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平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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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颜在昏迷中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轻柔的将她抱起,抱在怀里。然后耳边又传来了呼呼的冷声,就像是在空中御冷飞行。
清新的空气中充满了花草的芬芳。她陶醉在这朦胧而美好的感觉是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竟已睡在一张温暖而舒适的床上,崭新的被褥像雪一样白,还散发着茫茫的清香,她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屋子里已亮起了灯,显然已是夜晚。一个青衣人背负着双手,面对着窗外。窗外月白如雪,如雪的月光照在青衣人的脸上,他的脸竟也是青色的,冷冰冰的全无表情,仿佛戴着个面具。一听见背后的声响,他就回过了头。
无颜这才看清他的脸。他脸上的确戴着个面目狰狞的青铜面具,使人根本分辨不出他本来的表情是喜是怒。虽能看见他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睛里也经无丝毫表情,仿佛是死复的眼睛。
他石像般站在那里。他的人也像石像般没有一点生机和活力。只有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才能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他的声音也很奇特,不管他在说什么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总是冷冷淡淡的,仿佛根本没有情感,没有悲喜。
他说:“你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否则不会这么伤心。”
无颜倒抽了口凉气,直到现在她才能确定站在她面前的的确是一个人。可是他又为这人骨子里透发的奇异流漏的邪气所震摄。
她怯声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青衣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问不答。他说:“若不是你脸上的麻斑,你本是个绝世的美人。”他顿了一下才接道:“谁也比不上你。”
无颜黯然无语。
他又道:“我可以将你脸上的麻斑去掉。”
使自己变得美丽,这无非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无颜咬紧了嘴唇。
青衣铜面人又道:“那么你就有了勇气和信心去爱你以前想爱而不敢爱的人了。”
美丽的确能给人自信和勇气,也能搏得别人的好感和喜爱,以前她就是因为自以为美丽才那么自信。可是现在,她已知道自己是个丑得没人要的女孩。她已经开始自卑起来,自卑得想死。
她的心已有些动。可是一想到小伤正面临着生死危机,或许现在已经死,自己纵然有绝世的美貌又有何用?心念至此,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了面颊。
她哽声道:“我不要美貌,我只要伤哥哥……”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青衣人道:“伤哥哥?莫非他有什么危险?”
无颜点了点头。
青衣人又道:“他是不是还在这山里?”
无颜没不点头,泪却流得更多。忽然掐扎着跳下床,发了疯似的向门外冲去。可是没跑两步,就一个跄摔倒在地上。
青衣人还是淡淡的看着她,等她的哭声渐渐小了时,才道:“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将他找回来。”
无颜的哭声忽然停止下来,缓缓的转过头去看青衣人,不信道:“你能将他找回来?”
青衣人道:“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竟似有些激动。
无颜当然答应。这简直不是交易,而是给予,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秋水痕已经躲了起来,就躲在被掀倒的石床后,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炸开了。再坚固的门总有被炸开的时候。
冷七脉和孙子老、老子孙三人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可是他们并没有看见小伤,当然也没有看见秋水痕,背后却忽然响起了衣袂带风声。
冷七脉回头看,就看见小伤从门楣上跳下来,凌空翻身,在空中施展出“燕子三抄水”的绝顶轻功向门外掠去。
只可惜小伤重伤在身,身法已不如平时迅速灵捷,他脚还未着地,身固已有三伯兵刃在等着他。
木森森的混天棍,火焱焱的碧焰剑,水淼淼的分水刺,已分成三个方向向他迎了上来。
他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惊喜秋水痕解开了他的**道,现在心里都只有叫苦不迭。自己身在空中变势已尽,这一落下去,实在无异于飞蛾扑火。他纵能避开其中的任何两件兵刃,也无法不被第三件兵刃击中。
眼看小伤已将立毙当地,冷七脉目中已发出了光。方才他已经下了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跑了。”
谁知就在这时,但见一道名光如惊鸿般一闪,小伤手里的刃已自水淼淼的分水刺边擦过,横斩碧焰剑。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的右手凌空下抓,以水淼淼手里的分水刺去格木森森的朝天一棍,只听“呛”“啷”两响,水淼淼和木森森已各自退后两步,他的人也已乘机落在地上。正准备使出“藏龙人刀”中的“乱披冷”。
不料,土圭圭忽然幽灵般自木森森跨下窜出,两只鬼抓般的手已钳子般钳住了小伤的双脚。
这时,刀剑相击,碧焰剑上升腾的碧色烟雾已将小伤的视线连失。
这碧色烟雾无疑有毒。小伤屏住呼吸,挥刀下斩。右手仍紧握分水刺。随着一声惨呼,鲜血四溅,土震在的人已被一刀劈死。小伤的人也被水淼淼和木森森一撩,小伤后背上立刻多了道深深的血线。他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这无凝是致命的一击。
无颜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怎样一个所在,她也不想知道。屋里的桌上还亮着灯。灯旁有美酒盈樽。樽旁翡翠花瓶里百合正艳。她既无心钦酒,也无意赏花。这屋里的陈设虽古雅别致,令人心碎,却又怎及得她对小伤的担心。
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就在她身后,她也没有去坐。她已趴在窗栏上等了整整一夜也担心了一夜。她脸上的两行清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也不知有多少回?
晓风残月,万籁无声,天地惧寂。

这无声无息的冷风中渐渐的已有一股寒意砭入肌肤。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噤。然后她整个人都似忽然被冻结,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她忽然感到自己就像已置身在万里荒寒,既无人烟,亦无生灵的冰天雪地里。莫名的恐惧已罩上心头。
她似已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不祥之兆已如晴天一声霹雳将她击得昏了过去。
小伤倒地的那一瞬间,三柄金剑已抵在他的胸腹上,这时,冷七脉已经冲了过来,伸手去探他的脉息。他已停止了解呼吸。
无颜醒来时,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青衣人。青衣人正负手站在床头,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她。
无颜猛然一下子翻身坐起,急切的问道:“他在哪里?你找着他了么?”
青衣人没有一口。
无颜心里忽又升起了那种不祥之兆,她惶然四顾,嘶声道:“你快告诉我,他究竟是死是活?求求你,告诉我呀!”
青衣人还是冷冷的看着她,忽然道:“我已替你将人找回来了。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无颜长长的松了口气,无颜道:“他回来了?在哪里?”
青衣人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无颜很快的下了床,想也不想道:“我已经答应你了。”她看着青衣人的眼睛,急切的道:“他在哪里?”
青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将目光移向窗外。
天空下起了雾,窗外的空地上,停放着一具崭新的棺材,棺材是用上好的楠木所做。黑色的油漆沿未干透。棺盖并没有盖上,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棺材里正躺着一个人。
他一身雪白的衣服上血清斑斑,蓬乱的头发覆盖在他脸上,他的脸竟是死灰色的,他的双目紧闭,宽厚的嘴唇竟已乌黑。
这无疑是一张死人的脸,无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整个人突然冰冷,从指尖一直冷到脚底。
她已看到了这是小伤的脸,小伤竟已死了。
她简直不能相信,发了疯似的奔了出去,扑倒在小伤身上,失声痛哭。
她嘴里反复叫着小伤的名字,哭诉着他的死别:“你怎么能就这样就走了呢……”
一阵冷风吹来,雾气更浓寒意更重。阳光似乎永远都穿不透这层层迷雾,消不去这浓浓寒意,迟迟不肯出来。
泪水早已湿透了小伤的衣襟。无颜木然的抬起了头,缓缓自小伤的衣带上拔出那把曾经伤了他的柳叶飞刀,猛然一下子朝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只听“当”的一声,无颜的小刀已被打落在地。一枚铜钱骨碌碌的滚落开去。
无颜看着滚落的铜钱,嘶呼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青衣人已来到无颜身后,俯身拾起地上的小刀,看了看,随手扔了出去。冷冷道:“要死实在很容易,可是你现在不能死。非但我不会让你死,躺在棺材里的这个人也一定不会让你去死的。”他缓缓接道:“你应该活下去,为他报仇。”
“报仇?”无颜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这个神秘的青衣人。
青衣人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为他报仇。”
无颜用颤抖的手慢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用红肿的眼睛去看小伤死灰色的脸。良久,良久终于喃喃道:“是的,我要报仇,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小伤已被掩埋,无颜在两个佩剑侍女的陪同下,回到了青衣人的住处。
现在她已知道这里就是江湖传说嘬神秘恐怖,也最最逍遥自在的“肆意醉阁”。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现在,她最着急的是青衣人还没来为她整容。她虽然不知道青衣人为什么要她这样做,却知道,如果不这样做,她就没法离开这里,也就没法为小伤报仇。
可是,她已等了两天,还未见青衣人的踪影。
他为什么还没来呢?
与此同时,青衣人正在离无颜所在的屋子不远的一间密室里坐着,屋子里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都没有。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呢?谁也不知道。
他面前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从灯罩透出的微弱灯光照在这个人的脸上,他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眉宇间的神色却很疲倦。他本来应该是个英俊的年青人,现在看来,却似有三十多岁。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挺着的鼻梁,宽厚的红唇依然可以看以看出他内心的坚定与从容。
竟是小伤。
小伤居然不活着,那么青衣人为什么要骗无颜说小伤已死了呢?他究竟是何居心?
他和小伤显然已谈了很多的话。小伤正在说:“我的伤是你替我治好的,我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你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青衣人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愿欠别人的情,可是我若叫你去做丧尽天良的事,你会做么?”
小伤一时哑然,他当然不会。
青衣人并没追问,转口道:“我当然不会要你去做这些事,我只想将你的面容改变使你成为另外一个人。你会答应么?”
他一顿接道:“这是我要你对我唯一的报答。”
小伤道:“这太不合情理了。”
“我救你也不合情理。”青人衣道:“因为我们素昧平生,所以你可以拒绝。”
换句话说,既然我不合情理的救了你,他也可以不合情理的答应我。小伤当然明白。可是他却没法拒绝。
青衣人又道:“我可以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
小伤不解的望着这个青衣人道:“你到底是谁?如何要这样做?”
青衣人道:“我问过你的身份来历么?”
他没有。小伤闭上了嘴。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来历。与他要决定的这件事,都没有关系。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他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偈。”
他没法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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