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没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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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直接送我去学校。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车内一片静寂。我把额头抵在窗玻璃上,对昨夜的事疑幻疑真。
他发现我是第一次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并不见得是惊喜。
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国内的追求者也算不少。刻意同他们保持着距离,不是拘谨,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值得浪漫放肆的对象。
努力留下这一点,为某个心甘情愿的男人,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这一刻我居然笑出来,世上多的是这种滑稽的事。
后视镜里看到的,依然是那张脸,他究竟看上了我什么?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
“到了。”他说。
我推开车门,他又叫住我,“等等。”
我停下来看着他。
“赵玫,有句话,我必须说清楚。”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前方的路面,“你愿意跟着我呢,我不会亏待你,可我不打算结婚,这辈子都不会。”
我觉得自尊心被沉重打击,沉默许久后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不想你将来后悔。”他凑过来吻我的脸。
我侧头避开,忍不住冷笑的。要说为什么不早说?如今搞得跟良心发现似的,不就是怕被缠上吗?
传说他们出来玩的,绝对不会碰处女,是担心将来甩不掉。
这种事,郎有情妾有意,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前半推半就,事后再哭哭啼啼要求男人负责任,四处哭诉上当受骗。这种受害者的姿态,打死我也做不来。
我取出钱包,里面只剩下二十多美金和一把的零钱。
“有句话我也要说清楚,”我把所有的纸币钢蹦儿都倒在他身上,“孙先生,是我乐意,你才能得逞,否则你门儿都没有。”
这回轮到他愣住,“你什么意思?”
“香水钱。”我笑,“对不起就这些了,余下的,我改天给你。”
我拍上车门扬长而去。
进了教室坐下,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抖,怎么也止不住,也许抖的还有我的心。
要到这个时候,神经末梢才感受到难过, 难怪我妈总说我反应迟钝,神经反射弧比别人都要长
我趴在课桌上,双眼发涩。
完课身上一个子儿都没了,只好饿着肚子步行回去。
刚走出校门没多远,便听到有车子在我身后鸣号。
我回头,还是那辆宝马六系列,孙嘉遇坐在里面。
他的车子滑过来。
“上车吧。”
“谁告诉你我会上车?”我接着往前走。
他只是笑,那喇叭声象足了军号,声声不息,半条街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我涨红面孔,不由地恼怒起来,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想干什么?”
他故作无辜地睁大双眼,“我想你了,不行吗?”
我败下阵来,扭过脸不再说话。
车子一起步,听到奇怪的哗哗声,回头寻找声源,却发现后窗被人砸了个窟窿,一大块塑料布堵在那儿挡风。
“哎呀,怎么回事?”没来由地替他心疼,暂时忘了彼此间的龌龊。
“包搁那儿让人偷了。你看看,车没时间修,只顾着惦记你了,怕你没钱回不了家。看它份上,甭和我较劲了,我错了成吗?”他伏在方向盘上,神色哀怨。
我招架不住,自动举白旗投降。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男人发嗲。
这人的确是武林高手,熟知对方的软肋,毫无疑问,这是他的杀手锏。女人都吃这一套,轻易就被破了功。
忽然想哭,有沦陷谷底的感觉。我干吗要招惹这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周末出来?”他问。
我摇头,“周末要练琴。”这点自尊还有,不能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他诧异,“平时你干嘛去了?”
“周末琴房半价。”
半价一小时还要十五美金呢,简直是在抢钱。
“刚才在教室后面看你,语言课还那么认真,真是好学生。”他讪笑。
我不想出声。他不会明白,当年名落孙山,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接到成绩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从前走路,我一直是仰着头的。
“这样吧,”他索性把车停在路边,一五一十同我开条件,“我和尼娜阿姨商量,每周两次,你去她那儿练琴,代价是周末陪我出去,这个交易如何?”

尼娜阿姨就是他的房东。
我几乎跳起来,能被她指导,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会不会很贵?”我担心。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Yesr?”
明知道我不会拒绝,还要做足姿态,我在心里呸了一声。
可他仰起头笑的样子……算了,我叹口气,认命了。
“成交。”我说。
车速一起来,呼啦啦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孙嘉遇却恍如未闻。
我瞄一眼,那块塑料布被气流顶出一个大包,从洞里直钻出去,象朵蘑菇云盖在车顶。我的天!
前方终于响起了尖利的警笛声,一辆警车迎面开过来横在车前。
“靠边停下!”那胖胖的警察摇摇摆摆走过来,却是一脸好奇,“跑车还要打把伞,怎么回事?”
我几乎笑昏过去,这位警察叔叔真有创意。
后来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安德烈听,他说:“你们中国人有制造冷笑话的天份。”
他入行的第一天,就遇到中国黑帮的当街火并。前方一辆沃尔沃拼命逃窜,一辆奔驰在车缝中辗转狂追,冲锋枪哒哒的点射声不绝于耳。
被惊动的市民围在路边品头论足,几辆警车也跟在后面凑热闹,可是拉达终究跑不过奔驰和沃尔沃。
“我当时看傻了,以为在拍警匪片,还拼命往前挤。回到警局才明白死里逃生。”安德烈依然心有余悸。
“啊,你个白痴。”我取笑他。
他并不介意,“你今天怎么出来的?你男朋友呢?”
“他有他的事,不见得喜欢女人缠着他。”
“你真的爱他?”
我不响。爱是love,爱是ar ,爱是rak。这么复杂,我真的爱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让我笑出来;离开他身边,我就会想起不开心的事。心脏一下紧一下松,一会冷一会热,处久了会得心脏病,至少这不是轻松温馨的爱。
“你想清楚,玫,我为你担心。”安德烈明显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懒得想。”我很疲倦,“这是我第一次恋爱,不懂得如何对待男人。”
“你的精明只用在我身上。”他终于也有忍耐不住的时候。
“对不起,安德烈。”
是真的抱歉。我一直在欺负他,把他当垃圾桶倾泻情绪,他却毫无怨言。
“对不起。”我再次低声下气地道歉,我欠每个人的。
“算了。”他叹气,“十点了,我送你回去。”
在公寓楼下,他吻我的脸道别。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小拉达摇摇晃晃上了大路。
家里出乎意料地有灯光。
我用钥匙开了大门,多日未见的维维坐在灯下,正弯腰给十根脚趾涂趾甲油,一种诡异的蓝紫色,看久了会眼睛痛。
“哟,回来了!”她翘起两只脚,“哪位男士有此荣幸,能打动你的芳心?”
我有点不敢看她,“和同学玩去了。”
她吃吃笑,“我又不是,你紧张什么?不就是那只小蜜蜂吗?”
我松下一口气,洗完澡换过睡衣坐她身边。
“维维,如果一个男的跟你说,他不想结婚,是什么意思?”
她很敏感,看我一眼回答:“那小屁孩儿说的?那还跟他混什么?直接踹掉。”
我低下头,“那意思是说,他想娶的,不是我?”
“差不多。”维维点头,“男人坠入爱河,是30秒之内的事,他们老把性冲动当作爱情。可是结婚……啊,那是另外一回事,还记得城市里的
我怎么会忘记Carr目睹贤伉俪时的心如刀割?
“是不是男人和女人那什么了,对她的兴趣就会减淡?得一直抻着他才行?”
“那也不一定。太难搞定的,几次上不了手,他可能就撤退了,又不是仙女儿,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忽然笑起来,拍着我的脸问,“你今儿怎么了,尽问些奇怪的问题?真和小蜜蜂那啥了?”
“去你的。”我脸红,着实白了她一眼,“我和安德烈只是朋友。”
也好,宁可她这样误会。我无法忘记她眼睛里曾经有过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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