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纶草原上，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冷，草叶虽然还未枯黄，也已经远远不似夏天那般的翠绿。更何况，在整个夏天，这片草地都承载了太多的外来者。先是耶律卫的军队，然后是燕国的。
在一顶巨大的帐篷里，符耀明和他的两个儿子符朝阳、符朝晖相对而坐，三人脸上尽是愁容。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刚刚得到了匈卑汗国的军队在山那边的草原上出现的消息。半个时辰前，一直负责与白海国联络的蔡有道带着这个消息去了西海关。
符朝阳轻声向他的父亲问道：
“爹爹，您看蔡叔这次去，有多大的希望可以说服白海国派来援兵？”
看到符耀明半晌不答，符朝晖说道：
“我看还是很有希望的，白海国和摩日教早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死对头，这匈卑汗国的军队其实就是摩日教的军队，他们就能看着摩日教的军队打到了家门口都装作没看见么？就是不知道时间上还能不能来得及。”
符朝阳说道：
“时间上应该不是问题。匈卑汗国的军队突然出现在这里，比我们的密探还快，这说明他们这些天一直在轻装疾行军。这种情况下他们随身携带的给养肯定不够。不论是从后方运来，还是就地组织补给，都不是一两天可以做到的。我更担心的是白海国会要求我们先撤出额纶草原，再答应派援军！”
说到这里，符耀明突然开口道：
“九成会是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还是想想，怎么样告诉下面的官兵们，才不会太过影响他们的士气。”
“爹爹”
符朝晖惊叫：
“您是说，您已经准备撤退了？可是，我们毕竟连一仗都还没有打过呀。”
符耀明叹气道：
“也许，我们会先打几仗，不过迟早都的撤回去，早做些准备更好。”
符朝晖急道：
“可是，这怎么和将士们交待，而怎么跟朝廷去交待啊？当初，您可以发誓要为那些病死的百姓报仇的啊。要是就这样放弃了，您的威信何在？以后咱们符家的威信何在啊？”
符耀明突然怒道：
“谁说我要放弃了？暂时撤退只是换来白海国出兵的权宜之计，要是光靠着咱们这点人马，还打个屁呀！你以为老子愿意这样还没打就先缩回去？还不是为了把白海国也拖下水？”
看到符耀明突然动怒，符朝晖有些发懵。最近这几个月他几乎总是跟在父亲前后。亲眼看着父亲先是由于没能及时挽救百姓的生命而深深地自责，而后又看着他愤而决定进攻额纶草原，讨伐与摩日教同流合污的耶律卫。
在当时燕国上下群情激奋的环境下，这个决定因各个家族的军方都强力支持而得以通过。到后来，北朔国的激烈反应已经让他们觉得有点骑虎难下，而冷静下来的父亲则常常一个人陷入沉思。而今天，父亲居然说出要撤退的话来，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这样的转变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不过，听到父亲最后说的两句话，他突然有些明白父亲的想法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是说，咱们的撤退只是暂时的。等白海国答应和咱们联手，还有机会再打回来？”
符耀明沉吟一下后说道：
“能不能打回来说不好。不过也许有机会和摩日教的人再大干一场。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停了一停以后，他说道：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北朔国朝廷里的人会这么蠢。耶律卫明显是在拿他们当枪使，他们愣是看不出来！非要出头趟这浑水！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得让耶律卫给卖得连裤子都找不着！什么他妈的‘固有领土’，这些年里，他们从耶律卫那儿收到过一个子儿没有？”
说完，他腾地站起身来，焦躁地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圈。
这时，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符朝阳突然开口道：
“父亲，您还是放不下您的心魔么？”
听到这话，符耀明立刻像是被人点**一般，定在了那里，半晌，他转身盯着他的这个大儿子，才缓缓地问道：
“朝阳，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符朝阳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孩儿其实很早就有所察觉，不过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解劝。您别忘了，我也是先天武者，到达先天境界以后的烦恼，我也有所体会。”
这句话让符耀明颇感欣慰，于是他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也就不是什么禁忌了。以前我一直怕影响你的修炼，什么都没有和你说，没想到还是叫你看出来了。说说吧，你都看出来什么了？不要怕揭我的短，我都这把年纪了，这一点承受力还是有的。”
符朝阳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符耀明鞠了一个恭，然后说道：
“那就恕孩儿放肆了。”
坐在旁边的符朝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到这架势，也连忙站起身来，立在一旁。
符耀明受了这一礼之后，也郑重地说道：
“你既然看破了我的心魔，就有助我破解它的资格。你不必顾忌，尽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其实在心魔，在异世界，就是所谓的心理障碍。很多人都会有。只不过先天高手要赋予其真元灵性，功力才能持续提升。真元虽然有灵，却无法与狡诈、欺骗、悔恨等等这些负面的意识相容（也有例外）。如果这些负面的意识郁积太多，真元之灵受到了污染，就会失控而发生走火入魔。
符耀明早年的心魔尚未化解，这次由于其判断失误，使得摩日教的投毒行动造成了大量百姓的死亡，如果符耀明继续隐忍，其心魔将变得愈发难以控制。所以他才力主出兵额纶草原，想要与耶律卫的军队痛痛快快地干上几仗，把郁积在心中的闷气都发泄出来。却不曾想，耶律卫这个老狐狸根本不接战，而是把北朔国的朝廷顶出来，替他扛着。这样，符耀明在无形中又输了一招。所以他心中的郁闷才无以排解，几乎到了失控的边缘。
而符朝阳旁观者清，也看出老父的问题所在，才大胆出言，准备一举替父亲消解这郁积在胸中的闷气。
于是，符朝阳郑重地说道：
“父亲耿耿于怀的，应该就是当年背叛令狐家族，又痛失额纶草原这两件事。前一件是令狐蒙欲行不义在先，其实算不得什么。而后一件事，才是真正的隐痛。”
这话明显戳到了符耀明的痛处，他脸上抽搐一下，咬着牙说道：
“不错！”
符朝阳又续道：
“而这一次，父亲由于所托非人，致使摩日教乘隙而入。而发现之后取缔摩日教的行动稍慢，又间接导致数万百姓蒙难，二叔几乎为千夫所指，就连父亲也饱受微词。这就是父亲的新痛。”
稍停后，他又说：
“旧痛新伤之下，父亲试图在战场上对摩日教和耶律卫施以重击，借以一雪旧恨新仇，却不曾想被耶律卫借力打力地消解得干干净净，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符耀明长出一口起，虽然儿子的话句句说到了他的痛处，但这样揭开伤疤反倒让他感到一种解脱。
他不由问道：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符朝阳回道：
“其实父亲您已经有了定计。那就是先且站且退地回到国内，待白海国的援军赶到以后，再与他们决一死战。”
符耀明不由问道：
“那你觉得这个的办法是否可行呢？”
符朝阳说道：
“这个办法也许可行，但却注定无法化解父亲您的心结。这也正是您最担心的事。”
符耀明身体一震，问道：
“哦？你是怎么想的？”
符朝阳说道：
“如若要求白海国出手，该国必然会要求我们放弃额纶草原。恪于形势，蔡叔也唯有答应这个要求。这样一来，父亲的旧痛无以舒解。此后大战一起，限于地形，摩日教方面也必然会先以主力攻击白海国的西海草原。只有在完全解决了其侧翼的威胁之后，才会对我们动手。如果白海国取胜，您将没有机会出手。而如果白海国战败，以燕国之力恐怕也难以对付匈卑汗国和北朔国的联手。所以无论哪种情况，您都难以实现在战场上一雪前耻的目的。也许，这正是您所担心的。”
符耀明缓缓道：
“不错，这正是我的心结。既然你看得这么通透，你可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符朝阳道：
“我是有一策。但如果不下非常之决心，此策不用也罢！如果不是看到父亲实在心魔难消，这样的计策我也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听到一向不会危言耸听的大儿子如此郑重其事，符耀明也感到气氛凝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你说说吧，言者无罪，你尽管言无不尽吧！”
符朝阳点点头，说道：
“此计尚需多管齐下。首先，我们要暂时放弃额纶草原，此事想来蔡叔可以帮忙说服国内的各大家族。然后，我们要派出密使安抚北朔国的朝廷，用金钱贿赂其王族和重臣，使其暂不发兵。与此同时，我们要设法让白海国允许我们符家的军队秘密进驻额纶河北面的西海草原。这样，合两国之兵一起对付摩日教的军队，必可收奇效。只是，要让白海国同意如此多的军队进驻，没有非常的措施，恐怕做不到！”
符耀明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这一计，还可以离间耶律卫和北朔国朝廷的关系，只要他们交恶，这额纶草原终究还有失而复得的一天。只是让符家数万将士为我一己之私而用命，我又于心何忍？”
符朝阳又劝道：
“如果我们两国不能合兵一处，恐为摩日教各个击破，岂不更糟？再说，将士们的家属也多有为摩日教所害者，能上阵杀敌，为亲者报仇，也是他们的心愿啊！”
符耀明点头道：
“这倒是，当日若非看到将士们都群情激奋，我又怎会挥兵来此。如果就此回去，反倒要辜负了将士们的心意。不过，我们要如何取信于白海国呢？”
符朝阳道：
“这时最难下定决心的地方。我想，只有我们同意把部队打乱编制，与白海国的军队混编，并完全接受他们的指挥，才能真正取信于他们！”
“啊，这怎么行？”
很久没有开口的符朝晖终于忍不住叫道。
倒是符耀明很能沉得住气，他一言不发地在大帐里走了十几圈，然后突然停下来说道：
“朝阳啊，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这样的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好，你比我有魄力。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凡是编有符家子弟兵的军队，要由那个宋晴雪指挥。那一仗的情报我都看了，真是佩服啊。我看比韩树人那个老家伙强十倍！”
韩树人和符耀明曾经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对头，尽管嘴上谁都不服谁，但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本事可谓半斤八两。现在符耀明说宋晴雪的指挥十倍于韩树人，实际就是说十倍于他本人。
就这样，符耀明在儿子的开导下，定下了军队的策略。他立刻起草书信一封，让人快马追上出使白海国的蔡有道，把这个最新的提议包含在了蔡有道的使命中。
从九月份开始，燕国与北朔国之间日益升温的紧张关系也让闻宇和宋晴雪嗅到了战争再次爆发的危险。在工厂的生产渐入正轨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新的准备。
闻宇首先试制成功了真正的地雷。有了此前的大量技术积累，这种武器的出世简直是水到渠成。不过，地雷的变种可谓数不胜数。闻宇在大致提了提思路之后，就把具体的‘研制任务’交给了爱钻研、爱学习的精英小队成员们。他们的另一个优势是，都比较经炸。万一试验失误也不至于缺胳膊断腿，顶多让闻宇用全属性真气在身体里转一转就又生龙活虎了。
很快，几种常用的制式地雷就在闻宇的兵工厂实现了量产。基本取代了那种只有苍龙派的准先天以上武者才能使用的串雷。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