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惊悸骇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迎面赶来的小道士,此刻也发现了陆子犯四人。在这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他遇见几人,不知为何,却没有露出过多的诧异之色,反而急切地冲几人嚷道:“不要过来!快回去,前方有危险。快点从原路回去,跟我来。”
一口气说到最后,他已来到陆子犯几人身边,不由分说,拉起陆子犯,便要向林外奔去。
后者也不拒绝,身随他走,表面却是装着极为害怕的样子,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最好不要知道的好!”道士略显急促,一路狂奔,连带着铜铃响个不停。
凌小雁等人满头雾水,跟着小道士跑着,回头看向后面蹦跳着的那些身形,惊声道:“这是僵尸!”她说这话时,语气轻颤,却是真的害怕。
王展图很快明白了陆子犯的用心,只见他冲着身边的李照临,埋怨道:“大家都不愿意摸黑走路,就你吵着赶夜路,现在好了,遇上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才好?”
李照临白了前者一眼,正要还口,小道士的声音又道:“出了树林,前面不远有个义庄,你们只要等到天亮,就安全了。”
身后丛林里,阴风阵阵,巨响连连,尖啸声,咆哮声,叱喝声,劲气呼啸声,不断传入几人耳中。
小道士担心地回望一眼,随又马不停蹄地快速奔行。
也许是他担心师傅心切,也许是他心里恐慌,也许是他无暇多顾,对于陆子犯这几个寻常人,能够跟得上他的脚力速度,竟是没做丝毫怀疑。
出了密林,又走了一段路,转了好几个弯,前方一家大宅灯火通明,出现几人视野。
宅前门旁,白纸糊就的两个大灯笼上,“义庄”二字赫然入目。
小道士径直推门而入,操纵着身后尸队,纷纷跳入了义庄。
这间义庄外面看似灯火通明,里面却是空寥孤寂,没有人烟,只是在门院内,摆放着十几口棺材。也对,三更半夜的,试问有谁愿意待在此间,与死人为伍?
来到里间,小道士忙碌个不停,他先是将僵尸纷纷搬到墙角边上,再拿出一串铜铃,把它挂在门外屋檐。。
又忙不迭地搭了个临时法坛,燃上三柱香,点了两根蜡烛,掏出一个小铁葫芦,递于李照临:“去外面打点清水来”。
说话之时,小道士手底下也没停下,从腰间贴满符箓的的黄色乾坤袋内,摸出令牌,令旗,法尺,斗灯,铜镜,铜钟,铜铃,金漆,黄符,砚台,朱砂等一系列做法法器。
这时,李照临走了进来,他打了一葫芦清水,将铁葫芦递给小道士。
接过盛水的铁葫芦,小道士又把手伸进麻袋,三翻两翻,抓出一金黄油亮的大公鸡。
“这个麻袋蛮大的,里面怎么连大公鸡都有啊!”陆子犯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在烛焰光照下,仔细地大量这小道士,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只见他身手麻利地从腿肚处抽出一把匕首,划向公鸡脖子。
宰杀公鸡,盛了不少“雄鸡血”,他将金漆混合朱砂,与雄鸡血、清水,调拌一起,忽地眉头一皱,面上露出难为之色。
他面有难色,转而看向几人,嘿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谁有‘童子尿’,借点来,急用!”
陆子犯等人一愣,凌小雁顿时窘迫起来,李照临却诧异问道:“你自己就是是道士,为什麽还问我们要?”
这话一说,道士更是尴尬不已,变得难为情起来,支支吾吾道:“我如果还是‘童子身’的话,就不会问你们了。”
几人哈哈大笑,王展图一本正经道:“刚开始看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诚心信道,斋戒诵经的好道士。可是我想错了,你居然是个不守规矩的花花色道士,阿弥驼佛,无量道尊,真是罪过!”说着话时,唏嘘不已。
小道士面色一红,却也不去计较,只是焦急问道:“有没有啊,有就快点放出来……”
王展图、李照临连连摇头,道:“有是有,只是,效果跟你的一样……”
凌小雁更是窘迫,这些男人之间的话题,她一个小姑娘家,自然是不堪入耳了。白了二人一眼,将头别了过去。

“看来只好将就点了。”小道士略一犹豫,似是下定决心,自言自语着,拿起铁葫芦,走向一个僻静地角落。
风声过处,衣袂声响,外面有人说话道:“玄风,法坛摆好了吗?”
伴随此音,外面飘然飞进一人。
来人同样身披麻衣道袍,身材削瘦,颔下长须飘飘,颇有一丝仙风道骨地味儿。
“师傅,这就好了!”小道士玄风忙回应着,端来了自己不是童子的‘童子尿’。
后来的道士目光横扫几人,最后却是集中子犯身上,瞳中精芒乍闪,很快又敛了下去。
他也不多说话,冲着小道士一点头,微一提气,翻身跃过法坛,顺势抄起法坛上的桃木剑。
脚踏七星罡步,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食中二指陡然捏起一张符箓,手腕一抖,道符凭空燃了起来……
“这人到底在做什么?”陆子犯纳闷地想,但刚才道士眼中的那抹精光厉色,他却是清楚地看在眼里,表面上虽然无所事事地样子,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你虽然有点道行,不过我却没把你放在眼里。”
“呜呜……”
远处黑天里传来一声沉闷地吼声,像是野兽低嘶哀鸣,又像是情人在耳鬓厮磨,听得李照临毛发倒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胸中憋闷之极。
王展图、凌小雁二人也不好过,只觉身上冷气外冒,头皮发麻,两颗心儿更是怦怦乱跳。
那后来的长须道士,小道士玄风的师傅,眉头深皱,颇有顾忌地看了陆子犯四人一眼,犹豫了一番,他遂一跺脚,从腰间掏出一团黄绫。
那黄绫展开约有五六丈长短,一端搭在法坛上,远远垂在地上,一直延伸到站在边角位置的陆子犯身前。
长须道士变戏法似的,手中突地多出了一杆粗大狼毫毛笔,在混合了清水、雄鸡血、“童子尿”、黄符灰、金漆,朱砂等诸多物事的砚台上,重重蘸了几下。面上满是虔诚之色,口中念着几人听不懂的咒语,同时,大肆挥洒笔墨,此起彼落,如龙蛇起陆,须臾间将黄绫从头画到末尾。
陆子犯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黄绫上看。因黄绫末端就在他面前不远,运目看去,黄绫上的真言符箓如天马行空,不着痕迹,他勉强分辨,只能识得末尾写着“尔其钦哉”,“急急如律令”的字样,料想是一种驱使鬼神的术法。
秫秫风响,宅前高高挂着的两户有“义庄”字样的灯笼,遭这阵恶风刮落在地,灯火瞬间熄灭,本就昏惑的院子更加漆黑了。
“叮叮……”门口屋檐挂着的铜铃,传来清脆地铃铛声响,铃音清脆激越,在这万物俱静的午夜时分,听在几人耳中,内心也随着铃铛的交织鸣响,紧张严峻了起来。
又是一阵阴风过处,外面飞砂转石,天昏地暗,而屋内也不得免。法坛上的蜡烛火焰,顿时随风摇摆,屋内随之晦明晦暗,光线也是一阵摇曳变幻。
法坛上的火焰终于熄灭了,屋内登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火光顿灭,凌小雁胸腔砰砰乱跳,心神直提到嗓子眼儿,她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头皮发麻,后背衣衫已是浸湿了一片。
在这一片黑暗中,“叮叮叮”地铜铃声,响得更为频繁,时时刻刻撞击着众人的心弦,凌小雁面色苍白,如同苦苦煎熬。对于她而言,哪怕是分分秒秒,都好像有一个世纪还要漫长,;虽有几人站在身旁,她却感觉天地间只有她一个生命体存在一样,说不清的恐惧孤独。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世纪,又或者只是一瞬间,两朵惨碧色的荧荧绿光闪现出来,慢慢在她身旁亮起。
绿光照亮了四周,入目之处,四周一切都成了荧荧的惨碧色,不知有多么诡异。尤其是这种惨碧光色照在义庄里的灵堂,照在屋内的棺材,照在直立墙角的那一排僵尸身上,原本就阴森恐怖的义庄,越加惊悸骇人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