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幽路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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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常方一出得洞窟,便将场中情况一览无余,两双鬼眼中射出摄人幽光,深深凝视魔云翻腾的蚩尤旗一眼,再转而向着大力、泼法二金刚稽首道:“原来有西方我佛座下的大力、泼法两位金刚在此,白无常(黑无常)见过护法金刚。”
“阿弥陀佛,二位使者不用多礼,小僧……”
“拼了!”
未等大力把话说完,陆子犯暴喝一声,全力祭出蚩尤旗,瞬间从佛光影里脱出,向着黑白无常恶狠狠撞去。
此刻八歧大蛇尚未完全消融,大力、泼法自然未及放松,又见黑白无常忽至,这一开口说话之际,原本无懈可击的无缝天衣终于露出一丝缝隙,陆子犯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当即奋起蚩尤旗,全力突围。
黑白无常鬼眼通幽,眼见佛光影里的蚩尤旗向着自己涌来,窃以为是金刚猝然发难,心头顿时一慌,但见黑云缭绕,赤气冲天,万千鬼魂萦绕黑云之中,其中一尊魔神头生双角,凶焰无匹,咆哮狰狞,跃然欲试,向着己方凌厉撕扑。
虽然疑惑佛门怎会有此歹毒魔功,但在这电光火石划过的瞬息之间,却是不及多做细想,这两位阴间的使者急忙蹦蹦跳跳,仓皇躲了过去。
陆子犯先前隐在金刚身后的佛光影里,二使只看到魔气熏天的蚩尤旗,却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此刻全力祭起蚩尤旗,蚩尤旗四周俱是魔光魅幻,鬼影幢幢,他浑身笼罩在魔云丛中,魔神散发的滔天凶气,非但混淆了众人对于气机的感应,更让他们未能发现正紧随魔神之后的陆子犯。
黑白无常不明所以,连忙闪身让过,这一幕落在陆子犯眼里,心头猛然涌起一阵狂喜,晓得这一把自己算是赌赢了。
倘若黑白无常出手阻挡,只需要毫厘之差,便能让大力、泼法重新围堵而上,届时陆子犯即便插翅也难以逃脱;正是因为二使的不防备,加上对于金刚的过分畏惧、忌惮,才让陆子犯逃过这一劫。
耳边听得身后叱喝连声,但此时哪敢回头多看一眼?一头扎进黑白无常走出来的黝黑洞窟内,里面寒气森森,阴冷逼人,到处都是幽冥鬼气,他也不及细想,猛地调转蚩尤旗,滔天地煞气魔火向着洞口喷涌而出,夹杂着疑真似幻的诸多魔光魅影,只听魔神厉声皋叫,上古洪荒气息揭天而起,早已将洞口堵塞得水泄不通。
“轰隆”,“轰隆”。
两波磨盘般大小的佛门“卍”字印,穿过浓稠得有如实质的凶煞之气所形成的堵墙,黑云煞气中的魔光魅幻、幢幢鬼影,一瞬间宛如无头苍蝇乱飞乱撞,惊声尖叫,被这两波“卍”字侵袭,顷刻间尽如水幕荡漾,消散开来。“卍”字佛印余势未竭,呼呼声中,重重轰在魔神那庞然躯体上。
“嗷……”
魔神虚体厉声惨呼,庞大地身躯一阵晦明晦暗,近乎消散开来,气机牵引之下,奔行不息的陆子犯前行之势猛地一顿,“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受如此重创,他反而面色一厉,反而激起了凶性,继续顽强前行,其势不止,同时冲着洞口凄声大呼:“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尔等鼠辈记好了,我若不死,必将屠戮你释教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洞窟之外,黑白无常听着萦绕耳边地狂妄语气,不禁心中好笑,当今佛教教众广布三千世界,佛子信徒如同恒河之沙,实力雄厚,隐隐成为三界第一,那魔道小子口出妄言,正如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但那另人毛骨悚然的森冷而又坚定的语气,以及话语声中难以掩饰的滔天恨意,却如阴云一样挥之不去,想到他能在大力、泼法手中从容离去,实力自然不可小窥,黑白无常一念及此,又不由得面面相觑。
“阿弥陀佛,今日种下恶因,来日定要自食恶果,世尊曾再三叮咛,莫要惹火烧身,连累亿万佛子,奈何世事无常,总是出人意料,即便我等,也是无力扭转局面。”泼法金刚叹道,面上颇有一丝无奈。

大力金刚也是一脸懊恼:“我等本意乃是度他到西天作那一方菩萨,孰料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便让我等追上前去,趁早结果了此人,也免过日后一场浩劫。”
“我等金刚之身,不可轻易下得九幽,若是沾了一身阴晦地气,岂非自降大教威仪,另我佛蒙羞?还是先照会地藏,我等禀了世尊,再徐徐图之不迟。”
此刻八歧大蛇也已笑容覆亡,大力、泼法很快达成共识,宣了声佛号,泼法向着黑白无常道:“二位使者公事繁忙,小僧等不便打扰,这便转回灵山去了。”
泼法语气隐有见怪,大力更是怒目瞪了一眼黑白无常,冷哼一声,驾起满天祥光,向着天外飞去。
待到二金刚不见影儿了,白无常方才苦笑一声,对着形影不离的黑无常道:“兄弟啊,这两个和尚很恼你我呢!”
“嘿嘿,咱们是阴间的索命无常,又是天庭钦点的冥使,秉公办案,又没招惹这些方外和尚,怕他作什么?”黑无常大大咧咧地说道,猩红的舌头垂直胸口,说起话来一吞一吐。
“天庭?”白无常从鼻息内哼出一声不屑,方要再说什么,似又意识其不妥之处,随改口道:”那个魔道小子有些古怪,那面旗子也非凡物,眼下他正逃往冥界,你我兄弟快去追上,也好见机行事。”
“咦,适才你竟看出了那人,俺只看到一团凶煞黑云压过来,倒没有感觉到生人气息。”黑无常憨憨说道,见白无常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随又板着一张黑脸,疑惑道:“兄弟啊,你既然看出那人不轨,为何不出手拦住他,若是拦下他……”
“若是拦下他,咱们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左右得罪各方势力,反而落不到一丝好处,而现在,幽冥路尽在你我掌握之中,他能逃到哪儿去?”白无常那如涂粉的面上扯带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色。
黝黑的洞窟隧道内,奔行中的陆子犯一把摔倒在地,又是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阵抽搐,挣扎着却没有站起身来。
一道白光闪过,飞羽已从魔囊里窜了出来,见陆子犯这般模样,她吓得花容失色,使劲摇晃着陆子犯的肩膀,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夫君,你怎么样了?别吓羽儿啊,夫君,夫君……”
半响,陆子犯才幽幽醒转过来,叹道:“这两个秃驴果然非比等闲,比那郭申不知要高明多少,难怪浮游、巴蛇皆不是对手!”
飞羽哪有心思过问这个,只是一个劲儿的追问陆子犯身体如何,后者哼了一声,道:“祸福自古相倚,我虽周天絮乱,万物破灭,可未必不是突破到新的境界之征兆。”
“扶我起来,继续向前走,不能停下来。”
陆子犯被飞羽搀扶着前行,宽慰她一番,正色道:“经过这次险死又生,我终于明白了‘一入幽冥勿还乡’的真谛,你知道这条路唤作什么名儿么?这条道唤作幽冥路,又叫做阴阳界,走到尽头就是阴间了。”
见他无恙,飞羽安下心里,柔声道:“夫君是说‘一入幽冥勿还乡’,就是要我们一直走下去,不要再走回头路是吗?”
陆子犯顿了一下,轻声笑道:“也算是吧,不过此中真意晦涩难言,我虽摸着一丝边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何况变故尚有不少,咱们还需小心谨慎。”
“一脚踏过生死线,人世茫茫再无缘,尔等既走幽冥路,须臾便到鬼门关,幽路引魂,开。”
飞羽尚未来得及做出回答,耳边便响起了鬼气森森地阴冷话语,定睛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高瘦身影,手中挥舞着哭丧棒,一蹦一跳地出现在幽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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