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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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嘉遇闻声从浴室窜出来。我惊魂未定地指着厨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二话不说,拎起一把椅子就冲了进去。
我急叫:“喂喂,不是……”
然后就见他臊眉耷眼地出来,一路陪着小心,把那两人一直送出大门。
我探头出去,看到门口停着两辆消防车。
他坐沙发上抱头哀叹,“谁这么多事儿?一个月两次火警,房东会把我扫地出门。”
我知道闯了祸,躲在一边吃吃笑。
他恼羞成怒,“还笑?再笑我就把浴衣脱下来。”
突然间我面红耳赤,连忙把脸转到一边,真的不敢再笑。
他只披着一件浴衣,浑身上下还在滴水,下面一片水印。浴衣带子马马虎虎系着,看得出来,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人说得出做得出,我相信。
厨房里一片狼藉,覆盖着厚厚一层白沫。那盘菜是不能吃了,一锅炖牛肉也受了连累。我白流了半天口水。
孙嘉遇换过衣服,和我一块儿跪在地上清理现场。
我嘀咕,“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缺心眼啊?明明没火他救的什么火?”
他扔下手中的抹布。“甭管了,回头再说,我们出去吃饭。”
看看表已经八点,我犹豫着,“明天还有课,我该回家了。”
他不容分说,拖起我就往外走,“刚想起一地方,你肯定喜欢。快走,我要饿疯了。”
车轮碾在冰冻的雪地上沙沙作响,车一直往郊外驶去。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前车灯的光柱里,看得到大片飞舞的雪花。
“咱们去哪儿?”我有点害怕。
“拐你去卖。”他面无表情,冰凉的手指在我脖子上摸索着。
明知他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车子停在一座乡间别墅前。他上前按铃,大门先开了一条小缝,接着才左右洞开,应门的是一位当地装束的老妇人。
孙嘉遇拥抱她,老太太亲热地吻他脸颊,两人语速极快,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老太太对我点头笑笑,带着我们往屋内走。我注意到她的半边身体是歪的,一条腿仿佛不听使唤。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孙嘉遇用中文轻声说。
我张大嘴看着他。他摇摇头,示意我放松表情。
曾在网上看到过当年的照片,印象深刻。没想到事隔十几年,还能看到那场劫难的受害者。
地板在我们脚下咯吱作响,客厅内空荡荡的,只有几间简单的家具。天花板上似乎有风掠过,屋里屋外几乎一个温度。
老太太和孙嘉遇说了几句话,我只听得懂晚餐、厨房几个单词。
“我们去厨房,那儿比客厅暖和。”他简单地翻译。
晚餐很简单,只有一锅浓汤,一点土豆泥,还有孙嘉遇带来的列巴和中国肉肠。
我对着餐桌发呆,不明白这家伙带我来这儿,到底什么意思。
他把一片白白的东西夹我盘子里。
我打量着,满腹狐疑,“这什么?豆腐?”
“尝尝,尝尝就知道了,乌克兰名菜。”他特起劲地劝,我却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
味道还行,就是口感有点怪。我犹豫着再咬下一小块。
“还好?”他笑嘻嘻地问。
我点点头,“到底什么东西?”
“盐腌的猪肥膘。”他奸计得逞,乐得前仰后合。
我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兜底吐了个干净。打小不挑食,就一个毛病,除了绞得粉碎的饺子馅,一点儿肥油都不能沾,。
“你的不是东西。”我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刨个坑埋了他才解恨。
“啧啧,又说粗话,”他捶着我的背,还在贫,“这不你要求的嘛,猪肉白菜,一个都不能少。”
“滚开!”我气得什么似的。
镜子里出现老太太微笑的脸。“请来书房喝杯咖啡。”她的俄语缓慢清晰,我听懂了这句。
通往书房的门一打开,我立刻傻了,如入梦境。原来这里另藏着一个乾坤。
酸枝木装饰的天花板,四壁通天到地的书架,所有的书籍分门别类放置得整整齐齐。

我一路看过去,各种版本的钢琴曲集、歌剧乐谱和古老的胶木唱片应有尽有,整个房间如同一座包罗万象的音乐图书馆。
靠墙放着一座老式钢琴,琴盖开着,白色的琴键已经泛黄。钢琴上方的整面墙壁上,挂满了不同质地的相框。
那些照片中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年轻美丽的俄罗斯少女,背景是舞台、剧院、钢琴、鲜花……
有一张放得最大的照片,搂着少女肩膀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似曾相识。
我偷偷瞟一眼老太太,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看不出她和这名少女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示意我坐下,声音温和却苍老,“为什么来奥德萨?”
为什么?因为这儿生活费便宜,签证也好拿。
可我不能说得这么露骨,丢咱泱泱大国的人。官方的标准回答是:“因为这里是世界著名钢琴大师吉列尔斯和里赫特尔的故乡,所以我热爱奥德萨。”
我自己再多发挥一句,“声音跨越五个八度超越人类极限的Vitas,也出生在这里。”
孙嘉遇看我一眼,笑得极其暧昧。
我明白他想什么,索性再接再励,“好象《绝代艳姬》里的阉伶歌手,神秘美丽,令人神往。”
老太太笑了,对他说,“青春。”
慢着,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照片中的中年男子,可不就是前苏联的人民艺术家、毕业于奥德萨音乐学院的埃米尔.吉列尔斯?
那么,眼前这位老人……
我霍地站了起来,激动得说话直打磕巴,“您……您是……”
她摇头,笑容里有说不出的酸楚,“都过去了……”
望着她踽踽离开的背影,我有点心虚,“我说错话了?”
“没有,就是有点傻。”孙嘉遇说。
“切。”
“切什么切?”他拍我的后脑勺。
“你怎么会认识她?”
“傻子,她就是我现在的房东。”
“啊?那为什么不在城里住,一个人住这么荒凉的地方?”
“她丈夫很早去世,几千卢布的退休金,解体前还象回事儿,现在黑市换不到一百美金,不把房子租出去她靠什么活?和她同时代的几个人,都在欧洲其他音乐学院任教,她因为身体原因才留下来。”
我几乎没立正回话,以表达我高山仰止般的崇敬。“可她的名字,在钢琴界提起,人们的钦佩还是象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笑笑,取了几张唱片走开,书房里立刻溢满了《蝴蝶夫人》中那著名哀怨的咏叹调。
他顺手关门,在安乐椅上坐下,看着我说:“对啊,她一封推荐信,抵你三年的努力,还不赶紧的巴结着我?”
我没理他,随手拿过几本乐谱翻着,可心却在扑扑跳,为我未卜的运气而忐忑。
屋角有一具古老的电唱机,好像四十年代黑白片中的道具,可是胶木唱片放出来,却有一种特殊的旖旎。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却温暖如春。
壁炉里的木炭安静地燃烧着,时不时噼啪一声,迸出一串火星。
我为这种气氛深深震荡,几乎忘掉时间。等我醒觉的时候,时针已指向十二点。
“今晚不回去了,嗯?”孙嘉遇拉我坐在他的腿上,吻着我的嘴唇。
我不说话,心里剧烈挣扎着。
下面会发生什么,我心知肚明,又不是十六岁无知少女。
大雪,壁炉,唱机,红酒,处心积虑的气氛和诱惑,他一直在引诱我,从开始我就知道。
他低下头,牙齿一颗一颗解开我衬衣的纽扣。
杯中的红酒线状流下,胸口一阵冰凉,他的嘴唇贴上来,我紧张得浑身僵硬。
”放松,宝贝儿,这是很舒服很奇妙的事……“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在他进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因为疼,也因为某个身份的失去。
人总是害怕未知的变数。
我知道自己在玩火。
但是,我愿意。
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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