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甲板上。
迈达特被冻得脸颊几乎失去知觉,他两手用力对搓,以促使血液流动,不至于很快冻僵了。
露丝和杰克嘻笑着跑出货舱,一口气跑到甲板上。
是外面的寒气太浓,也是两个人的热情未减,他们又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你看见他们的表情了吗?看见了吗?”杰克调皮地问,他对刚才捉弄扑空了的侍者十分开心。
露丝却仍然期待着他的爱抚,她用手轻轻地捂住了杰克的嘴,用眼睛说着心中的要求,她的眼睛在闪亮,就像两颗星星。杰克看着她,情不自禁地递过了自己的嘴唇。好像痴了一般,他们又一次沉醉了。
“等船靠了岸,我……跟你走。”露丝的气息和着大西洋上清冽的冷风扑在杰克的脸上:
“我知道,这段感情很突然,好像不太合理,但是,正因如此,我更相信这种直觉……”露丝的手在杰克的脸颊上轻轻移动,似乎在为他弗去笼罩在上面的寒冷,又像在体会他的皮肤质感……轻柔而又缠绵,这与刚才缱绻时她的炽烈、狂放几乎判若两人。
“我们简直疯了……”杰克无法想象,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景况,但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是的,两个疯子!永远也不分离!”露丝朝着泰坦尼克的上空,喊出了她的海誓山盟,她的嘴在找寻杰克的双唇……然后,他们又拥抱在一起……
接吻也许是人类感情交流的一种最准确的体现。只是由于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对象、不同的文化背景,这一体现会有程度的不同,但是任何热恋的情人在此时,都会不约而同地与露丝和杰克所表现出来的毫无两样。
瞭望塔上。
几乎被冻得失去知觉的弗利和莱伊的目光被下面的这一幕所吸引——
“嗳,你看那儿。”弗利指着甲板上那一对恋人:“那儿,看见了吗?”
莱伊暧昧地笑了笑:“抱着暖和。”说着,碰了弗利一下。
弗利笑了:“怎么,你也想跟我试试。”他用力推了一下莱伊:“滚开!我宁可冻死也不干!”
他说话时,哈气的白雾使得眼前的景物模糊了。当雾气散去,他突然发现,船首前方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费利使劲眨了眨眼睛,当他再仔细辨认时,似乎又看不清什么。他将头探向前方,终于,他看清楚了,那是——
“冰山!”
弗利喊出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调,他伸手抓住身后的铃铛用力地摇起来,同时抄起电话:“杂种!快来接啊!”
铃声惊动了船桥上的迈达特,他马上注视前方……
舵手也听到警报,他等待着指挥下达命令……
莫迪端着一杯水匆匆赶到电话旁,他抓起听奇:“喂,什么事?”
“正前方,发现冰山!”
莫迪转身跑向驾驶室,边跑边大喊;“发现冰山!”
迈达特冲进舵房:“快转右,满舵!快,快,快点!”
舵手希钦立即将舵轮打得飞转。同时,迈达特扑向轮机车钟,搬动手柄,速度指向全速后退……
六号锅炉房里,司炉长贝尔刚刚从主力轮机师霍凯手里接过一小锅热汤,突然听到轮机钟的铃声,他一看指令,吓了一跳,把手里的汤一扔,马上大喊:“快,全速倒退!”
全体锅炉工立即忙碌起来,已经休息的工人也飞快地从梯子上滑下来,站到各自的岗位上……
警报的红灯闪烁,警笛长鸣……
舵房。
舵手报告:“已经满舵了。”
莫迪向迈达特传达:“已经满舵了。”
迈达特冲向船桥,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船首前面那冰山的轮廓,船头依旧指向冰山的中部,毫不迟缓地驶去——
锅炉房。
“快点!”贝尔指挥着,“减低蒸汽压力!快点!”
一个工人扑向进气阀控制轮盘,用力转动……
气压迅速下降。
警报闪烁……
“快关上锅炉节气阀门!快点!”
随着领班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锅炉口的工人都将旁边吊着的进料口的盖子推向锅炉阀门。
在贝尔的指挥下,蒸气压力阀门被迅速拧紧……
蒸汽压力表的指针继续下降……
水下三个螺旋桨叶转速低了下来……
贝尔看着巨大的活塞曲轴,一边下着命令:“……慢,慢点……”
当曲轴基本停下来时他大喊一声:“好!现在倒退!”
在每根曲轴旁都有工人在等候,现在他们用人力将曲轴反向转动……
曲轴加快了运动……
水下,螺旋桨叶片从静止开始向相反的方向旋转……
贝尔和工人用力将气压阀门重新打开,现在需要加大气压,使得曲轴运动加快,才能使倒车加速,以便抵消原来全速前进时的惯性。
阀门的轮盘在两个人的合力下打开了……
曲轴运动越来越快……
水下螺旋桨叶也在反向加速旋转……
泰坦尼克号太沉重了,庞大的船体使它对所有的控制措施无动于衷。它依然故我地向前滑动……
瞭望塔。
弗利急得大叫:“怎么还向前?”
迈达特也喊:“已经满舵了吗?”
莫迪在舵房道:“是的,满舵了。”
迈达特看着越来越近的冰山,急得不住念叨:“快转,快转,快转……”
船舶沿着冰山向左移动……
“快啊!”迈达特紧张地盯着前方。船每移动一分,冰山也靠近一分——
终于,看见冰山右侧的边缘了……
就在船头即将滑过冰山的一瞬间,冰山与船舷猛烈地碰撞了——
巨大的冰块被金属的船体撞碎,大块的冰被撞离冰山,在海水中激起大量的气泡……
船体继续划过冰山,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冰块的落水声,响彻夜空……
船的甲板上空,飞舞的细小的冰屑在灯光照射下放出无数耀眼的光彩……
在甲板上相拥相吻的露丝与杰克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所惊扰。他们困惑地抬起头,突然,旁边一块突出的巨大冰山划过船身——
“小心!靠后!”杰克一把拉住露丝,向后跳开。
被撞碎的冰块洒落在甲板上。船舷外,巨大的冰山像突然出现的怪兽,巍巍高矗在水面上有30公尺高,它紧贴泰坦尼克缓慢地移动着,撞击之处发出刺耳的怪声……
两个人看着甲板上满地的碎冰块,吓得目瞪口呆。
迈达特紧紧地抓住船桥的栏仟。从船体上传来的强烈震动,使得他几乎抓不住颤动着的栏杆——
舵房里,舵手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舵轮的震动……
三等舱的乘客在睡梦中也被震醒……
货舱里,船体被撞的部分就像爆破一样,刹那间被尖利的冰山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海水在巨大的压力下喷射进来,就像大坝决堤一样,冲刷了舱里的全部物品。
寻找露丝与杰克的两位侍者没有来得及退出货舱,在海水涌入的一刹那,已经被水的冲力撞在木箱上,脊椎断裂,当即死了。
由于海水涌入的速度过快,空气被挤压得像高压气门一般向外冲出,发出巨大的嘶嘶声。很快,海水就灌满了这间装满货物的船舱。
船体外,冰山也被船体懂得冰块四下纷落……
对于安德鲁来说,这一趟处女航到目前为止一帆风顺。他并没有丝毫的松懈,船上的每一处地方,他都巡视到了。身为公司的业务处长,他不想被人看成一个吃闲饭的。确实,他在行内被人称为“长才”,他对他所经手的事务、领导的人员都极为了解,因此,很少在他管辖的范围出纰漏。现在,他依旧在他的136号头等舱里,继续研究这艘船的设计蓝图及相关资料,不管外面如何评价,他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这就是一条完美无缺的船了,快五天的航行中,他已经发现了多处可以改进的地方,但是,放眼世界,能比得上泰坦尼克的船只,目前还没有。
图纸上的字标得大小了,分辨起来很费力。尽管他已经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但在数据上,他仍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正待他要挺直身子活动一下时,突然发现旁边酒杯里红葡萄酒在轻轻地抖动。在如此平静的夜里航行时,头等舱是不会出现这样情况的。他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这不是错觉,因为头上的吊灯也在震颤,如果这在陆地上,那肯定是地震,现在是在海上,只有船碰上了什么东西……
此时,船仍旧在向前移动,由于冰山本身也在向前漂浮,所以,彼此相撞的力量相当大。因此,冰山在继续划破船体。这时,看起来坚硬的金属船壳在冰山的撞击下,就显得十分脆弱了,可以说简直不堪一击。所有的支架、钢梁就像一根根的火柴棍,被冰轻轻一划,立即折断。船体吃水线以下的部位在冰山的划割下,犹如被打开的拉链,裂开的口子像张开的嘴,将成吨的海水吸进船舱中。霎时将一个个舱灌满了海水……
泰坦尼克号确实具有极好的防水功能。1912年正是英国造船工艺登峰造极之时,水密舱多且好。一般来说,直接的碰撞至多使得一两个水密舱进水,于船并无大碍。但是冰山是一种极特殊的海上漂浮物,它的水下部分远大于水上部分,且形状无定。具有山型,则必然底托大于上端。因此,一旦碰撞,势必水下部分所受到的创伤要远过于水上部分。这次受伤的是般头水下右舷的底舱部分。擦撞与正面碰撞不同,船身不是撞出破洞,而是船身被擦过的地方钢板中间凹了进去,使得铆钉脱落,等于船被撕裂开长达数百公尺的口子,约占全船总长的三分之一。海水祸及6个舱,偏偏最后一个舱没有水密门,于是大水乘虚而入……
这些情况,在船上的人一时并不晓得,仅仅感觉碰上了东西,但是这在海上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瞭望塔上,两位瞭望员不知所措,在他们目光所及,冰山与船体是擦肩而过。但是有经验的船员都明白,肉眼看到的并不准确,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摩擦的震动。
弗利口中喃喃道:“我的上帝!”
迈达特也有些慌乱了,他大声喊着:“向左,左转舵!”
实际上,船已经失去动力,无法按照指令行动。现在,是船自身的惯性与每小时24海里速度漂浮的冰山在做着最后的较量。
锅炉房内。
冰山撞破了并不十分厚重的船壁,海水涌进这里。锅炉被冰冷的海水一浸,立即喷出大量的蒸汽,锅炉房内马上烟雾弥漫。
由于锅炉房是在船的最底层,而冰山是浮在水面的,因此,冰山划破的是船的吃水线以下不深的部分。对于锅炉房来说,这个口子开在他们的头上。因此,海水对他们来说是从天而降……
水将一些人冲走,而这时由锅炉中喷出的滚烫的蒸气同时射出,一些人当场烫死,其他人急忙向外冲去……
控制室。
迈达特按动电钮,搬动控制闸门——
锅炉房的密封门开始起动——
锅炉房里一片惊慌。领班大喊:“快离开这儿!快离开这儿!他们要关闸门了,“快跑!”
工人们拼命奔向离自己最近的闸门,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很快,水就漫了过来……闸门关闭,水位迅速升高
一些没有逃出去的工人又转向另一方,那边闸门也已经快关闭了。
领班在催促着工人:“快出去,快点!快!”
闸门已经降到最低了,工人只能趴在地上向外爬。他们总算在闸门关闭的一刹那,逃了出去……
控制室内。
防水门显示装置上每一个灯都亮了,表示所有的防水门都己关闭。迈达特总算松了一口气。
冰山从船边漂浮过去了。一旦它离开船体,它的动作就变得轻盈了,好像浸泡在润滑油中一样,无声地滑向泰但尼克号的后方……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恶梦。
杰克和露丝趴在船舷。目送远去的那移动的怪物。现在,它只剩下一片暗蓝色的影子,再过一会儿,除了甲板上的冰块外,就不会再有什么痕迹了。刚才与冰山的突然相遇在这两个年轻人心里留下极深的印象,说不上是好奇多于恐惧,还是恐惧多于好奇。但是,这场突发事件把偷吃禁果的浪漫一扫而光。
瞭望塔上的两位观察员早已忘了那袭人的寒冷,随着冰山的远去,他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泰坦尼克号依旧在海面上漂浮,灯光还是那样明亮,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甲板上,平静如常。
看起来危险已经过去。
“哦,上帝,真悬啦!”弗利看着消失在远处的冰山,喃喃道。
现在该莱伊说话了,他气愤地道:“你不是说你鼻子灵吗?见你的鬼吧!”
驾驶室。
迈达特命令:“把这件事记进日志。”
船长进来了。他显然起来得很匆忙,没有穿外衣,甚至连帽子也没有戴。
“出了什么事?迈达特?”
迈达特擦了一下脑门儿的冷汗,报告道:“遇上冰山了,我命令右满舵,可是冰山离得太近,来不及转弯,我又转左舵想绕过去,可是……”
“关上防水门!”史密斯马上明白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他打断了迈达特的话,下达了命令。
“已经关了。”
“关上引挚。”
“是。”
史密斯快步来到船舷,冰山已经看不见了。他看了看甲板上的冰块,散落的冰块约有数吨之多。史密斯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命令道:“叫木工进行检修。”
“是。”
舱内一片漆黑,巨大的震动使得三等舱内的乘客纷纷爬了起来。这个舱是统舱旅客的宿处,在船的最底一层,也最靠近船头,当他们打开灯的时候,看到舱内已经到处都是水,海水还在从门底下渗进来。鞋在水面上漂着……
“发生什么事了?”托米不解地问,但没人回答。
“怎么了?”另一个小伙子也醒了。
“发大水了。”费彼翻身蹦到地上,看看四周,他的双脚竟站在了水里。显然,这不大对,他马上叫了一声:“快离开这里!”

睡意朦胧的乘客踏着没脚面的水,跑出屋子,通道里一片混乱。
诺兹夫人不能确定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在这间舒适的房间里,她从来没有睡实过,这可能与她对于一切陌生的地方都有一种排斥性有关,尤其在这个又冷又静的星期天晚上,但是今天却并非她自身的原因,刚才有什么东西突然震动了一下,使她醒了过来。好像是床垫抖动了一下,而她的右舷房舱底下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奇怪的摩擦声。可以肯定其他乘客也被这不寻常的响动所惊扰,但是没有高声呼叫或者急促的行动的声音。所以,她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坐了起来。大脑皮层的细胞显然还在抑制状态,因此,眼睛还在往一起合拢,但她的感觉却在不断地灵敏起来。她感到周围静得出奇,连一点儿颤动也没有,这反倒使她头脑清醒一些。这时她才发现,平时那恼人的机器轰鸣声消失了。当你习惯使人无法完全睡眠的引擎声后,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人反倒不大习惯了。她坐在那里聆听着,似乎没有更多的不正常,只是这种寂静给人一种恐怖感,她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头等舱的通道里没有什么人,她看了一眼豪华的青铜座钟,镀金的指针指着11点51分。
一位留着胡子的管事经过她身边。
“为什么引擎都停了?这么大的震荡是怎么回事?”诺兹夫人不安地问。
“大概是需要调整,别担心。”管事安慰她,“有一片推进器叶片坏了,因此您感到震荡。这是一条新船,还是第一次航行,总有点儿小毛病需要排除的,一点儿不用担心,您需要什么吗?”
这时,工程师托马斯·安德鲁夹着一大卷泰坦尼克结构图纸,匆勿由他们身边走过。人们并不认识这位设计师,更不知道他脚步匆忙的原因,不然的话,恐怕船上的平静会更早打破。
这艘豪华的邮轮尽管依旧灯火辉煌,但此时已经没有乘风破浪的英姿了,它像一个疲乏的运动员,在经过长途奔跑后,停下来喘息。
船静悄悄地漂浮在海面上,人们并不了解此时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对这样一艘保险系数如此之高的船,没有人会担心它的安全。
“有些人说遇到了冰山,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呢?”托米看了看迷迷糊糊的费彼,担心地问。
费彼的脚被冻得冰凉,浸了水的鞋包在没穿袜子的脚上,十分难受,他一直在想办法使得脚能舒服一些,因此,对托米的问题根本没有听见。
从舷窗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从窗里透出的光线,几乎立即被大西洋那冰冷的夜色所吞没……没有人能看得见、或确切地判断所发生的事情。
但是,三等舱开始有些不安了,因为老鼠已经从它们隐藏的地方向外面狂奔。经过人的脚下时也毫不畏惧,显然,它们的居所被一种比人还可怕的东西破坏了。对这种敏感的动物,生活在底层的人有深刻的认识。在他们的居室里,与人为伍、经常出没的,除了蟑螂就要算是老鼠了。尽管人们讨厌它们。但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由于它们特有的敏感,使得它们成为预报大的灾难的信号。当它们被惊扰时,就意味着人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老鼠往哪儿逃,我也往哪儿逃。”托米好像很有经验。他紧跟老鼠的后面走。费彼急忙跟上,边追边叫:“等我一下。”
三等舱的旅客中一旦有一个人故出决定,其他的人马上也跟着行动,于是,很快地,光脚的、**脊背的、扛着行李的各种着装的人们,纷纷从屋里涌向通道的出口。此时,人们的步履还是从容的,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已经明显看出不安来,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了解了事实的真相,更多地是因那些老鼠的仓皇突奔而导致的。
头等舱似乎很安静,因为对于这些被美酒浸泡得烂醉的贵族们,很难从那几乎惑觉不到船的行驶的高级居室里听到机器的轰鸣,所以,他们对这一切变化全然不晓。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人全部都在沉睡,此时,被妒忌弄得怒火中烧的卡尔还在咬牙切齿。居然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上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他不能咽下这口气,恨不得亲手掐死他!此时,当他有了一个可以将杰克置于死地的主意后,真有点儿急不可待了。他希望马上能看到杰克在束手被擒时那惊恐的表情。一想到那个穷小子将跪在地上乞求宽恕的场面,他就禁不住产生一种快感。对这即将实施的打击,他用不着反复考虑,勒杰已经将所有的细节做了安排。在这方面,勒杰简直是个专家。
在船与冰山相撞的那一刻,他正在屋内来回走动,搜肠刮肚地在想办法去整治那个小流氓,他的举动与船体的震动恰好吻合。因此,他虽然没有睡下,却丝毫没有感觉。
头等舱的通道里,已经有人在走动,但多数是船上的工作人员,他们面无表情,来去匆匆。如果不是被怒火冲昏头脑的话,凭卡尔的精明,他肯定会看出问题。但是,他此时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杰克倒霉!
“你……”他招呼着一名船上工作人员。
全体船员已经得到指示,为了不惊扰旅客,一律不得将真相说出。因此,那名工作人员马上回答:“没有什么紧急的事。”
“有!”卡尔吼了起来,“我遭到洗劫!”
在卡尔身后的阴影里,勒杰像幽灵一样出现了。他补充了一句:“立刻找警卫!”
卡尔的话吓了那个工作人员一跳。他愣了一下,显然这与他所想的问题相去甚远。
卡尔见他没有反应,张口就骂:“笨蛋!”
工作人员急忙点点头,转身去报告了。
卡尔和勒杰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甲板上,一块冰滚过来。人们在围着将冰块当足球在踢、哄笑着。
“有什么好玩的?”一个男人大声地问。他哈出的气马上被华氏31度的气温凝成一团白色的雾气。
有人将一块冰踢过去,男人把冰又传给后面的人。他趴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
浓重的夜色将所有的东西掩盖在黑色的帏幕后面,船上的灯光此时显得微弱无力,离开船一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唯一看得见的是船体旁边白色的泡沫少了,这是因为这艘巨大的邮轮在慢慢减速,自色泡沫也就随之变成黑色的了。”
“看到什么?”
“没有看到东西,好像是撞在哪里。”
有人说,恐惧的根源在于对事物的不了解。但是从另一个意义上说,不了解却又是无畏的基础。当你感觉到一件事情正在发展,你又了解它的情况,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于是,你会感到恐惧;而有时,当某些明明很危险的事情发生,但是你却根本不知道危害在可处,此时你倒是泰然自若。俗称“初生牛犊下怕虎”就是这个意思。老虎是可以吃牛犊的,可是牛犊不知道虎可以吃它,也就不怕了。这实际上有点儿傻英勇。在泰坦尼克号上的绝大多数乘客对于航海的知识几乎等于零,而这艘邮船的安全系数又是那么大,所以,他们没有任可畏惧。相反,此时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还增加了更多的刺激与乐趣。
但是,对于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员来说,事情就不那么乐观了。当然,他们此时还是相信“不沉之舟”的神话,因此,一切还在有条紊地进行。
“六号锅炉房的水淹了八尺。邮件房就更糟糕。”一个船员向船长汇报。船长边听边匆匆地向机房走去,大副、二副和工程师跟在后面
“是否修好了?要小水泵加快工作。”船长面无表情地指示。
“看过邮件房吗?”
“已经浸水了……”
一行人走向船舱水密门。
这时,杰克与露丝刚好经过他们身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情况不大妙。”杰克目送他们离去,小声说。
“应该告诉妈妈和卡尔。”露丝严肃地说。
本已打定主意不再回头等舱的露丝,此时意识到了泰但尼克号的危险性。尽管她不打算再在她已生存了17年的圈子里生活下去,准备与杰克一起去开始一种新的人生,但对母亲和卡尔的生命安全还是关心的,这是她的天性,也是做人的基本品性。于是,露丝决定还要去一趟头等舱,杰克当然陪她同去。
头等舱卡尔的住处客厅里,一种不安与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所有的人,鲁芙站在一边看着沙发上的卡尔,就像看着一头猛兽。她以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一种恐惧,但是又怀有一丝兴奋。
卡尔拼命地吸烟,他的神态显得焦躁和神经质,不时地扫视着敞开的门。
船上的警卫对这里的一切视而不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张露丝的**素描上,就像观看一件什么稀世珍宝,嘴里不停地念叨:“很不错。”那种贪婪的目光使人联想到观淫癖的眼神,这一切更加激怒了卡尔,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把抢下警卫手里的画,对警卫大声道:“什么也别碰,要将整个屋子照相。”
通道里,勒杰靠墙站着,他刚一转身,突然发现杰克与露丝手拉着手正向这里走来,他马上迎上去:“小姐,我们一直找你。”
他故意不理睬杰克。对这种无视,杰克根本没有在意,他现在已经习惯这种挑衅了,因为他知道,胜者是他。
勒杰并没有从这一对恋人身上看到他所期望的效果,一丝残忍的目光在眼睛里闪现,他趁杰克从他身边走过的瞬间,将手里的一件东西飞快地塞进杰克的外套口袋。杰克没有发现。
鲁芙看到女儿与杰克手拉手走了进来,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这对年轻人,便马上扭过头去,不再看了。
卡尔盯着迎面走进来的露丝与杰克,不禁有几分吃惊。两人这么快就自己回来了,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的。看到他俩手拉手那亲密的样子,卡尔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不能相信,就这样败在一个穷光蛋的手上,他要夺回露丝,这是属于他的!
“发生了件大事……”露丝急于要把刚才他们听到和看到的关于冰山的消息告诉大家。
“不错,”卡尔不等露丝说完,便马上把话接了过去,“有两件贵重物品失窃。”
对卡尔的话,露丝与杰克都莫名其妙,两个人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卡尔也与勒杰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现在。一件已经寻回,另一件我知道在哪儿。给我搜!”卡尔阴冷的目光盯着杰克。他所说的一件已经寻回,显然指的是露丝,他从来都是把露丝当作一件物品看待的。
“把外衣脱下来!”警卫来到杰克面前。
“干什么?”杰克仍是一头雾水。
“你快脱!”
话音刚落,勒杰一步跨到杰克身边,熟练地扒下他的外衣。”
“你想怎么样?”杰克急了想要扑上去,但是被警卫抓住双臂,无法行动。
“搜他!”卡尔下令,警卫立刻对克进行了搜身。
露丝见状,急忙阻拦:“你干什么?有紧急事故发生。”
没等她说完,勒杰拿着一个钻石项链喊起来:“是这个吗?”
“就是它。”卡尔的目光转向杰克,充满了得意。
“这简直是胡扯!”杰克全明白了,这是他们耍的一个把戏,给他栽赃,然亏搞臭他。其目的无非是使露丝离开他的身边。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种卑劣的行为居然出自这样一个有教养的人。
露丝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一时无法判断这件事的真伪,但她凭直觉相信,杰克不会偷东西。
“你相信吗?我不会偷!”杰克最担心的当然是露丝的态度,他可以不向制造这个阴谋的人解释,因为他们目的就是要使他陷于圈套之中,当然不会听他解释了。但是,他不能使露丝有误解,他必须为自己的清白辩解。
“这不可能。”露丝说。
“对职业小偷来说是可能的。”勒杰的话等于巧妙地将这个罪名更牢地套在了杰克的脖子上,证明杰克是一卜惯偷。
“可我一直跟他在一起!”露丝突然想到这件事不大对头,但是她的思想更多地被船出事了这个问题所占据,因此,反应得有些迟钝。
“可能是在你穿衣服时偷去的。”卡尔冷冷地说,潜台词是告诉露丝他已经看见了她的那张**画,现在只需要露丝看见这一幕就够了。他相信,只要把杰克从露丝的身边拉开,露丝就仍是他的。
杰克全明白了,他是这个卑鄙圈套的牺牲品,他冷笑道:“真聪明,是你们把它放在我的口袋里的。”
露丝惊愕地看着卡尔,她简直不能相信,这位上流社会的文明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住嘴!”卡尔被击中要害,他有些急了,马上转移目标:“这外套根本就不是你的。”
鞭杰也适时插进话来:“这是罗伊森先生的东西,人家已经报失了。”
杰克感到口干舌燥,他没有想到这件衣服使他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衣服只是为了把露丝拉出来顺手拿的,他准备用完后就还回去,但是,在以后的追捕及后来的缱绻中忘记这回事了。此时把衣服与钻石同时提出来,使得他对这样的局面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了。但无论如何必须把自己偷窃钻石的罪名洗刷掉,这是嫁祸于人!
“我是借来穿的!”他对露丝徒劳地喊着。
卡尔笑了,他轻易地把目标转移到这件衣服上,这是杰克用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就像指证一个人说谎,只要你抓住他的一句微不足道的小小不实之言,就可以把他的全部言论都冠以撤谎,不管它是否有真实的成分。因为人们总是爱以偏概全。只要露丝对卡尔所说的杰克是窃贼的说法有一分相信,那么露丝对杰克的情分就会开始动摇。
这真是轻而易举!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