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台上亦真勾心角,台下亦幻说浮华【冰天雪地裸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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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向着祭台之上缓步而去的黑装主持者,竟然是卢诏的爱女蜀王府的郡主卢姣。但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在静悄悄惊讶一片的万众瞩目的春风之中,双手抱在腹前轻按腰带,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黑袍但低着头亦步亦趋双手高捧着银盘中卷纸的侍者,两人一起踏上了更高一层的祭台,面向南方站了下来。
台下百姓有胆大的,在观天官员唱诺时候便悄悄抬头去看,当严重映入一个女子上去时候,他们禁不住“咦”的一声惊讶出声来,接着百姓都抬起头开去看,刹那间全场一阵低声惊呼此起彼伏,虽然有禁卫军在一边虎视眈眈怒目而视,但不能将人们心中讶然压下去。
台上凝立的卢诏心中得意,耳听台下众人微微哗然,心中也不着恼只眼睛斜了一下几个目瞪口呆又愤懑呆滞也不能掩饰严重疯狂的恨意和嫉妒的儿子,转眼间心情又黯然,向旁边同样愕然的雒迎谦三人低声道:“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
雒迎谦从吃惊中转过神来,忽然低声笑道:“早闻蜀王疼爱机敏有加堪当男儿的小郡主,今日一看,果然啊!”铁璧眨眨眼睛伸手将给风吹乱的花白胡须理顺,转眼笑道:“大周先帝爷没有明令不准女儿家做主持,无妨,无妨!不过,蜀王殿下,铁某有一儿子,也很是敬仰小郡主风采,不知能不能有机会让那小子见见郡主殿下?”卢诏嘿然一笑道:“儿女家是去年各,老夫可不想过问!小将军若有心,自然小女也不会无意!”
那一直微闭双目脸上没有半点神色起伏变化的姚璟瑁,可能是数十万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感到惊讶的,仿佛卢姣做这个主持,是他意料当中的事情一般。听得三人一番对答,他将双目睁开,向卢诏笑道:“蜀王真真了得啊,难得这般开明!”说完又闭上眼睛,不再对身边事物变化有了解的样子。
见得这个号称“鱼塘宰相”即便是在卢诰面前也难得一次好颜色的宰相居然难得展颜说话,三人愕然半晌,卢诏才笑道:“儿女们的事情,若是咱们横加干涉,反弄的到头来他们怨气冲天,咱们做老人的倒一肚子气不能说。再说,他们也都长大啦,翅膀也硬了,咱们一群垂垂老矣的老头子,还说个什么呢!”
雒迎谦看了一眼面色沉静若有所思的铁璧,向卢诏赞道:“王爷不亏王位人家的人啊,有气度,有魄力!雒某佩服!”铁璧忽然问道:“雒相,洛儿也不小啦,不知和三王子的事情……”雒迎谦明知他是在打击自己,也不生气只淡笑道:“要是三殿下能过得了我家夫人那一关,那便事有可为。至于洛儿自己,呵呵,她自然有她的想法!”
铁璧听得雒迎谦提起孙大娘,不自禁打个寒颤急忙住口将还想说出来的话压在肚子里面,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他可不敢忘记孙大娘的本事!虽然眼前三个宰相权势滔天,但要是冒犯了孙大娘,便是皇帝卢诰也要情不自禁身上抖两下。且不说她武艺精湛弓马娴熟,便是她能笼络所有大臣家里面夫人那一招,无论哪个人碰到她气头上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要让孙大娘看不惯的人,那些花样迭出的整蛊手段不能不将叱咤大周的铁璧不敢将有些话传到她耳朵里面去。
姚璟瑁听见他们说到孙大娘,平静如湖面镜子一般的脸庞也不自禁一阵抽搐,急忙打断他们话题道:“今日看到这个小郡主,老夫不由想起平川郡主,唉,那时候,老夫也不过一个小娃娃,一转眼,鬓已斑斑也!岁月不饶人啊,等会回去了,咱们不妨前去祭拜一番她老人家!想来,她也不会认识咱们这帮老头子了罢!”
三人心中一个激灵,怔怔相视时候不由想起一段往事来。姚璟瑁口中的平阳郡主,也是当年蜀王府的人,算起来还是卢诏的姑奶奶。当年,卢诏的爷爷作为蜀王府大王子,自然是下一任蜀王府主人。只是他是一个没主意的人物,也很是让锦城百姓苦恼切齿了一段时间。他的几个兄弟,也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只有这个平阳郡主聪颖灵慧气度开阔,实在是令众男儿羞愧的一个奇女子。老蜀王在儿子里面找不到一个像样的人物支撑起来蜀王大任,便将这个唯一的女儿当作儿子一样锻炼,最后将蜀地交给她治理。这位平阳郡主,的确是世间少有的英雄女子,她为了不让别人以为她要篡夺大权给自己嫡亲儿孙,愣是一直到卢诏的父亲成长起来,亲手将蜀王府连同蜀地一起交给卢家之后,才与苦苦等待自己二十年的男子结成了夫妇。后来卢诏的父亲做了皇帝,将蜀地交给年幼卢诏的同时,平阳公主由于多年操劳,病逝在锦城中,身后没有留下一子,只有一个女儿也送到了民间,现在音讯全无。由于这位平阳郡主对卢诏一家恩泽匪浅,卢诏父亲登记之后,将她算作了真正的一任蜀王,下葬也是按照亲王规格办的。
眼下,卢诏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卢姣又聪慧重敏,这样情境与当年何其相似。姚璟瑁在这个时候轻飘飘说出这样一句话,潜意思便不仅仅只是说一个现实,而且还有看出卢诏想要那样做却犹豫不决时候给他的一个态度,那就是自己,或者自己为首的一股力量是支持他这样做的!
卢诏发愣,是因为他明白这句话出口,三大宰相之首的姚璟瑁是支持自己的,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与他分说便有了结果心中惊喜之下的表现。铁璧发愣是因为他刚提出两家联姻的打算,姚璟瑁便这样提醒抑或警告起来,心中讪讪不能有所说话。雒迎谦则是彻底不关自己什么事情,只是出于惊讶这个老狐狸今天这么好说话,没有见到好处便暗暗帮了卢诏一把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几个人都是久经官场的人了,呆愣也好沉思也罢,都没有过激反映表现出来。铁璧只是脸色一变,低头不再说话,看上去好像是在等待大典正视开始一样。雒迎谦若有所思,眯着眼睛也如眼睛毛一般使人不能看到自己想法。卢诏脸上一喜,转而压抑住表情,心中大定肃容正色等待女儿在台上宣布开始的声音。
卢诏的几个儿子由于距离他们四人较远,虽然支起耳朵也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中越发妒忌之余,更有惴惴不安心情升上来。
相较于他们勾心斗角,台下百姓哪里会管得了这么多,只是看着一个女子上台去做主持,心中惊讶之后便没有了变化,只在脸色越来越差的军士注视下都静下来,等着祭天完毕回家去好好说说自己的看法。毕竟里面很多老人或者饱学之士,看到卢姣上台去都想起了当年平阳郡主的事情来,暗自都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要说卢家在蜀地的治理,还算是开明的很了。百姓只要没有诽谤朝廷合伙作乱,说说天下大势讲讲朝廷变迁也不会给官府禁止,说书的,求学的,行脚的,都能在酒肆茶馆口水横飞说点政治说点高官人家。只是,他们可能会猜到一点今天卢姣做祭天主持以后蜀地的权力变化,却不能只道台上一个王爷三个宰相,已经在互相试探当中将卢姣做以后蜀王府的主人一件事情给决定下来了。
杨戈远等人半蹲在斜坡上,看到了卢姣上台之后也互相对视半晌,天露奇怪道:“虽然大周也不少女子抛头露面做了不少事情,民间也没有压制女子等高的习俗,只是现在卢诏的几个儿子都在,虽然无恶不作祸害四方,但还都年轻,毕竟还是卢诏亲生儿子啊。再说那老狐狸还有一个儿子,听说聪明的很,也实力出众,虽近年来不知身在何处,想来也是卢诏给送到暗处去了。他今天这么一闹,莫非是要学当年平阳郡主旧事么?”

杨戈远奇道:“平阳郡主?旧事?莫非还真有女子力压男子这般抛头露面过么?卢家会这般有魄力?”看的周围那些人也转头过来,天露低声笑道:“少主原来不知,平阳郡主,虽然不能与月离女侠相提并论,却也是我们女儿家里面以为传奇的人物呢!尤其在蜀地,她虽说去世不过数十年,但关于她的传说,那也是很多的!”
杨戈远呵呵笑道:“那可真有趣的紧哪!反正现在无事,你说说这位巾帼英雄也不错!”天燕在一旁嘻嘻笑道:“少主,莫非你也开始崇拜起这位平阳郡主啦?”杨戈远伸手轻拍她脑袋嗔道:“你这小丫头!”天燕撅嘴不高兴道:“少主你比我还小呢,怎么我倒成你嘴里的小丫头啦?”
天露一笑正要说话,祭台上卢姣得观天官员提示说正式时辰已到,提一口正气十足但不能掩盖女儿家娇怯嗓音唱诺一般道:“午时已到,鸣乐!”台下数百乐师不紧不慢将手中号角琴瑟凑到嘴边,三声亮堂的鼓声之后,呜呜呜便吹奏起辽远厚重的乐声。铜号悲怆,长角沉重,与琴瑟鼓奏出来的敬畏敬仰混合一起,春风卷过时候,越发的肃穆凝重起来。
杨戈远等人暂时停止了说话,都向祭台方向看去。杨戈远听得乐声半晌,悠然叹道:“大周王朝别的我看倒没什么,便是这些看起来杀气腾腾的骑兵步卒,也不过是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才有点气势,只是这音乐上面,确做了很大贡献。恐怕前无古人称号也是没有高估大周数百年来在音乐上面的发展功绩!”天燕撇撇嘴道:“只只道听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又不能臣服四海保暖万民,还不如不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杨戈远正色道:“不!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明传承,虽然不能整天沉迷在这歌舞升平当中,但要是一个民族没有了自己的文明,没有自己的能够足以连接起来万民情感的文化,这个民族是不能走长远的!反过来,你看北方胡人屡次侵略我中原,终究不是给同化便是给融合。你说他们的马不快么?他们的刀不利么?在武力拼杀中,胡人有咱们汉人无可比拟的优势,若非咱们汉人人多,他们定可以纵横在中原境内不需要任何掩饰!他们生在苦寒之地,从呱呱坠地开始便与天地搏杀生活,其中对生命对战斗的理解,是咱们汉人不能知道的!到头来为什么他们会被咱们同化,那便是文明文化的功劳!要武力征服一个民族很容易,但要文明融化融合一个民族,也许,只有咱们汉人才能够做得到啦!”
天燕歪着头不解道:“那,少主,文明和歌舞这些有什么关系哦?要我看,文明就是那些诗词啊文章啊,难道这些叽哩哇啦的东西也算?”
杨戈远一笑,索性坐下来在草地上,想了想道:“不错,一般看来,只有那些诗词歌赋才是文明,因为它们是文人弄出来的。但是要我看,不仅仅局限于这点。文明,有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有明显给人们理解的,还有隐藏等待时光去挖掘的!”天露也不解道:“少主,这个,怎么解释啊?”
杨戈远抬眼望着湛湛青天,悠悠如穿越时空一般语气叹道:“要我看,文明,一般是有两种的,一种便是诗词歌舞,咱们平常讲话的文字。另外一种,便是一种精神,一个民族千百年来聚集起来凝结起来的精神。咱们汉人国破家亡的时候,英雄儿女奋起,以一腔热血驱赶侵略者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一种精神,是用热血照映青天可歌可泣的精神,谓之不畏强暴保家卫国的精神。还有在太平盛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骄奢淫欲极尽享乐,那也是一种精神,谓之劣根精神。还有在艰难困苦中奋进的精神,在权力面前贪婪自私灭绝良知的精神,不论好坏,都一股脑聚集起来,这又形成另一种精神,没有细细去观察,没有将咱们汉人了解透彻之后,是不能看见的精神。这样两种相互对立几乎没有交融的精神此起彼伏此消彼长,便形成了咱们汉人,咱们汉民族的精神。这样,我理解为文化,几千年风霜雨雪打磨之后,便凝聚成了咱们汉人的文明!这种文明,是任何武力和刀枪也不能斩断的精神,任何要毁灭它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我们汉人自己,都终要给这种看似无力其实排山倒海力大无穷的。如同大海高山一样的文明精神所反噬,并最终吞灭了!几千年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无数的朝代更迭也证实了这一点。你们以为呢?”
天燕嘟着嘴巴咕哝道:“这么深奥哦,不知少主你脑袋里面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想不来的啦,这些凡人是事情,就麻烦你们好了!”杨戈远伸出手捏一下她皱起的鼻翼笑道:“你不会想这么多,才是天燕!你要是想这么多了,便不是大伙儿都疼爱的天燕啦!你们当中,天露端庄宁静,玉漱秀雅知书,她们两个想想还差不多,你们几个要想了,便失去自己喽!”唐瑶不满道:“天燕姐姐,咱们不会想,看来不是和人家一路人,咱们啊,走远些好喽!”杨戈远转头拧住她娇俏圆润的耳珠笑骂道:“你这个丫头精灵古怪,偏会偷换我的概念!”唐瑶嘻嘻一笑,露出白玉似的两排贝齿道:“让你说这么沉闷的话题,偏偏我们不喜欢听啊!是不是哦,姐姐?”她倒很会拉同伙,将天露梁玉漱之外的女子都拉进她的战线去了。
天露给杨戈远在人前夸奖,脸色一红也不多说,只将眼睛偏向一边去看风景,梁玉漱还是投一次这么接受夸赞,脸色通红忸怩不已,只喃喃道:“我……我也是个笨丫头……不敢叫大伙儿笑话……”天燕嘿嘿一笑,上前搂住她肩膀道:“玉漱姐姐,玉漱学究,梁先生,嘻嘻,以后,我赖上你啦,你做先生,收下我这么一个惫懒弟子好不好?”唐瑶伙同几个女子一起上前嘻嘻哈哈,引得梁玉漱越发不安同时,旁边那些跪倒看着祭天大典的百姓都恐慌向一旁闪避,生怕她们这么站起来打闹给官府看见引自己遭殃,不少人心中暗暗叫苦道:“早知他们这般不将皇家大典当回事,打死也不敢上这儿来了!”
杨戈远见得他们公然起身来打闹,好笑之余只好叫道:“好啦,你们也太不把人家皇家祭天大典当回事啦,赶紧赶紧,都过来坐下!”天燕几人相视吐舌头鬼笑,都嘻嘻哈哈过来坐下了,却不知雒迎谦在台上无聊左右四下打量时候,已经将他们看在眼里,铁璧身为军人。感觉自然非常人一般,也暗暗将这几个肆意妄为的家伙记在心里。若非卢姣在台上看得祭天第二个程序三牲敬献,宣布接下来开始的动作,便是那些府卫暗探也要上来找他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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