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因剑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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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动,暗自留了心,却见爱蜜莉右手手指轻轻捏了个奇怪的手印,不为人注意地摆动了一下,我骤觉脚上生风,原来这小妮子暗地里在我的双足上施了个风缚术,寻心报复我轻薄的行为,只要我不注意,走上一步就会被拌倒,当场出糗,在众人面前闹个大笑话。
我装作不经意地跨上一步,脚步一踉跄,似欲摔倒,却未如爱蜜莉公主的期望般向前仆倒,摔个四脚朝天,而是侧身向她的方向一仆,眼看就要挨上爱蜜莉的娇躯。
意外的状况让爱蜜莉一时忘了反应,避之既是不及,推开也不是理,花容失色地迎接我的轻薄。但当我俩之间只剩寸许距离就要进行亲密接触时,我突然一晃身稳稳地立住了身影,风缚术瞬间被消解於无形。
我退回一步,给了爱蜜莉一个灿烂的笑容。爱蜜莉略一失神,秀目中有著一丝的不解与迷惘。
此时,气色灰败的詹姆斯向艾提芮亚和林凯打过招呼後,见到我便略带惊讶地说道:”亚历,你也来了!”
“是呀,凡有热闹的地方总少不了我。”我淡淡说道。
“亚历,有空到我那里坐坐,别只顾著往四姐家里跑。喀丽莎很想念你这位老朋友呢,知道你进帝都後总怪我怎麽不把你拽回去,也怪你到了帝都也不给她捎个信。”詹姆斯以熟络的语气说道。
“我会的。他日必专程拜访。”我笑著道。
艾提芮亚则笑骂道:”六弟,你这是什麽话?亚历和我们是一家人,他自然要往家里跑了。”
此时巴尔斯和爱蜜莉也上前向贝沙图夫妇表达对小斐迪南的祝贺之意。
“帝国元帅阿鲁顿王子殿下驾到!”
我们相谈正欢之际听到传话均不由霍然变色,话声嘎止,在艾提芮亚、林凯、詹姆斯、巴尔斯和爱蜜莉脸上齐现惊容,显然未料到阿鲁顿会不期而至、适逢其会。
“呵呵!四妹、妹夫,这里好热闹呀!我的小外甥受洗这样的大事,怎麽也不通知二哥一声呀?我只好不请自来了,不知四妹和妹夫欢不欢迎?”
人未到,声先至,爽朗而中气十足的笑声充满自信与霸气,飘荡在热闹的大厅上却清晰入耳,具有先声夺人的气势。
当阿鲁顿高壮的身影在数名侍从的陪同下进入大厅,大厅的温度似乎立即下降了几度,热烈的气氛为之一窒,大家都仿佛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压力。
我细细打量起这位目前帝国权威极盛的二王子、我迄今为止最大的情敌:相当英俊的脸庞,配上法拉蒂斯皇族特有的鹰鼻隼目,一头淡紫色的及肩长发用一个虎形发髻挽到身後,他的身材相当高大,与我相仿,却较我更为壮实,身著黄金披肩的紫金色元帅服,说不出的帅气与意气飞扬。但高壮的身躯、左颊上一道触目的深红刀疤与有如猎食者的冷峻目光在这位气宇轩昂的皇族子弟身上构筑成一股浓重的强者气息,具有压迫人心的强大气势,让人绝对不敢将他归类成詹姆斯那种只有花架子的角色。
阿鲁顿.法拉蒂斯是一匹用文明社会的贵胄华衣包装起的莽原黑豹,目光随时搜索并逡巡著他的猎物,时刻准备著用他的獠牙利爪撕碎反对他的敌人──我暗暗将他归类为我在帝都最危险也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阿鲁顿的目光掠过詹姆斯的脸,哼了一声,说道:”詹姆斯,你也在这里呀?”
“二哥好!”詹姆斯急急地向他打招呼,脸上已泛起了细细的汗珠。巴尔斯和爱蜜莉也紧接著向阿鲁顿问好。
而艾提芮亚也接著说道:”二哥到来,我自然无任欢迎。我知道二哥日理万机,父皇身体欠安,皇家千斤担子都压在二哥肩上,所以妹妹才不敢为这点小事惊动二哥。”
阿鲁顿点了点头,干笑了一声,说道:”我就算再忙,也不会不关心自己家人的事呀,我外甥受洗这麽重要的时刻,作为他的舅舅,怎麽也要参与的。但如果四妹认为不方便,我也不打扰,给小外甥送上几份贺礼自当离开。”
艾提芮亚立即陪著虚假的笑脸说道:”听二哥说的……自己家人,怎会不方便?不管怎麽说,小妹没有通知二哥,是小妹的疏忽,待会小妹给二哥敬酒赔罪。来人,备席!”并唤侍从接下阿鲁顿手下奉上的礼盒。
“不用麻烦了!我就和四妹一家共席吧!”说完,也不理艾提芮亚是否还有说法,便在我对面的席位上坐下,身边两位金甲挂剑的皇家卫士则紧紧站在他的身後。这两位神色木然、气势内敛的皇家卫士无疑俱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估计恐怕均有大剑师的实力。
阿鲁顿突然光临公主府的目的何在?不会纯粹为了祝贺他的小外甥受洗吧?我思考起他此行的目的。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冷彻的目光落到身上,我抬起头来,迎上了阿鲁顿的视线,两股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却互不相让,相持不下。
我心中一动,自动避开了他的目光。
阿鲁顿似乎很满意自己取得了上风,以凌然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就是梅因斯特之王亚历山大伯爵吧?据说你曾经是我妹夫的儿子,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勉强可算是你的舅舅。”
“今天,我只是帝国的朝臣,与殿下共同伺奉陛下而已。”我不为所动,淡淡答道。阿鲁顿似乎想用舅舅的身份来向我未威,以长辈的架子谴责我与他争夺爱人是罔顾伦常的行为。
“听说伯爵阁下一到帝都便引得群芳竞逐,成为枫月楼的花间新宠,身边常有美女相伴,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又闻说伯爵剑技超群,剑法精奥无比,世间罕有其敌。不知传闻是否属实?”阿鲁顿双目中闪过一丝怒色,却不动生色地说道。
“坊间传闻,每每夸大其辞,多为好事之徒以讹传讹,作不得准。”我从容答道。
“伯爵阁下猎豔美名自不需考,而对阁下的神奇剑技,本座却颇为好奇。本座素好剑术,不由见猎心喜,心痒难耐,很希望能够一窥阁下的神奥剑技。却不知伯爵阁下的剑术盛名是否与你的猎豔美名一样名实相符?”阿鲁顿目光紧紧罩住我说道。
“夏虫不足於语冰,区区雕虫小技,怎入殿下法眼?”
林凯似乎不愿意在宴会上横生枝节,笑著接口道:”呵呵,殿下尚武之名人皆共知,更有皇室第一高手的美誉。而亚历山大伯爵是新进的大漠年轻高手,难怪殿下会见猎心喜,不过,今晚时地都不适宜,恐怕两位无法切磋剑技了。但来日方长,机会多的是。今晚大家还是专事饮宴,闲话家常吧!”
“我倒不认为时地不切合,”阿鲁顿却紧紧抓住我不放,”让本座的侍卫与伯爵阁下来一场较技如何?宴会比剑,既可让大家一饱眼福,又可带动宴会气氛,更可作为送给小斐迪南的小小贺礼,可谓一举数得。但如果伯爵阁下认为是强人所难,本座也只好收回提议,自叹无观摩伯爵阁下剑技的福份了。不过,伯爵阁下,因剑之名,你也断无拒绝之理。拒绝一名剑手的挑战,会成为剑手终生的耻辱的。”

“既然如此,本爵敢不从命?也只好献丑了……”我脸露难色,表现出硬著头皮顽强应战的姿态,”还望殿下的侍卫剑下留情。”
“大家切磋而已,并非生死相搏,伯爵阁下但请放心。”阿鲁顿见我未战先求情的示弱表现,不由脸露鄙夷之色。
我们在贝沙图夫妇的引领下相继进入公主府後院的演武台。
但凡帝国皇室、贵族之家,一般都设有演武台或演武厅,帝宫中甚至设有规模宏大的演武殿,既是贵族子弟演练魔法剑技之地,也是帝室用於考察属意的作战人员、从中发掘军事人才的场所。现在,一般贵族家的演武台已经变成贵族子弟余兴节目的场所,让魔法师或剑客在台上比试,台下的人则观赏、投注,以之取乐。原本庄严肃穆的演武台不再是皇室成员与贵族子弟强身健魄、培养战技的地方,而是蜕变成炫耀与游乐的摆设,帝国先驱者”以武立本,不忘忧患”的精神荡然无存。
占地千尺、离地面十尺、用魔法晶石铺就的公主府演武台极具气势,四个角分别立有一根魔法柱,形成一个严密的魔法结界,可以将场上的魔法能量与无形剑气完全与外界隔绝,不孚伤害到场外观战的人们。建造这种演武台是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的,绝对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拥有的奢侈品,单是四根魔法柱子的花费就足於让一个中等富商倾家荡产。演武台所使用的魔法柱,不仅选用的材料必须是价值不菲的上等魔法晶石,而且要通过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用魔力加持经年才能发挥魔法结界的功效。因此,演武台也成为帝国贵族的特权象征。
阿鲁顿对身边一名护卫说道:”佩其斯,你来作伯爵大人的对手吧,记住要小心,别伤著伯爵的千金之躯,嗯……尤其是那张脸,可是伯爵讨女子芳心的资本,千万要多多关顾!当然,刀剑无眼,不小心的误伤也在所难免,相信伯爵阁下也会谅解的。”
佩其斯应诺一声出列,不见任何动作,一眨眼便出现在台上。
“谢谢殿下照顾!”我淡然一笑道。
“大人,让我出战吧!”我身边的卡斯塔突然说道。
“卡斯塔,不得放肆。殿下指名要观摩我的剑术,我不能让殿下失望。”我止住蠢蠢欲动的卡斯塔,从容地步上演武台,但出场的气势却明显比佩其斯弱得多。
“伯爵阁下你可千万不要轻敌,佩其斯是帝都十十剑客之一,如果你不拿出真本事,可是要吃亏的!”众人落座後,阿鲁顿不怀好意地对我笑道。
“我赌亚历伯爵胜出,一千各特金币!”爱蜜莉公主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娇喊,见到阿鲁顿向她瞪了一眼,便缩向巴尔斯身後,伸出小小的脑袋向她的二哥吐舌头,然後向我投来一记捉狭的目光。
我此时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中的对手身上。佩其斯马脸棱目,脸色蜡白,身材高瘦,却气势沈稳如山岳,脸容沈静如古波,身上有某种奇特的气流欲张还收,这是只有绝世高手才有的气质。
“伯爵阁下,请!”佩其斯说著拔出了银光闪闪的佩剑,然後眼帘低垂,并不看我,而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不动,但蓄起的气势却相当惊人──此人不愧是帝都十大剑客之一!
我却将”未名”撒到右前方斜引,剑斗气未见任何蓄势已张於体外,带得衣袂拂拂飘荡,腊腊有声,紧跟著脚步缓缓移动起来,绕著佩其斯打起转来,四周空间开始形成回旋的烈风。
一静一动,对比强烈。双方均知碰上了高手,大家都不敢变势,偶一触动,就是漫天杀戈!
突然,我的脚步由缓而急,”未名”渐渐引导著飞旋的劲风形成凌烈如刀的剑气,若高速运转的风磨般向佩其斯发起冲击,我的身影、长剑、旋风已融为一体,人影骤灭幻化,场中只剩下环绕著佩其斯的、足於削肌剥骨的炽烈风旋!
在风旋中突然剑鸣刺耳,剑光与火花奔流激荡,场外的人只能看到我们长剑交击产生的如雨火花,却见不到我们已经被浑烈的劲风所淹没的形体!
一刻锺後,场内忽然静止下来。狂风、剑气扫荡过後,并未留下一丝交战的痕迹,而实际上,先前我与佩其斯已进行了不下千剑的正面交锋。我借助有如形质的风旋并未能发挥干扰对方耳目的作用,反而被迫与佩其斯进行了贴身的连续交击。
此时,我与佩其斯相距十数米外站立,彼此长剑遥对,双方都凝立不动,暴风雨过後的宁静代表的并不是交战的结束,而是另一场真正决战的序幕。
一会儿,佩其斯将长剑一摆,正式拉开了主动进攻的战幕。只见的身影在十数米的空间内三次消失,三次出现──第三次出现时,身影已经到了我身边,剑发经天长虹向我击射过来!
我将”未名”一挥,剑化万道银光,身形跳跃腾飞,迎接著佩其斯有如暴雨湍流的剧烈强攻。两人的身影在偌大的演武台上乍隐乍现,双方均将速度发挥到极致,超越於视觉范围内的高速让场外观战的人都无法捕捉到我们的形体。
当我们再度静止下来时,双方的长剑如本为一体似地,紧紧粘合在一起。
我弯身向前,长剑寸寸前压,而佩其斯则屈膝半跪支地,披头散发,冷汗淋漓,双手持剑苦苦支撑著我剑上的千斤重压,全身已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双方优劣立判!
我忽然哂然一笑,收剑急退三米,剑尖正对佩其斯,与身体成九十度角,摆出一个完美的姿势,说不出的潇洒从容,华美俊逸,但身外涌起了一阵无形无质的妖魅气氛,流动著一种令佩其斯心寒胆栗的诡异气流,似乎连後院魔法结界的保温功能也失去了作用,彻骨的冷流将整个空间完全笼罩起来,不仅场中的佩其斯能够感受一种窒息的压力正在不断增加,甚至连场外的人们也有一种毛骨耸然、寒风刺骨的感觉。
“我……认……输……”最後佩其斯是打著牙战发出这三个单音的。
我淡淡一笑,收剑入鞘,场上冷森的寒流突然消失。
我用衣袖揩去脸上的汗珠,迈著不稳的步履走下台,在阿鲁顿铁青著脸色与众人惊佩的目光中来到卡斯塔身边,然後脸色一阵发白,双目中疲态尽露,把手扶在卡斯塔肩上才能勉强支持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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