有十个年头了,比起我们的黄大人还要多两年。”
“那这黄梅为政如何,清廉吗?”
老板娘指着外头那刚过去的队伍,愤恨地说道,
“你看看外头就知道他清廉与否了。别的地方收火耗才二钱,黄梅大老爷他收到四钱。为政八年,平阳县被他弄得一团糟,他可是个张着血口吸老百姓骨髓的老虎,要不然也不会得了个黄老虎的称号了。”
“这平阳县应该有对黄知县不满的乡绅吧!”卫山准备从这方面入手,从乡绅手中取得黄梅的罪证。
老板娘特别打量了几下卫山说道,
“这位客官,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个做官的,倒像个生意人。你问这些干什么?”
见老板娘起了疑心,卫山哈哈一笑掩饰着说道,
“我哪会是个官呢!当官的肚子有我这么小的吗?为今做官的哪个没有将军肚来着,吃的那可是精华。”
老板娘见卫山腹部平平,确实不像吃得极好的那种人,也就放松警惕地随意答道,
“城北的苏华苏大善人前不久刚吃了个暗亏,被那黄老虎盘剥走近四千两白银,正心疼着了。”
“何故被剥走四千两?”
“还不是黄老虎打着补亏空的旗号勒借四千两白银,但他却迟迟不肯弥补亏空,想把亏空留给下一任,大清的官都这德性,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看来老板娘知道的事情也满多的。”卫山欣赏这个豪爽的老板娘。
“我是开酒店的,来店里喝酒的人杂,知道的事也就多了,这并没什么希奇的。”随后老板娘又一语双关地冲卫山说道,
“我看客官这一来平阳,这平阳的天可就要放晴了。”
“呵呵,老板娘太会说笑了。这天本来就晴朗得很,哪来放晴之说。”卫山付完酒钱立刻离店,去找那乡绅苏华要些证据。
“老板娘,你说这人会是个官?我怎么看不出来呀。”店伙计说。
老板娘重重砸了下店伙计的头,骂道,
“都被你这种人看穿了,他还怎么办案!凭我的经验绝对错不了,那黄老虎马上要倒台了。快点去干活,别愣在这里发呆。”
卫山相信这苏华及其他的乡绅手中必有派捐田单,不然这黄老虎绝不可能就这么凭白无故地掠走乡绅四千两白银,只要收集到这些票据,那就是黄梅的死期,这才能在乾隆面前突出表现自己的才干,表明自己才是两广总督不二之选。
令卫山感到好笑的是,那黄梅母亲刚过完寿宴,第二日一口痰上不来就挂掉了。喜事改白事,这黄梅也挺能干,立刻就地办起丧事,又收起钱财来,没有一丝的悲哀之像。
在平阳三日,卫山拿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派捐田单、印票、催帖、借票等物件,兴高采烈地返回杭州。
也就在同一时期,乾隆接到了窦光鼐的折子,御览之后乾隆帝嘉其公正,命曹文埴、侍郎姜晟会同新任巡抚卫山彻底清查,严参办理,又命窦光鼐会同查办。寻窦光鼐又奏,仙居、黄岩等七县亏空多至累万,全未弥补,以致后任不敢接收交代。平阳知县黄梅借亏空科敛累民,丁忧演戏。再藩司盛住上年进京,携资过丰,外间颇有烦言。
直到此刻,平阳县亏空案才逐渐搅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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