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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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幸福掌握在手中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再也不会有坎坷波折惊涛骇浪。原本以为只要没有了卓尔,世界上所有的光芒都会闪亮在自己身上,自己会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就像以前的卓尔一样,就像自己穷尽生命所盼望的那样。
但原来是不一样的,想象中的一切一旦成为了现实就大打折扣,没有百鸟朝凤般的人缘,没有向心力,没有凝聚力,没有光芒,没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之前期望的一切!
当不凡一个人走在街上,没有人会向她投来惊艳的目光,不会再有陌生人像小时候那样停下来摸摸她们的头赞叹双胞胎的美丽可爱。
不凡家乡的城市并不大,走一条街有时会碰见四五个熟人,可是大家似乎都很忙,没有人会像对待卓尔那样对待她,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卓尔,人们似乎也认可了她就是卓尔,但大家不会再像上大学以前那样围着卓尔说个不停,似乎大家已经把卓尔从记忆中剔除了,生疏而浅淡的寒暄,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连温暖的握手都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了?
不凡郁闷极了。
这实在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暑假,假如没有张平安,不凡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她不断不断地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
她梦见傍晚,一个陌生的城市,特别的繁华,她在一间大商场里,寻找姐姐。那商场灯火通明,金璧辉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一个人在寻找,到后来好像找的不仅仅是姐姐了,无目的地寻找,在寻找中恐惧,然后醒来。
后来,那金色的商场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虚幻并恐怖着。
她梦见几年前的一天,一个陌生的城市,她跟姐姐两个人,夜晚,在一间几乎是用玻璃盖的房子外面,灯光非常耀眼,周围一片黑暗,只有那房子散发着奇异的光,柔和并温暖着。
她梦见她和姐姐走在一条尘土飞扬的路上,路过一棵树,那棵树上长着一颗无比巨大的蘑菇,比车轮还要大,色彩斑斓,看上去毒性很强的样子,而她居然还说:这么漂亮的蘑菇一定很好吃,会是谁落在这里的呢?然后她们都没有捡那个蘑菇,继续往前走。走到本应该是一间百货商场的地方,那地方已经变成一座空中花园了。花园建得很高,需仰视才见。空气中满是灰尘,一座那么大的花园在半空中,孤独并美丽着。
有一天不凡失眠,直到凌晨才睡的,她梦见她要去的一个地方,需要走很艰难的路,有桥有水有沼泽并且还要绕很远,雨天,她一个人走,要去找姐姐,姐姐离她很远,远到使人绝望,然而必须要找到,她爬到一个很高的地方,然后发现走错了路,又往回走,路上满是泥泞,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割她我的脚,而路还不知要通向哪里,她一个人在梦里那样的着急,忧虑并疼痛着。

她梦见一个陌生的城市,清晨,她一个人走在似曾相识的路上,去寻找姐姐,她站在路上,不知往前走还是往后走,那城市的街道很美,可能是清晨的缘故,很安静,她犹疑徘徊,举棋不定,站在陌生而温柔的街头,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找到姐姐,坚定并快乐着。
她还有梦到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和姐姐一起玩,姐姐摔倒了,她扶起姐姐,有血从姐姐身上流出,她很害怕,大声喊着妈妈……
还梦到过更小的时候,她和姐姐宛如一对连体儿,不管走到哪里都紧紧牵着手,从来都不分开,其中一个摔倒了,会把另一个也带倒,还有两个人玩“你拍一我拍一”的镜头也不断出现在梦里,甚至还有更小一点的时候,姐姐先学会了自己用勺子吃饭,而她还没有学会,姐姐就来教她,又教不好,于是姐姐就像妈妈一样用勺子喂她吃饭……
……
她不断地梦到姐姐,梦中的姐姐笑靥如花,欢快地向她招手,系着蝴蝶结的发辫和暖融融的公主裙上下翻飞……她往往惊得遍身是汗地醒来,不自觉地朝姐姐空空的床铺望去,什么也没有,失去了主人的床冰冷地沉默着。姐姐从来都没有以恶毒的充血的双眼和冰冷的的身体等恐怖的形象出现在她的梦中,她梦到的姐姐总是美丽的,明亮的,环绕着她从小就渴盼自己能够拥有的光辉。
姐姐一直都是温暖的,讨喜的,从生到死。但这温暖惊着不凡的心,使她恐惧,使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凄凉,仿佛自从姐姐死了,自己的生活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梦到姐姐,她在杀死沈木的时候见到姐姐的幻影,姐姐温柔而无能为力地劝阻着她,她想,也许姐姐并没有她以前所想象的那么坏,也许姐姐一直也是希望着她能好的。
也许是,姐姐所具有的才能本来就是高于她的,姐姐本来就是比她强的,即使姐姐已经不在了,即使她抢了姐姐的名字,即使她费尽心机,即使她处心积虑要取代姐姐终究也是做不到,她不能成功,因为姐姐就是姐姐,姐姐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姐姐已经死了,是被妹妹亲手推下水中,淹死了的。
她只能继续顶替着姐姐,永远顶替着姐姐,把姐妹俩的路一个人走下去。
暑假临近末尾,不凡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她觉得即使她已经骗过了所有的人,也没有骗过一个最重要的人——她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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