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佚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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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呢?跟着达什克维奇的**后头追下去?可我们又不能离开电台太久,那样就会打乱我们的工作。我们当即决定,一个人回去干活,一个人去追跑掉了的病人。不过,若是个对个的话,达什克维奇比我们俩都壮,所以我们就决定去请瓦格纳教授帮忙。普罗宁急忙跑回电台,而我朝瓦格纳教授的住处奔去。
“您到底把我们的朋友怎么啦?”我问瓦格纳教授。
瓦格纳教授用他的一只眼瞅着我,另一只盯着电子管收发报机,回答道:
“我没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怎么?我们的病人怎么样啦?他的自我感觉如何呀?”
“溜啦!”我急匆匆地答道。“就在他的体温最少也得40℃的时候给溜啦。赤身**地溜了。”
瓦格纳教授笑了。
“挺有趣吧?”他指指自己的一台机器答道,“这样的机器您还没有见过吧?”
机器看起来的确很古怪,但我顾不上它。
“短波收音机吧?”我敷衍地问了一声,没等他回答就自顾接着说下去:“您听着,教授,请先把您的实验放一放,帮我去抓住我的朋友,趁他没冻死前把他弄回来。”
“若是在一般情况下,”瓦格纳教授连地方也没动地回答说,“达什克维奇同志早就死掉了,我们现在只能找到他僵硬的尸体。不过,因为达什克维奇自我感觉异常良好……”
“您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从您刚才讲的呀。达什克维奇不是没有死掉,甚至还在湖里洗了个澡吗?他像个火车头似的冒汽,穿着三角裤在北极圈里溜达,就像在克里米亚的沙滩上一样。用不着为您的卡济亚担心,坐下吧,听我跟您说说。您刚才不是问过我把您的达什克维奇怎么样来着吗?”
“可是,教授,现在不是时候吧?”
“正是时候!坐下吧,我保证卡济亚什么问题没有。实验成功了。”
“又是实验?”我惊奇地问道。
“对呀,自然喽。”
瓦格纳教授突然攥住了我的胳膊时。我尖叫了一声。
“很疼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您用再生式接收机工作时。关节会感到疼痛。您还会发觉温度提高了。人们发明了无线电,但对这只野兽的特点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呢。我们对无线电的了解,充其量不过像刚刚学说话的孩子一样天真肤浅。但我们对无线电的了解越来越深入,它的应用范围日益广泛。您知道,现在医生已经开始将短波用于医疗,利用无线电波提高病人的体温。于是我就想到:为什么不借助短波使人体获得更多的热量呢?”
“然而人体不是自己就会产生热量吗,”我说道。
“是的,但这还不够。一个健康的人体温在一昼夜内波动的温差只有0。5-0。7℃。人的机体在生病时温度比正常情况下要高出或低出两三度。波动范围的极限是六七度。”
“我们的体温属于恒温性的——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我说道,“难道许多巨大的动物不就是因为它们是冷血动物——它们的体温几乎总与外界气温一致——而灭绝了吗?”
“我的想法与您的并不矛盾。请先听我把话讲完。最简单的有机体可以经受住非常低的温度冷冻后复生;可以确切地说,对于生物来讲,零下100℃也不是绝对会致死的温度。生物承受高温的能力似乎要差一些:在温度超过55℃时,蛋白质就会凝固,但是,脱水后的蛋白质,比如说鸡蛋蛋白脱水后甚至能承受住零上160-170℃。于是我就给自己提出扩大人体温浮动范围的任务,使人能自由控制自己的体温,当然,是在对机体无害的范围之内。
“每种恒温动物都有其固定的体温,它们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差异:人的体温是37℃,猴子是38℃,马是39℃,牛是39。7℃,鸽子和鸡甚至可以达到42。5℃。而这种恒温是有其不便之处的,人应该克服它。
“生物的进化没有止境。人的机体在将来应该具备体温调节系统。”
“我们不知道原始**居人的体温是多少,但它肯定比现代人要高。温暖的住宅和衣物使人的体温得以降低。这当然是一种进步。人应该拥有理想的身体供热系统,那时气候就对他毫无意义了。那样的保温人就能穿着运动裤衩去北极而丝毫不觉其寒,到了赤道灼热的沙漠而依然觉得凉爽。您想想看,这是人类何等美妙的前景呀!
“再用不着盖什么房子,做什么衣服。住宅危机不复存在。您可以在冰天雪地之中安然大睡,甚至连件衬衫也不用穿……”
“那我不是要把身子底下的‘冰床’,给烤化了,就跟达什克维奇一样掉进水里了吗?”
瓦格纳教授非常注意地听取了我的见解。
“那就还需要,”他说,“穿上鞋子或是套鞋,避免打滑。”
“这么说没有衣物还是不行?”
“我们可以让温度调节器部分地发挥作用吗。就是现在我们身体各部位的温度也不一样。脚尖可能凉点儿,而身上是热的。”
“于是乎您就把达什克维奇变成一个控温人了?”
“不完全是。自身调节体温还是遥远将来的事情呢。我是把达什克维奇变成了一个人工控制体温的人,我是用无线电短波提高他的温度的。这里面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无线电波自己就能增加我们的体温,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一种方法能大幅度改变体温而不使机体受到伤害。您已经见过达什克维奇了,他自我感觉如何?”
“看来不赖。但他的呼吸频繁而剧烈。而且他的身体呼呼往外冒汽,就像刚打一个热澡堂子里跑到冷气之中一个样。”
瓦格纳教授点了点头。
“在体温提高和体温受到外界低温作用时,身体对氧的需求大大增加了。达什克维奇只得加速肺部的工作量,以便供给细胞组织以足够的氧。但是,单凭肺还不足以满足机体对氧的需求,这样就用皮肤的呼吸加以补充。要知道皮肤可以用它的15000平方厘米的表面进行呼吸。这也是达什克维奇要赤身**地出去溜达的原因:他不怕冷,而光着身子能更好地进行皮肤式呼吸。从达什克维奇身上冒出汽的情况来判断,他用皮肤呼吸得非常棒。
“您想不想也学学达什克维奇的样子?我也能把您也变成一个‘热汽腾腾的小伙’——保温人,那您就可以像澡堂子里的人一样,穿着套鞋,胳肢窝底下再夹着条毛巾,去找您的朋友啦。
“吃的事您也不用操心。您不需要做饭:您胃里的温度足以把生鱼甚至冻鱼给煮熟了。
“您要小心的只有一件事,保持在无线电辐射带内行动就可以了。我发射的是具有固定方向的无线电波,您可以带上一个指南针。我告诉您方向。
“想不想做这个实验?我向您保证,您不会遇上任何麻烦。您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准备好就行了。我给您注射一些我所发明的盐溶液。您同意做一做这个实验吗?”
“可以,不过我马上得换普罗宁的班了。”
“我可以替您在电台值班。我和普罗宁能应付得了,您就放心去找达什克维奇吧。您找着他不难,因为他和您一样,不能走出无线电辐射带。我再重复一遍:达什克维奇不怕寒冷,所以您的朋友不会感冒,不过还是找到他,把他带回家来让人放心。他出去时没带上枪吧。这个地方有不少白熊,它们可能会袭击他。准备好了吧?”
过了几分钟,我已经是穿着三角裤站在屋子当中了。
“您感觉如何?”瓦格纳教授问。
“我的身子里就像着了火一样。热得厉害!”
“您会习惯的。呼吸时用点儿力,勤呼吸着点儿,这您也能很快就习惯的。心脏怎么样?我来听听,脉搏呢?一百。现在这就是正常。我还会给您增加到二百的。真的热得烤人啦!好,开步走!出发吧!”
瓦格纳教授把门大敞四开,扑进来一团冷气。我感到非常害怕,但还是克服了犹豫不决,鼓足勇气走到外面。顿时一团蒸汽把我裹住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说道,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转。
“一走起来,蒸汽就不碍事了,”瓦格纳教授说道。“祝您一路平安!”
我胳肢窝夹了条毛毯,脚上穿了双胶皮套鞋,上路了,一边走一边把指甫针不断凑到眼前看着。我身上和脸上的汗水简直淌成了小河。
我们这个小村里的几条狗见了这样的奇怪景象,都吓得发了疯似的乱叫,然后乱哄哄地从我身边狼狈而逃,“如果别的野兽也这么怕我,倒是不坏,”我走到湖上时想道。
月亮已经好几天没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了,它就在天空上兜着圈子,用皎洁的月光照亮这北极之夜。
瓦格纳教授说得对:当我走起来之后,蒸汽并不大妨碍我看东西。我沿着达什克维奇留在湖岸冰雪上的脚印追踪而去。可怜的达什克维奇!他没穿着套鞋,想必走起来一点儿说不轻松。他停下时留下的脚印更深:滚烫的赤脚把冰融化了。所以达什克维奇起码在湖泊河流上得马不停蹄地奔走。
怪事,我走了才1个钟头,就觉得饥渴难禁。由于高温,我身体内的氧化过程加快了,机体需要热量,也就是说得吃东西了。对呀,我用不着费心做什么热饭菜,我有生鱼就足够了。
我走到湖面冰上,把毛毯铺好躺下,手放到了冰上,冰很快就化了,手越来越深地插进冰里。在手指挨到水之前,我把整条膀子都探进了冰里。很快,好多鱼来到了我弄出来的冰窟窿周围。我可以直接用手抓住它们,生吞活咽。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多呢。真纳闷我的胃怎么能受得了!
接着我又喝,没完没了地喝。这倒没什么可奇怪的。我读过一篇文章,说是一个在热带酷日下干活的人一昼夜得蒸发掉12升水,这样,他所释放出的热量足以把6500升的水升温1℃。由于大量出汗,人变得更渴。
吃饱了喝足了之后,我继续赶路,不过很快又觉得又饿又渴了,我又开始捕鱼,吃得比上回多了一倍,还几乎喝下半湖水。真想知道达什克维奇在吃什么。他也有和我一样的可怕胃口吗?达什克维奇没有毛毯和套鞋,他怎么捕鱼呢,然而我很快就在岸边发现了几个坑和窟窿,里面的湖水已经有一半冻住了。显然,小心谨慎的达什克维奇融化了地上的冰雪,然后才爬到湖边。是啊,他找点儿吃的难多了。得赶紧去帮他一把。
我迅速地沿湖畔走去,达什克维奇留下的赤脚脚印看得非常清楚。他跟我一样,也是按着指南针指示的方向走的。月亮照得亮堂堂的。它慢慢地在天空移动,在我的头顶上转圈,好象要从四面八方好好瞧瞧这一奇观——个在地面滚动的蒸汽球。“
四外空旷无物,静悄悄的。只有我的粗重呼吸声打破这一寂静,就像一部停在大草原孤零零小站上升火待发的火车头一样。

放眼望去,冰原无边无沿,哪儿也看不见达什克维奇。我累了,想睡觉。根据月亮的位置判断,现在已经是午夜。得考虑一下过夜的事。我边走边想选个好地方,北方的地平线上暗下来。乌云从那个方向过来了。随着乌云的接近,星星就好象一个一个地落到大口袋之中,消失不见了。像一张黑色大网网去了半天星斗的乌云,已经逼近了月亮。又过了一会儿,连月亮也被黑云的大嘴巴吞掉。黑暗降临了。
下起雪来。纷飞的雪花落到包着我的蒸汽外壳上,马上化成雨滴,落到我**的肩头和后背上,接着就像落到烧得滚烫的石板上一样变成蒸汽,而从脚上则一直往地上淌着热汗。您说这有多怪,在北极圈里的冰天雪地之中,我竟然宛如置身热带暴雨下。但这暴雨只对我一人而言,而四周暴风雪大作。
就像在北方常见的一样,当天上布满乌云的时候,空气中反而暖和起来。气温从零下40℃大概上升到零下5℃。我这可是遇上了酷暑啦。我还不会调节自己的体温。无线电短波烤得我就像置身赤道上的大晌午头一样。雨滴落到我身上之前就被炙干了,无法使这可怕的高温降下来。我好几次扑到地上凉快一下,趴在雪上,我觉得身子在往下陷,雪被我的体温烫化了。
终于,暴风雪停了。乌云的黑网把星星又抖落出来,月亮很快也露头了。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蓬松的雪地上有一条冰带,这是我身体上淌下的“雨水”冻成的。
该休息一下了。我把毛毯——它已经被淋湿——往地上一铺,躺到了上面。但我用不着担心感冒,毛毯很快就干了,我的身体一挨到上面,就像热熨斗烫到湿衣服上,把它熨得平平展展。
我睡得很沉。睁开眼后我什么也看不见,显然是乌云又把天空遮住了。不过,像这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还真是从来也没见过。经过仔细的搜寻,我才在头顶上方发现一颗星星。真怪!仿佛乌云只在天顶上露出一个小洞。我迅速站起来,往前走去,但马上就撞到一堵冰墙之上。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没几步又撞了墙。这真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我仔细回想一下,我入睡的时候是在一块平坦的开阔地上,可现在却到了一个冰洞里来了。
我往后走去,跌到冰洞当中的一个坑里,走到边儿上,我转了一圈。四周全是光溜溜的冰墙,没有出路。地面是由四周向着当中逐渐倾斜的,中间是个坑。整个冰洞就像一个半球,球顶上有个不大的孔。也许是当地的居民发现了我,把我抬到他们的住处。不过这个住宅里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
我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头顶上的那个洞。但它离我的脑袋足有4米高。奇怪,着是把我从那里扔下来,我又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受呢!
对了,我这是落到个陷阱里来了。如果出不去的话,我就得在这个老鼠笼子里饿死。但怎么出去呢?上面的洞够不到,爬不出去。冰墙呢?我敲了敲墙,看来它们非常厚。莫名其妙!我坐在地上开始擦自己的脑门。我身下没有毛毯,我觉得我的身体在慢慢向底下的雪里陷下去。突然,我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喽!这一切原来非常简单,是我自己把我自己给弄到这个牢笼里来的。当我睡着之后,我的灼热身体把我周围的雪给融化了。虽然有毛毯垫着,我还是慢慢陷入雪中,一直降到有了石头为止,我好象躺到了一个大漏斗的当中。从我身体里蒸发出来的热气被冻成了霜,落在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冰环。冰环越来越大,最后又变成冰墙,再往上就形成一个穹顶。而我呼出的热气在穹顶上冲出一个小窟窿,就像狗熊在洞**里冬眠的情形完全一样。我是在一个冰罩的中心呢。由于我的体温的作用,冰墙在里面化,冰霜在外面长,多余的热量都打窟窿里走了。
这简直是太惊人了!我在光秃秃的冰原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竟然到了自己的冰屋里,它是那么的牢靠,任何一只熊也甭想钻进来。屋子自己就盖起来啦。这可太方便了,遗憾的是建筑师事先没考虑到安门。不过,这事可以补救。
我走到自己盖成的屋子的墙边,低头用头顶往墙里钻去。墙上冒出了蒸汽,水流到地上。冰在迅速融化。很快我就觉得我的脑袋钻透了冰墙,一个窗户修好了。我摇晃着脑袋把洞扩大,然后缩回头来向外看去。
我的眼前还是那一望无垠、洒满月光的雪原。我扭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头白熊,不,是一头领着两头熊崽的母熊。
母熊抬起头来,用张大的鼻孔吸着我修成的窗户里冒出去的蒸汽。厚厚的皮毛看来也不能阻挡无线电短波的作用。母熊和熊崽周围都有一团浓重的蒸汽。野兽显然不习惯,热得难受。它们摇晃着脑袋,鼻子直往雪里拱,前爪乱扒,后腿扬起,就好象自己把自己给吹起来一样,然后又突然跌倒在地,开始在雪里打滚,两只熊崽子发出低沉的咆哮,就算是熊,在这么小的时候也不该这么叫哇。
这可敬的一家看来是饥饿难耐了。而我饿得也一点儿不亚于它们。我们互相都胃口极佳地望着对方。我想吃熊肉,而它们想吃人肉。冰墙把我们一隔两开,我们只能舔着舌头对视。
我身上冒出的蒸汽大概特别讨母熊的喜欢。它用两只后腿站了起来,把嘴脸伸到我的小窗户里来了。我抓住了它的鼻子。母熊大吼一声,从窗口缩了回去,但并没有逃跑。
如此不礼貌的接待激怒了母熊,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对于头脑简单的生物来说,任何愤怒只能使它们的胃口大开。母熊用巴不得一口把我吞下的眼神盯着我,把一只爪子伸进窗口,开始扒墙。冰相当厚,很不容易对付,但在爪子的有力打击之下还是一块块落下来,窟窿变大了。
事情朝着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狗熊的胜算要比我享用熊肉的机会大得多。该想想如何逃命了。我退到相反方向的墙边,开始化第二个洞。我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但狗熊的工夫也没白搭。它现在已是两爪齐上,左右开弓。再等一会儿,那个窟窿就大得足以让母熊钻进屋子里来了。那可就完蛋啦……
我又用了一下力,于是我的脑袋探出了冰墙。现在该把它弄大啦。我把肩膀也顶到墙上。行啦。可以钻出去了。
但我刚钻出去一半,就不由自主尖叫一声又缩了回来:我眼前站着那头母熊。这头狡猾动物看透了我的小算盘。母熊见我要从屋子里钻出去,就绕了个圈,提前到那儿呲着牙恭候去啦。
当一盘美餐打鼻子底下溜掉之后,鼻子自然要去追这份佳肴。母熊想跟着我进来。但洞口对它来说是小了点儿,它的脑袋猛一用力,把嘴脸跟右爪塞进洞来,这一下就卡在窗口上了。它暂时失去了自由。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我从已经被狗熊弄得大了的第一个窗口钻了出去,撒腿就跑。
不,我根本就不是在跑,我是在飞,用10级台风的风速在飞。月亮把路给我照得清清楚楚。我在平坦的冰雪小径上飞跑,这是我当初在暴风雪中行走时撤下的汗雨冻成的。
然而这条小路很快就叫我给跑到了头,于是我开始在雪原上奔跑。
我回头望望。后方远处有一个黑点在移动,它的后面还有两个——只不过小了点儿。母熊已经挣脱了它的枷锁,率领着自己的小崽子迫我来了。现在进行的是一场速度的赌赛,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我能跑到家吗?……我时不时回头瞅上一眼,愈来愈加惊恐地发现,在我身后追踪而来的黑点愈来愈大。很快我就能分辨得清白熊和它的两个孩子的身形了。我跑得喘不上气来了。此外我还好长时间没吃到东西,饿得浑身发软。不过恐惧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我已经接近了离我们家不远的那个湖泊。
如果横穿过去,倒是条近路。倒霉的是在疯狂的奔跑之中我把套鞋给跑丢了。不穿套鞋打冰上跑过去非常危险:我很可能也像达什克维奇那样陷进去。我决定拐个弯儿。但我刚跑出10来米,就觉得右手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剧痛起来。疼得我撕心裂肺一般。我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顾闷头跑。我又朝右跑了两步,顿觉冰冷。我不由折向左边,又感到浑身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重复了好几次。当我跑出无线电波的范围,我的体温就恢复正常,开始感到周围的寒冷。气温大概不高于零下30℃,对一个赤身**的人来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被迫一直朝前跑去。这么一直往前我就得经过湖面上的冰层。我回头一看。趁我停下来思索之际,母熊离我已经近了一大段距离。它跑的是一种溜蹄步,看起来倒是不大快,但非常顶事。
我撒腿又跑。到了冰上啦。如果跑得飞快,它来不及化开。我跑起来。坚冰在我脚下成了粘糊糊的糖稀。脚上全是稀汤,跑起来非常困难。有好几次我的脚脖子陷到了冰里。好在冰还挺厚……而母熊也越来越近。
现在我几乎是和母熊并排着跑了。瞧,它跑我前头去了。正好在我和房子之间的直线上。我的去路被截断。母熊逼了上来,我往一旁跑去,拼命叫喊起来,我用全部肺活量大叫大嚷。我跑着“之”字,向我们的房子所在的小山包冲去,母熊像影子一样贴在我身后。我被迫放弃直路。刺骨的酷寒就像一把烧红的铁钳夹着我的身体。但我还是跑哇,跑哇,喘着粗气,上牙磕着下牙,浑身抖个不停。我听见身后传来母熊的沉重脚步声。再转一回弯……咝!……真冷啊!离家只有几步了,我又感到温暖的无线电波热流……门,它可千万别从里面锁上呀!……狗熊就在我的身边。它已经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准备像对待一个亲爱的朋友那样紧紧地给我来一个热烈拥抱了。我推开门,跑进屋里。一头栽到地板上晕了过去……
母熊显然没能动了我,因为我仿佛做梦一般听到了瓦格纳教授和达什克维奇的声音,达什克维奇显然是比我先回到家里来的。
“这样的病症显然不是无线电短波引起的,”教授说道。“鲁布佐夫同志显然是感冒了。哎哟!40。3℃呢。”
“我怎么能得感冒呢?”我想。“当然是在离开无线电波作用范围时得的。这是人工增加体温的不便之处。当人们学会不利用外界影响而自我调节体温时,再穿着亚当的衣服①在极地溜达就没事了。”
①亚当的衣服,即不穿衣服,《圣经》中说,上帝造的第一个人亚当在没吃智慧果前不知何为害羞,故不着衣衫。
(这个故事是据不久前从新地岛来的И。И。Р同志的讲述记录而成。瓦格纳教授对这个故事的评论目前还没有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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