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恩仇了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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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司徒文,脱口叫了一声“死亡谷”之后,身形一展,疾若流星划空般向那两峰夹峙的那片黄沙谷泻去。
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只见双峰壁立陡峭,平滑如镜,寸草不生,猿鸟亦无法托足,高人云表,半山之上,雾锁云封,峡谷之内,宽约半里,长不知有多远,一片漠漠黄沙,鸟兽无踪。
停身谷口,首先入目的是右壁之上,四个擘窠大字:
“死亡之谷”
令人怵目惊心,胆战心寒。
放眼望去,整个谷中,鸟兽绝迹,静如鬼域,一阵阵的刺骨阴风,迎面扑来,使人不自觉的会联想到死亡。
司徒文顺手从地上拣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向谷中投去,那石头刚一触及黄沙,便无声无息的消失无踪,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想:“也许石头分量重易沉,何不寻些轻柔的东西试试?”
略一寻思之后,从身边掏出一条汗巾,运起“玄天神功”,一扬手,那条轻柔不易着力的汗巾,冉冉向谷中飘去,十丈之外方才势衰下落!
司徒文目不转瞬的看着那条下落的汗巾。
心中却转着念头道:“如果这黄沙能承受这汗巾,甚或沉落之势稍缓,那凭自己的功力,只须借这一点能载鹅毛的浮力,尚可勉强一试……”
焉知思念未已,那条汗巾和那方才掷出的石头一样,触沙即告消失。
司徒文望着这片鹅毛不浮的沙谷出神!
他现在既不甘心退去,又无法前进一步,狼狈异常。
大丈夫一言九鼎,虽然是刀山剑林,拼却老命也得闯上一闯,如果遇难而退,那“怪手书生”只好在江湖中除名了,何况,此来“死亡谷”一方面是讨回“幽冥真经”,另一方面,还应外祖父之命,探测那汉玉指环的神秘使命。
他急得抓耳搔腮,在原地团团乱转,半筹莫展。
这时虽是丽日当空,然而死亡谷仍是一片阴风惨惨!
他闯白骨坳,捣玄阴谷,从没有犹豫过。然而现在他踌躇了,这鹅毛不浮的“死亡谷”,任他功力盖世,也无法施展,确实应了俗语说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另一个意念,又在心中浮起!
难道“死亡谷”中住的是鬼而不是人,否则如何进出。
但,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死亡谷”的人他会过,武功虽然奇诡,但还不放在自己眼下,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对的,一定另有蹊跷。
目前,他要作的事,就是寻出这个蹊跷。
他仰头望着白云出没的峰顶,心想,我何不攀上峰顶,纵观一下“死亡谷”的全貌,也许能探出些端倪来!
心念动处、旅展开盖古凌今的身法,向那右侧的一峰射去!
岩壁平滑如镜,寸草不生,飞鸟也难得停身。
司徒文冠绝武林的身法,把“玄天神功”提到极限,轻若一根羽毛,在陡峭的峰壁之上,稍沾即起,不停的打着圈圈,每转一圈,身形便升高数丈……
这种功力,确实已到了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个时辰之后,居然被他飞旋到半壁之间,一块微的岩石上!
上望峰顶,仍在烟云飘渺之间!
下望峰脚,也呈现一片灰蒙蒙的颜色!
司徒文停稳身形,运足目力向谷中望去,只见这谷实际并不太大,从谷口望进去,似乎极为深远,现在从几百丈的高峰壁下瞰,只见这谷呈马蹄形,向内往左窥去,除谷口之外,前余三面都是绝峰屏障,由峰脚起,全是漠漠黄沙。
既不见有房屋,更不见人踪!
司徒文不由茫然了,忖道:“莫非先后所遇的黑衣人是伪托‘死亡谷’中人,由实际情形看,这谷是个死谷,连草都没有一棵,哪儿来的人?”
蓦然——
谷口方向,出现了两个小黑点,星驰电逐的朝谷中奔去!
司徒文大是激动,他要看这两人沉入漠漠黄沙之中。
紧接着,两人身后,又是五条人形,疾追而来,远远望去,小得如一根手指。
奇事发生了——
原先投身入谷的那两条人影,并不如预期的被黄沙吞没,如弹丸跳掷般,跳跃在黄沙之上,一路前进,看来轻松之极!
这时后来的五条人影,已追到谷口,齐齐停下来!
可能后来的这五人,不是死亡谷中人,不敢贸然而入,所以久立无动静。
司徒文又奇异的把眼光转向前面的两人,只见那两人入谷已将一半,一先一后,跳动的距离方位,像极有分寸,两人丝毫不差!
心中电转道:“奥妙就在这里,但相隔太远,看不出个所以然。”
谷口的五条人影,这时,突地有一人飞身向谷**去!
身形弧线下落,只见那人影刚沾及那片黄沙,倏告灭顶,影踪俱无!
半晌之后,一声微弱的惨号,才随风送来!
司徒文不禁为之毛发俱竖。
剩下的四条人影,似乎已吓破了胆,不敢再去送死,纷纷飞身退走。
这时,那两条入谷的人影,看看已到黄沙与峰脚接壤的边缘,有如鬼魅般,突然一晃而没,司徒文又是啧啧称怪不已!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看来,这“死亡之谷”的确充满了恐怖和神秘。
“死亡谷”——在武林人物的眼中,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地方,从来没有人入谷而能生还,至于谷中情形,更没有人能了解。
谷中人出现江湖,是近十年的事,武功诡异,自成一派,但有一点就是谷中人从未与外人发生过纠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死亡谷”——给人的印象是入谷即无法生还,所以传说尽管传说,猜测尽管猜测,没有人能道出真相,它永远是一个谜,无法揭穿的谜。
十年来,不断有人追踪过谷中人,但仍然无法勘破入谷之谜。
任你一等一的顶尖好手,无法在沙上前移一步,只要足一沾沙,即告陷没。
司徒文空负一身盖古凌今的武功,只有望谷兴叹!
他不愿就此退去,即使连退的念头都不曾起过,但他也个能再深入一步。
天晚了,星斗参横,谷中的阴风更甚,浮沙之上,飘游着鬼火飞磷,聚聚散散,宛若一个星海,与天上的繁垦互相辉映!
司徒文仍然像一尊石像般痴立谷口,对这阴森恐怖的景象,丝毫无动于衷,他只在想,竭智尽虑的想,如何才能进香。
“死亡谷”的人,既然是人而不是幽灵,他们既然能出入,自己也一样可以出入,关键只在于入谷之秘。
现在,他要设法探究出这个谜底。
斗转星移,时间永远循着轨迹运行,天又亮了!
旭日,扫荡了阴霾!
司徒文依然半筹莫展。
蓦然——
一阵微乎其微,微到一般高手几乎无法辨出的破风声,传自身后。
司徒文缓缓转过身来!
两条人影,刚好也轻若飞絮般的落下身形!
这两条人影,赫然正是那两个神出鬼没,数度现身的绝色少女。
司徒文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奇怪,怎的她两个会在这里现身?”
两个绝色少女,看着司徒文,各自抿嘴一笑。
其中年氏的那个突然莺声呖呖的道:“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司徒文口里嗯了一声,心里却转着念头道:“这两个少女像冤魂不散似的老掇着自己,看来是没有什么恶意,但对方的存心却不可不防!”
同时,司徒文也倏地想起,那少女说过的一句话:“……他这一死不打紧,我俩如何向师父她老人家交代呢?……”
由此看来,这两个绝色少女盯踪自己,显然是奉了师命!
但,她们的师父是谁?盯踪自己的目的何在?
心念之中,俊面一寒,冷凄凄的向两个少女道:“两位姑娘追踪在下,到底为了什么?”
那年幼的一个,以抽掩口,吃吃一笑!
年长的那少女,柳眉一扬,反问道:“咦,奇怪!阁下怎么能断定我们是追踪你而来?”
司徒文道:“姑娘又何以证明不是追踪在下而来?”
“奇了,天下人走天下路,你阁下能到的地方,旁人一样可以到!”
“难道前此的几次,都是这样巧合吗?”
“也许!”
“姑娘曾记得两位在对话之时,曾说过什么话否?”
“咦!你阁下倒是有心人,连别人的对话都会给记下来,不过,我倒是记不起说过什么话了,我们每天都在说话哩,阁下试说看看!”
司徒文不由被说得俊面一阵发烧,顿了一顿之后道:“姑娘俩谈话中,曾道及……恐在下不幸的话,无法向令师交代……”
那年长的少女转头向那年幼的道:“妹妹,有吗?”
那年幼的调皮的一笑道:“我不知道!”
那年长的少女,又回过面来向司徒文道:“就算有这么回事吧,阁下有什么意见?”
司徒文板起面孔道:“姑娘既然承认,在下请教令师何人?”
“这个目前不便相告。”
司徒文冷哼一声道:“那两位追踪在下,是怀什么目的?”
“这个么!只有家师才清楚人
“如果两位今天不说实话,恕在下要得罪了!”
两个少女粉面微微一变,年长的那个,娇笑厂声道:“阁下,现在先不谈这个,请问阁下是否要想入这死亡之谷?”
“这是在下的事。”
“阁下能进得了这死亡之谷吗?”
“这个也无劳费心!”
那年幼的少女突然接口道:“死亡之谷,鹅毛不浮,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入谷而生还!”
这倒是实情,司徒文心弦为之一颤。
年长的少女又道:“阁下如果能说明来此的目的,我姐妹也许可以略效微劳!”
司徒文傲然道:“不必!”
少女闻言,为之一怔。
司徒丈接着又道:“请姑娘说跟踪在下的目的!”
“如果我不说呢?”
“那可由不得你不说!”
“阁下准备怎么办?”
“两位就别打算再离此地!”
说罢,俊目神光暴射,注定二女!
两个绝色少女,被司徒文逼人的眼神,看得芳心一紧。
那年长的又道:“未见得吧!”
“两位尽可试试看!”
两个绝色少女,相互使了一个眼色,身形电射而起,向谷外飘去。
司徒文冷哼一声,身形也跟着射起,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惊人速度,超越二女的头顶,半空中,向后挥出一掌,强猛无匹的罡风,卷向两个少女起在半空的身形。
司徒文也在反手挥掌的瞬间,凌空转过身形,冉冉泻落地面。
两个绝色少女,被那片罡风卷回娇躯,双双飘落地面,讵知身形市沾地面,又复弹射而起,一左一有,捷若鬼魅般的再度向谷外射去。
身法之玄奇巧快,妙到毫颠。
司徒文见状,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啸声中,蓦集全身劲功,闪电射起,扑向右边的一个少女,相隔两丈之处,右手以“玄天神功”中的吸字诀,虚空一招,那少女的娇躯竟被这一招之势,吸得去势尽失,惊叫声中,随即落回地面。
司徒文一抬手之后,略不稍停,刷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图到那左面的少女头前,顺手挥出一道如山劲气,那少女被卷得凌空两个倒翻,才落实地上。
司徒文以匪夷所思的身手,阻止了两个少女不同路线的身形之后,也泻落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在电光石人之间完成。
两个少女,为之花容惨变!
这种身手,如非亲身经历,决难置信。
两个少女在先后落地之后,知道无法脱出司徒文的掌握,互相一点头,径朝谷**去,快得有如陨星飞矢。
这一着大大出乎司徒文的意外,两个少女竟然射向谷内!
司徒文被这意外的突变,惊得一愣,欲待阻止,已是不及!
心中暗叫道:“完了,她俩非葬身沙中不可!”
但,事实却大谬不然——
两个少女落足沙中,竟然平安无事!
司徒文不由为之张口结舌,惊诧莫名。
“怪手书生,你自恃功力,要想入这死亡之谷,恐怕今生体想,失陪了,你慢慢的再考虑上几日吧!”
那年长的少女,回头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双双踏沙纵跃而去!
司徒文不由恍然而悟道:‘怪不得这两个少女三番两次的在自己面前现身,原来也是死亡谷中人,她们口里的师父,自然是死亡谷主无疑!”
他怔怔的注视着那片黄沙之谷,恨哼一声,下意识的扬掌就向方才那两个女子落脚的位置劈去,黄沙飞扬中,竟然现出了一段石梁。
他不由雀跃起来,喃喃自语道:“好呀!原来这浮沙之下,还有一道石梁托足,怪不得谷中人来去自如,这下可被自己误打误控的发现了这个无数年代以来,武林中无人知晓的秘密!”
身形一起,就向那段石梁泻落!
梁宽仅盈尺,被一层浮沙掩住,若不是司徒文下意识的挥出了这一掌,决无法发现这个秘密!
身形落实之处,试探着向前移去,刚刚挪得一丈……
突然——
一脚踏空,那沙中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人硬往下拉,不由心胆俱寒。
幸而司徒文尚有一脚停在石梁之上,忙不迭的以全身功劲,往回抽腿,总算他功力超凡,撤回了腿,但已冷汗遍体了。
司徒文再度立稳身形,定了一下心神之后,筹思着下一步的行动。
原来这石梁长仅一丈,一丈之外,又是那陷人的黄沙。
思忖有顷之后,决定仍以前法探道而行,漫无目的的向前连挥数掌,果然发现右前方三丈之处,又露出一段石梁!
于是——
他不断的挥掌,人也一段一段的前移。
顺着谷形向左一弯,距离沙谷边缘,已不足二十丈!但他又耗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由谷内平望,发现谷边峰脚的光岩上,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洞口!

司徒文望着那黑黝黝的洞口,心里忖道:“这死亡之谷,由谷口起到谷底止,都是陷人的死沙,连半个人影半间房屋都看不到,莫非谷中人栖身之处,就在洞中?”
又想道:“管它,既来之,则安之!”
心念动处,略不迟疑,身形陡然射起,凌空一个盘旋,有如一只钻天神鹰,斜斜向洞口飘去,点尘不惊的泻落洞口。
二十丈远近的距离,被他一口气飞越而过,这种功力,的确武林罕见。
司徒文停身洞口,向内一望,洞径在五丈之外,突然折回左方,任什么也看不出来,使他奇诧的是,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听不到半丝声音。
他分明看见有人入谷,这证明谷中绝对有人。
但他已越过流沙而趋谷底洞口,却不见分毫动静,实在费解。
难道死亡谷中人并不在这洞中,另有隐秘居处?
这一点,只有进洞一探,才知分晓!
他的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他不唯可以立即解会心中的几件疑案,同时,他已到了武林中人从未涉过的恐怖而神秘的地点——死亡之谷。
只要见到谷中人,他不但可得回“幽冥真经”,同时也可得知那假冒自己之名的人是谁,和“天毒尊者”的下落!
另外,外祖父交给自己的那枚汉玉指环,也许又是一件秘辛。
想到汉玉戒指,不由下意识的朝左手一看,忖道:“这死亡谷主,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怪物,我且先不出示戒指,待自己的事了后,再拿出来不迟,对方是否外祖父魔笛摧心意料中的人,是否认识这戒指还不一定哩!”
心念中,把戒指取下,放入怀中,如鬼魅的就向洞中,飘进,不带任何声息。
进洞未及五丈,忽见转角的洞壁之上,贴着一个人,不由心中一紧,忙不迭的朝后退闪三尺,蓄势戒备!
奇怪!那紧贴在洞壁上的人,既未出声,也无任何动静!
定睛一看之下,不由头皮发炸,全身毛发逆立,几乎惊叫出声!
原来那紧贴在洞壁之上的,哪里是什么人,竟然是一张人皮,钉在洞壁之上,血迹未干,腥味刺鼻,显然是新剥下不久!
这一发现,使司徒文确定了死亡谷主,必在此洞之中,同时,以这张人皮的情形看来,这“死亡谷主”必是一个残毒无伦的魔头。
于是——
心中升起了另一个念头,他要借机扫荡死亡谷,为武林除害。
司徒文又前行几步,仔细审视那张人皮,顿时俊面透煞,眼暴棱芒。
那张人皮,赫然是“千面人妖”。
当初司徒文擒获“千面人妖”,本意要从他身上着落出“天毒尊者”和“假怪手书生”的下落,而“死亡谷”中的两个黑衣人却声言“死亡谷主”和“千面人妖”之间,有一段过节,须亲自了断,“千面人妖”暂由黑衣人带回,俟司徒文赴一月之约时,以公布冒名的怪手书生和“天毒尊者”的行踪为交换条件!
不料,“千面人妖”已遭剥皮,岂不是断了线索!
司徒文焉能不急,又焉能不气!
循着洞势,向左一拐,洞径忽然开扩起来,足有四支方圆,每隔五丈,洞顶就镶嵌着一粒碧绿色的珠子,射出淡淡的惨绿之光,使洞中充满了神秘恐怖的色彩,令人有如置身鬼域之感!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半个人现身!
三转两折之后,忽听隐隐传来一阵人语之声。
司徒文立即止住身形,摒息倾耳而听。
只听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师父,那小子狂傲得紧,竟然不肯让我们接引,而且武功的确高的出奇……”
以下听不大真切!
司徒文心中一动道:“这不是分明指着我说吗?”
心念之中,又向前移了一段,洞内的话音,竟明朗了许多——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凭你两个,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师父,不信您等会就知道。”
“嗯!还是你两个再出谷去,好好把他接进来吧,他再在谷外呆上几天,也进不了这死亡之谷。”
“可是师父,他不听人解说哩!”
“你现在一个人去,就告诉他实话吧,说是奉我之命前来接引,否则那娃儿一时任性,陷落沙中,为师的一番心血又白花了!”
“谨遵师父令谕!”
司徒文知道马上就要有人出来,当下前飘两支,气纳丹田,朗声道:“怪手书生司徒文敬赴贵谷之约!”
洞壁回声,嗡嗡震耳。
洞内传来几声惊“咦!”之声,接着一个声音道:“娃儿,进来。”
司徒文豪气冲霄的大步向里入进,一转之后,景色大变——
只见洞势豁然开朗,迎面是一间布置得美伦美美的广大石室,四面小石室,约莫也有十来间,但一眼不能看尽。
迎面的石室中,正中一张绣帷的长案之后,端坐着一个黑纱蒙面人,想来必是“死亡谷”之主,两旁雁翅般排列着不下四十人之众,但均以黑布从头到脚包裹,只露两眼在外,和在谷外所见的装束一般无二。
惨绿的珠光,再配上这一群鬼魅也似的人物,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司徒文面上带着一丝傲然的笑,儒衫飘飘,径向石室中跨进。
面对居中的那黑纱蒙面人道:“阁下敢就是死亡谷主?”
“嗯!”
司徒文长长一揖道:“在下司徒文,前来赴贵谷一月之约!”
黑纱蒙面人轻轻的喊了一声:“看座!”
立即有一个座下弟子,搬来一只大师椅,放在司徒文之前。
“请坐!”
“在下谢坐!”司徒文说着,随坐了下来!
这时,所有几十只眼睛,都注定在这俊美绝伦,功深不可测的怪手书生身上。
司徒文几句简短的对话中,断定了“死亡谷”主是一个女人。
“娃儿,你是怎么进得了这死亡谷的?”
这一声娃儿,叫得司徒文很不乐意,心想:“你托大叫我娃儿,我可不会称呼你前辈,反正今天之会,是敌是友不知道。”
同时,一个先入之见,使司徒文认定这“死亡谷主”是一个残毒的魔头。
当下毫不为意的答道:“只要有人能到的地方,难不倒在下!”
这句狂傲至极的话,使“死亡谷主”身躯为之一震。
“哈哈,娃儿,想是你在本谷弟子入谷之际,看出了破绽,但人我‘死亡谷’者,你是第一人,不过,我提醒你,入谷容易,出谷可就不简单了!”
司徒文微微一震之后,冷冷的道:“未见得!”
“哼!好一个未见得!”
“在下今日践约,有三件事向谷主请教!”
“哪三件事,你说说看!”
“第一件,在下受友人之托,要代寻回‘幽冥真经’予以毁去,以免使这歹毒阴功贻祸江湖,而‘幽冥真经’,已落入贵谷中人之手!”
“这简单,还你就是,本谷还不稀罕这邪经!”
司徒文想不到对方竟然这样好说话,一口答应,当下紧追一句道:“那就请立即交还在下?”
“死亡谷主”随手从案桌之上,拿起一个小布包,掷了过去,道:“拿去!”
司徒文一手接住,打开拣视一番,证明无讹,双掌一搓,这部引得魔道中人垂涎不已的“幽冥真经”立成苗粉。
“死亡谷主”又开口道:“第二件是什么?”
“在下第一次碰到贵谷中人,曾揭去她俩的面纱,据说贵谷规例,凡谷中弟子,被人揭露真面目者死,是否确有其事?”
“不错!”
司徒文不由俊面变色道:“这两人已被谷主按规处死?”
“这是本谷的事,你无庸过问!”
“事缘在下而起,而且也太无人道,在下不能不问!”
“哈哈娃儿,你想管本谷的私事?”
“站在侠义道的立场,只知为所当为!”
“死亡谷主”一顿之后道:“这两个门人尚在囚禁之中,此事等会再议,你且说第三件事看!”
“第三件事‘千面人妖’是在下擒获,要从他身上追查有关在下仇家的线索,而他竟然已惨遭剥皮,这件事曾得贵门下允许,在下赴贵谷之约时相告,作为交换条件,谷主对此有何高见?”
说完,面上微现怒容,瞪视着“死亡谷主”。
座前分两行站立的近四十个死亡谷门人,一个个犹如泥塑木雕,不言不动,只有从他们的眼神里,才可看出他们的心情变化。
“死亡谷主”似乎非常激动,半晌之后才道:“这件事也简单至极,本谷门下早已了然于胸,假冒你名的人,就是‘天毒尊者’,‘天毒尊者’如此作,完全得力于‘千面人妖’的易容术!”
司徒文一听之下,不由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俊面之上,浮漾着骇人杀气,他恨自己糊涂,从许多迹象上来判断,自己早该猜想得出个中的因由。
这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
他恨不得立时找到“天毒尊者”把他挫骨扬灰!
“娃儿!你对本谷主的答复认为满意吗?”
“嗯!”
“那现在轮到本谷主问话了!”
“请讲!”
“令师是否‘魔笛摧心’关任侠?”
“不错!”
“你今年多大年纪?”
“不足二十!”
“哈哈,娃儿,魔笛摧心二十五年之前,就已死在洞宫山的绝谷之中,你是何时拜的师,你所持的‘坎离铁笛”又自何而来?”
司徒文不由强拗之性大发,冷笑一声道:“这与谷主有何关系?”
“哼,娃儿,你今天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哼……”
“怎样?”
“你出不了死亡之谷!”
司徒文一阵哈哈大笑道:“在下也有一个相等的要求!”
“你说!”
“请谷主揭去面纱,展露真面目!”
“死亡谷主”突然仰首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含着一种无比凄惨怨毒的意味,刺耳已极,这哪里是笑,简直是哭,令人闻之鼻酸不已。
可能司徒文这句话,勾起了她的惨痛回忆!
笑声停后,厉喝道:“娃儿你想找死?”
“找死未必,谷主既能盘诸在下出身师承,在下当然也有资格反问!”
“娃儿你胆敢不回答本谷主的问话?”
“不回答又待如何?”
“恐怕由不得你!”
“哼!”
“不信你就试试看!”
室中空气,骤呈紧张!
司徒文离座而起,俊目遍扫室中各人一眼——
“死亡谷主”也自缓缓站起身形,两旁排列的近四十个门人弟子,齐朝两旁门退开去,露出石室居中三丈方圆的空间。
“娃儿,听说你在江湖中以铁笛传人自居,盼你能道出个中原因,以免误伤!”
司徒文不由心中一动,忖道:“看样子这‘死亡谷主’可能就是外祖父意料之中的人,目前我且不拿出汉玉指环,先见识一下死亡谷的武学再说!”
当下意气昂扬的回答道:“谷主何以一再逼问在下师承?”
“本谷主自有用意!”
“请先说明用意如何?”
“娃儿,你太不识抬举了!”
司徒文嘿嘿一阵冷笑道:“不识抬举又待如何?”
“嘿嘿,娃儿,你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十工护洞弟子何在!”
“弟子等在!”
随着话声,两旁排列的弟子中,左右各走出六人,躬身应命。
“拿下。”
“遵命。”
人影一阵闪晃,已把司徒文图在居中。
司徒文不屑的向“死亡谷主”道:“凭他们还奈何不了在下,要么你亲自出手,让在下见识一下……”
话声未完,十二个护洞弟子,齐齐清叱一声,发动攻势。
只见漫天爪影,如缤纷花雨,向司徒文洒落!
司待文冷哼一声,双掌怪异绝伦的疾圈猛划,幻起掌影如幕,向四外挥扫。
这一招是“玄天掌法”中的第二式“星云漠度’。
玄天绝学,倾古凌今,十二个护洞弟子,纷纷问退下迭。
十二护洞弟子,一退之后,基地身法一变,只见十二条人影,顿化十二缕黑烟,飘忽迷离,此进彼退,有如冤魂缠身,防不胜防,躲不胜躲。
出招之奇巧快狠,令人叹为观止。
司徒文也同时施展开“烟云飘渺步法”,在十二缕黑烟之中,闪电般穿梭疾晃。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那十二护洞弟子的身形。越来越慢,而司徒文却越闪越疾,有若电光游绕,令人眼花迷乱!
“死亡谷’中人,以“冤魂附体”身法,称绝江湖,但在司徒文的“烟云飘渺步法”之下却相形见细。但司徒文心内明白,如换了任何武林高手,决无法搪过三招。
司徒文仗着神奇的步法,在对方十二个人的奇诡招式身法之下,游走了一阵之后,绝着遽施,身形疾闪如故,双掌贯足“玄天神功”曲指如钩,虚空连抓——
“我要你们——现出原形!”
话声未落,惊叫之声突起!
只见黑巾飞扬中,露出十二个佼好的少女面庞!
在江湖中几番现身的两个绝色少女,赫然也在其中。
这一来,情势大变!
十二个护洞弟子,真面目被对方以凌虚摄物的至高手法揭开,不由急怒攻心,个个粉面带煞,莺叱燕咤声中,齐齐将身形陡然刹住,各举纤掌,猛挥而出。
十二道凌厉至极的掌风,同时袭向司徒文!
司徒文面容一凛,双掌一圈一放,挥出一股如山罡气!
“轰隆!”巨响声中,传出几声闷哼!
司徒文身形连连摇晃,而十二个护洞弟子,却被震的向四外踉跄而退。
显然其中功力较差的,已有不少受了内伤。
“你们退下!”
“死亡谷主”离座而起,沉喝了一声之后,缓缓向司徒文身前移来!
十二护洞弟子,合十二人之力,斗了半天,连对方的一只衣角都不曾沾上,羞赧无限的依命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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