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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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床,用食指量了量,这才发现,爬满我右臂的黑色咒文,离肩膀竟只剩半指的距离,明明前几天才刚量过,那时的结果,是一指半。
右手已被咒文腐蚀地惨不忍睹,仿佛随时都会有蛆爬出来。
看来,这些日子,珠华堕落地不轻,颠覆之日,依稀可见。
我坐在书阁的屋顶上,沉浸在夕阳的暮色里,被风翩跹的红衣,犹如血一般艳红着,远远望来,澎湃翻卷的裙裳,仿佛沾了烈火依旧怒飞的火蝶,红的惊心动魄,红地震煞人心。
从三年前起,开始点红妆,开始着红衣。
传说,倾城不在,唯剩魂女。。。
又传说,我的红是用千万人血途染而成,是我,亲手将珠华送上亡途。。。。
然,点更红的妆,着更红的衣。
我就是独爱了红,爱它的刺目,爱它的妖艳,爱它能让所有人望而怯步,爱它能迷惑住所有人的眼睛。
人影依旧跪在屋檐下,将白色状书高举过头顶。
“塞善爵爷是冤枉的,他从未想过要谋逆太后,真正想要谋逆他的人是我,与塞善爵爷无关,请娘娘将我交由太后,放塞善爵爷一条生路!!”
我撑起下巴,看着这个突然闯进书阁,一身狼狈戎装,自称逆军主谋的男人。
他说他是来认罪的,认前几日刚被太后灭去的起义军谋反之罪,塞善是东侯予王爷的长子,更是此次逆军的主谋之一,如今已被太后亲自下令关押,准备秋后问斩,偏巧这时,又窜出这么个男人想以命救主,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塞善的某个忠心侍仆。
“为何来找我,”伸了个懒腰,我轻描淡写地问他,“这事,你该直接去找太后。”
男人怔了一瞬,蓦然抬头直视住我的眼睛:“因为罪臣觉得,如今在这宫里,惟剩娘娘还有人心,尚懂人意!”
我默声笑看着他,良久,直言道:“才不是,你是觉得,如今在这宫里,敢帮你的人只有我了,只有我能灭了太后杀死塞善的念头,对不对?”
男人一惊,哑言。
我笑地更欢了,整个朝野都知太后忌惮我,因为我的身份,因为灸舞的一句话,她动我不得,想必这男人也是看穿了这点,所以才会独自闯进戒备森严的宫廷,跑来求我救他的主子,可惜啊,这么忠心的侍仆,和他那被冤枉的主人一样。。。
“喂,你知道,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我重又抬头,望向天边最后一丝余红。
“娘娘请明示。”男子沉声,声中明显多了警戒。
我微笑,对着书阁外言道:“来人,把这人带下去交给太后!”
话音刚落,立即有十多个侍卫立即从书阁外闯进来将男人团团包围,男人眼中露出惊讶,抬头满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轻拍衣裙,漫不经心地道:“就对太后说,这人是叛军真正的主谋,”男人面露喜色,我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一字一句道,“和他的主子塞善是同谋,当,一起问斩!”
“魂女——!你这个妖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愤怒的狂吼,震去夕阳最后一抹残红,它们迅速退去,空留下一片黑暗的天空。
男人被侍卫拖了出去,怒号声堙没在空寂的宫城上空。
我淡去了笑容,望着男人被拖走的方向,发呆,发呆,一直发呆。。。直到忽然间,一个矫健的身影牵走了我的视线,他的衣服飞扬,他的银发翩跹,他如同平翼翱翔的雄鹰,那番傲世独立的招展,仿佛在向所有人宣示他就是万里长空的主宰。
心无端地愉悦起来,像是又被撒进了阳光一般,雀跃。
“呀!你还知道回来么?”
我重新坐下,淡笑着别开视线。
他楞了一楞,往我身边一坐,忽而勾起嘴角,挑着眉好不自信地说:“这么生气么?就知道,你一定想我了吧!”
我回头去瞪他,他倒笑地越发张扬,这么多年了,即使染着满脸的风尘与沧桑,他的笑容依旧这么好看,这么清爽,这么明亮到让人不忍去伤害。
三年前。。。。
那个惊心动魄的夜,珠华一千五百年最后一天。。。。
像是突然间,一颗光弹在归于死静的夜空北方轰炸而开。
于是,下一瞬,一声闷响,光浪如涟漪般从光弹中心四散而开。
夜,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在花都宫城后方的小山上,光束穿破泥土直射天空,刺破云层的刹那,千万死魂挣扎着脱离光束束缚,朝向四面八方怒吼哀号,天地如同地狱,人间没于鬼火。
也就在那一夜,伴随着这颗长久沉寂在北方天空尽头的星辰突然明亮,被人几乎遗忘了的千年前的预言再度亮响在人们的脑海。
魂女觉醒了,珠华即将在这个时代诞生,预言,是真的!
然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宫城后方的小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人知道魂女究竟在谁的体内觉醒,因为,当时的甬道中除了我没有任何其他人,而发出那道光芒动摇天地的人,就是我!
瞳雨曾说,魂女之所以会让梦灵失控,是因为她所受的愤怒、不甘、绝望、痛苦早已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底线。
当所有感知都麻木的时候,梦灵,再无拘束。
如同现在的我,在灸舞将我推出甬道的那一刻,对自己懦弱的痛恨,对自己任性的懊悔,当所有矛盾与痛苦吞噬掉我最后一丝理智的时候,感知随之逝去。
我只觉,身体里有股力量在疯狂膨胀,在我即将窒息的前一刹那喷射出我的身体,随之,光束直刺天际,刺破轮回之门的瞬间,死魂四处飞散。
梦灵仿佛亮白的火焰,燃烧在我周身的同时,将我的身体悬浮在半空。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很短,又似很长。
伴随玎玲作响,他出现在甬道尽头,手腕脚腕各戴着一圈铃铛,紫裳长长拖曳在地,上面是同样冗长而华丽的淡粉丝发。
“可怜啊,梦灵失去控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么?”
他一笑,胜过女子的容貌,眸心,嘴角,颤心的妖娆,犹如双潭般深邃的金瞳满含笑意,仿佛诡异的魔咒,将叛逆与高贵如此奇异地糅合在一起。
我悬在半空静看着他,虽无法说话,可记忆深处的光芒却让我想起了他的名字,荧惑!
“是,我就是荧惑,你的记性不错。”他笑将手伸向我,指甲倒映着诡异的黑蓝光芒,“别惊讶我为何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天玄人啊,会读心哦。”
你不只是天玄人,还是天玄的王族,只有王族,才能如此轻易地读到别人的心。我在心里对他说。
他眼睛微眯,笑容更魅:“你不笨啊,倾城,不,如今,该叫你魂女了。”他五指微张,原本燃烧正旺的梦灵突然不再狂乱,火苗窜向他的掌心,又在他掌心凝聚成亮白的玉球,“白木簪中的梦灵还没完全回到你身体里,所以今天,我还能帮你收复住你的梦灵,好在那些死魂还没能力伤害到生人,否则,这三国的一千五百年基业又得毁在你手里。”
我不要你帮。我皱眉。
他挑挑眉,笑看了眼我身后的石门:“连石门里的人,你也不要我帮么?”
我一怔,紧张地看向身后。
他却道:“别紧张,你的小五死不了,他现在好端端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他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当然知道,因为,出这主意的人就是我呀。”
我想了一瞬,忽然明白了,这些杀手是太后的人,你也是。
他皱眉想了想,勉强道:“你硬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让太后派杀手追杀你和灸舞的主意确实是我出的。”
为什么?灸舞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忍心?
他笑了:“不懂了吧,这叫苦肉计,怪只怪你家谛听太聪明,料到太后会杀你,故意把灸舞叫回来保护你,自以为这样太后的杀手就会手下留情,可是,他万没料到,我比他更聪明,索性来个将计就计,逼地灸舞为了保护你将你先推进甬道。”
你是冲着我来的。
“是,”他望着手心越聚颜色越亮的梦灵,“我就是冲着你,魂女来的。”他忽一收手,方才刺破天际的光束顿然消散,没有了死魂的鬼哭狼嚎,天地刹那死静。
“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就连你们天玄也和赤焰同流合污,想拿下珠华吗?”没有梦灵的狂乱,我终于得以开口。
他伸手,点起我的下巴,又笑凝视住我的眼睛:“别想这么多,我之所以出这样的主意,只是为了要和你独处而已,魂女,我有话要告诉你。”
他的眼睛,迷蒙着一层白雾,原本若隐若现的妖娆,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刻分外张狂诡异。
“想知道谛听的锁咒究竟为何么?”
忽然,心中一颤,他将掌心的梦灵推回我的身体,满带笑意的声音,如妖魔一般,震慑住我的心。
“想知道,如此厌恶王位的谛听,为什么会强迫自己留在宫中么?”
梦灵如热浪一般奔驰在我的血液,几乎冲走了我所剩不多的意识。
就在意识即将脱离躯体之前,我听见耳畔,荧惑说:“我可以告诉你谛听的锁咒,不过,当你知道后,你就得做一个选择,一个永远也不能反悔的选择。。。是放弃他,还是放弃你自己。。。”
魂女。。
你与他。。终究。。都逃脱不了前世的命运。。。
伴随着这个夜雾般阴冷而诡异的声音,我闭上了眼睛,该是从那天起,前世的记忆在我的身体复苏,于是,一遍又一遍地,我梦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时,我是漂浮在大地上的任何一种生命,花是我,树是我,任何一种自然的生物都是我,我没有型体,所以,我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精灵。
我亲近一切自然的生命,更被自然赐予了看守轮回之门的任务。
大地诞生之初,为了让生命与死亡得以均衡而有了轮回之门,门是自然形成,如同大地也是自然形成一般,只要自然的均衡不被破坏,轮回之门永远正常运行。
然而,天界用自然之灵创造了人类,他们赐予人类生命与智慧,却不教他们如何用智慧来学会生存,脆弱的人类在四季中相继死去,眼看人类即将灭亡的时刻,天界派下三神前来救助。
三神的到来,给了人类文明与生存的机会,可也破坏了原本均衡和谐的自然,轮回之门就此关闭,灵魂无处可去。
对这一切,我非常生气,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天界在自找麻烦,这么多懂得珍惜生命的自然生灵不去照顾,偏偏要去创造这些自私自利的人类。
于是,面对死魂滞留人间,轮回之门关地死紧,我,全部置之不理。
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一个温醇清朗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神,请您救救我的子民,只要能让轮回之门再度开启,让我付出什么样的牺牲我都愿意。”
我从没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比风声还明亮,比阳光还温心。
不久,天界给了回应:“轮回之门属于自然,只有自然的精灵可以打开它,去求她成型吧,只要她愿意,死魂就能往生。”
我厌恶成型,厌恶让像极了人类与神明的躯体束缚住我的自由野性,可是,要让轮回之门再度开启只有用自然大地印刻在我灵魂中的莲翔之舞,没有像人类与神明那般的四肢躯体,我是无法舞蹈的。
打定主意死不成型,我乘着飓风狂舞在天空,尽力不想自己回想他优美却悲伤的声音。
然而,他真的来求我了,还是在我最爱的紫云山顶。
整整四十八天,他站在山顶崖端,任凭我让雪女下雪冰他,让雨神下雨冻他,让风伯刮风吹他,他始终纹丝不动,翩跹的,只有他银白的长发与雪白的衣。
多么美丽的风景,紫云山上的他,他所站的紫云山顶。
到了第四十九天,我气急败坏地告诉雷师说,帮我把他打落悬崖,任何后果我担着,可临行前,我又加了句,别打重了,意思意思就可以。雷师笑了。
琢磨着要看他被雷打中时的狼狈表情,我化成空气,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然而,沉默了四十九天的他竟突然开口了:“你来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闭着眼睛,嘴角有丝笑意:“我能感觉到。”
“感觉是什么?”
“心里的东西。”
“心又是什么?”
“等你成型了,自然会知道。”
我哼了一声:“轮回之门是被你们自己破坏的,凭什么要我收拾残局,要我成型,你给我什么好处?”
他定声问我:“你想要什么?”
“恩。。。”我想了一会,悄悄附在花儿上说,“我想要你的声音。”
他含着笑,转眸看向了花儿:“好,我给你。”
我不甘心,又附在草儿上说:“我还要你的头发。”
他也看向了草儿:“好,我给你。”
我不懂,为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他都能如此轻易地找到我,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索性变成风正面吹上他的眼睛:“把你的眼睛也给我!”
这回,他注视着前方,仿佛也在注视着我的眼睛那般,他笑了:“你还想要我的什么?我都给你。”
我吃惊地望着他的笑容,仿佛黑夜里最明亮的星辰,黯淡了除他以外的所有光芒,也黯淡了我自己,楞楞地,看着他的笑容,我说:“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你的笑,给我吧。”
他怔了一怔,笑里多出份无奈:“好,我天天都对你笑,天天都让你听我的声音,天天都让你看我的眼睛,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肯成型。”
我突然生气了:“说到底你还是在哄我,你只想骗我成型,自私的神明!”
我转身欲离开,然,他清朗的声音,却绊住了我的脚步:“不自私下,如何留的住你。”
我扭回头,看见他的手,正缓缓伸向我。
“我不想放你离开我的身边,你愿意成全我的自私么?”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
紫云山顶,他迎风向我伸出手,丛林里的树叶与花瓣在风中划过优美的弧,又在他的瞳眸留下班驳的影。
我突然妒忌起这些能够在他眸心倒映出型体的生灵。
不知,如果倒映在他眼睛里的是我,那又会是怎样的风景?
突然,我心惊。
雷师在我身边闪出电芒,笑问我,还要不要击他?
我瞪了雷神一眼,慢慢浮向天空。
原本无形的风渐渐有了颜色,犹如白色的丝绸,翻卷包裹出我的四肢,我站在浮云中央,双手像是翅膀般张开,于是,还未完全成型的身体绽射出夺目到让人无法睁眼的光芒,沾染到这样的光芒,无处可归的死魂不再哀号愤怒,反是静静升向天空,犹如白昼中突然升起的万千星光。
然后,我开始旋转,开始舞蹈,开始在云端上跳出世间最美丽的莲翔。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摇晃,云层被破开一个豁口,光芒从豁口中涌射而入,千万死魂变幻成了白莲模样,急速向豁口中飞去,于是,天再次晴朗,地再次充满了生机,轮回之门再次得以开启,而与此同时,身体开始成型,我有了四肢,有了脸庞,我选择了变**的模样,更正确的说,是变成了女人的模样。
待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降落在他的身边对他道:“好了,我成型了,也打开轮回之门了,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这回,我从他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我自己,精致的五官,明亮的瞳眸,瞳眸里隐约可见稚气的光芒星辰闪烁,黑发犹如深夜的帷幕,轻拂在我的身后,我想雪女该要妒忌我了,因为我的皮肤比她还要白皙许多,和人类相处这么久,我知道,我的容貌绝对比她们中的任何人都要好看,所以,看着溢满了他眼睛的自己,我得意地笑了。
“喂,我是不是很漂亮?”
他含笑,将外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是很漂亮,可是以后,你得穿着衣服,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你这样。”
“为什么?”我不懂。
“因为,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了。”
“女孩子。。。”我琢磨了一会,“女孩子是什么?是名字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珠华。”
“哦。。”我指了指自己,“那我叫什么名字呀?”
他思忖片刻,望了眼天边未退尽的魂魄:“叫魂女,好么?”
“魂女?”我歪头看着他,“这个名字,是你只送给我一个人的么?”
“恩。”他点头我心中一喜,忙道:“那好,就叫这个,就叫魂女了。”
“好。”
“那,以后,你不准再给别人起名字。”
“好。”
“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的声音,全部都是我的。”
“好。”
“还有,除了我,你不准再对其他任何人笑。”
“好苛刻啊,不过,可以。”
他弯身,刮了刮我的鼻,我看着他的眼睛,明明是无奈的表情,可微扬的嘴角却渗满了宠溺。
我怔了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道:“怎么了?”
我皱起眉头:“不知道,你刚才笑的时候,我这里突然怪怪的,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跳的这么厉害?”
他看了眼被我捂住的心口,忽然,笑容越发明亮起来:“这里面的东西叫心,有感觉的心。”
我不是很懂,眨着眼睛问他:“你也有心么?”
“恩。。。”
“那你的心也是我的了,对么?”
他怔了怔,眼中忽而多了迷惑,迷惑里倒映着我的笑脸,很轻快,很甜,晶莹了一片,很久以后,我才终于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他当时的眼神,这个词,叫“痴”,叫“醉”,叫“想把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
“恩,是你的,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轻盈的飞花,温暖的春风。
他吻了我,在我的额头,犹如飞花颤落,于是,满心的香甜。
。。。。。。
我从混沌中醒来,荧惑已不见了踪影。
隐约能听见石门外刀戎相见的砰砰声,然后,石门被拉开。
是小五么?
我抬头,看见的,确实洛成。
“是你,魂女竟然是你!”
他惊愕地看着我,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他的身后闪现出一道冽芒,但又砰地一声被他旋身挡开。
“跟我走!”他将我拉出甬道,我这才看见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而书阁四周,两方人马混乱对峙,不断有死魂飞出身体,带着哀号冲向天空。
“这怎么回事?”我惊慌地看向洛成。
洛成死拽紧我的手,沉声道:“太后反了,就在灸舞带你离开的时候,她率兵冲进宫城了。”
“那谛听呢?”我一阵揪心。
“他醒了,”洛成挥起冰刀,踢开扑向我们的两个士兵,“太后冲进天涯殿的时候他突然醒的,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根本无法抵抗这么多人。”
“那你为什么不在他什么护着他?!”
“我也想!”他冲我吼道,“可正好这时,所有人都看见魂女觉醒了,娘娘,你是魂女吧!”

我怔住,轻点点头。
“那就好了,”他像是忽然看见了希望般亮了眼睛,“大家看见魂女觉醒,深怕误杀了珠华后世,所以都不敢进攻了,娘娘,现在只有你能救王了。”
“我救他,我怎么救他?”
洛成屏息,忽然拽紧我的手沉声道:“承认他是珠华!请您承认他是珠华!!”
珠华涅盘前,封印了自己的灵魂,只有魂女可以唤醒他的后世,否则,珠华永不觉醒。
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将自己觉醒与否的权利交给魂女。
而如今,当我成为魂女的时候,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情。
“他们是太后派来阻止你的,只要能冲出书阁就可以了。”
洛成拽着我冲进敌军,冰刀挥扫的瞬间,气浪将士兵抛出好远。终于在快冲出书阁的时候,两个士兵从不远的林子里走出来,抬手对我们身后穷追不舍的杀手们做了个止的动作。
立即,所有杀手停下动作。
洛成看了眼四周,举剑对着他们:“你们是太后派来的。”
那两人面对利刃,丝毫不惊:“太后让我们来请皇后回殿。”
洛成哼笑:“那刚才想杀我们的又是谁。”
那两人同声道:“洛公子,那只是个误会,太后以为有人要伤害皇后娘娘,所以才会派出手下阻止。”
“太后知道,我就是魂女了?”我止住洛成的反驳,朗声问他们。
“回殿,认珠华么?”
“是!”
我低头,沉默了半晌:“好,我跟你们去。”
可能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一丝不自然,洛成深看我一眼,硬是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明白他的眼神,他在嘱咐我救谛听,又担心太后会有什么阴谋。
向他露出放心的一笑,我挺直背脊,转身走向天涯殿。
太后,这个隐忍了多年终于爆发的女人,该说她蛇蝎心肠,还是单纯愚昧?
自荧惑出现在甬道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渐渐明白,其实从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跌入了她的局,更或者说是荧惑的局,而她甚至没有发现,这个局里,也包括了她自己。
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群臣分站在两侧,殿外围满了早已杀红眼的反军。
看见我来了,反军们分开条路径,满眼好奇地瞪着我,我闻见他们身上一波又一波难闻的血腥味,恶心至极。
踏进天涯殿的刹那,正听见太后得意的声音,犹如夜笙般诡异。
“真没想到,原来我们的皇后,就是千年前的魂女。”
我冷冷瞟她一眼,转眸望向谛听。
再见面,恍如隔世。
被叛军包围的大殿中央,独留了一块空地,黑压压的人群在我眼前分退至两边,而他的身影,如同穿破乌云的一道光芒,独自清透,独自苍凉,白地刺眼,白地惊心。
我慢慢走近他,走到只差他一步的距离不再前进。
他一语不发的静看着我,星辰般的瞳孔里,澎湃着震惊、无奈与痛惜。
“你真的是魂女?”
忽然,他轻声问我,如此好听的声音。
我怔点点头,看着他的手,缓慢而吃力地伸向我,指尖触上我脸颊的刹那,冰冷地让我害怕。
“傻丫头,你不该回来,为什么不离开?”
我轻吸口气,在他的面前,努力地笑着:“我是魂女啊,我要守护在珠华身边,怎么可以离开。”
太后站在殿端的高台上,骄傲如虚荣的孔雀:“给我们个证明,证明你确实是魂女,证明你确实有资格认出珠华!”
我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静静望着谛听的眸心,那里的波澜,是我唯一想要珍惜的东西。
从三年前,甚至更早更早之前,我就想要的眼睛。。。。
伸手摊开手掌,白色光芒犹如绳索般窜出掌心,不消片刻,伴随一声颤天的怒号,几缕幽魂被我的光芒生生拽回大殿中央。
叛军惊恐地向旁退开,惟独一个满脸疲惫的将士,在此时摇晃着走了出来。
“锦儿?!是我的锦儿!锦儿——!”
他的哀号,震呆了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是了,我抓回的,正是刚才在攻打宫城时死去的魂魄,而其中一个魂魄,就是这将士的亲生儿。
“人类的梦师可以送魂却不能控魂,能够控魂的,只有我,魂女一个!”
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叹,我却看见谛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魂女——!”
“她真的是魂女——!”
群臣浪跪在我的脚下,有人磕头,有人害怕地扑伏在地。
“魂女,请你饶过吾儿吧!还他安息!求你!求你!!”
反将跪着哀求我,我竟有些幸灾乐祸,若不是他自己为了权利帮助太后,又怎会换来现今的下场。
洛成冲破反将的阻拦闯进殿中大喊:“现在你们满意了吧,皇后就是魂女,麒王就是珠华,你们谁敢反他,就等于是在反天界赐给我们一统天下的神明!”
群臣不敢抬头,颤抖着向后缩去,有人悄悄瞥向太后,太后笑望着我们,一挥云袖。宽大的袖摆铺满龙椅椅座。
“本宫承认皇后确实是魂女,可至于听儿究竟是否是珠华转世,这还得让皇后亲自鉴定后亲自鉴定后才能确定,是吧,皇后?”她翘起嘴角,笑容犀利如剑。
洛成恨恨瞪向太后,又一步跨至我身边:“娘娘,承认吧!只有你能平息这场动乱了!”
“请魂女唤醒珠华!!!”
“请魂女唤醒珠华——!”
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叫嚣着覆盖在宫城上空,仿佛天也能被震撼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却不如他轻轻地喊我一声,丫头。
。。。想知道,一直束缚住谛听的锁咒究竟是什么么。。。
荧惑鬼魅般的声音忽然飘进我的脑海,我不知所措地看向谛听,不知所措地,回想着荧惑告诉我的那个锥心的事实。
。。。。。。
“想要知道,一直束缚住谛听,逼迫他不得不当王的锁咒究竟是什么吗?”
“你肯告诉我?”
“当然,可是,你得做出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一个你永远也不能反悔的选择,是放弃他,还是放弃你自己。”
“好,我选,你告诉我。”
“真喜欢你的坦率,好,我告诉你,那个锁咒就是。。。。”
。。。。。。
你必须成为王,你必须让珠华永远繁荣昌盛,否则,从珠华堕落的那一刻起,你最爱之人就将慢慢死去,直至国被颠覆,她的灵魂将灰飞湮灭,再不能重生。
说到底,你将自己关在王城放弃了所有自由,终究仍是为了我。
我的谛听,是否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是草原上那个只知道笑的傻丫头?
没关系,我已不需要答案,因为从知道锁咒真相的那一刻起,我更加确定,你永远是我心中谁也无法取代的谛听。
永远,永远都是。。。。
犹如膨展的翅膀,我张开双手。光芒刹那从我的身体里万丈四射,犹如太阳一般耀人的光辉,逼迫所有人闭住了眼睛。
于是,亮如白昼的光芒里,只剩下我与他对视着,沉默地,没有语言地,希望永远持续下去地对视着。。。
“谛听哥哥,从今天开始,丫头,想当一个坏人了。”
我甜甜地笑着,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而他也认真地看着我,睫毛下的双潭,那么悲伤,那么安静。
“丫头要当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一个不择手段的坏女人,会杀死很多人,会被很多人恨。”
“谛听哥哥,从今天开始,丫头,想当一个坏人了。”
我甜甜地笑着,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而他也认真地看着我,睫毛下的双潭,那么悲伤,那么安静。
“丫头要当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一个不择手段的坏女人,会杀死很多人,会被很多人恨。”
我伸手,拔下发中的白木簪,失去了簪子的束缚,犹如滴入清水的墨汁,我的发,丝丝缕缕,絮散,飞卷,倾泻。
“可是啊,丫头很任性,尤其对谛听哥哥特别任性,丫头不想后知后觉地被你怨恨,所以,先让丫头恨你好么?”
我走至他跟前,垂眸,望着手里,如雪洁白的簪子。
“恨了,就不会爱了,对么?”
把白簪托起,对准他的心口。
“对么?”
白簪沾到梦灵的光芒,刹那,化作利剑。
“对么?”
再度凝视住他的瞳眸,听见簪子穿过他胸口那一瞬间,“扑哧”,像是我的心,被生生撕裂。
“王————!!!”
洛成惊吼,充满绝望的怒吼,震醒了大殿里每一个早已惊愕哑然的人们。
沉默冻结了天涯殿内的时空,我们的视线在空气中胶着,洛成扑上来欲细看他的伤势,可他竟一手挥开了他,眼底的神情,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狮子。
“你。。恨我,是因为瞳雨,是么。。。?”
一丝血,从他的嘴角淌下,他的胸口,犹如梅花开绽一般,鲜血从剑口处映红了他的白衣。
我轻快地笑了:“才不是呢,我干吗要为这恨你,我恨你是因为珠华啊,你不是珠华,你不是王,可你却抢了珠华的位子,我只好杀了你,把位子留给真正的珠华啊。”
最后一息光芒,从他的瞳眸中堙灭,连同我的倒影,一起黯淡如乌云密布的夜。
人世间有很多种能伤人的利器,可对于谛听而言,那天最伤人的利器不是夺去他生命的白木簪,而是我的笑脸,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将他彻底推入绝望的轻松笑脸。
转身,走出天涯殿,带着先前的笑意。
我走地毫无留恋,没有怯步,没有回头,看不见众人惊愕的目光,听不见谛听倒下时碰撞出的闷响,我一直走,一直走。。。。。
谛听哥哥,我不回头,绝不回头,我不能给自己反悔的余地,更害怕看见你眼中,因我而积郁的绝望与恨意。。。。。
恨我吧。。恨了,就没有爱了。。。
血色的曙光中,我笑地,越发美丽。。。
因为我杀了谛听,再没人能阻止太后谋权篡位,于是,一夕之间,所有谛听的党羽,包括洛氏及其门下全部被关押进天牢。
当洛雁被人拖出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寂雪宫门外静静看着她,她一看见我,立即像只发了疯的母狮向我扑来,侍卫们忙拦住她,却在看向我身后的刹那放开了手。
我还没搞清身后站的究竟是谁,洛雁已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巴掌甩向我的右脸。
“枉费他这样护你,你竟然杀了他!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毒蝎心肠的贱人——!”
她撕扯我的衣服,抓我的头发,我却像是无知无觉般淡淡地回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
侍卫上前一步欲将她拉开,她铮铮瞪着我,十指仿佛鹰爪般死勾住我的衣服,我冷笑:“要不要,我把你孩子的灵魂唤来送你?”
她大叫一声,终于放手向后退开。
“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贱人!你给我等着——!!”
我望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本该无措失落的心,不知为何,却如被大海冲洗过般平静地不可思议。
身后人走到我身边,叹着气摇了摇头:“堂堂一国千金竟然落得如此田地,难怪,她会这么恨你。”
我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太后这样‘深谋远虑’,冷血无情。”
太后浅浅笑着,忽然伸手抓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住她:“说本宫冷血无情,你又何尝不是,更或者。。。你不是冷血无情,而是比本宫更加深谋远虑。”
我淡道:“太后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她直盯住我的眼睛,慢慢,慢慢地凑向我,“我的好城儿,老实告诉本宫,你,是真的杀了谛听么?”
我笑对她:“太后就这么怕谛听么?”
她也笑了:“不是怕,只是,斩草要除根而已。”
“所以,洛相他们全都活不了了是么?”
“你还指望本宫让他们活?”
“我不是指望,而是逼你让他们活。”
“哦?”她眯起眼,“就凭你,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
我笑地坦然:“是啊,就凭我,一个拥有魂女灵魂的黄毛丫头,可以承认任何一个人为珠华的黄毛丫头。”
太后怔住:“你!”
我反吼道:“是!我!魂女!你不早就知道了么?是荧惑告诉你的吧?说什么是因为我单纯才让我进宫诱惑谛听,可其实,荧惑早就将我是魂女的事告诉了你,对吧?”
见她的脸色忽然煞白,我得意地笑了:“果然啊,说什么深谋远虑,如果没有荧惑,你根本走不到这地步,说不定,你才是别人的棋子,在被别人耍着玩呢!”
“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太后想我知道多少?”
“是荧惑告诉你的?”
我好笑地看着他:“这还用他告诉么?太后也太看轻城儿了,你故意装作不在乎预言的事教我在后宫争斗,好让那些知道预言的人放松警惕,以为你只是想利用我诱惑谛听霸占朝政,可事实上,你却暗中让吟雪承认想要害我,逼得姑姑将她杀死,又派人引我去慈安殿栽赃给我,你知道谛听一定会为了护我不顾一切,姑姑也会为我牺牲,而我则会因为姑姑的死误会谛听,甚至逼得他送我出宫,你就趁着这个时刻发动兵变,荧惑一定告诉你了吧,姑姑已将梦灵还给我,我只要感情失控就会失去对梦灵的控制觉醒成魂女,而你就在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认谛听为珠华的时候,让荧惑来告诉我锁咒的真相,让我明白是我锁住了他,如此一来,我就会因为内疚而否认他是珠华,放他离开宫廷的时候也让你轻而易举地彻底扳道他,确实是条不错的计谋!只可惜。。。”
“你可惜什么?!”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像是要将我碾碎一般。
我偏是硬仰起头,将燃烧在血液中的所有不屑与愤怒统统凝结成最美丽而刺心的笑容:“我可惜,这条计策毕竟是荧惑给你的,没了他,你一事无成,我还可惜,其实你根本不用动这么多脑筋,难道你不知道,魂女觉醒后只对珠华一人有情?对于以前的情谊,她早忘地一干二净。”
她怔了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挥臂甩开她的手,扬起了急烈的风,风胶着住我们的目光,仿佛能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的意思是,谛听本来就不是珠华,就算你不做这么多事情,我一样会杀了他。”
她呆了一呆,忽尔满眼震惊地问我:“那谁是珠华。”
我挑挑眉:“请问,太后希望是谁呢?灸舞么?”
她咬牙切齿:“不是也得是!”
我偏是淡回:“那还得看我的心情,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不过,如果你杀了谛听手下的话,我一定会随便认个人当珠华,到时候,你就看着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白白拱手让人吧。”
轻轻一笑,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太后并未留我,但对着我的背影,出言森冷:“本宫的儿子一定会成为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谛听不行,你更这个资格!”
我闭眼深吸口气,全当她的话只是夕阳里最不经意的一阵风,尽管,这阵风,当真冷进了骨头。
走到灸舞寝宫的时候,太医刚离开,我索性接过药瓶,将纱布盖在药瓶上吸进瓶里的药,然后,小心涂在灸舞的伤口上:“还好没伤到脾脏,御医说安静躺两天就会好。”
灸舞趴在床上,满脸不情愿:“我倒宁可伤到动不了,让我天天躺床上,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敲了下他的脑袋:“又说死,找死么?”
他“啊!”地叫了声:“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背上他躺好,他倒抱怨地更厉害了:“你这是在向我报仇么?”我一时没反映过来,他嬉皮笑脸地指了指自己的唇,“这个的仇。”
我怔住,没有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以后,不准再把我一人推出来了,记住了么?”
“好啊。”他趴在床上,顿了一顿道,“但得给我个理由。”
我想了一瞬,轻声说:“因为我不喜欢。”
他挑眉一笑:“理由不够充分。”
我像是没听见似地又加了三个字:“我害怕。。。”
宫里那时是怎样的景象?凡是谛听用过的碰过的全都要销毁,凡是沾有他记忆的全部都不准存在,每个人都低头忙碌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落了个麒王余党的头衔牵连九族遭殃。
这样的宫城,即使再美丽也去不掉人们心中的阴霾,而在我看来,没有了他存在的宫城已不存在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现如今,也只有灸舞所在的地方能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与其说是替他疗伤,不如说,是我逃到了他的身旁。
在纱布上又倒了点药,我抹着他的伤口问他:“还疼么?”
灸舞回神,却又半开玩笑地回我:“如果我说疼,你会心疼么?”
我随意地回了句:“如果我说会呢?”
“疼!!”他扭头冲我笑。
我白他一眼,不想理他的不正经,他静看了我一会,忽然问:“你把簪子插进皇兄胸口的时候,心也在疼么?”见我忽然僵住了神色,他笑了笑,继续道,“还是已经疼到没有感觉了,麻木了呢?”
我停下动作,盯着手里的纱布不说话,灸舞直起身,认真地问我:“倾城,你的簪子,真的能杀死皇兄么?”
我低头拧起瓶盖:“你母后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她是她,我是我,我问和她问不一样。”
“剩下的药让宫女给你涂吧,我有事,先回去了。”我起身欲走。
他一把拉住我:“不准走!”
“放开我!”
“我不准你再逃了!”他拽紧我的手。
我蓦然回头看向他:“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杀了谛听么?好!我回答你!是我杀了他!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白木簪杀了他!”
“那么说,皇兄的确是死了?”
“是的,死了!”
“是么?连我也要骗么?”他望着我,眸心滑出丝痛意。
我将脸别开:“我没有骗你。”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逼你。”他接过我手里被我紧握不放的药瓶,将它轻轻放在桌案上,我偏头看着地面发呆,他也未看我,反是望着前面窗上的树枝剪影对我说,“倾城,你真的很傻。”
我扯了扯嘴角:“他们都叫我魂女了,你确定还要叫我倾城么?”
他哼笑:“我管别人叫你什么!你就是傻瓜倾城,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我本也想笑的,可是咧不开嘴角,反是被他说地酸了鼻子,他瞟我一眼,满眼的得意:“傻瓜倾城,想哭么?”
我不服气:“你怕了?想劝我?”
他摇头,把身子凑近我:“不劝,肩膀借你。”
我扭头看向他,仰起了下巴:“你不是怕女孩子哭么?”
“所以啊,就借你这一次,下不为例!”他扬眉,笑地分外灿烂,灿烂地好似阳光,射进人心里,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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