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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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朝那个叫阵的人一看,只见他身着红袍金甲,手持丈八蛇矛,胸前一面铮亮的护心镜,晃得自己眼睛都有些花了,看起来倒真是威风凛凛。
姜望见此人作如此打扮,料想他便是崇城的守将崇应彪,本想照着姜子牙事先打好的草稿对他“晓以大义”一番,奈何姜老太公昨夜嘱咐的事情实在太多,姜望愣是没把那段文绉绉的叫阵词给背下来,只好凭零星的记忆说道:“我乃文王驾下,西歧丞相姜望是也!你们父子积恶如山,蛊惑天子,陷害忠良,老百姓都恨不得咬你们一口……那个,总之不是好人!快快下马给文王磕头,免得连累崇城无辜百姓!”他自觉这番话说得很有胆气,不料自己的话音刚落,西歧阵中立刻就笑成一片,甚至连崇城阵中都传来零星的笑声。
崇应彪以为姜望故意戏弄他,只觉得脸上挂不住,便恼羞成怒地大喝道:“谁为我擒此反贼?”他麾下一将立刻应声而出,随即又有两将杀出来助阵。
姜望一见崇应彪玩真的,心说姜太公那两把雌雄宝剑我都还拿不太稳,还是别出这个洋相了,便转头令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尹公、辛免和南宫适这西歧六将齐出,上前敌住崇应彪和他的手下诸将。崇应彪见大势人马催动,自己也拨马杀进了重围。
一时间两军对阵,只杀得烟尘滚滚,血雨腥风。姜望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不禁有些手忙脚乱,加上他平日里很少骑马,险些没被乱军冲下马去。好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师父小心!”,转头便见武吉挥舞着一把大刀护在了自己左右,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有些感动。自打他从姜太公那里偷师转授武吉之后,武吉就坚持要拜他为师,也不管姜望同意不同意,人前人后都管他叫“师父”,弄得姜望很有些汗颜。
武吉护着姜望退到文王驾前,这才收刀立于一旁。文王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位壮士好武艺。为何孤看着有些眼熟?”
姜望一边留意着阵上的情形,一边朝文王笑道:“这是先前被大王赦免的樵夫武吉。大王不记得了?”
文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忍不住多看了武吉两眼,点头赞道:“好身手!可愿加入我军中效力?”
武吉日思夜想的便是冲锋陷阵,他日也好领兵打仗,登坛拜将,听文王如此相邀,岂有不肯之理?连忙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下来,又想跪下去给文王磕头,却听见文王说道:“此时是在阵上,虚礼就免了。好好护着你师父吧。”武吉连忙答应了一声,又执刀守在姜望身侧。
混战多时,西歧大将尹公一刺崇城大将梅德于马下,又有辛甲斧劈金成。崇兵大败进城。姜望不禁暗自窃喜道,初次上阵就打了个大胜仗,看来此地风水还不错。他又记得姜太公的兵书上所说的“乘胜追击”一条,便想接着传令攻城。
这时文王却说道:“崇家父子作恶,与崇城百姓无关。丞相现在要是攻城,恐怕城破之后玉石俱焚,令无辜百姓遭殃。孤此行本来就是来救崇城百姓的,岂有反加之以不仁的道理?切莫再追击了。”
姜望想想文王说的也有道理,便点头道:“大王仁义,是百姓之福。”只是回到自己的中军帐中之后,不免又暗想道,“文王仁义是仁义,可他一直这么仁义下去,怎么取得下崇城?大军一天天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总是人要吃饭马要嚼草啊。别打来打去把西歧的老底儿都给打光了。”
想到这里,姜望只得取出怀中的卷轴,也不知管不管用,便朝那卷轴叩首道:“太公啊,这事儿我办不下来了。您老人家现现身,给个主意吧。”

卷轴上应声闪出一道金光,随即现出几个姜望看得懂的汉字,上面写着:修书一封,使南宫适往曹州见崇黑虎,庶几崇城可得。
姜望抓了抓脑袋说道:“可我连这里的字都不会写。”
卷轴上金光又是一闪,居然写了个大大的“笨”字,随即便现出了这个时代的甲骨文来。姜望气得一拍桌子骂道:“又不是我愿意跑这儿来受活罪的!”那卷轴静默了一阵,似乎在考虑还要不要接着再刺激他。
就在姜望以为那个不厚道的姜太公又要撂挑子走人的时候,那卷轴上却又闪出一行姜望能看懂的汉字来,这回却是指示他去找来这年代当纸用的竹简和一把刻刀来,又让他依样把那封甲骨文的信描摹下来。(说到这里,补充一个小插曲。第一稿的时候我在这里写的“纸”是龟甲,后来有读者提醒,商代常用的还是竹简,龟甲主要是用在占卜上面,所以第二稿采用了竹简的说法。真是很感谢那位朋友呢。)
一封短信刻下来,姜望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暗自发誓一定要在这里把纸造出来。至于他的甲骨文书法在这时代算不算好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也不知道姜太公教姜望划拉的是什么字,几天以后,探马就飞报说崇候虎的弟弟崇黑虎带着三千飞虎兵进了崇城。
姜望一听见探马的回报,立刻转到后帐朝姜太公埋怨道:“你怎么给我找了个帮倒忙的来?”那卷轴却半天没动静。姜望拿这时灵时不灵的宝贝也没辙,此时再去叫哪吒来帮忙也晚了,只得故作镇定地坐在中军帐中,又继续派探马出去打听崇城里的动向。
没过多久,崇黑虎居然还跑到西歧阵前来叫阵。姜望只得命大将南宫适又出城迎敌。南宫适瞥了姜望一眼,立刻又披甲上阵,然后和崇黑虎按照惯例各自喊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开始“叮叮当当”地大打出手。
不想那崇黑虎却是一员猛将。南宫适和他交手一阵之后,竟然败下阵来。姜望在后阵里看到己方武艺最好的南宫适也败了回来,心里不禁大急,不免又埋怨起姜太公瞎搬救兵来。
不想等南宫适回到周营之后,他先是在姜望身前跪倒请了败阵之罪,又借故支开了其他人,这才偷偷地告诉姜望自己是诈败。方才在阵上,是崇黑虎要自己佯败来麻痹他的侄儿崇应彪,以便和西歧军里应外合。
姜望听得将信将疑,心说要是被对方玩一手双面间谍,自己这首度出师就要闹个灰头土脸了。最要命的是万一不小心把文王也搭了进去,自己就不用再回西歧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所以尽管南宫适拍着胸脯保证崇黑虎是自己人,姜望还是决定要小心为上,暗中传令手下军士加紧防守己方大营,调遣人马,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就让辛免、辛甲和西歧诸王子先护着文王冲杀出去,自己则率领西歧军主力断后,再跟崇黑虎和崇应彪叔侄决一死战。
入夜的时候,又有门军递来朝歌探子送回来的军报。原来正在纣王身边随朝的北伯候崇候虎一听说西伯候姬昌讨伐自己的城池,气得拍案大骂姬昌老贼,领兵三千星夜疾驰离了朝歌,又一路往崇城而来,眼下已经进城关门。姜望听说敌人又添了三千援军,越发觉得心里不安,南宫适却叫他只管放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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