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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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和大奎经过仓促的准备就草草结婚了。
当小惠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爸老妈的时候,他们大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女婿对仇满庭夫妇来说还很陌生,前前后后只见过一次面,当时大奎给他们的印象是五大三粗,说话嗓门又大,像一个闯江湖的汉子。但仇满庭不算太喜欢这种人,认为他们身上有一种匪气。
如今小惠是女大不由娘了,铁了心的要和他在一起,两个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在大奎娘给他们的印象非常好,这才找到一丝儿平衡。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了人家的骨肉,小惠知道爸妈对这种未婚先育的事儿绝对是反对的,因此事先她就和大奎、大奎娘、弟妹们说好,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加上婚礼操办的太过仓促,所以一场婚礼充满了“贼”气。
大奎的匪气和婚礼的贼气,让两个老人坠入五里雾中,他们坐在席上看着来来回回忙乎的人们,感到他们脸上都写着两个字——秘密!
说起来这场婚礼就是大奎的几个朋友还有仇满庭的亲属,加到一起也就是二十几个人。地点就是他们的小饭店。四五张小桌子挤满了人,饭菜虽然档次不高,但色香味俱全,是大奎的哥们们做的。这些哥们们是大奎刚一进城交下的,也可是说是同门师兄弟,如今在不同的饭店当厨子,一听说大奎要娶媳妇各个都是披挂上阵各显神通。
饭桌上,老姑再没有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脸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骄傲和尴尬混合的神色。骄傲的是自己的侄女在城里有了家;尴尬的是孩子们到城里可都是奔自己来的,可结果自己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当初对小惠是如此的苛刻。不过这些事儿只有家里人知道,其他亲友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一味的吃喝开着玩笑,于是小小的饭店倒也是笑声满堂。
终于等到天黑客人散净,两个老人才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惠儿,这回你也结婚了,既然当了人家的老婆,就要孝敬婆婆,善待丈夫,遇到什么事儿不要急,两口子过日子要互相担待!”小惠娘摸着女儿的刘海说。小惠眼含热泪频频点头,这个时侯她才知道属于自己的青春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两个人共同承担风风雨雨,责任二字开始登台亮相,并压在彼此的肩膀之上。
“大奎呢,你是男人大丈夫,遇到什么事儿要忍让媳妇,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我女儿就交给你了,能不能让她幸福就看你了!”小惠娘把当初自己老妈的话用在了今天的场合上。她是个不愿意说话的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紧急时刻脑子里剩下的就是这一辈子印象最深的话——坐在仇满庭自行车后架上,听老娘依依不舍的叨咕的话。
“妈,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惠儿吃的,我喝稀的她吃干的!”大奎一直都叫自己老妈娘,今天冷丁随小惠叫岳母妈显得有些不自在。小惠娘看着他微红的脸直点头,说:“我和你爸啊听到你这么说就放心了!”
大奎娘也是对大奎进行一番说教,絮絮叨叨说尽生活各方面。当夜大奎租了旅店安排了岳母岳母不提。
仇真躺在床上,感到自己成为了多余的人。因为自己这么大和姐夫姐姐住在一个屋檐下有太多不便。以前他没有这种感觉,可自打看到姐姐和大奎哥喝交杯酒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说起来,大姐出嫁让仇真有一种失落感,人都说长姐如母,他自小便对大姐依赖,特别是进城以来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她提供,虽说提供之人还是张大奎,但那时候姐姐和他还没有板上钉钉,他巴不得多多献殷勤。如今已结婚,他对待自己如何还不能定,况且大姐还有了身孕,而家里的钱是有数的,不能同时满足自己上学和小外甥的费用,于是仇真感到自主挣钱迫在眉睫。
其他两个姐姐看着辗转的仇真,心里也是思绪万千,她们理解仇真的烦恼:虽说三个人还是靠着姐夫,不过相比之下自己好一些,没有自己的帮忙,小饭店肯定不能如此红火。正所谓付出有回报,就算吃姐夫的也理直气壮。而弟弟就不同了,他一天帮不上忙,而且还要花费大额的学费,就他那薄脸皮怎么能受得了?

隔壁屋子里,小惠倚在大奎怀里幸福的闭着眼睛,小时候玩家家的那种感觉环绕着她,大奎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于是她嘴角挑起微笑着大胆的搂住他的脖子递上自己的吻。大奎热烈的响应着,于是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滚在了一处,但是不敢大声,因为外屋就是弟妹们。
细碎的床响还是顺着门缝溜了出来,刺激着三个小家伙的神经。他们红着脸藏头被里,“老弟,我想咱们还是搬出去吧!”二姐说。“好啊!”没等仇真回答,三姐已经迫不及待的答应,不过她们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做贼似的。
“等我有钱了就好了!”仇真的话冲破被子的牵绊飘了出来,接下来是一片寂静。“那得什么时候啊?”二姐终于忍不住问道:“不会我和你三姐都结婚了你才有钱吧?”
“我想就是,大姐都结婚了,下一个就是你了,二姐!嘿嘿”老三打趣道。
“你们等着瞧吧!我不但要自己供自己,还要挣好多钱!”仇真语气充满了恶狠狠的味道,此时在他心里钱就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魔头。迟志强的歌词回荡在他的耳边:是谁制造的钞票,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有人为你卖儿卖女有人为你去坐牢……
仇真默默唱着这首歌一直到入睡。而隔壁的两个新人还在缠绵,也许是苦中作乐,或许是通过这种手段来麻痹自己,总之这是个复杂的夜,一个充满浪漫的夜,也是一个痛苦的夜!
小惠结婚后一个星期,市高中门外。
“爸妈你们要干啥?”仇真拦住要进校园的爸妈。
“我们看看干女儿,嘿嘿!”仇真妈乐颠地说,手里拎着个筐,看样子没少装好吃的。
“瑞萌她回家了,他爸病了就回去了!嘿嘿!”仇真生硬的说。
父母眼神黯淡下来,“那好吧,你要好好照顾她,这都好吃的给她的可不是给你的!”妈妈叮咛道。为了装的更像,仇真像个馋猫似的拿出一颗花生嚼得咯吱响。“你这小子,就不知道心疼妹妹!”仇满庭啪嚓拍一下他的脑门乐着说。他们哪知道,仇真在咽花生的时候已经咽下去几口眼泪。
王微微躲在下风头的墙角看着仇真他们,再一次听到了陈瑞萌三个字,心里翻腾起一阵波浪。
“我问你,这段时间为啥不和我说话?”看到仇真父母走远,王微微窜过来一下子逮住了仇真,她拽着他的衣襟问,满眼的潮湿,于是仇真心软了,他低下头死死的盯住快要露尖的皮鞋。
“说话呀?”王微微狠劲的一推他的胸膛说:“懦夫,你被何强吓怕了?他不让你和我说话你就不说?你是不是男人?”
仇真后退几步站住,他拢一下书包皱着眉头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儿!”,说完骑着车一溜烟跑了。
“犟牛!”她大喊着仇真的外号追跑了几步。
“别追了,还是坐我的车吧!”何强摇下车窗说。那天他算是大胜而归,王微微被气得哭了鼻子,要不是夏惠芳及时回来,他就要撞门楞冲了。
“好,我坐你的车追上那小子!我让他牛!”王微微的话让何强一愣,三四秒之后,他才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吧,不过我这车可不是随便坐的,只有我女朋友才能坐!”
“你什么意思?啊?”王微微凑过来咬牙切齿的问。
“没啥意思,如果你愿意我很愿意奉陪!”何强油腔滑调的说。
王微微钻进车里,车里的暖风扑面而来,击溃了身上残留的寒冷。“暖和吧?”何强贼眉鼠眼的一咧嘴笑着问。
“开车追他!”王微微没搭茬,而是手指前方像个船长似的发出了开拔命令。
车子过了几道街便追上了仇真,何强故意放慢速度,他知道一旦这个女孩子追上这个癞蛤蟆准会下车。“快点,快点!”王微微拍打着座椅说。何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磨蹭着。
“这小子停下来干啥?”何强踩住刹车瞪大眼睛气愤的问。
“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王微微顺着风挡玻璃看到了仇真,他正在沿街的每个小商铺进进出出,手里拿着纸笔,要是穿一身税务服装,别人准以为他是收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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