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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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我们便起床了。嘱咐好张叔,让他在这里等我们,协同萧夜就去往了昨天约好的地方——木屋。
刚走到木屋前,就飘来了一阵浓郁的清香味。
“你们来拉,要不要一起吃早饭?”无澜似有先知一样,笑着问道。
“好啊(不要)。”我和萧夜异口说道。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挑着眉警告道,“小男人,不要没事找事,无澜请你吃饭你还不乐意?”
萧夜很不爽的瞟了一眼背对着我们做饭的无澜,抬起头,语气带着鄙视的韵味:“谁吃素啊,河里有那么多鱼,烤起吃也比吃素强,要吃你自己去吃好了。”说着,趾高气昂的转身向不远处的河边走去,那气势,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别扭。
“坐下来吃吧!”无澜端着两碗饭走进了木屋。我跟在他身后紧随而去。
干净简洁的屋内,有左右两扇窗户,只要太阳升起,便可将屋内全部照亮。屋内只摆有一张床、一个木桌、几根板凳、一个柜子。我们坐在桌前便吃起了饭。不多时,香香的烤鱼味便从窗外弥漫了进来。
用完早饭,刚走出木屋,只见萧夜手里还拿有一串烤鱼,吃的津津有味。
无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忆施主,无澜这就带你们上山。”
“无澜师傅,请。”我恭敬的说道。
无澜对我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山上登去。一路上,萧夜都板着张棺材脸,每次和无澜的眼神稍稍相对,便及其不爽的又看向别处,弄得我左右为难。
持续登了两个时辰的山,已经让我从开始的平淡表情转为惊愕,山不是一般的高,摆的阵不是一般的多,看似普普通通的山林,若没有无澜的带领,定会迷失方向,落入阵中。
“到底还有多久啊?无澜。”我停了下来,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无澜转过身笑了笑,心平气和的说道:“没有多久了,还有一个时辰了。”
“啊?还有一个时辰?”我被这数字给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转眼看向萧夜,也不见他有累的样子。我眼珠一眼,有了。笑嘻嘻的看着他,贼贼的样子:“小男人,干脆你用轻功带我走吧!反正你有功夫不用也是浪费。”
“轻功在这座山是没用的,即便有轻功,也无法逃开这些迷阵,除非轻功非常好。”无澜面带微笑,可说的话却将我打入了谷底。
萧夜呵呵一笑,用他的手戳了戳我的悲,邪笑道:“小女人,别想偷懒,还是跟着走吧!”说着,便跨步而去。
“哎……”我长叹了口气,慢慢扶起身,小跑的跟上他们的步伐,继续往山上走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我们三人终于立于一座寺庙前,只从外面看去,这座寺庙已经让人感觉不小了。
“忆施主,快进来吧!”突的,传来了一道低沉,但听起来又很悦耳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跟狐狸一般狡猾的和尚。
听到这声音,浑身的酸痛杆感倏的消失,微提长袍,抬腿就往寺内跑去。
“小女人,你先别跑那么快,等一下。”萧夜运用轻功轻轻一跃,人已站在我了面前。
萧夜转过身,背对着我,望了一眼前方的景物,语气蓦的变得严肃了起来,对我指责道:“你好好看看,这四周有说话的那个人的踪影么?左右是打扫地面的小和尚,前方是一个望不到底的阶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你还那么心急干嘛?”这是萧夜第一次冲着我大吼。
我先是一愣,狠狠抓住他的衣袍,怒着冲他回吼道:“我怎么不心急?蓝雪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我还要赶着回去看她!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问清楚!”几乎是将近期以来,所有的愤懑给吼了出来,白皙的脸也被涨得通红。
“忆施主,稍安勿躁。”突的,和尚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只觉风无序的吹了几下,他的人已落在了我们面前。
金线所织的袈裟,黑木佛珠,雪白的胡须,还有那双隐藏在温和笑容下的狐狸眼。
“莫非,大师是飘渺如风,高深莫测的莫天大师?”萧夜突的变得激动了起来,两只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和尚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莫测,这位施主年纪轻轻就能猜到贫僧的身份,的确不简单啊。”
看着他们两个,一个崇拜,一个虚伪,冷不丁的叫道:“老狐狸,我有话要问你,别在这里和那个小男人唧唧喳喳的了,等我问完了,你们要干嘛都随你们的便。”对着他们就翻了翻白眼。
莫测微微一愣,依旧面带微笑:“忆施主说的是。”他的回答令萧夜一惊,转头对萧夜说道,“萧施主,能否请你先随无澜去别间休息,我和忆施主有话要谈。”
萧夜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莫测,很是不愿,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说完,无澜笑着走到他面前,领着他走向了别处。
看着萧夜走远,莫测回过头看向我,依旧是那副狐笑样儿:“忆姬玥施主,不如先随贫僧去轩舍坐下,品茶再谈吧!”
“好啊!你带路。”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就渴了。
随着莫测走了好一会儿,经过了好几座小殿,再经过一片竹林,终于到了轩舍,仅从路上看到的和尚,就能猜测这忘鹤寺的人数绝对不低于百人。
走进轩舍,只有棋桌前对着的两张凳子,我想也不多想,直接走到棋桌前坐了下来,莫测顺手取了一个杯子,为我沏满了茶,递到我手中。他笑眯眯的坐到我对面,说道:“喝完茶就陪我下一盘棋吧!”
我放下杯子,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他看着我的样子,也不奇怪,笑道:“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我,边下边说。”说着,他放下了一枚黑色棋子。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在棋盒里拿出一枚白色棋子也放在了棋盘上,眼神锐利的射向他,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那个世界的名字?莫非你连我是从另一个时空穿梭来的都知道?”
莫测不慌不慢的又放下了一颗黑子,平心静气的说道:“没错,从你刚一落世贫僧便知道了,知道你是从异世来的,还知道你在那儿的名字。”说着,他顿了顿,两只圆滑的眼睛贼贼的看着我,吐道,“因为这世间没有一样是我不知道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份笃定。
我又垂下了头,看上棋盘上的棋子,沉思了一会儿,还带着一丝不相信,问道:“难道我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找你,也被你算准了?”
他笑了笑,顺手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放在嘴前,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直窜鼻尖,他小抿了一口,反问道:“忆施主既然都到了贫僧的庙里,不已经相信这是事实了么?”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在接触的那一霎,他已透过我的眼眸将我看的精光,弄得我措手不及,却还是没能将压抑已久的问题爆发了出来:“对,这的确已经是事实,可这事也太多事实,让我无法全部接纳。”我停了停,所有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手上紧紧捏着棋子,力度大的几乎可以将它捏为粉末,“你告诉我,你所说的‘再度重生,必经苦难,磨灭心神,最终归依我佛’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三个图腾,我身上的莲藤,还有另外两个不知道在谁身上的火腾和菱腾,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对于我的吼叫,他连眉也没跳动一下,神情自若,好像根本就没刚才的一番话一样。倏的,他用手轻轻敲了几下一个静放在茶盘上的杯子,只听一阵石墙转动的声响,棋桌慢慢向外移动,紧随而来的是从地面徐徐升起的一方石桌,上面平铺着一张夜景图。普兰色的天空,群星闪耀,还发出耀眼的光芒。
耀眼的光芒?
我不禁诧然了,瞪大了眼睛望着莫测,指着这张图纸:“这……这是怎么回事?”和真的天空无异,只不过从莫大的苍穹中切下了一小块,镶入了纸里。
莫测淡淡一笑,依旧淡漠如初,神态不变:“这是穹觞图,世间仅存这一张,可以预测未来,也可通过这天象来解答世间所有事。”
再次被狠狠震惊了,刚想开口,却被他抢先了:“你不是想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么?”他笑着看着我,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那张穹觞图,说道,“你看到那三颗最闪亮的星星没有?”还不等我回答,他又说了,“你就是其中一颗,另外两颗就是火腾和菱腾,现在他们的光度都相等,因为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展开,却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战乱。当初贫僧之所以问你是否愿意跟贫僧出家,为的也是躲避这一劫难,可被贫僧算准了,你定是不会……”

“依你的意思,那未来的这场混乱也会因我而起?那我现在退出,离开尘世可行?”越想到后面,心里愈加惶惶不安。
莫测浅浅一笑,轻轻挥手,石桌再次落入地下,棋桌也一并回归原位。他指着一落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泰然笑道:“一切都如这棋盘上的棋子,一但落下,便再也无法拾起,已成定局。所以……一切都从你被箭射伤的那一刻开始转动了。你,退出不了了。”
我怔怔的注视着他,心乱如麻,急切的问道:“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三个图腾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图腾一事已经疑惑了许久了,总觉这是所有事发生的关键所在。
莫测佼佼一笑,眸中散发着狐一样的神光,摸了摸胡须,断然否决:“挽回的余地是有的,可是……”声音明显在隐藏着什么。
“可是什么?”我迫切的追问,悬吊在半空的心是最难受的。
莫测奸诈一笑:“可是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你,必须等你以后自己来找到答案。”说着,他慢慢站起了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袈裟,淡淡的说道,“今天忆施主和萧施主暂时住在寺里,待明日天亮,我便叫无澜送你们下山。”
“喂,我……”刚想叫住他,欲告诉他我来这里的另一目的,只是微微张口吐了两个字,就已没了他的人影。
我和萧夜都被安排到了客房,在去客房之前,花了很长时间才将整个忘鹤寺转悠了一遍,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心里不由啧啧称叹。
夜,很快降临,或许是因为居于高山的缘故,还有些阴冷。用完晚膳,便同萧夜一并回了各自的房间,整个过程中,他都安静的不太像他。吃饭也不再说那些挑剔的话,只是一味的吃着自己碗中的饭。
躺在床上,碾转反侧,也无法入眠,只好披了一件外衣走出了房间。印象中,在客房右侧有几块拼凑在一起的大石头,正好可以观望寺庙的夜景。凭着感觉,慢慢向那儿走去。
“怎么?小女人,难道你也睡不着?”刚走到石头前,从上方便传来了萧夜淡漠的声音,可话里还是带着戏谑。
原本心情还很平淡,可被他这么一叫,火了起来,愤懑的说道:“小男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这里撒野,白天也怪怪的,你到底怎么了?”从开始的讽刺慢慢转为关心和疑惑。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过头看着我,将他的手伸了下来。我将手放在他手上,他轻轻一拉,我便已坐在了石头上。冰冷的石块,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了肌肤了,有些凉。
萧夜望着天空好一会儿,说道:“因为见到了江湖传闻里的人物,所以很激动,毕竟见过莫测大师本人的人,在世间寥寥无几。”到了现在,还是没能隐藏过他的兴奋劲儿。
我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嘀咕道:“小男人,不就是见了一个人而已嘛,就高兴成这样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的振奋慢慢隐了下去,我还以为他生我气了,谁知,他却是疑惑的问了我一句:“莫测大师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还要避开我?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面讲的?”墨色的眼眸里满是探究之色。
我快速转过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这么荒唐的事,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因为至今,我仍然未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看到我的逃避,萧夜邪邪笑了一下,讽刺道:“给小女人说的话,不听也罢。”说完,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虽然他已经尽力在掩饰他心中的那份失望,可也被我察觉到了。
“小男人……”我有些愧疚的叫着他,毕竟他未对我有任何隐瞒,只要是我问的,他都如实回答了我,可我却无法对他说出真相。
“对了,今天我收到飞鸽传书了。”萧夜立刻调换了话题,强让自己作出他平时的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飞鸽传书?写了什么?”毕竟,那才是我最关心的,所以,还是被他成功的引开了注意,转了话题。
萧夜邪邪一笑,从袖口取出一张纸,丢到我手里,得意的说道:“来信说,已经帮我在镇里和附近的小镇找到了五十七个工匠,还筹集了大量建房用的材料,就等着我们回去了。”
“真的?”我兴奋的从石头上跳了起来,终于离计划更近了,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容。
看着我的兴奋样儿,萧夜也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与我并肩而立,伸了个懒腰,笑道:“小女人,本公子要去歇息了,你就慢慢在这里看吹冷风吧!恕不奉陪了。”说着,脚尖轻轻一点,就没了踪影。
我又气又恼的站在岩石上,再次眺望夜空,看着漫天的星星,喃喃的说道:“另外两颗与我有所纠结的星星此时又在哪呢?”
次日,我们一早起来,用完早膳,再次走到忘鹤寺的门口,最后一次回顾了一下忘鹤寺的风光,就准备下山了。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见到那个狐狸和尚,想求他帮忙一事,也就这样搁了下来,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小女人,你还在望什么呢?脖子都快望断了。”见我一直左顾右看,迟迟没有迈开脚,有离开的意思,萧夜邪邪的讽道。
我倏的回过头,狠狠白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嚣张的挑衅道:“小男人,这么急,难道怕你的财产被人给偷了?”说着,跟在无澜身后,慢慢往山下走去。
“喂,小女人,等等我,你这个没良心的,要知道是本公子陪着你来的,居然这么狠心就将我丢下了。”萧夜在身后大声嚷嚷着,最终还是气呼呼的追了过来。
其实,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对他说‘又不是我让你跟来的’,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毕竟他几次帮我,这种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只达到一部分,而最重要的却没有完成,心里再次沉了下来。
忽儿,一阵清风刮过,身后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忆施主,贫僧可将山下的平地全借于你,以后的命运,都将掌握在你自己手上了,因为,最终的结局,贫僧无法得出明确的答案,这也是我莫测此生唯一解不开的答案……”声音回荡在山林里,久久才消散而去。
一时间,阴霾顿扫,我对着晴空莞尔一笑,阔然道:“走吧!小男人,回去看蓝雪了!”说着,心奋的就往山下快跑而去,将他和无澜落在了身后。
“小女人,前边还有迷阵,你怎么又变猪了?”背后传来萧夜暴跳的声音,却也掩盖不了他真切的担忧。
我转过身,笑着冲他挥挥手,笑道:“这么简单的迷阵,昨天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路记熟了。”
来到山下,无澜将我们送至河边,微微一笑:“无澜就此与两位施主告别了,后会有期。”
我回礼一笑:“后会有期!”说着,对他抱拳。
“但愿,后会无期吧!”果然,他安分了这么久,再不恢复本性,就奇了。
无澜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依旧湛蓝的天空,浅浅一笑:“那小僧就在此祝福萧施主可如愿!”说着,轻点地面,恍然间变消失在了偌大的平原上,直到我们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时,才传出他的声音:“萧施主来忘鹤寺,回去后定会无法忘却这里的一切……”
听到他的声音,萧夜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满脸疑惑的看向我,问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回去后无法忘记这里的一切?”
“切!”我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神啊?什么都知道?”说完,在车厢里找了一处舒服的地方,靠在车厢上,闭着眼沉沉的睡了。
“喂,小女人,你别睡啊!喂……”
才是刚刚开始,就已经耗掉了这么多心力和精力,将来的路途,定是艰难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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