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七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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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绛花门的疗伤圣药,又有楚莫尘每日悉心照料,不过短短二十几日,水倚篱便已伤愈复初,臂上甚至连一道细微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在水倚篱回山后的数天内,分头下山去寻她的御玄派其他三位少侠已陆续返回。楚莫尘从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日唐婉瑶的话他只当是乱风过耳,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对她的态度固然一如从前,更不曾将那日之事对水倚篱提起一言半语,而唐婉瑶居然也能够形若无事,每日照旧与水倚篱说笑玩闹形影不离,亲密直如同胞姐妹,便似那日在楚莫尘面前搬弄是非陷害水倚篱的人不是自己。
一月无事,转眼已是七月初七,当日紫豪山之约就在今日。
水倚篱从几天前便开始心神不宁,任凭楚莫尘师兄弟百般宽言劝慰却仍是终日里魂不守舍。她生性温柔随和,心地纯善,全然不似师妹唐婉瑶那般刁蛮张扬,是以紫豪山上人人将她看作是自己人,这次虽是因她之故而将御玄派拖下了水,可非但没有一人抱怨不满,反而个个摩拳擦掌,要为她报那一钩之仇。
谁知这天从日出直等到日头偏西,还是不见秦天斩、阮红罗夫妇上山,众人早早用过了晚饭,便聚在会剑厅中围坐等候,每人都将兵刃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全神戒备,只有楚莫尘一人两手空空的满不在乎,好像这一战厅里人人有份,唯独不关他什么事。
钟莫言最先沉不住气,不耐烦的道:“这‘索命鸳鸯’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是怕了大师兄,不敢来了?”
水倚篱等得心乱如麻,叹道:“只盼他们真的不来才好。”
沈莫疏不以为然的道:“倚篱姐,早叫你别担心了,凭我们大师兄的武功,那姓秦的不来便罢,只消他今日进了御玄山门,便别想要立着走出去!”
唐婉瑶悠悠道:“这话倒是不假,可先前讲好了是两个对一双,楚大哥斗一个‘玉面青煞’自然是稳操胜券,我师姐却早在那阮红罗手里折过了一次,这一回,恐怕胜算也不大吧。”
水倚篱低声道:“我倒不是担心自己落败,只是……只是我这几日没来由心慌得紧,怕是……”说到这里,摇头顿住。
刘莫则笑道:“又来了,光天化日,难道还闹得出鬼来?就算当真有什么意外,难道我们兄弟四个是吃闲饭的,只会瞪了眼看热闹不成?”
钟莫言抢着道:“是啊!大不了咱们五人齐上,我就不信什么‘索命鸳鸯’当真长着三头六臂,能把御玄派整个挑了!”
楚莫尘闲闲扫了小师弟一眼,道:“老五,我知道你闲得很难受,不过你最好趁早别动这歪脑筋,说好了二对二,你当是打群架么?”
钟莫言满不服气的辩道:“那‘索命鸳鸯’又不是什么好鸟,咱们就是摆明了打群架灭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
楚莫尘摇头道:“咱们学武之人第一便要言行磊落,生死胜负各凭本事,我这里明言在先,今日秦天斩夫妇不来则已,倘若当真来了,你们谁都不准就中插手,听明白了么?”
钟莫言无话可说,却又不肯乖乖住口,撇撇嘴道:“我可不是说不过你,只不过在倚篱姐面前卖你这掌门弟子一个面子——”
楚莫尘笑道:“降汉不降曹么?那我只承倚篱的情,可没你什么事!”说到这里突然一顿,随即扬眉向门外朗声道:“朋友大驾光临御玄派,何不进来用杯粗茶?楚莫尘弟兄恭候多时了。”
身边六人知是敌人到了,“嚯”的一同站起身来,“铮”“铮”“铮”各拔兵刃在手,满眼敌意的注视着门外。
便听得外面一声朗笑,一个玉面青衣、一身桀骜之气的青年男子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双拳团团一抱,唱了个无礼喏道:“各位请了!秦天斩作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黄昏日晚翻墙入院,失礼失礼,得罪得罪!”脸上神色却张扬不羁,哪有半分自觉失礼得罪的样子?果然正是“玉面青煞”秦天斩。

楚莫尘淡淡一笑,摆手示意众师弟和水倚篱姐妹放下兵刃,道:“贵客光降不曾远迎,是楚某师兄弟招呼不周了,秦兄又何必客气?”
秦天斩轩眉一扬,道:“楚少掌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秦某夫妇一月之前冒犯了少掌门未过门的夫人,秦天斩今日便是特来了这道梁子。如何比划,楚少掌门划下道儿来吧。”
楚莫尘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暗道:“秦天斩恶名虽盛,却果然是条率性汉子。”当下道:“远来是客。文打武斗、兵刃拳脚,理当听凭秦兄定夺。只是——”话未说完便就此顿住,扬眉看了看秦天斩。
秦天斩明他之意,缓缓道:“拙荆即将临盆,不便上山赴约。不知今日可否由秦某代妻讨教?”
楚莫尘担心水倚篱重伤初愈再有闪失,早便打算将比武揽在自己身上,不让她上场,却想不到秦天斩原来亦有此意。他唇角微扬,向身边的水倚篱望了一眼,这才道:“秦夫人既有不便,那自然不敢有劳。秦兄一人赐教也是一样。”
秦天斩道:“多谢。不过秦某向来啰嗦多事,还有一事相求。”
楚莫尘坦然道:“请讲。”
秦天斩道:“不知贵山上可有什么外人寻不到的隐秘之所?”
楚莫尘一时不解其意,道:“秦兄有何高见,不妨明讲。”
秦天斩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不如我们另觅清净之地切磋,免得中途有人打扰,坏了兴致。”
其实以“红颜修罗”的性子,别说是有孕在身,即便自己半身不遂筋断骨折,也当然绝不可能会乖乖守在家里任由丈夫独自一人上山拼命,秦天斩之所以直到傍晚才迟迟现身,就是因为一整天都在为了不让妻子跟来而脑汁搅尽。可是任凭他口水说干青天说漏,就是死活也劝妻子不住,眼看天色将黑,他只好偷偷调了半包养胎安神的药粉放在杯中哄阮红罗喝下去,等到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才动身上山。他怕妻子醒来后不见了自己会一路追上山来,这才提出要找个外人寻不到的地方打斗。
楚莫尘从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里便已猜出了十之**。他一直以为“索命鸳鸯”不过是一对心狠手毒杀人如麻的冷血狂魔,却直到此时方才发现,原来这个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辣手魔头,居然也有着如此深沉挚厚而又不欲张扬的温软情感。不过秦天斩既不明说,他便也不加点破,只是原本对其的满腹敌意,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减了大半。
他微一思索,道:“后山临崖处有一块空地,倒是足够宽敞平坦,且又多有树木遮掩,应该最合秦兄心意。”
陈莫非愣了一愣,道:“大师兄!”楚莫尘却轻描淡写的向他摆了摆手。
秦天斩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少掌门带路了。这里哪位想要跟去观战的也不必客气,同去便是。”
楚莫尘微微一笑:“人多了不好施展,还是楚某一人相陪的好。”
难得的是刘莫则、钟莫言两个小鬼这一次居然出奇的安静老实,只是四只眼珠不住的骨碌碌转来转去,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楚莫尘向他二人扫了一眼,转头向陈莫非道:“二师弟,你替我看牢他们,不许任何一个偷偷跟去!”那小兄弟两个苦着脸相望一眼,登时垂头丧气。
陈莫非虽知师兄武功之高难逢敌手,却终究不放心他独面这恶名昭著的嗜血悍匪,迟疑道:“可是——”
楚莫尘正色道:“别忘了我不只是你们师兄,还是门中掌门弟子,师父不在,我便代行掌门之职,照我的话做。”
陈莫非低声道:“是。”
楚莫尘向秦天斩一抬手,道:“秦兄请。”当前一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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