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神奈川冬天的海，安静冷漠却并不孤单。没有游人如织，没有扰攘喧哗，幽深着，连海鸟也要低飞。长长的沿海大堤，并肩行走的男孩和女孩。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发，纯净的蓝，灵动的紫，飞扬的发丝偶尔交缠，转瞬却又分开。天空明明还挂着冬日暖阳，空气却似乎凝滞，海风吹不散的压抑。
女孩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疑惑，侧头打量自刚才起就安静异常的同伴，不明白这陌生的气氛从何而来。
“比吕士？你心情不好吗？”问得小心翼翼。
仿佛这才从沉思中惊醒，柳生抱歉的笑笑，笑容却勉强。
“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海蓝的眸子疑惑更甚，却体贴的没有追问。即便是真心认可的好朋友，也有应该互相尊重的距离。
“呵呵，那我可以问惊喜在哪里吗？你难道特地带我来看神奈川的海呀？还是，比吕士所谓的惊喜就是吹得头发乱七八糟的海风？”
调侃的说笑，语气里有三分刻意的轻快，明媚的脸庞却掩不住忧心。
柳生儒雅的俊颜终于露出小柔熟悉的温暖微笑，
“冷吗？”说着就想脱下外套。
“停！”小柔有些头痛的制止柳生的动作。
“比吕士，你是不是有绅士强迫症啊？你看我的外套，抵得上你两件呐！”
柳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更温柔，看着为了逗自己开心，挤眉弄眼的夸张丫头，
“走吧，就快到了”。
长长的大堤深处，是年代久远的小码头，堤坝在海水的长年侵蚀下已看不出本来颜色。但与世隔绝般冷清的地方，此刻却停着一艘小型游艇。
“还真的是看海呀？”小柔开玩笑的抱怨，“好没新意呢。”
“是也不是”，收拾好心情的绅士，终于回复在小柔面前惯常的轻松。
“啧，还保密”，大小姐也不再追问，打定主意要看看，让绅士这么神秘的惊喜究竟是啥？
踩上扶梯，柳生利落跳上甲板，旋即转身朝小柔伸出手。站在游艇阴影里的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似乎是秉持着绅士之礼的平常动作，却让小柔恍惚中觉得，此刻他正在期待什么。
莫名浮现的感觉让小柔心里‘咯噔’一动，会是她想的那样吗？还是她有些多心了？？犹豫片刻，最后仍然装作不在意的挥挥手，
“太看不起我了吧，这么点高度，还需要你帮呀？”笑嘻嘻的撑住扶手，学他三两步蹦上甲板，率先朝船头走去。的d6
柳生无奈的笑，笑容里满是落寞。自嘲的看着摊开的掌心，到最后还是拾起绅士面具。他的挣扎，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
游艇缓慢离岸，海风吹散了白云，风力也渐次变小。跟船长交涉好，尾随不解风情的丫头登上了船顶的露天甲板。正午的阳光均匀铺洒在海面上，粼粼的波光闪烁着，珍珠一般。
“比吕士，这里真的好棒，我从来不知道冬天的海也能这么安详”。
的确，目之所及，皆是安静的蓝，漂亮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世界。小柔低低的赞叹和在海风中，难得温婉的微笑，竟奇异平静了柳生略有些烦躁的心。
“嗯，神奈川的海四季各有风情，我最喜欢的，是冬天的海”，温柔回应着，在她身边坐下，“不过，想让你看的不只是冬天的海”。
“咦？”小柔偏头调皮的笑，“到现在还保密么？”
“呵呵”，柳生轻笑摇头，没有正面回答，“饿了吗？要不要去楼下吃点东西？”
“就在这里吃好吗？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柳生好脾气的笑笑，下楼张罗食物去了。因为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那双海蓝的眸子，在他转身后浮现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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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正午的阳光熨得人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在蔚蓝的大海上吃午餐绝对是种享受。很奇妙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渺小又伟大，内心却说不出的平和。阳光下的两人，轻声愉快交谈着，温暖的笑容藏起了心里深深浅浅的纠结。
优雅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小柔起身站到栏杆旁。与海天一色的发丝在风中轻扬，凝望大海的眼神中有着极少外显的成熟。
柳生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眼睛牢牢胶着在那抹倩影上，努力压下去的浮躁情绪又在心里翻滚。
升入国中以后，就认识小柔了，两年的日子并不算短，但两年里所有的印象都仅只于向幸村告白的怯懦身影。不因为所谓绅士的天性，也不因为她的姓氏是栖川，虽然没有深交，但柳生知道自己对那个勇敢的女孩确实有几分佩服。所以在医院巧遇时才会忍不住上前关心。没有料到的是，从此却将自己搭了进去，全面沦陷得彻底。
半年来，随着相处的加深，小柔一次次带给他惊喜，成为他枯燥生活中所有的意外。心意慢慢坚定，爱她的念头也慢慢不可自抑。多少次都想告诉她自己的感情，但那双海蓝眸子里偶尔的伤感还是让他却步了。也许，是因为小柔还没有走出过往吧。既是绅士，就有他自己的骄傲，想要她纯粹的感情，而不是伤心时的无奈选择。或者也是因为不忍心带给她压力。所以一直想着，就这样吧，守着她，护着她，等她完全抛弃过往，再给她一份全新的感情。
但今天，当小柔毫不犹豫答应幸村的邀约时，一贯淡定的他却真的慌了。难道幸村在小柔心里还是那么重，藏得还是那么深？如果真是那样，面对如今势在必得的幸村，他还能有几分胜算？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这才知道，所谓对纯粹感情的希冀，在面对可能失去她的假设时，完全不堪一击。
心里的烦躁喧嚣着，从没体验过的情绪让柳生坐立不安。
“比吕士，你快来看，海面上那是什么？”小柔明显带着兴奋的呼喊终于唤回他的理智。
慢慢走到她身边，慢慢整理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海，眼中是抑不住的喜悦；他看着她，眸中是藏不住的眷恋。深吸口气，心渐渐平静，至少，现在在小柔身边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这就是我说的惊喜”，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其中的艰涩只有柳生自己才能听出。
不远处，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翻涌着朵朵浪花，一只又一只的海豚高高跃起，快速反轴旋转后，又重重落下，水花四溢，在阳光的折射下，璀璨如钻石般耀眼。
“神奈川附近的海域这几年已经很少见到海豚了，我也是前不久偶然发现的，呵呵，惊喜吗？”小柔的激动与兴奋让他的心也飞扬起来，内心的鼓噪喧嚣一点点远去，此刻只想收藏她每一个绚烂的笑脸。
越来越多的海豚跃出水面，浪花啪啪作响，动作也越来越激烈。点名似的你催我赶，仿佛在等人数到齐集体出发。而落回水面的海豚前前后后游动，排队似的调整队伍。片刻之后，得到信号般，全部转尾向大海深处进发。
直到浮浮沉沉的影子再也远得看不见，小柔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海豚，真是可爱的生物。比吕士，谢谢你，的确是惊喜”。
“喜欢可以常常来，这个季节，比较容易见到海豚在近海集结”，绅士温柔的话语里，有浓浓的宠溺。
“嗯，好的，有时间一定来”，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其中隐含的承诺，小柔的回答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镜片遮住的眸子闪过点点黯然，忍了又忍，柳生还是问出困扰他一路的问题。
“小柔，今天为什么会答应幸村的邀请？”
小柔并没有看向柳生，心里暗叹口气，有些酸楚的痛，原来比吕士的感情真的不是她的错觉。没有回头，海蓝的眸子紧紧盯着重又平静的大海。该怎么办呢？纵使比吕士再好，她的心已经遗失在另一个人身上了呀。的20
“比吕士想问什么呢？”平日听惯的清脆嗓音，有些缥缈的响起。
“从我在医院醒来起，对幸村就不再有任何幻想。一只舞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可能，真的不想失去比吕士这个朋友。
“我把出院那天，当成自己新生活的起点。如果这么算的话，比吕士，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不在乎立海大花瓶的恶名，主动靠近，是第一个关心我，第一个真正欣赏我的朋友”。
对丁柔来讲，柳生确实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对比吕士，我真的很感激”，小柔侧过脸，真诚的看着他，
“你那么好，那么温柔，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小柔的幸运”。
“可是我……”，苦涩的感觉充满胸臆，难道一直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所以呢”，小柔轻轻打断柳生未竟的话，“不管小柔以后在哪里，碰到什么人，柳生比吕士，都会是小柔最好最珍惜的朋友”。
虽然前世今生，处理感情问题她都极度缺乏经验，但却深深明白，有时候，残忍其实才是温柔。
希望比吕士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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