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三个女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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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颜当然不信,她本就从未相信过风月铃这个女人。她的目光刀锋般盯着风月铃的双眼。良久,才冷笑道:“我不信。”她补充道:“我不信你真的未见到他,正如你虽是他的母亲,但我绝不信你真会对他好一样。”
风月铃似乎也一直对这个见面不久的媳妇,很不满意。冷冷道:“你是什么意思,小伤是我的亲身骨肉,我担心他还担心不过来呢?我会对他不好?我难道会害了他?”
无颜冷笑道:“秋水痕不是作了你二十多年的儿子么?你还不是将他害得那么惨,小伤才作了你几天儿子,你难道不会害他?你这种女人本就早已灭绝人性,谁知道你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哼!”她实在有些强词夺理。
风月铃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她,却没有言语。
无颜倒像是得理不饶人了,过分道:“而且,谁知道小伤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撒谎了?”
她眼珠子一转,狠心道:“说不定秋水痕本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们母子共同在啸天山庄唱了一台好戏,目的自然是诱使龙啸天夫妇放松警惕,这样一来秋水痕才能刺杀成功,而当时你们之所以没对小伤和我下毒手,也许只因为你们当时还没有必胜的把握。”
她逼视着风月铃的眼睛,缓缓道:“而且,你既然名正言顺的做了小伤的母亲,小伤自然不会再对你加以防备,日后下手的好机会多的是,说不定今日小伤就已遭了你的毒手……”
风月铃气得直冷笑道:“如果真是那样,秋水痕为何连我也不放过?”
无颜冷笑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说不定你为了那次计划成功,根本就连你儿子也不知道内情。因为你怕他不像你一样会演戏,怕他露出破绽,而且你算准了你毕竟养了他二十多年。他纵然认为自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也下不了手,更何况,他若真忍心杀你时,你还可以对他挑明真相……”
风月铃咬牙冷笑道:“好利的嘴舌!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儿子,竟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
无颜只是冷笑。她当然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而已,现在怒气渐消,她本已不准备再说什么。谁知这时楚楚居然艰难的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料想她体内的蛇毒已经消减了些,无颜见她居然能自行行走,便认定方才她是故意折腾自己,骗自己将她抱了那么远的路程,本已按捺下去的怒气突又一下子涌上来。看着楚楚对风月铃道:“我这个媳妇虽不厉害,也未必真就是你的媳妇,不过……”
她眼珠子一转,指着楚楚道:“这个媳妇却真是厉害,也一定就是你的好媳妇。”她讥嘲道:“不管秋水痕是你的儿子也好,你是小伤的母亲也罢,她都一定是。”她在骂楚楚是婊子,当然也在骂风月铃。
风月铃虽然气极,但眼珠子却忽然亮了起来,她也不管无颜是否是在骂自己,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无颜冷笑道:“我是说,她虽然坚决说自己生的孩子是小伤的骨肉,但是,哼!我却认为秋水痕一定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你当然也一定是那个孩子的奶奶,恭喜你,老太太,你抱孙子啦。”
这时楚楚已经蹒跚着慢慢走了过来。她早已闻到了这里的火药味,她本想避一避,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问道:“小伤在哪里?”
无颜一听这话,似乎更来气,迁怒道:“哼!你问小伤,我还以为你会问秋水痕哩?”
楚楚已经感到事情不妙了,面目间的表情更显奇怪,四下张望着,呐呐道:“小伤……他……”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无颜却不理她,又扭头对风月铃道:“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她要找汉子也不会忘记告诉公公婆婆一声。”
楚楚虽一头雾水,却也听出了无颜的讥讽之意,却居然没有言语。
风月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楚一眼,道:“你是秋水痕的妻子?”
楚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解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
无颜冷笑道:“她就是秋水痕曾经的母亲,小伤现在的妈妈。”
风月铃没理她,不信道:“你真是他的妻子?他以前怎么从未告诉过我?”
无颜冷哼道:“这当然是因为你做母亲有功。”
风月铃仍旧没有理她,又问道:“你为什么又摇头否认呢?”
楚楚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幽幽道:“因为我现在已不是他的妻子。”
她已不是秋水痕的妻子,当然是因为小伤。这一点,风月铃已明白,但她毕竟还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奇怪的是,她什么问题都没有再问。
楚楚似乎也根本不愿谈及这个问题,她又开始四处张望小伤的影子,神情间的确显得很着急。
无颜目光一直冷冷的注视着她,此刻忽然道:“你真能确定秋水痕没有在这里设下暗伏?”
楚楚头也不回道:“当然不能,否则我何必担心?”
“或许你是担心他还未死吧?”无颜动也不动的凝注着她的眼睛,似乎希望从楚楚的眼睛里得到些什么,然而她又一次失望了。
楚楚的双眼里唯有痛苦和担忧,她没有分辩。她似乎早已知道再怎么辩解都是无济于事的,她继续四下张望着,目光忽然一下子落到了风月铃的脸上。
她的目光本来应该是娇羞而明亮的,本没有无颜的双眸里那种杀气,可是现在,在风月铃眼里,她竟似感到这双眼睛就像是针芒在刺着自己,竟感到自己不敢逼视。
这么多年来,她很少有这种不敢逼视别人的时候,尤其在像楚楚这样的弱女子面前,她通常都是盛气凌人的,她心中已在叹息:“方才险些输了给无颜这个丫头,莫非现在竟要败在面前这个小女子手里?”
这时楚楚已经在问道:“你真是小伤的母亲?”她并没有问风月铃是否真是秋水痕的曾经的妈妈。
风月铃当然承认道:“是。”
楚楚词锋咄咄道:“那么你为什么连一点做母亲的样子都没有?就连畜生若知道自己的孩子丢了,也要去找一找的。而你,非但不去找,甚至连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她已从无颜口中得知风月铃的为人,现在小伤又忽然失踪,风月铃却并不怎么着急。是以,她纵是小伤的母亲,楚楚也忍不住要骂了。
无颜已经在拍手道:“教训得好,教训得是。”
楚楚没有理无颜,她在等着风月铃的反应。
无颜本以为风月铃一定会大发雌威,谁知风月铃却居然赞同道:“骂得好!做母亲的哪有的担心自己孩子的?又有哪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掉了而不去苦苦寻找的?”她苦笑道:“可你怎知我没去找过?”
楚楚道:“你找过?”
风月铃越发显得委屈了。她本不是这样的女人。她道:“我若没有找过,又怎么会在被人逼走以后,又不顾死活的跑回到这里来?”
原来她是被人逼走的。是谁将她逼走的呢?而她被逼走后,小伤他们却没有找到她,是不是因为小伤他们在寻找她的同时,还得躲避秋水痕的跟踪,是以寻找得不够彻底的缘故?
“我若没有找过……”她指着无颜,激动道:“你问问她,这么多年来,我找的又是什么?”
无颜垂下了头。她忽然发觉风月铃毕竟是小伤的母亲,毕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方才那样说的确太过分了。
楚楚实在也没有想到这么样一个女人,也有这么较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她居然也做了一件令在场的人意外的事。她居然道:“好母亲!”
她一揖赔礼道:“小女这厢失礼了。”她看着风月铃接道:“小女还想斗胆问一句,却不知夫人可愿赐告?”
风月铃似乎也没想到楚楚会有此一招,但自己毕竟有了台阶下,便冷冷道:“夫人既然一定要问,贱妾怎敢不答?”
楚楚咬着嘴唇道:“不敢。小女初为人母,尚不知作母亲的艰辛,是以小女想问夫人,作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必要时,她是否愿意也不惜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
风月铃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仅不惜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必要时,也一定会不择手段来满足孩子所想要的一切的。”
她的话很狠毒。因为她本就是个狠毒的女人,可是天底下的许多父母亲如果扪心自问,就会发觉自己说不定真会正如她所说的去做的。这究竟是母爱的伟大,还是作为孩子的悲哀?
楚楚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显得很激动,神思都像是到了远方,喃喃重复道:“牺牲一切?不择手段?……”
无颜看不透她的心,却听得懂她的话,冷笑道:“对!你们就是一路的,你们虽未必能做到牺牲一切,但却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楚楚没有理她,她转头去看风月铃,这次更是一揖到地道:“多谢夫人。”她很郑重其事,看起来绝非做作。风月铃说了这样一句话,竟值得她如此真诚的去感谢,这的确令人匪夷。
风月铃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笑了,故意用眼角瞟了一眼无颜,待她感到无颜已感觉到她这一瞥时,才对楚楚笑道:“你既然是我的儿媳妇,理当尊我一声婆婆才是。”她的声音居然很和气。
楚楚居然很听话,连忙说:“多谢婆婆。”
风月铃又用眼角瞟了一眼无颜,对楚楚柔声道:“快起来吧!”她这当然是摆明了不赞成无颜是小伤妻子的地位。
原来这两个女人在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无颜虽然气愤,却偏偏没有一点法子,更要命的是楚楚这时居然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她,冷冷道:“我实在有些怀疑。”
无颜不解道:“怀疑什么?”
楚楚冷哼道:“你难道真是小伤的妻子?”
无颜也冷笑道:“怎么?我和他同床共枕、缠绵绯恻的时候,你难道没看见?”
楚楚又一次冷哼道:“姘头与夫妻是毕竟是两回事。”她此时居然不饶人了。
“你……”无颜怒极反笑道:“对!姘头和夫妻自然是两回事,私下苟合与姘头却像是一回事,却不知是谁在苟合谁?谁去姘的谁?”
这下楚楚倒有些脸红了。
风月铃此刻却忽然道:“你若真是小伤的妻子,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丈夫的妻子算什么妻子?”她已在为楚楚解围。
无颜又怎不担心?她心里本就一直在担忧小伤的安危,揣测小伤的所在。她冷笑道:“担心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口口声声,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
说着话,她已经在向外走,她要去找小伤。这时风月铃却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盯着她,冷冷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将小伤怎么啦?否则他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莫非暗地里写纸条逼我离开的人就是你?”她就像是在故意报复方才无颜对她的质疑似的。
无颜一怔,苦笑道:“纸条?什么纸条?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么?写张纸条就能逼你离开?”
风月铃冷笑道:“你当然没有,可是神主一碎有。”
无颜有些明白了,道:“你是说是我冒神主之一碎之名写纸条逼你离开的?”
风月铃道:“正是。也许你将我逼走,正是为了找机会对小伤下手。”
无颜冷笑道:“你凭什么说写纸条的人一定不是神主本人。”
风月铃冷冷道:“现在我要问的是你,你又怎么能证明写那纸条的人一定不是你?”她在故意刁难。
无颜没有理会她,径直沉思着,忽然喃喃自语道:“莫非那老小子就是被神主一碎所杀?而且他的尸首也是被神主一碎弄走的?还有荆棘丛外那几具死尸……”
她疑惑不解道:“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她若真的处心积虑要杀小伤,为什么又要多次救他?”
她忽然变色道:“莫非他本旨不在杀小伤,而是别有图谋……说不定,小伤现在已经落入了他手里?”心念间,她的人已一闪,自风月铃旁边箭一般的冲了过去。
风月铃并没有去追,她转头来看楚楚,觉得楚楚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忍不住道:“你怎么啦?”
楚楚连忙掩饰自己的沉郁,勉强笑道:“没什么?”她沉吟道:“我只是奇怪,小伤究竟到哪里去了?因为我知道小伤的失踪绝对和那个女人无关?”她看着风月铃道:“也一定和……婆婆无关的。”
风月铃却道:“谁说和我无关?”她似在自责道:“我若不接受神主一碎的逼迫,不离开这里,伤儿也不会失踪了。”

她几欲流泪道:“可是神主一碎说我若不离开,伤儿就得死,你说我能怎么办?”
楚楚道:“你们说的神主一碎我从未听过他的大名,他很厉害么?”
风月铃叹道:“他本就是江湖中最可怕的几大魔头之一,他说出来的话,还没有做不到的。”她的神情间确实显得有些恐惧。
楚楚安慰道:“既然是这样,小伤纵然有什么不测,也绝不会有人怨你的。”
这两个女人虽在互相应承,似乎极其亲近,可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她们之间是有间隙的,但那究竟是什么样的间隙,却谁也看不出。
楚楚接道:“却不知婆婆是什么时候又敢来的?”
风月铃无疑也感觉到了她的措辞上是有锋芒的,也许她认为这是缘于对小伤的关切,是以并未计较,只是叹道:“我也只比你们先到一步,唉!这也怪婆婆愚笨,上了神主一碎的当,当时没转念想他逼我走,究竟有什么用处?现在想来,他的用心一定就是要伤儿死,我这一走,他不是更容易得逞了么?”
楚楚道:“所以婆婆一想到这一点就回来了?”
风月铃道:“是的,可是已经太迟了。”
楚楚目光闪动着道:“可是方才那个女人不是说神主一碎曾经多次救过他们的命么?”
风月铃也不解道:“是呀!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既然连风月铃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除了神主一碎之外,还有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可是除了神主一碎本人之外,又有何人知道谁是神主一碎呢?
楚楚叹了口气,目中似乎充满了忧虑。她在担心什么呢?
风月铃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方才似乎是故意将她激走的?”
楚楚道:“谁?你是说那个叫无颜的女人?”
风月铃点了点头。
楚楚幽幽说:“是的。你应该看得出我腿中了蛇毒,没法去寻找小伤,而小伤毕竟是她最心爱的男人,而且听说,他们早已结为夫妻,小伤若真有什么闪失,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其实就算我不激将她,她很快也会走的,我看得出。”
风月铃道:“我也看得出方才你是在故意激我。”
楚楚似又恢复了那份独有的羞涩,垂首咬着嘴唇道:“对不起,婆婆。”
风月铃微笑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咱们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伤儿。”
她是为了她的孩子。楚楚又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很有感触。她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她又怎能仅仅是为了孩子呢?
——秋水痕的无情无义虽给她带来了痛苦。小伤的深情厚谊,又有谁能说给她带来的都是快乐?
可她对他们两人,心里都存有一份旁人难以理解的家,甚至还有一点点怨慎和恨。但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她们两人都没有再提及秋水痕,似乎都认为这个话题在她们两人间谈起有些敏感。风月铃看着这个善感多愁的女人,忽然道:“其实我还看得出无颜那死丫头虽然对小伤好,却又怎及你的万分之一?”
楚楚苦笑道:“小女对小伤再好,又怎及婆婆对他的万分之一。”
风月铃又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反手一扬。楚楚刚一回神过来就见她握在手中的一把宽背黑铁刀已忽然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楚楚立刻感到了冰冷刀锋的寒意,失声道:“婆婆,你这是干什么?”
风月铃冷笑道:“我只不过想要告诉你,你虽是小伤的女人,我却不是小伤的母亲。”
楚楚变色道:“那……你是谁?”
风月铃冷笑道:“方才那个叫无颜的女人难道没有告诉你?”
楚楚道:“告诉我……什么?”
风月铃道:“告诉你我是秋水痕的母亲?”
楚楚吃吃道:“可她说那毕竟是以前。”
风月铃道:“不只以前,现在,将来,永远都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他的生身母亲。”她冷笑道:“方才我之所以说我是小伤的母亲,那当然是因为我有别的目的。”
楚楚失声道:“你……”
风月铃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所以我现在要杀了你,因为你竟然背着我的儿子和别的男人通好,还有了小伤的野种。”
楚楚感到风月铃握刀的手已在用力,急道:“谁说那孩子是小伤的?”
风月铃一怔,瞬即冷笑道:“怎么?难道不是?未必然你也有隐情不成?”
楚楚紧咬嘴唇,似乎鼓足了很大勇气,才能道:“正是有的。”
风月铃冷哼道:“什么隐情?”
楚楚道:“这当然都是秋水痕和我商议的计谋,为的自然就是要将小伤和无颜一齐杀死,他难道没告诉你?”
风月铃握刀的手并没有放松,冷冷道:“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么?你怎么能保证你不是因为我的逼迫才故意这样说的?”
楚楚喘着气,却还是坚持道:“我不能保证,但我却能保证,你若不是秋水痕的母亲,就算有十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也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点我真实身份的消息。”
风月铃狞笑道:“好!”
楚楚看见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好?好什么?”
风月铃道:“好在你终于说出了真相,否则,我的伤儿可真就要被你害死了。”
楚楚再次变色道:“你……”
风月铃径直接道:“老实告诉你吧!小伤当然是我的儿子,他也并没有真的失踪,他办完事之后,很快就会回来了。”
楚楚狠狠的瞪着她,咬牙道:“你好卑鄙!”
风月铃冷笑道:“对付你这种下贱胚子,不卑鄙点怎么行呢?”她握刀的手双多了几分力。
楚楚已感到刀锋划破皮肤的感觉,她几欲绝望,却还是忍不住道:“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不是在说谎?难道刀锋下说的就一定是真话么?”
风月铃道:“不一定。但是我还是不会放过你,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狞笑道:“就像我说的话,你也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一样。”
楚楚吃吃道:“你杀了你的儿媳妇,小伤会原谅你么?”
风月铃道:“无颜那丫头已说过,谁敢不能确定你是我的儿媳妇。”
楚楚道:“她也说过,小伤却认定我的儿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风月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楚瞪着她道:“我只不过想告诉你,你若将我杀了,小伤就一定会去为我的儿子却有可能是秋水痕的骨肉拼命,他这一去也说不定就是死路一条。”
风月铃握刀的手停止了用刀。
楚楚接道:“如果你饶了我,也许我就会当着小伤的面说出真相,也许小伤就不必死。”
风月铃道:“什么真相?说你的儿子不是小伤的骨肉?”
楚楚冷冷道:“说不定?”
风月铃缓缓道:“我不信小伤真会为了一个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孩子去拼命。”
楚楚道:“你可以试试。”她的声音有些艰涩,有些颤抖。她当然不希望风月铃真的会试。
风月铃迟疑着,忽又冷笑道:“我当然会试,无论那孩子是否是他的骨肉,我都有办法使他放手的。”
楚楚有些慌了,颤声道:“你能么?”
风月铃道:“你莫忘了我是他的母亲。”她一字字接道:“所以你就不妨放心去死吧。”
楚楚嘶声道:“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不可?”
风月铃狞笑道:“你不会知道的,我保证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说话间她手里的刀锋再次扬起。
楚楚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这次她是死定了,好心这一生从未出现过奇迹,她知道这次也不会。谁知这时她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叮铃”、“咔嚓”、“当当”一连串的声响,接着是风月铃的惊呼声。
楚楚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风月铃手中的钢刀已断为两截,掉在她面前的地上旁边一枚铜扣下骨碌碌的在地上打着滚。
无论谁都看得出,正是这枚小小的铜扣将风月铃手中的钢刀断为两截的。谁有这么大的力道,这么快的出手?
风月铃已经忍不住抬头去看。楚楚自然也忍不住转过了头,她立刻就看见了小伤。她本已绝望的双眼里立刻有了笑容,但她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出来,就忽然消逝了。
能不死,自然是好事,可她为什么竟笑不出来了呢?
风月铃却没有笑,她本来就寒着脸,此刻冷冷道:“伤儿,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小伤身旁居然还跟着无颜,无颜正挽着小伤的手,一听撇嘴道:“他只是想问清楚你们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转眼间就变得跟仇敌似的呢?”
风月铃只当没听到她的讥讽之意,小伤也不理她,径直笑道:“方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风月铃和楚楚两人的脸色立刻变了,但小伤这时已接道:“但我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因为你们方才说的话,实在跟没有说完全一样。”风月铃当然是小伤的母亲,小伤对楚楚依然难免心存怀疑,这跟以前的确没有什么不同。
听完小伤的话,风月铃和楚楚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但无颜却不依道:“她们那样说你还相信?”
小伤回头看着她,正色道:“作为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天理能容,那么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无颜闭上了嘴。她是个讲理的人,她既没有反驳的理由,她就绝不会乱说。
楚楚却垂下了头,无颜也许认为小伤说的话,单单指的是风月铃,但她自己却知道小伤说的也是她,因为她也正是因为自己是母亲才这样做的。
风月铃看着无颜,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要骗你说伤儿失踪了?”
无颜冷冷道:“夫人之心谁人知?”
风月铃毫不介意,微笑道:“只因我早已看出伤儿在你心目中有多么重要,所以我断定伤儿一旦失踪,你一定会立刻不顾一切去寻找的。”
无颜并不领情,冷冷道:“原来方才你是故意将我骗走的。”她冷笑道:“可你是否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走么?因为我早就看到小伤在门外了。”
风月铃怔了怔,失笑道:“这我倒不知道。”她并没有问小伤站在门外却不进来。楚楚也没开口,她接着方才的话,转首看着楚楚道:“但我实在没想到,你对伤儿也是那么情深意重,你自己虽然难以行动,却还是想方设法要无颜帮你寻找。”
无颜冷冷道:“我是在帮我自己。”
风月铃没理她,又道:“虽然我已揣度出你这份心意,但却还是不敢确定,因为我们毕竟初次谋面,又据闻你的过去种种,是以才想试一试,给自己心里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已经在对楚楚微笑,接道:“是以方才故意冒犯,还望你不要记挂于心。”
楚楚苦笑道:“婆婆纵然试上十次,百次,千次,也是应该的,我……怎敢见怪?”
她说“怎敢”见怪,而非“不会”见怪,这虽仅一字之差,其意义却大有不同,这从一方面说,至少表明她根本不必为自己找台阶下,因为她心中本就没鬼,所以纵然尊你风月铃一声婆婆,她心中的不满还是要说。
风月铃叹了口气,又转向无颜看了一眼,才道:“你们两人和伤儿的事,我虽不能完全了解,却多少知道一些。”她叹道:“虽知道一些,但感情的事,却实在爱莫能助,但愿你们都能好自为之。”
楚楚似被风月铃忽冷忽热,时迎时拒的态度弄糊涂了,站在那里没有言语。无颜却似碍于小伤的面,不便多说,是以心中虽有气,也只是以沉默相对。
风月铃又叹了口气,却转向小伤道:“方才那人是谁?”
小伤本来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经风月铃一问,似乎才省过神来,连忙道:“母亲是说孩儿方才追的那人?”
楚楚和无颜一听这话,终于醒悟小伤方才为什么不在这里了,原来他方才是追人去了。
风月铃点了点头。
小伤叹道:“孩儿追去没多远,便失去了他的影踪,本想再四处搜寻一下,却担心这里会有别的变故发生,是以便转了回来,没想到你们都在这里。”
风月铃道:“你看清他的面目没有?”
小伤道:“此人以黑布蒙面,实未看清。”他沉吟道:“莫非此人就是神主一碎?否则又是何人到这里来将老小子的尸体移走的呢?”
这当然只是怀疑,谁也没法子证明此黑布蒙面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见到小伤他们为何又忽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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