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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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其峰对严璐的这个要求也很诧异,他虽然跟严澜算熟,但没什么事也不会见面,因为韩静一向对严澜看不顺眼,跟严澜见面每次回来都要哄他半天,很麻烦的。
不过严璐一看就是那种很精明能干的女性,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才会这么提的吧。
严璐忍受着韩静冰寒的目光跟项其峰解释:“顾书宁被我哥带走了,小祁也被关起来了,我们想,你能不能去劝劝我哥放了顾书宁。”
听严璐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项其峰沉吟起来。
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在考虑怎么帮。
总不能对严澜说:“你放了顾书宁吧。”他又不是严澜的什么人,也不认为自己对严澜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严璐看项其峰沉默,不由着急:“项总,请你快点吧,我哥说二十四小时内要顾书宁说出程浩的下落,没什么时间了。”
项其峰抬眼看看韩静。
韩静看到项其峰探询的目光,知道他是顾及自己,不由心神一荡,身边这人在乎自己这个认知让他喜不自禁。
韩静握起项其峰的手,不由自主放柔了声音:“你去吧,我会要人去查顾书宁的下落。”
严澜正在开会,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严澜一听那铃声,也不管财务总监正在发言,马上接了电话:“其峰?”
项其峰在那边好像吃了一惊:“严总?”
严澜呵呵笑了起来,一帮下属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仪十足的大老板笑得满面春风。
严澜听了一会,喔了两声,起身走出会议室,剩下一帮高层面面相觑。
主持会议的副总终于反应过来,咳了一声:“咱们继续开会,啊,开会。”
严澜到了楼下,刚好看见项其峰下车,也看见了开车的韩静。
项其峰俯身跟韩静说了几句,韩静把车开走了,项其峰一转身,看见严澜站在几步开外,忙出声招呼:“严总。”
严澜笑着迎上来:“你刚才在电话里好像很吃惊?”
项其峰笑了起来:“是啊,我还没说话你就叫我的名字了,吓我一跳。”
他真是美得不得了,严澜在心里感叹,有点恍惚地想起十多年前跟项其峰相识的那个下午。
“你说有事找我,上去吗?”
项其峰搓搓手,把手放在嘴边呵气,忘了戴手套了:“好。”
严澜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们去对面的咖啡厅坐坐吧。”
他不想每次跟项其峰见面都搞得跟公事一样。
项其峰也不反对:“好。”
严澜帮项其峰要了红茶,看项其峰捧着茶杯暖手,有点嫉妒那只白瓷的茶杯。
项其峰焐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严总,你刚才在开会吧,打扰你了。”
严澜微笑:“没关系。”
我巴不得你每天都来打扰我。
项其峰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沉吟了一下决定直说:“一个小时前严璐来找我。”
璐璐去找你?精明如严澜自然马上反应到严璐为了什么而去,不由变了脸色,暗自恼怒,居然给我惹麻烦!
项其峰把严澜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果然难办。
看严澜默不作声,眉头拧在一起,项其峰知道严澜现在很不高兴。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项其峰不认为严澜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在项其峰心里,严澜一直是十多年前那个在操场上拦住他,死活要他请他吃一根冰棍的有点小无赖的青年。
项其峰斟酌着开口:“严总,我不太清楚顾书宁怎么会得罪了你,不过我想他是严祁的恋人吧。”
看样子小祁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挺多。
“我知道你很疼爱严祁的,我听严璐说,严祁一直在不停的撞门,这样很容易受伤。”
什么,这个死小子,撞断了胳膊怎么办?我不过是昨晚没回别墅,那小子就想反了?严澜的眉头越皱越紧。
“可是我想,身上再疼,也比不过失去所爱的心痛吧。”项其峰的声音飘乎起来。
严澜惊觉地看看项其峰,只见项其峰的脸色突然间白得像纸一样,眼神空洞,心里一紧。
他又想起那个人了吗?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项其峰,严澜只能伸过手去,轻轻覆住他的手。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唤回了项其峰的神智,他轻震了一下,垂下眼:“对不起,我失态了。”
严澜恨不得能把对面这个人抱进怀里柔声劝慰,可是也清楚他对自己从来没有那种感情,不觉黯然。
“我想请求严总放了顾书宁,不要让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心痛的人。”
严澜深深凝视项其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项其峰惊喜:“真的?谢谢你!不过严总,你本来就没打算伤害顾书宁吧?”
严澜笑:“我本来打算二十四小时他不开口,就把他扔到水库里喂鱼的。”
什么?项其峰吓一跳,震惊地看着严澜。
好吧好吧,我原来是这么打算的,把他扔到水库边上去,让他自生自灭。
谁让这个顾书宁偏偏要跟程浩扯上关系,居然还敢出钱出力帮他逃走,不给点教训也太便宜他了。
还有小祁,为了个顾书宁居然跟我叫板,太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长的了!
不过两百里以外的荒山野岭,就顾书宁那小身板,估计等小祁赶到也差不多快该灭了。
掏出手机打电话,说了两句严澜的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人从楼上跳下去了?就刚才?还不快送医院!”
这帮猪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文弱书生都看不住!
严澜收起手机:“我过去看看。”
项其峰站起来:“我也去。”
赶到医院一看,顾书宁已经进了急救室。
顾书宁是从三楼跳下去的,据说一身血,送到医院时还在从嘴里往外冒。
项其峰看着急救室的灯,脸色灰白,浑身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严澜担心起来,不是为顾书宁,是为项其峰。
韩静赶到了,看见项其峰的脸色,一把就把他抱住了,压进怀里。
“别怕,别怕,顾书宁不会有事。”
顾书宁你奶奶的要是敢死老子扒了你家祖坟!
顾书宁没死,三个小时后出了急救室,医院送得及时,捡回一条命。
严祁被放了出来,方恒宇根本不敢让他开车,自己把他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严祁发狂一般冲进病房,看见病床上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顾书宁,哭都哭不出来。
顾书宁还在昏睡,严祁不敢出声,可是看向严澜的目光是怨毒的。
严澜也不以为意,他被人恨的还少吗,再说自家兄弟还能怎么着,干脆就跟方恒宇一起回去好了。
出了病房却看见项其峰和韩静居然还坐在椅子上,项其峰整个人被韩静裹在怀里,一动不动,而韩静用嘴唇在项其峰耳边轻蹭,不时轻声说上一两句话。

严澜看得胸口发闷,突然想抽烟,然后真的就跑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那里买了烟和火机。
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去。
“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一年那个抱着排球的男孩子站在操场上对自己这么说,脸上淡淡的笑容美丽得让人心惊肉跳。
罢了罢了,不是自己的,再是不肯放手也不会是自己的。
走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凑过去给方恒宇一个吻。
方恒宇的脸红了,眼里有点困惑。
严澜笑了,拍拍方恒宇的肩:“愣着干什么,回家啊。”
顾书宁全身多处骨折,医生说最危险是他的腰椎,本来就有伤,又受到剧烈撞击,可能会瘫痪,严祁听了,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如果书宁瘫了怎么办?严祁不敢想下去。
因为麻醉的关系,顾书宁一直在昏睡,到了夜里终于醒过来,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不由惶急出声。
严祁正趴在床边打盹,听见动静忙直起身,凑上前去:“书宁,你醒了?”
麻醉的效用过了,虽然背着麻药包,顾书宁还是觉得全身火烧火燎的疼,可看见严祁一双眼睛通红,还是勉强笑了笑:“嗯。”
严祁一看见顾书宁这个惨淡的笑,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又不敢抱着顾书宁,只敢摸摸他的手。
“书宁你真傻。”严祁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赵菁带了一锅排骨汤来,一看见全身打满石膏的顾书宁就哭起来。
真是好人多磨难。
顾书宁费力地安慰赵菁:“别哭了,我又没死。”
赵菁瞪顾书宁一眼:“你死了我才懒得哭了!又没人领情。”
顾书宁很想笑,这个赵菁啊,可是实在笑不出来。
严祁把汤倒在碗里问顾书宁:“现在想不想喝?”
听顾书宁嗯了一声,严起铰起病床,笨拙地喂顾书宁喝汤。
赵菁在一旁看严祁把汤喂得流了顾书宁一嘴,不由叹气,过来接过碗:“我来吧。”
顾书宁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严祁少爷能照顾得了他吗?
顾书宁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终于拆了石膏,出院回家。
顾书宁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严祁发现他的人缘其实挺好,不光他现在公司的人轮番来看他,连以前的同事也纷纷前来看望,各种补品水果堆得像座小山。
老板叫顾书宁安心修养,笑着说如果顾书宁不好好养伤老想着回去上班他会被赵菁飞掉的。
严爸严妈本来要飞回来的,顾书宁十分不愿意让长辈操心,严祁便死活没让他们回来。
严妈在电话里叹气,说:“你好好照顾书宁。你堂哥那边我去骂他,他也真是太混了。”
春节出游计划早就泡了汤,天气都开始回暖了,顾书宁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医院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
能够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真好。
虽是出了院,可是还需要静养,万幸腰椎恢复得不错,没有瘫痪,但是在痊愈之前绝对不能用力。
日常简单的吃喝拉撒,对于现在的顾书宁来说,每一项都是艰巨的任务,没有人全天照顾是不行的。
而严祁,实在不是一个照顾人的好人选。
这是很可以理解的,严祁这辈子何曾服侍过别人,从来都是被人疼着宠着的,就算是小时候父母忙于事业,可是保姆刘阿姨对他那也是巴心巴肝的疼爱。
顾书宁住院的时候还算好,医院有专门的营养配餐,不用操心吃饭问题,平时严璐赵菁她们也会经常送来各种煲汤给顾书宁进补,项其峰也时不时会带了美味的鸡粥来看顾书宁。
可是现在出了院,别的不说,吃饭首当其冲成了大问题。
方恒宇问严祁要不要住过去,严祁把头摇了又摇。
他跟严澜自顾书宁入院那天开始便再没讲过话,他没办法忍受跟严澜居于同一个屋檐下。
可是要严祁每天负责一日三餐,那叫天方夜谭。
严祁唯一会做的就是用电饭锅煮饭,念着口诀两杯米加三杯水,然后用煮熟的饭加鸡蛋炒出蛋炒饭。
可是总不能顿顿都吃蛋炒饭吧,叫外卖既没营养又不卫生。
再说严祁还有一个公司要打理,没办法全天照顾顾书宁。
严祁自己发愁了半天,然后找顾书宁商量:“书宁,我们请个护工来照顾你好不好?”
顾书宁躺在床上,淡淡地笑:“好。”
他刚受伤那阵子每天疼得吃不下东西去,靠打点滴吊着,整个人瘦了两圈,后来不那么疼了,每天躺在床上吃吃睡睡,倒是慢慢补回来了,脸色看上去还算不错。
严祁拉起顾书宁的手亲一亲,有些沮丧:“我怎么就不会做饭呢。”
这两个月严祁也不容易,又不敢碰顾书宁,可是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只能靠右手解决,也真是为难他。
顾书宁微笑:“没关系的,等我好了做给你吃。”
严祁把脸埋在顾书宁掌心里:“嗯,我等着。”
顾书宁摸摸严祁的头,严祁抬起脸看着顾书宁,黑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
顾书宁心想,有这么一个人爱过自己,值了。
护工是医院介绍的,有正式的护工资格,一个三十来岁的陕北汉子,皮肤黝黑,身材壮实,样貌端正,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名叫张友祥。
严祁看了张友祥倒是挺满意,问他:“你会做饭吗?”
张友祥搓着手,嘿嘿地笑:“会。”
看张友祥的样子就是挺老实挺能干的,严祁决定请他了,他们现在住的是严祁那边,张友祥当天晚上就住进了客房。
严祁不太放心,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溜回家来视察。
张友祥的确很专业,气力也足,照顾顾书宁的起居不成问题,难得的是厨艺也还过得去。
他已经按着营养食谱做了顾书宁的饭,放在桌上给顾书宁吃着,看严祁坐在顾书宁旁边眼巴巴的看,不禁笑起来。
“严老板,你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
严祁连连点头,他看顾书宁吃的饭看上去挺好吃的,早就馋了,只是不好意思抢来吃。
当然了,这是因为书宁是伤患!要是平时我早就不客气了,哼哼。
不过在张友祥去厨房下面的时候,严祁还是混了两片溜肝尖来吃。
张友祥端着面出来,正好看见严祁挨挨擦擦地靠着顾书宁旁边,而顾书宁正拿筷子夹了菜送到严祁嘴里,看着严祁的目光满是温柔。
两个人实在太过亲昵,张友祥不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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