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此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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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淼虽然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但心里却在打鼓,根据皇太极和克蒙额的表情,很明显是昨天的事露出了马脚。然而被皇太极掌握的信息会有多少呢?这个度却是不好把握的。
在皇太极等人被陈淼莫名其妙的话说得发愣的时候,陈淼把可能性过滤了一遍。如果皇太极已经完全知道了陈淼昨天与许名秀见面的事,那么告密的会是谁?知道这事的人很少,只有参与行动进行帮衬的两个亲信和克蒙额、许名秀四个人。
那两个亲信绝对可靠,并且被陈淼打点好了,没有告密的动机;许名秀也不可能,他一个老油子深知如今汉强金弱的局面不是偶然形成的,只要大汉不出大错误,金国便很难翻身,现在去暗投明的绝佳机会摆在他面前,他还不会糊涂到把这事当成向皇太极邀功的筹码;克蒙额也没有多大嫌疑,他冒险帮陈淼见许名秀的动机是借大汉的手恢复海西女真,而且他是主动做的金国叛徒,主动向陈淼透露许名秀还活着的信息,这样一个人,他不可能告密,反过来说,如果克蒙额是受了皇太极的指示才去接近陈淼,那么皇太极怎会这么傻,把自己私揽汉国人才这样一个有可能给予大汉皇帝进攻他的小辫子放到陈淼手里呢?
看来并不是被告了密,最大的可能是皇太极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了点什么,昨天晚上岳托到驿馆探视送礼正好说明了这一点。而刚才克蒙额奇特的表情告诉陈淼。皇太极刚才极有可能在逼问克蒙额昨天陈淼地行踪,而克蒙额则并未吐出口风,不然皇太极出来相见绝不会是这个表情。至于皇太极是不是猜到了陈淼去见许名秀,从皇太极的表情上还看不出来。
既然如此,瞒天过海的希望还有七八成,陈淼决定赌上一赌,如果赌赢了。后面许名秀和克蒙额的活动就有了安全的保障,而如果输了。只要巧妙掩饰,皇太极还不敢明着把陈淼怎样,只要快马急奔蓟镇,安全就不成问题。
“王爷自是周全的,下官哪敢说什么?”陈淼两眼紧紧逼视皇太极冷冷说道。
“钦差大人勿怪,小邦蛮夷之地,礼数不周怠慢了大人。这些错全在小王,还请大人消消气,不要气伤了身子。”皇太极心中满是不快,陈淼这种盛气凌人的做派在刚刚见到皇太极时就耍过,后来皇太极百般奉承,陈淼才有了点好脸色。没想到今天一见面,陈淼又是这副嘴脸。
陈淼又哼了一声道:“下官知道你们女真偏处北陲,供奉差些倒也罢了。本来下官也不是那么计较地人。可是你们好歹也是一邦君臣,怎么连起码的礼数也不懂?下官身为皇上亲点地钦差,圣命在身,昨日说去狩猎,难道当真是因为闲得无聊不成?你们把下官当什么人了?下官名为狩猎,其实却是要去探探前朝大学士许名秀大人。可你们的克蒙额克大人却百般阻拦,这成何体统?下官抬出圣命,克蒙额才不敢违抗带下官去了。可许大人墓上却满是荒草荆棘,连块墓碑都没有,更不要说守墓之人,这难道是你们称臣投诚,善待天朝臣工的诚心?”
陈淼一番话说完,克蒙额脸色渐渐好转,但却不看陈淼便把头低了下去。
皇太极听到这里也顿时释然,他昨天得到岳托的禀报已经起了疑心。但派岳托到驿馆查看一番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放下大半个心来,然而却由此重视起昨天陈淼的行踪。生怕他借着打猎为名刺探八旗军营情报。今天把克蒙额叫来询问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克蒙额心里有鬼,又不知道皇太极的想法,还当皇太极察觉出了陈淼在他家里密晤许名秀地事,于是百般抵赖,只说陈淼昨天打猎喝醉,并未做其他事。
皇太极是察言观色的老手,克蒙额越是这样说,他心里越是有疑问,话语自然严厉起来。克蒙额以为瞒不住,于是一边想招儿一边慢吞吞的说了句“有件事不敢禀报”,正好这时陈淼到了,说的话正好与克蒙额的话接上。皇太极这几日见陈淼整日纵情声色,虽然还有提防,但并没有想过陈淼会去寻找许名秀坟墓,所以对这事并没有安排。而许名秀的生死是皇太极极力保守的大秘密,女真文武一向忌讳,克蒙额没有得到命令,被逼无奈就乱做主张胡乱找个坟头让陈淼去拜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不敢告诉皇太极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陈淼挑地是这个理儿,皇太极顿时放心,虽然没有处理好许名秀的“身后事”是女真的不对,但这毕竟是前些年汉金关系造成的,而且现在女真虽然已经归附,但实力还在那里摆着,就算陈淼回去告了状,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这事便难为皇太极。所以陈淼这样说必然有其他的目的。
“这事……侯爷还请息怒。唉,这事怪小王考虑不周,怠慢了许大人。小王知道错了,定当以大礼送许大人棺椁回京,还请侯爷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陈淼看了克蒙额和皇太极地表情变化,明白这事多多少少的已经掩饰了过去,于是顺着皇太极的话音说道:“兄弟这次来是向王爷辞行的,唉,王爷既然这样说,兄弟也只有勉为其难在皇上面前周旋一二。”说到这里,陈淼故作神秘的靠近皇太极小声说道,“王爷,你也知道咱们皇上明察秋毫,兄弟为王爷周旋是应当的,可也冒了天大的风险,王爷也得明白兄弟的难处。”
原来又是要贿赂,这个陈淼贪心也够意思了,由小见大,汉国的官员恐怕大多如此,由此看来上次战争他们能赢当真是侥幸。皇太极这几天已经送了陈淼十几万两,现在再让他出,难免肉疼,可是做事总要有始有终,这一次不给看来是不行了,好在陈淼说是要走,这样也免得鬼缠身,于是皇太极回头向大贝勒阿敏点了点头,阿敏连忙离开去准备。
“王爷,要说起来克蒙额大人倒也不错,这几日伺候的殷勤。”陈淼转头看向了克蒙额,“克大人,昨天下官说地事……不知大人跟王爷说了没有?”
“这、这……大人是说……”此时克蒙额惊魂稍平,哪里还能想起陈淼昨天让他告诉皇太极什么事,不觉张口结舌起来。
“当官当成你这样也算到头了。”陈淼冷冷瞪了克蒙额一眼,随即缓和下口气对皇太极道,“王爷,原来兄弟只道女真荒僻,没想到女真女子伺候人倒有贴心勤快,兄弟比在京里过地还要舒坦。唉,今天说要走,兄弟还真有些不舍。”
这样的话都说地出来,皇太极只有暗暗摇头的份:“是是是,驿馆里的那几个奴仆本来就是小王选出来侍奉侯爷的。侯爷使唤着顺手,小王自当奉送。”
“那兄弟就多谢王爷了。”陈淼满意的笑道,说到这里他又瞟了克蒙额一眼,“要说起来当官难也难,容易也容易。上头说什么想什么,你要是看不透听不透那还做什么官?上头顺心你就顺心,上头不顺心你就想法让他顺心,这才是当官的道理。克大人,这话下官不是说你,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勿怪。”
陈淼当着女真君臣的面明说这样的话,当真是无耻到家了,皇太极闻听此言,心中更添鄙夷,对送出那么多银子感到有些后悔。但这也就是想想。毕竟君子好共,小人难防,何必得罪小人呢。
克蒙额得便宜卖乖,假装偷看了皇太极一眼,躬身讨好的对陈淼说道:“侯爷教训的是,下官一向愚鲁,这些日子跟着侯爷长进了不少。下官当以尊师礼相拜才是。”说着话,克蒙额学着汉人的礼节长鞠下去,起身时微微向陈淼点了点头。
钦差大臣回京复命,女真人自然大礼相送。眼看着钦差车驾远去,克蒙额已经意识到陈淼这是给他留了后路,于是趁空向皇太极道:“大汗,奴才被这个陈淼迫得紧,又未得大汗明令,只好在郊外找了个年月相近的无主墓冒充许先生墓穴,奴才知道做的唐突,所以没敢向大汗禀报,却没想到让这个马驹子得理又讹了钱财。奴才有罪,请大汗责罚。”
皇太极目送远去的车驾,不觉冷哼了一声:“你做的很好,要是找个修葺好的墓让他看,反倒显得假了。哼哼,陈淼这人明面上装疯卖傻、利欲熏心,其实心机颇深,如此贪财虽是本性,却也是做给咱们看的。他走了也好,也免得咱们再提防。以后做事应当小心,汉国皇帝虽不过弱冠,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克蒙额心中一凛,偷偷看了皇太极一眼,见他只是放眼看着远去的车驾,并没有其他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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