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爱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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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伤已经离开了很久,她颤抖的全身已渐渐僵木,她整个人都似已被冻结。可是这时,她并没有想要离开,她似已无处可去。
冷风依然在吹,月色却已远隐,甚至连满天的星光都忽然失去了影踪。但是阳春三月的夜晚,似乎从来都不曾完全黑暗过,抬眼去看,仍然依稀可以看见朦胧的大地,这种朦胧岂非也是一种美?
但楚楚并没有去看。这也许是因为她心里早已一片朦胧?即便去看,也是朦胧一片,又何必去看?
她非但没去看,而且索性闭上了双眼,像个泄气的皮球般忽然滑了下去,软软的跌坐到地上。
她身后有树,她软软的依靠在上面,一动也不动,竟似已睡着。
她并没有真的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道:“你不是一真在跟踪我么?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可是她却感觉到有人到了她身边,而且她似乎很肯定这个人就是秋水痕。
来人果然是秋水痕,他正给站在距楚楚一丈外的阴影里,冷冷的盯着楚楚的脸。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别的声响,可是楚楚还是发现了他。
她是怎么发现的,而且显得这么肯定?
秋水痕显得很奇惊,忍不住道:“就发现了我?”
楚楚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
秋水痕不解道:“可是你却知道我来了?”
楚楚再次冷笑,这次却点了点头,冷笑道:“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秋水痕并没有否认。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楚楚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里满是悲泣与愤怒,狠狠的瞪着秋水痕道:“其实,从我成为你的女人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知道了,只是我不愿相信而已,因为我一直欺骗我自己,总以为你是真心实意爱我的,因为你一直是我,真心实竟爱着的男人。”
爱本就容易使人变成瞎子,而唯有仇恨,才能使人擦亮眼睛,楚楚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开妈恨秋水痕了?否则她怎么会忽然这么了解秋水痕,知道他一定在跟踪自己?
秋水痕苦笑,冷笑。楚楚虽然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她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在刺着他的心。
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否认他曾经对楚楚的爱,他更无法忘记——只要真心付出过,又有谁真能忘记?
秋水痕凄然而笑道:“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你的……”
楚楚冷哼道:“好你个真心喜欢,正因为你的真心喜欢,你才会舍得让我去为你牺牲色相,才会舍得将我送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你若不是真心喜欢,今夜你怎么会舍得眼看着自已的女人被别的男人遭塌却置之不理?”她不停的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谁都看得出她曾经对秋水痕用情有多深。
秋水痕的脸上虽然全无表情,可他的双眼却早已黯然失色,他凝注着楚楚的眼睛,冷冷道:“我本来也一直认为我做得有些过分,甚至在今夜铁心挚到来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在你被那人凭空昌出的男人遭塌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冲过去一刀将那畜生劈了。”
他冷哼接道:“可我现在却觉得自己做得一点也不过分,若不是我那一点点狠心,我怎么能发现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你怀的却原来是别人的男的野种,你甚至不惜为了这个男人而自杀……你……你就是这么爱我的么?”
楚楚猛然抬头,愤怒使得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嘎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在骗你?凭什么认风扬不是你的孩子?凭什么认为我故意自杀不是为了你?”
秋水痕怒极而笑。这还需要凭什么呢?他冷笑道:“我不是根本不能生育么?”
楚楚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不能生育?”
秋水痕一时为之语寒。他的确毫无根据,他只是在片刻前听楚楚说起而已。
楚楚的愤怒显然还未平息,喘息道:“要我到这里来的人是你,要我以谎言相骗的人还是你,可现在,铁心挚相信了我的谎言,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却莫名其妙的将我编造的谎言当作了真话,我对你的一往情深却被你无情的认作是在味欺骗,你还是人么?”话未说完,她已热泪盈眶。
秋水痕无言以对了。他并不是疼狗,只有疼狗才会乱咬人,可经过最近几日所发生的一系列巨大变故,他的内心也的确有些疼狂了。
据说一个人的神经若是崩得太紧,就会疼狂,他的内心是否也已承受不了这些变故给他带来的伤害?
但见他忽然反手拔刀,只听“锵”的一声,接着是刀光闪,他手里锋利的刀锋已闪电般架到了楚楚的脖颈上。
突然的变化,使楚楚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久久才回过神来,吃吃道:“你这是干什么?”
秋水痕的眼睛像条死鱼般盯在楚楚脸上,沉默了许久,才冷冷道:“你若说的是假话,那么我就连你们母子一同杀了。”他的声音像刀,却它刀锋更锋锐。
楚楚整个人都像是吓傻了,木然瞪着脖颈上冷冰冰黑沉沉的刀锋,竟没有言语。

秋水痕一字字接道:“你听见没有?”
楚楚仍然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眼泪却像是奇迹般忽然就涌了出来,一粒粒的滴落在寒芒四射的刀上。
看着这一粒粒眼泪,秋水痕的手已有些发抖。这几日,他已不能冷静的思考,更不敢去想他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正确。
这时,楚楚已哽咽道:“既然你死话都不肯相信,那么你迟早都难免要怀疑的,既然,如此,你还不如现在就索性将我们母子俩杀了,这样,你既图个清静,我们母子俩也图痛快。”
秋水痕没有说话,可他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却已暴突。他似乎又想到了风月铃,想到了龙盈泪的悲剧,他紧咬牙龈勉强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过了很久,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道:“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他竟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来,话一说完,又是寒光一闪,又是“锵”的一声,刀已入鞘。
楚楚屏着的一口气,终于长长的舒了出来,她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伸出手却揉了揉被刀锋抵痛的脖子,她这才发觉自己掌心已满是冷汗。
秋水痕方才的举动委实令她心惊胆颤。她知道秋水痕已不再属于她了,也许她根本就从未曾真的得到过他。
她眼里的惊惧还未完全消褪,她虽不愿再去正视秋水痕的眼神,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瞅一眼他的眼睛,似想要透过他的眼神看透他的心。
但是,她失望了。秋水痕的双眼睛里一片空白,她什么也看不出,可他还不死心忍不住试探道:“我也相信你绝不会真的眼看着我被那个畜生糟践而置之不理的,那时你之所以没有出现,一定是因为铁心挚正好到了这里,是不是?”她居然还在为秋水痕开脱。
秋水痕居然也点了点头,狠声道:“是的,所以那个畜生一离开这里,我立马就将他杀了。”从他沉痛的表情看来,这无疑是实情。
看到他沉重的表情,楚楚心中的愤怒多少消减了些——人本来就不可能将曾拥有过的感情完全割弃掉,因藉断丝连来形容人的感情毫不过分。她道:“你既已见到了铁心挚,为体力又任凭他离去了呢?”
秋水痕的心里忽然有些激动,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楚楚毕竟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个人在真心关心他——亲情和爱情本就不是别的感情所能代替的,就连友情也不能够。
他摇了摇头,语气况缓和了些,幽幽道:“我并没有放他走,他也走不了。”他叹道:“只是现在我还不能采取行动。“
“为什么?”楚楚显得很不解道:“你不是急着要杀死他么?”她目光闪动道:“莫非是因为你认为时机尚未成熟?”
秋水痕点了点头,沉默了。她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是因为秋水痕以风扬相逼,我会不会想要铁心挚死?”
秋水痕似乎也看出了楚楚的沉默,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孩子。”楚楚感伤的道:“他现在一定在哭娘了,我……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陪他了?”
“不可以!”秋水痕摇了摇头,语气更加坚决的道:“绝不可以!”
“不可以!”楚楚急道:“现在我已按照你交代的做了,现在这里已不需要我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去带咱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你的老婆孩子,和你自己过意不去?为什么?”
“因为……”秋水痕艰涩的一字字道:“因为我还必须以他要要胁铁心挚。”他面上忽又现出了那种奇异的痛苦之色。
楚楚看不懂,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她勉强道:“现在你已找到了铁心挚,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势力,要杀他易如反掌,你却为何偏偏还要拿咱们的孩子去做赌注,去要胁于他,风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
“他不会有事的,因我要胁的是铁心挚,不是别人。”秋水痕回头来凝注着楚楚的眼睛,一字字着:“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
楚楚又一次沉默了,他目中却忽然充满了忧郁。他是在担心风扬还是在担心小伤?她会为小伤担心么?
秋水痕勉强接道:“你现在当然也已猜到,风扬也已被我带来了。”
楚楚慢慢点了点头。
秋水痕:“但我现在还不能让你们母子想见。”
“为什么?”楚楚几乎忍不住要落泪了道:“难道我们母子俩连见一面都不可以么?”他们母子分开过才几个时辰,她却像是觉得已离了几年。
“是的”。秋水痕咬牙道:“因为我怕你们母子见面以后,我就狠不下心来这么做了。”而他却认为自己必须这样做。
人为什么总是免不了要去坚持呢?那怕你所坚持的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值得去坚持,你却还是跑龙套执的要去坚持?
楚楚白痴般望着他,眼泪忽然又一次涌了出来。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太难为情了。她是在感动,可她究竟是在为什么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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