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运筹帷幄决胜算,棋差一招败局定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永琰从卫山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慌乱,瞧到的只是胸有成竹的表情。永琰非常相信自己的相人术。照自己观察,这卫山可是个难得的将佐之才。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只要给卫山一定的施展才华的空间,他定会向自己效忠,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永琰心情轻松地问道,
“小山,你将如何安排人手?把想法说来听听。”
卫山极有把握地开口说道,
“瞧这宝梨头之民皆习惯用长弓,而不习惯刀枪等兵刃。匪徒皆以马刀为主,骑马为生,如果依然困守于这弹丸平川之地,四面临敌之境,无法充分发挥弓手的优势,一百对六百乃是必败之局,岳武穆转世也难以扭转乾坤。
凡与敌战,三军必要得其地利,则可以以寡敌众,以弱胜强。所谓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利,胜之半也。
小人曾读过前明单波尹所著之《钟山游记》一书,该书详细记载有这一带的地形气候。
宝梨头隶属霄山县,而这霄山又归属定山府范围。该地区一至傍晚便升起浓雾,伸手不见五指,只在凌晨时分,雾方散去。此可为己用之一也。
而六安山离宝梨头的路程在半日左右,往返则需整一日,有一日的时间让我们充足准备,此可为己用之二也。
离宝梨头不远有座丙戈山,地势雄伟,明里只一条山道通往山顶,易守不易攻,此可为己用之三也。
有这三可用,再扬长避短,敌怎能不败?”
啪啪啪啪啪,永琰听后不禁击节叫好,卫山还真未让自己失望。单听其所言,这场战便有七分胜算。
又以永琰十五阿哥的身份,遍读大内藏书,也未曾听说过这单波尹一人,更别提那《钟山游记》了。可想而知这卫山在朱珪府上真是下了苦功,读书破万卷了。
福灵安却是一脸的不服,问道,
“不知卫兄准备实际如何用兵?小弟洗耳恭听。”
卫山嘻嘻一笑,转头问陈清道,
“陈小哥,不知你们这宝梨头有多少壮丁?”
陈清想了想,答道,
“这宝梨头中,基本都以狩猎为生,个个都使得一手好箭法,百步穿杨皆不在话下。能出外打猎的起码每户一人,全村共有一百一十一户。”
“这么说能用于制敌的最少就有一百一十人了?”卫山精细地盘算着说道。
“应该是只多不少,我们这宝梨头里的人,个个都恨透官府中人,尤其这六安山匪徒。他们打着官府的旗号,肆无忌惮地到我们村中打劫。前几日郝尚哥的双亲还被他们给打伤了。”陈清边咬着牙说着边从眼中射出数道仇恨的目光。
郝尚是陈清的拜把兄弟,二人从小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无比。因郝尚不交给何巨忭每月的保护费,上月才被何巨忭暴打一番。故陈清一提起巨忭便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嘬了巨忭的肉,为大哥出口怨气。
“你那拜把兄弟郝尚的功夫如何?”
“在这宝梨头里,郝大哥的武功如果排第二的话,就没人敢排第一了。他的话在宝梨头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陈清拍着胸脯说道。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能挑选出一个让大伙都信服的人做副手,将会使这场战赢得更轻松些。
“那就有劳陈兄弟把这郝尚郝大哥给请过来。”
当郝尚被陈清请到卫山面前时,卫山不由眼光一亮,此人年岁当在二十五六岁间,骨有色,面带青,手足均比一般人高大粗壮,脸目粗豪,举手之间尽显咄咄逼人之势,真是可造之材也。
郝尚朝卫山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无比愤恨的语气说道,
“听陈清小弟说,卫兄您要伏击那六安山匪徒,我与那巨忭仇深似海,愿为卫兄效犬马之劳。”
“郝大哥的双亲前几日刚被来收银钱的巨忭所伤,已是因病而亡。今日郝大哥又正巧出外寻他报仇,二人错开了,那巨忭逃得一命。”陈清解释了一番。
卫山也不客气,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那我就越俎代匏了。陈清兄弟,我委派你作为前哨,侦察那六安山匪徒的一举一动,他们一有所行动就立刻飞鸽传书与我,以便我方有所准备。”
怕陈清不够重视,卫山又补充说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的任务非常关键,我方此战能否胜利就靠你的情报了。”
本来还不太愿意做此事的陈清,听了卫山的解释后才心甘情愿地翻上一匹骏马,绝尘而去。
看着陈清去远之后,卫山又对郝尚说道,
“郝兄弟,你这就马上去招集村中的人手,凡能够作战的都集中到村中央来。不能作战的也集中一下,准备向丙戈山移动。如果老弱妇孺落入匪徒之手,定会被他们利用,充当挡箭牌,以使我方不敢轻举妄动。”郝尚得令而去。
郝尚办事神速,很快整个宝梨头的人丁都集中到了大广场之上。广场上人虽多,可却静得吓人,村民皆知这六安山匪徒的凶狠,现在有人出头率领他们抗击匪徒,自然是高兴万分。卫山提高声音开始说话道,
“各位乡亲父老们,大批的六安山匪徒即将要血洗此地,为了今后的生存,我愿带领大家共渡此难。”看了下四周,没人有反对意见,卫山便继续说道,
“现在有战斗能力的青壮年站左边,老弱妇孺站右边。”
在数过人数之后,卫山清点出可用人手共二百二十七人,而老弱妇孺则有三百零六人。
福灵安在旁不禁冷言热讽地说道,
“卫大人,你现在总算有了二百多号人了,不过好像与那六安匪徒比起,还是少了点。要不要我去邻县凭借御前侍卫的腰牌借点兵来?”
卫山不在意福灵安的口气,淡淡一笑说道,
“这倒不用,你只要与龙公子在一起,开战之时远离战场即可。”
又招过郝尚悄声嘱咐道,
“你现在去底下收集火药。我想你们都是以打猎为生,这火药乃是必备之品,定有存余。”
“卫大哥想来是要利用火药引那些匪徒入丙戈山谷,并从山顶的一条密道迂回至山谷内,一举围歼他们吗?”
“有这打算在内,你速去办吧,过会我们要立即起程了,迟则生变。”对郝尚的精明,卫山也是颇为赞赏。
从宝梨头鱼贯而出众多的民众,有推车的,有携儿带女的,有背着行囊搀扶着老人的,也有手握弓箭的猎手,大约三四百人浩浩荡荡地朝丙戈山而去,卫山与郝尚殿后押阵,此时距陈清离村已有三个时辰。
又过了三个时辰左右,抵达丙戈山角下时,卫山收到了陈清的飞鸽传书。展信一看,卫山眉头稍微皱了皱。
情况有变,巨忭不仅带着本山的匪徒,还以宝梨头内藏有密宝为由,鼓动了定山府辖下另外四座山头的匪徒头领,合共三千大军,已经开始集结,大约一日后向宝梨头进发。
(乾隆帝虽号称十全老人,可在其挥霍无度,几下江南之后,国力早已不复早期之强盛,现今吏治更是混乱不堪,成风,民间盗贼成群。)
一百对六百,本已属以少敌多,现在又将上升至二百对三千,更是敌我力量悬殊过大。如果传了出去,定会动摇军心。不过对于卫山来说,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果能顺利地全歼这三千匪徒,那么自己在永琰心目中的地位则能提高一大截。
就算牺牲掉这宝梨头全村的民众,自己也得全歼匪徒,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形容自己此时的情景。凡事当从大局着眼,眼下牺牲些平民,日后只要自己当政,就将澄清吏治,剔除宿弊,造福天下。
卫山打定主意,对郝尚说道,
“郝兄,你立刻带人前进二百米,在那里的平地上预先埋下炸药,以方圆一里为中心,我料贼人定会以此处为安营扎寨之地。”
郝尚也认同卫山的观点,前进二百米处确实非常适合军队休整,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只要稍有点军事常识之人,皆会选择此处。不过郝尚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卫大哥,陈清在飞鸽传书中究竟提到了什么?”
“哦,也没讲什么,只说贼人准备于一日后起程,均是骑兵部队。你还是快些准备吧。”轻描淡写地把郝尚打发走之后,卫山亲自领着三十多人开始在通往山顶的几个斜坡上挖陷阱土坑及布置绊马索,以防匪徒摸黑来攻。特别吩咐让人准备五百面大旗,遍插山顶,以作疑兵之计。
就这么一番摆弄,夜色渐黑。卫山立刻让所有人开始向山顶撤退。并嘱咐所有的人去收集大石头,并就地取材,削尖树枝,以备候补弓箭之用。
当从永琰处请安完毕,并特别交代清楚待战斗打响福灵安就护送龙公子从另一边没有设下陷阱的小道下山后,卫山才回到帐房外时,此时早已是夜深人静。
卫山望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不由得感慨万分。这世间之事,就如天上星斗般,无法推断。一年前自己还是盐帮的小弟,跟随着义父在江湖上过着舔刀子的生活,现在摇身一变,跟随在十五皇子身旁,有时人的际遇还真难以想象。
以二百敌三千,早已是天大的冒险,命悬一线。不过祸福相转,命运难测,焉知此战过后,自己能否还能站于此处说话。
顶着寒风,卫山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后,长长地吐出胸中的郁闷之气,捏了捏骨指,朝着空旷的山谷轻声说道,
“此战关系到我日后的发展,还望佛祖神灵保佑。如若获胜,定当于日后重建嵩山少林寺,塑我佛金身。”往日并不信佛的卫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免不了也要信上一回。
黎明到来之时,卫山又收到陈清的飞鸽传书,上面只写着‘贼人已出发,预计午时抵达,速作准备’字样。
卫山默默念叨着,
“哈哈,居然还能有半天的休息,这群匪徒还真是好心肠。”而后卫山在山顶找了块无人打扰的地方仔细地磨尖箭锋。宝梨头的民众皆以打猎谋生,弓箭的储备相当的充足,如果按正常损耗来讲,可以支撑二到三天。
正磨着的时候,从旁递过来一把弓。不知何时,郝尚已经坐在自己的身边。只听他说道,
“卫兄,等会贼匪就要攻过来了。我看你用的弓乃是陈小弟备用弓,威力偏小一点,不如用我的弓试试。”
卫山单手接过郝尚的弓,弓入手之后,便觉得相当的沉重,估量约有三四百斤重,用上好的白杨木制成,弓身粗且雕刻有层层花纹,看情形可能是郝尚的祖传神弓。
“拉拉看,用得习惯吗?”
卫山抽出箭筒中的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稍微用力拉了下,铮的一声,只拉开一半。
卫山脸微红,看来拉这把弓还真得费点气力。卫山朝天大叫一声,丹田一提气,嗨的一声,终于拉了个满弓。这弓极沉,卫山只坚持了一小会,便知自己用不了此弓。从另一方面看己没看错郝尚,此人乃是猛将之材。
“郝兄弟平日都用此弓射猎吗?”
“是的,此弓乃是我郝家祖传之弓,名曰‘定邦’。”
卫山有自知之明,虽然定邦神弓做工优良,保守估计射程当在500米左右,可自己用得相当的吃力,没射几箭恐怕力气都要耗光了,哪有余力再杀敌?于是又重新把弓交还给郝尚,并说道,
“这弓我用得不太习惯,还是还给郝兄弟,郝兄弟的情我领了。郝兄弟如此神力,为何不从军报效朝廷?”
“当今官场是非颠倒,唯利是从。前几年我也曾在军营当过兵,就是看不惯上司贪没成性的作风,才开小差偷溜回家。可谁料得到当日子渐渐好过之时,双亲反而被这匪徒给害了。”说到伤心处,郝尚不由落下几行热泪。
卫山拍拍郝尚的肩膀,安慰说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晚定能让你报此大仇。”
“已经决定晚上出击吗?”郝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
“是啊,只要我们能撑到傍晚时分,等他们休战入睡之机,我二人带上几十人趁夜杀入敌营,杀了敌酋再燃放火药,保准全歼敌军。”
“卫兄是否想用擒贼先擒王之策?敌方乃四股势力,只要把担当主攻的六安匪徒首领击毙就可大获全胜,此计甚妙矣。”郝尚一语道破卫山的想法。
卫山对郝尚敏捷的思路非常赞赏,哈哈一笑说道,
“郝兄弟还真是我肚里的肥虫,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了,郝兄弟,你日后有何打算?”卫山觉得郝尚此人真乃是为将之才,如能收为己用,何愁不显赫于商、官二场,于是便打算拉拢郝尚。
郝尚想了想,眼中射出坚定的目光说道,
“若卫兄能使郝某得报大仇,郝某便将这条命交给你了。”
“当真?”卫山眼一亮,总算盼到郝尚说出此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郝尚坚定地说。
“好,我们今晚一同杀进敌营,杀他个人仰马翻。”
卫、郝二人一交掌,对目大笑。
又过了三个时辰,远方出现了大量的烟尘,并夹杂着马匹嘶叫的声响,几十队的山贼正骑着健马飞速地逼进丙戈山,一眼望下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与马头,大概是不同山头的,所以穿着也是五花八门。带队的共有五人。
临近山角时,山贼在带队之人的示意下,放缓速度停了下来。原来五个头领发现丙戈山上插有大量旗帜,有点疑神疑鬼。
卫山与郝尚也登上最高峰,往下俯视。郝尚指着下面五人说道,
“最左边的便是那巨忭,过来一人是五花山的陶九,居中的乃是四极山的梅宝,右手第二人是七屏山的花详,最右乃是八宝山的金昌。定山五匪全在这了。他们还来得真齐。
定山府治安如此混乱,最大的责任当在知府身上。前任知府镇守此地一十二年,只顾着收刮民脂民膏,哪能惦记得造福百姓?为官一任,造就了定山五匪的威名。苏凌阿还真是个好官呀,如今仗着他外甥和珅的权势,居然高升一级,调到京城当大官了。老天真能开眼。”郝尚冷笑不已。
苏凌阿?这名字记下了,往后找个机会参他一本。卫山可没那么好心。
山贼们在山角下讨论了一番后,终于有了行动。只见从山贼队伍中奔出七队山贼,把这丙戈山给团团围了起来,他们边策马狂奔便大声地嚎叫着,阵阵杀气直冲山顶,众民众看得有点心惊胆跳,声势上确实不如山贼。
卫山亦是头皮发麻,心中没底。偷偷望了下郝尚,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视这五大匪头。
一阵大鼓擂动之后,又有三队各百多人的山贼骑着马,由斜坡冲杀而来。卫山知晓这只是第一波的试探性进攻,吩咐众人坚守各自的岗位,勿要擅自射箭。
两三百的山贼在冲锋过程中口中发出不住的尖啸声,那声音确实令听者丧胆。在半山腰之时,山贼们突然加速,策马狂冲不已,只一刹那间,突进了近二百米。
陡然最前排的十几个山贼人仰马翻,不是掉进布满朝天尖刺铁棘藜的陷坑中,就是被绊马索给绊倒,几个翻滚便顺着斜坡滚向山脚下,累得紧随其后的山贼们因刹不住马,大批大批地也是连人带马翻倒在地,连锁反应下,这二三百来人的山贼顿时伤亡过半数。剩余的山贼见势不对,纷纷勒转马头,往回撤退。
山顶众人顿时欢声雀跃,未动手便打退了山贼的第一次进攻。
此时的郝尚突然举起定邦弓,朝着山脚下的一个目标便是一箭。那离弦之箭带起尖锐的长啸声,划破长空,以常人难以判断出的速度钉向目标。
啊的一声,山脚下有人中箭。只见那面绣有五花山陶字大旗开始晃动,不久便轰然倒掉。
“好,郝兄弟真是好箭法呀,这大概有千步穿杨之威力了。”见郝尚把持旗人射倒一人,卫山不禁夸赞道。
郝尚一句话未答,直接又是张弓朝山脚一箭射去。卫山再仔细一看,绣有八宝山金字大旗的持旗手也被射倒。
山脚下的山贼有点骚动,能从如此远的距离射死持旗手,并且箭身贯入地面二尺有余,劲力十足,可见其箭法非常了得,臂力亦是非常人,众山贼不由都缓缓向后撤了半里不止。
郝尚收弓退到山壁下,众人都以崇敬的目光望着郝尚。卫山趁机发表振作军心的演讲,
“各位,山贼们已被我们的郝大哥给吓破胆,连退了数里不止。我们宝梨头像郝大哥这等神勇的弓箭手应是多如牛毛,射退这些天杀的山贼绝对不在话下,你等有没信心呀?”
人齐声应道,卫山很满意这效果,继续说道,
“山贼第二波攻势开始之后,听我号令才许射箭,违令者严惩。”众人也都大声喊着,‘是’。
布置完一切,卫山便让大伙稍微休息片刻,暂时先躲入预先挖好的藏兵坑内,放松心情,静候山下的山贼发动攻势。
只过了一会儿,山脚下号角声大作,只见三队大约有四百余的山贼翻身下马,开始向山顶作第二次冲锋,前队以盾牌为主,中队以弓箭手为主,后队以长矛为主。
山贼边往上冲边放箭,只见黑压压的箭矢密密麻麻地飞射上来,山顶的几十棵大树没半会功夫便被利箭给插满了树身,那射中大树的声音就有点像下大雨般雨点砸在木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幸好大伙儿都躲藏于坑内,一个人都未损失,都不禁佩服卫山的神机妙算。
卫山望了望身旁的一棵树,好嘛,一棵树上起码就插了近三十多支箭,这下箭也不愁用了,自己还真有点诸葛亮草船借箭的好运道。
山贼们的速度其快,只几次冲锋,便已经接近到山顶不足三百米处,连山贼的样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早有射手们跃跃欲试了,只等卫山号令下达。
卫山心里喊着,再近点,再近点。
山贼又靠近了近百米,这下时机已到。卫山发出号令道,
“落石。”
话音刚落,众人便把事先藏在草丛堆里用栏木拦住的石头,撤去木头,一个个顺着斜坡猛推了下去。
庞大的石头堆就如同波浪般一拥而下,光那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响,就足以吓死胆小的山贼了。整个斜坡并不宽,被巨石一堵,便占了一半的位置。许多山贼无处躲避,只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巨石活生生压死,脑浆乱喷。更多的山贼则是见风头不对,自己从斜坡的另一端强行滚下山去,放眼望去,斜坡的另一面满是抱住头的人在往下滚,那弄起的灰尘漫山遍野。剩余的山贼见势不妙,赶紧丢掉兵刃,都脚底抹油开溜。
这第二波攻击又以五匪联军失利而告终,损失人手大概在二百左右。只攻了两次,便折损了近三百的山贼,岂能不领山贼头领们气愤。第三波进攻并未相隔太久,又有近四百的山贼叫嚣着手持兵刃往上冲锋。
这次卫山并未等待山贼来到跟前,直接在能瞄准山贼的距离便下令放箭。从山顶向下射,又不费力又容易瞄准。
箭雨如同倾斜而下的山洪,不住地吞噬着无数山贼的性命。卫山每眨一次眼,便见有四五名山贼死亡,那死亡的尸体大概是受箭的力道太大,直飞起来,甩到后头,连带又撞飞了不少山贼。射箭可是宝梨头居民的拿手好戏,这瞄起来是一箭一个准。
山贼们往往是前头死了一个,后头的马上开始装死。结果战果变得异常辉煌,一箭双雕。嗖嗖嗖嗖嗖,只猛射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斜坡上的山贼已然清光,不见一个能站立起来的人。
第三波进攻失利后,山贼们见天色已晚,便决定收兵,明日再战。留下一百的山贼留守山脚外,其他的开始撤向事先选好的驻营地。果如卫山所料,他们选中的地方就是预埋火药之处。
敌人休息卫山也开始让手下们休息,这三轮的攻势,己方未伤亡一人。宝梨头的居民现在对卫山自然像天神般崇拜。
卫山走到郝尚跟前,说道,
“郝兄弟,你的箭法还真是厉害呀,我看你共射出三十六箭,也击毙了三十六名山贼。你这箭法放在当世,说天下第一我看也不为过。”
“哪里哪里,卫兄弟过誉了。比我更厉害的箭手也还是有的。”
“谁呀?”卫山还真的想知道,像郝尚这种级别的箭手,这世上居然还有?
“我的师弟穆子章,我二人同拜于箭王离上宇门下。与他相比,我还稍逊一筹。”
“居然还有这等人物,我卫某人日后定要见识一番。”此番话果真在日后得以印验,卫山外放两江总督时因缉私捕盗之责,遇上了穆子章,二人还狠狠地斗上一番。
“我们何时开始偷袭敌寨。”郝尚问道。
“亥时全军出击,大部分留守外围,小部分与我们二人一起潜入营房内。等火苗一起,开始内外夹击。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们将升起信号,山顶的父老就要沿着另一条山道撤退。”卫山以坚定的口吻说着,随后又补充提道,

“郝兄弟,麻烦你要精选三十名手上功夫了得的弟兄随我们一起潜入贼营了。”
黑夜袭营,本是为将者需防之事,可这五大匪认为己方兵力远超出宝梨头诸民众,故也没多加防范,营帐外只布置了少数几个山贼放哨。
山贼们所结之营阵名曰五方阵,形成由内到外的五个大小相套的方形。埋藏着众多火药的地方正好在这五方阵的正中央,也就是山贼集中就寝的地方。
大概是下午攻山攻得疲劳不堪,整个贼营显得异常的寂静,灯火暗淡,山贼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整。
摸索到外营,连续杀掉九个明哨与三个暗哨之后,一行人成功地进入五方阵之第三方阵内。
按卫山的观测,这个五方阵的营地,面朝南北,现时又正吹着北风,以卫山的推测,只要火药一点燃,引发大爆炸后,溅起的火花顺着风势,定能酿成大火蔓延至整个贼营。那时只要趁乱击毙巨忭,便能引发匪军的大混乱,进而顺利地击溃来敌,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找到巨忭的所在方位。
打了个眼色给郝尚,郝尚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两个手下投入茫茫夜色之中,不久便带着个暗哨回来。
郝尚有点激动地朝卫山说道,
“卫兄,据这个暗哨交代,巨忭今晚安睡于五方阵第四方阵左营区三排的营房内。”
“好,做得好,今晚便是那巨忭的死期,郝兄弟,你的大仇就将得报,也别太激动了。走吧,我们去找那巨忭。”
卫山朝郝尚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郝尚点了点头,非常乐意地朝山贼的咽喉处便是狠狠的一掌,那名山贼还未来得及喊救命,身体便软了下去一命呜呼了。这父母之仇不共待天,郝尚恨不得杀光这山贼。
卫、郝一行人继续朝最内的一个方阵挺进,火药埋藏于此地必须点燃。
亥正时分,丙戈山脚下的山贼的营寨区的中央地带,突然爆发惊天动地的连环巨响,由近及远,几十里之外都能耳闻。数十道的火光冲天而上,熊熊烈火把整个夜空都照得火红透亮。再加上风助火势,有越烧越旺的迹象。而那火药的威力也十分惊人,地面都在不住地晃动,丙戈山角还被震落不少碎石。那石点就如流星般洒向山贼营寨。
数不清的山贼在睡梦中便被火药给送上了西天,从天空中落下的尽是残肢断臂,血雨飘零。一部分山贼被火药的威力给惊醒之后,衣甲不整地从营帐中纷纷窜出,迎面而来的却是突如其来的石头群,被砸得当场毙命的过百人,更多的被砸得晕头转向,昏倒在地。其余的望着已是四处临火的营地更是惊慌失措;另一小部分尚为清醒的山贼匆匆忙忙地在小头目的带领下前往正冒着浓烟的营区北面救火。
整个贼营已是骚动不止,到处是杂乱无章的声音。
此时马棚里的战马也受到惊吓,在一阵嘶鸣后众马开始狂燥不安,一匹头马踢开栅栏向营帐内狂奔后,马棚内过千的战马开始紧随其后一拥而出在营寨内左奔右突开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被战马给活生生踩死的山贼也不在少数。被战马一骚扰,整个营寨更加混乱不堪。
就在此刻,贼营外的宝梨头将士开始趁乱向贼营发起冲锋,那重重箭雨射向营盘,不住地有山贼从了望塔上中箭坠落而亡,许多的山贼才刚刚从营房中钻出来,便被射个透心亮,浑身插满了箭。手持盾牌的山贼更是被密集的箭雨逼得不住后退。
在四轮冲锋下,留守营寨外层的山贼尽被歼灭。贼营内层的山贼在前有箭雨,后有火海的压迫下,士气早已崩溃,以为有大批敌人来犯,四处逃散。
巨忭此时也从营帐中跑了出来,他还着上身,只穿条裤衩,手中握着把长刀,拦住个正自窜到自己身前的本山的小山贼喝问道
“怎么回事,何事如此惊慌?”
“有奸细安放火药在中央区域,那里的兄弟伤亡惨重。外头又有宝梨头的人发动猛攻,前锋营五花山的弟兄已经溃不成军了。
五位大头领中有三位被火药给炸死,另一位不知所踪了。”
巨忭暗自庆幸自己英明无比,把五方阵的中央区域让给四极山、七屏山、八宝山那些家伙,前锋又让给五花山,而自己六安山的力量则安置于第四方阵,现在尚未受到很大的损失。
对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两名副手说道,
“你们马上下去集合人马,向西突围。”
“不管其他山头的兄弟了吗?”一个副手问道。
巨忭狠狠摔了他一巴掌,破口大骂道,
“现在自身都难保,还去管其他人死活?快点去办事。”
此时的五匪大营,因火药缘故,五停人马已去了三停,而外围的山贼又在宝梨头将士的冲击下,因死了头领,而溃不成军。冲入营区内见到的只能是摇坠的马灯,四处着火的营房,以及倒毙四方的死尸,丢弃的兵刃。
巨忭率领着六安山的匪军,狼狈不堪地出了西门。可才出了西门,迎头便是一阵箭雨。身边的两名副手当场被利箭贯穿脑门,翻落马下。身后的山贼更是惨叫连连,瞬间密集的队伍像是裂开了一条缝,死伤惨重。没死的山贼都脚底抹油,趁着黑夜溜之大吉。整个六安山匪军便一触即散。
巨忭见中了埋伏,也故不得自家兄弟了,用刀背砸飞两支来箭之后,便拨转马头,往东方落荒而逃。巨忭老奸俱猾,始终使以一条曲线来逃命。
身处于巨忭后方的郝尚,也不着急,勒了勒马头,停住马,从后背摘下定邦弓,从左下方的箭筒里斜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右手两指拉动弓弦,慢慢地拉到满弦,对准正飞驰而走的巨忭的身影,不住地移动方向,始终对准目标,静候时机放出致命的一箭。
只听铮的一声,郝尚终于出箭了,只见箭如光束般急驰而出,划过夜空,箭尾带起条黄光,笔直地直追巨忭的背影而去。
巨忭明知有箭射来,却无法躲过这甚有灵性的箭,一声惨叫之后,巨忭后背被利箭洞穿,整支箭穿胸而过。箭身带着郝尚强大的内力,穿过巨忭身子之际,发生剧烈爆炸,在巨忭的前胸留下个碗大的伤口。巨忭捂着胸口跌落于马下,两眼凸出眼框,已然当场毙命,其一只脚还挂于鞍上,就这么被马儿拖着又跑了数十丈远。
卫山拍马紧追上前,用刀砍下巨忭的脑袋,用左手提着发辫,复又来到郝尚跟前,抱拳说道,
“恭喜郝兄得报大仇。”郝尚望着巨忭的首级,眼框中滚动着几滴泪花,强忍着未掉落下来,半呜咽着答道,
“多谢卫兄鼎立相助。”
“哪里的话,郝兄,除恶务尽,我们还是杀回营去,把那些山贼杀个片甲不留吧。”
郝尚抹去泪花,催动战马,紧随着卫山又重返山贼大营。
此时的山贼大营早已是浮尸遍地,入眼处尽是灰烬,明火时不时又复燃,偶尔还听到些爆炸声。山贼们早已是无了抵抗之心,各顾各的逃生去了。
在卫山换了根长矛,一路挑着巨忭的首级,横穿过整个营寨后,山贼全部的抵抗就此结束。
是役斩贼过千,卫山一方只死亡不足十四人,伤五十七人。以不足三百的兵力,破敌人过三千的大军,而伤亡又如此轻微,实属难以想象的奇迹,也反映出了卫山杰出的军事才能。
郝尚正与卫山商谈善后之事时,一只不知名的信鸽又飞到卫山眼前,郝尚直觉判断出这绝非陈清的信鸽,看来这卫山卫大哥另有帮手。
当卫山展信看后,脸色大变。郝尚疑惑地问道,
“卫大哥,难道情况有变?敌匪又有援兵不成?”
“是有一大队队伍朝我方杀了过来,但不是匪军,而是绿营精兵。”
“绿营精兵?”郝尚张大了嘴,有点难以理解。
“是的。是绿营精兵。陈清陈兄弟可能现在已是深陷牢狱中,所以无法发出警告。
该员领兵大将则是我的一个熟人之弟,看来与他哥一样的狠毒。让人射伤信鸽,迟滞行程后,自己又亲自带着骑兵,从定山府猛扑此地而来。
据我的推测,定山府离这丙戈山要不了两日的行程,他们定是在五匪联军出发的当日,尾随其后,想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说到此,卫山的眼中射出对某人的愤恨之情,他居然如此赶尽杀绝,非致己于死地不可。
原来,信鸽乃是飞鹰队所发的急信,信上所提之将领便是和珅之弟和琳。和琳在卫山一出京城之后便奉兄命尾随跟着,在定山府附近捕获陈清后,立刻凭借着原知府苏凌阿的关系,及乃兄和珅的面子,直接向陕西提督哥查借用兵符,提绿营精兵五千,不紧不慢地跟在五匪联军身后,想寻觅战机来个一网打尽。
“那我们是否马上撤回丙戈山?”
“来不及了。郝兄马上发出信号,让山顶的父老乡亲马上从另一条山道撤离。我们不能撤,只能坚守此营寨。如果我们也撤,还未来得及逃至山顶,就会被追尾的骑兵杀个精光,全军覆没。”
卫山指着营寨外左方不远的一处森林说道,
“那里飞鸟夜半嘶叫不停,定是有大队人马从那里经过。绿营的骑兵已经来了。可能他们的马蹄上都包着布,所以没发出任何声响。郝兄,你立刻布置下去开始进行防御战,此战关系到我等能否顺利逃生。”
黑夜里,森林处因有着伏兵而散发出阵阵死亡的气息,闻到这气息,卫山不免打了个冷颤,真会毙命于此吗?卫山并不信命,故只好与老天赌上一赌了。
郝尚与卫山开始召集将士,作最后的一博。
暴风雨总是比预想的来得快,宝梨头众将士还未完全布置妥当,数以千计的绿营兵开始从森林里冒出,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营寨冲杀过来。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故蹄声一起的时候,众多的绿营兵丁已冲到了营寨前。虽然宝梨头的箭手们把箭也射了出去,可还是难以抵挡不住敌军的冲锋。
箭如飞蝗般射在绿营兵的身上,一排排的骑兵倒下,紧接着又是数排的骑兵践踏着前边的尸体尾随而上。尚未换上另一批箭矢,敌人已靠近寨门,众人只好抽刀开始应战。
骑兵冲锋的威力极大,几下冲撞,便把原已破烂不堪的寨门给砍个粉碎。大量的骑兵涌入寨门,见人就劈。
步兵远非骑兵的对手,且宝梨头人擅长远射,兵刃更非特长。只片刻功夫,成批成批的宝梨头人死于骑兵刀下,那声声临死前的叫声,把郝尚的情绪挑动得难以控制,火光照映出郝尚血红的双眼,他只想骑马冲杀过去,砍上几个绿营兵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正要拔出腰刀冲杀上去时,被卫山一把给拉住。
卫山先是狠狠地摔了郝尚一巴掌,然后又训道,
“你难道不想活了不成?以蚂蚁之力想撼动大象吗?此仇日后可报,现在与我一同突围,你我分边而走,敌人自会分头追赶,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时间拖得越长,山顶的众人逃离的机会也越多。”
郝尚知道卫山说得有理,这口怨气只好憋在心里,拨转马头,准备分头逃生。临走时又问卫山道,
“卫大哥,此行如果留得命在,我二人在哪会合?”
“我大概会往甘肃而去,我们就在甘肃的兰州府会合吧。”卫山猛拍马,绝尘而去。郝尚也不敢停留,也立刻催动缰绳,离开这伤心地。
二人刚离开不久,已经肃清残敌的和琳,出现在原先卫、郝二人呆过的地方,望着远去的二人身影,冷笑道,
“我岂能容你们这等轻易逃脱。”
指着卫、郝二人去的方向,朝着身后的传令官说道,
“来人,立刻派人分头追赶,务必要追上这二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五匪联军的营寨内奔出两队人马,每队大约二百人,各有备用马匹二百匹,紧紧地追赶着卫、郝二人,看来和琳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如此追赶,卫山哪能摆脱掉追兵?只逃了一天,在第二日入夜时分,终于被追兵追上。望着长长的火龙,再看着已是劳累不堪的战马,卫山眼角处闪过一道狠光:既然无法摆脱,只好回身与他们拼了。如果机会好的话,可以趁机换乘一匹马。
因为这一带多是森林,故卫山下意识地把追兵给引入林内。蒲一入林,追兵便至跟前。卫山不再仁慈,调转马头,朝着先期而至的五十多名绿营兵奋力杀去。因为林木众多,故极利于混战,否则卫山早被乱箭射杀。
卫山的目标便是带队的把总所骑的高头骏马,那匹可能是漠北的极河马,擅跑长路,千里不歇。
卫山由一丛大树后斜冲而出,见人便砍。两名绿营兵刚举刀抵挡,便被卫山手持之刀斩为两截,此二人的项上人头随刀锋过处也飘然而起,头颅处各自喷出一股血泉,而手中所持火把,尽皆掉落于草地之上,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卫山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飞起两脚,踢飞这两具死尸,继续前冲。卫山手中刀虽是普通兵刃,但因为已注入内力,故比平常的刀更为坚硬,耐砍杀。
又有一名手持长枪的绿营兵,飞快地骑马急冲而来,连续戳了卫山三枪,卫山一闪一躲一扭,避过之后反手便是一刀,斜劈在对方的肩上,那人立时鲜血飞渐,倒下马去。
一刻也不耽误,左右连劈四下,把从暗处掩上来的四名绿营兵砍翻在地。前方一人徒步持矛刺向战马颈部,坐骑悲惨地鸣叫一声后,整个马身立了起来。卫山借力迅速跃至该人上方,毫不迟疑地一刀砍下,持矛者身体分家,被卫山活生生劈为两半。人未站稳,呼拉一下又围了六人上来,重新陷入重围。
在不知疲倦的砍杀中,不知不觉地眼前的敌人少了起来,而在卫山的四周则倒毙了十余名官兵。
在敌人一片惊呼声中,卫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至把总跟前,当头便是一刀。把总慌忙运剑格挡,岂知刀锋过处,长剑立时又断为两截,寒茫透体而过,把总翻身倒毙。
卫山一个纵跳,跃至把总的坐骑之上,抬眼一看,绿营兵的大部队与自己距离并不远,赶紧一夹马肚,朝人群最少的地方杀去。
整座森林现在已是烈火万丈,而把总身边的兵丁早已被自己杀散,于是卫山很顺利地逃走。
另一名带队的把总见己方被大火包围,情势危急,只好放弃追击卫山,并朝众官兵下令道,
“弓箭手准备。”
一排二十名绿营兵翻身下马,半跪于地,取下插于后背的劲弓,搭起利箭对准正要逃出林子的卫山。
把总一挥手,只闻得嗖嗖嗖嗖嗖的几声声响,数十支利箭已离弦而出,快速地直追卫山而去。
卫山驾驭着坐骑,不断地加速奔驰,并左右腾挪,闪避利箭。但箭雨太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蓦地肩胛骨处传来锥心刺骨之痛,还是连挨了四箭。
卫山痛得直咧嘴,可现在并不是疗伤时机,咬紧牙捂着伤口,伏倒在马背上不顾一切地继续逃命,那鲜血从伤口上缓慢流出,沾满了整个衣襟。
喊杀声逐渐被远远地抛在后方,四周尽是茫茫的黑暗。
卫山死死地搂住马颈,终因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失去了知觉。
当意识重新回到脑海中时,卫山只觉得浑身疼痛欲裂,口渴要命。此刻卫山已被战马带到一条小溪旁,战马正安静地在一旁吃着草。
看来要赶紧找户人家疗伤养病,如果继续在这荒山野岭中呆下去,恐怕命不久矣。卫山找上几种草药,敷在伤口之上,又撤下衣襟一小段,绑好伤口。随后稍微在小溪边整理了下容貌,便牵着战马朝最近的一个村庄走去。
整个村子显得异常的宁静,在临近傍晚时分,居然无炊烟四起的景象,而且连一声犬吠都没听到,实不像是个有活人的村子,怪异得很。
刚从死神手里脱生的卫山,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把战马安置于村外,自己则手握钢刀,以草丛为掩护,步步逼近村子。
小心翼翼地进入村内,在卫山的细心侦察之下,发现居于村中央的一所民宅内有细微的声音传出。卫山潜入之后来到房外,戳破窗纸往里瞧。
房内共有两人,看起来应该是看守者,因为这房内的角落里还捆绑着一人。卫山并不知晓这内情,便静下心来偷听有用的信息。
这两个看守者闲聊着,
“老王,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王想了想说道,
“小陈,你别太担心了,七品莲花堂的李玉廉李堂主已经带着我殿众多高手在千心峡谷伏击他们,绝对一击成功。更何况这里毫无危险可言,你怕什么。”
“我们祈殿真的那么厉害?”小陈有点怀疑地问道。
“说你刚进殿就是浅薄,要不是看在你乃右殿魏英明魏殿主的亲戚份上,我们刘堂主焉能把你给带上?”老王很是老练地拍了拍小陈的肩膀,安慰说道,
“你不是也都看到了,杀这些回教徒有如杀鸡般简单,又不须太多力气。这一百来号人还不够我们杀上半个时辰。”老王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等李堂主回来我们的差事也完了,还可领到一笔赏金,何乐而不为?放心吧。”
听了老王的这些话,小陈总算静下心来,不过又发问道,
“既然回教徒这么好杀,怎么李堂主还要如此费周折地伏击他们的援兵?”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王有点得意,自卖自说起来道,
“我们绑着的人乃是新伊斯兰教教主马明心的得意门徒苏四十三,(以后本文简称新伊斯兰教为新教)以他们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是我们祈殿的对手,我们要对付的乃是与他们结盟的白莲教。听说此次白莲教派出三使者之一的青阳使及一众高手,赶赴甘肃,以声援新教与老教的冲突。”
卫山听到此处才晓得原来白莲教也参与其中,这祈殿仔细算来还欠着自己的一笔帐没算,现在趁着他们只有两个人的大好时机,一雪前仇,顺便搭救下这苏四十三,还可以见到梦寐以求的聪儿姑娘……
注:1、清高宗时,对边疆地区大规模用兵,战事迭起,他亲自书记其,夸称为「十全武功」,自称为「十全老人」。所谓「十全武功」者,平准噶尔为二,定回部为一,扫金川为二,靖台湾为一,降缅甸、安南各一,二次受廓尔喀降,合而为十。兹分述如下:
一、两定准噶尔:准噶尔部长期与清为敌,乾隆时其在喀尔喀蒙古、青海、西藏等地的势力已被肃清,准噶尔自身又发生内乱。乾隆二十年(一七五五)二十二年,清廷两次出兵讨之,遂平定天山北路,在伊犁(今新疆霍城一带)等地分驻将军、参赞大臣、领队大臣。
二、一次平回疆:回疆指天山南路维吾尔族住区,因维吾尔信奉伊斯兰教(回教),故称之为「回部」,其地则曰「回疆」。准噶尔部平定后,原被准部所俘之回部首领大、小和卓木逃返回疆,旋反清,平之,遂以天山南路归伊犁将军统属。
三、两度征金川:大、小金川在四川西北部,为藏族住区。乾隆十二年(一七四七)及三十一年(一七六六)至四十一年(一七七六),清兵两次发动大、小金川战役,方平息该处土司之反抗,并以其地由四川省统辖,实行改土归流。
四、一次靖台湾:乾隆五十一年(一七八六),台湾天地会首领林爽?——一七八八)聚众反清,清廷派兵剿平之。
五、两讨廓尔喀:廓尔喀为尼泊尔的王朝和尼泊尔人之称。乾隆五十六年(一七九一),廓尔喀出兵侵入后藏,清廷连续两年遣兵讨伐之,后廓尔喀乞和,西藏遂安。
六、一次征缅甸:乾隆卅三年(一七六八),派傅恒(?——一七七○)率兵征缅甸,未果。后缅甸遣使纳贡。
七、一次伐安南:乾隆五十三年(一七八八),清廷遣孙土毅率兵攻伐安南,入东京(今越南河内),旋退兵。不久安南亦上表称臣。
2、苏凌阿:满洲正白旗人。乾隆六年繙译举人。自内阁中书累迁江西广饶九南道。左迁。五十年,自吏部员外郎超擢,历兵、工、户三部侍郎。迁户部尚书。出为两江总督。嘉庆二年,授东阁大学士,兼署刑部尚书,与和珅善。及和珅诛,被勒令休致,守护裕陵。卒。
3、火烧少林寺:清乾隆二十七年,因南少林即福建少林寺与洪帮有所牵连,而被清廷焚毁,累及嵩山少林寺,闭寺多年,香火调谢。
(第一卷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