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有一种案件叫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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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一出国了,去的是日本,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动身启程了,这是当晚李敏告诉我的最惊人的消息。
我一早猜到了陈明一是李敏的人,要不然她不会在我们去采访之前,提前替我们准备好那么周全的装备。充好了电的应急灯、当时东江电视台里都翻不出几套的速干衣服,以及那些雪中送炭般的食品,我甚至怀疑,最后划着船去载我们脱离困境的人也可能是她安排的。要不然,那么大面积的水库,晚上还真有看鱼的不成?
李敏说话总是那么一种不急不慢地语气,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陈明一这个人,严格意义上应该不是属于我的人,她也不会属于哪个人,也许她只是为了捍卫心底里最后的一方净土吧。吴刚的死,她肯定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吴刚为什么在开天干得好好地突然离开了?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年轻浮躁,急于求成,又缺乏成功的基础,这种人往往喜欢铤而走险。能让他走出最后一步险棋的,只有能给他最大利益的人。这个人是谁,陈明一也许也不知道,不过她一定知道某些零散的细节。陈明一在最后时刻帮了我,虽然不能算我的人,该帮的忙我还是要帮的。离开是非之地,是个很好的选择。”
“那你就让她离开了,她离开了也许吴刚一案就成了死案了。”我有些着急,“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让陈明一站出来?为什么不能公开地把这一切都解决了?”
“会有死案么?”李敏带着诡秘的笑容看着我,“有些案件,比如如意家园的吴刚案,在很多人看来是个迷团,而在有些人看来,那是最明白不过的一桩已经过去的事件。潘彼得找吴刚出来倒戈一击,明显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把他们的工程速度提前。可是他错了,错就错在他小看了开天,也小看了我。”
我是小看了这个副市长的夫人,在她那曾经画出过获得国家大奖工程图的手里,掌控的到底是什么?如今她攥着一杯艳如生血的红酒,若无其事地和我讲述着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难道她真的就丝毫没有感情带入这些事件之中吗?也许她此刻是个掌控者,但是在我看来却更像个旁观者。
我冷冷地看着她,再度喝干了一杯红酒,然后压抑不住地问她:“吴刚呢,他是被小看了,还是被过于看重中了,如果你觉得什么事情都已经了解了的话,那他是怎么死的?”
李敏没有接我的话,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老辈人没有挂历,只有日历牌,过日子是过一天就撕去一页。吴刚这一页已经被撕过去了,至于是怎么撕掉的,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在这样的日子告诉我这些事情,又为什么把事情说得这么高深,我无奈地说:“以前,我往往是做一颗子弹,你往往是拿枪的那个猎手。今天,你更像个看客,而我更像个听客,是因为今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今天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是这个日子已经不远了。”李敏说,“现在我们开天和传石通达之间的暗战已经升级了,我最担心的是,两虎相争,有人坐山观虎斗。所以你也是该知道一些内幕的时候了,别最后被人卖了,还都以为是我在耍你。牵动你命运的那根线,最后掌控在谁的手里,我现在也无法预料。只是希望你,遇事多想三分。”

李敏在走之前扔给了我一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我和郭丝怡的亲密图片。包括那晚她送我回家在铁门前告别的,包括有一次她按住了我手的,还有她靠在我耳边说话的等等。本来都是没什么的,但是不得不佩服摄影师的高超技巧,由于拍摄的角度、画面大小和选取部位的不同,连我自己看起来都觉得和郭丝怡是对热恋的情侣。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妍没和我吵过什么架,就要把感情进入冷却期了。这些照片究竟是谁拍的,还是谁指使拍的,李敏没有说,我估计那一定是她也不知道。李敏出门前只是和我说:“好多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要想了解更多的真相,就得学会有戏规则。”
规则,人生怎么老要因循守旧地去了解什么规则?
我当晚就想去找王妍,可是我想起李敏的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宁头不是也说过,要想获得真实,得从不真实开始。我这么懵懂地跑入找王妍,能解释些什么呢?毕竟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毕竟我和郭丝怡的确有点渊源,而且我还想利用这些渊源查好多事情,现在还不是需要说清楚的时候。对于我来说,郭丝怡有太多的谜题需要破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水库的那张照片上,为什么会对吴刚的死那么神伤,为什么会在东江商界混得如此犹鱼得水又不着痕迹?
要想了解这些,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近这个有着一身健美身材的职业女性,走近她,走进她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暧昧的开始,为什么不可以真正的暧昧一回呢?人不风流妄少年,该出卖色相的时候是不是也需要出卖色相?
对着包房里整面墙的镜子照了照,我深深地怀疑,长得这么“老成”的人,还有色相可以卖么?
也许海贵人说得对,这是个拒绝小白脸的年代。
我可能是有点喝多了,思想已经在发飘了,自己都为自己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而脸红。
我走出包房下了楼,从金色时代的后门来到了夜色迷离的大街上。夏夜的风吹过来,浑身都燥乎乎的,像是被裹在压抑的桑拿房里。我走起路来已经开始有点晃晃悠悠,头一次感觉红酒也这么上头。
不知道是人醉了,还是心醉了,抑或本来就想麻醉自己。
一晚上的几番对话,脑海里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实在是有点承受不起。我想起刚来到这个城市的那个夜晚。背着简单的行李,一个人按照地图走到了大学的门口。那时候兜里没有钱,脑子里也没有太多思维,我只是想,东江我来了,我一定会把根扎在这里,生根开花、立地成魔。
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IT业界的黑马,可以有人看不起我,但是我会做出最有创意的网络,等待着慧眼独具的伯乐来投入巨资。可惜网络的泡沫提前浇醒了我,再度到校园回炉之后,我居然成了一名记者。作为一名记者,我合格吗,就像李敏说的那样,很多人眼中的谜团,其实在我这里是完全清楚的。但是,我不能说,也没有途径说,难道真得像闻天强说的那样,有多少成功者是被委屈憋大的。
要成功,就要有城府,就要沉着,就要懂得憋着……
我没有再想那么多,感觉身后有零乱加速的脚步声,没等我回头,脑后嗡的一声,人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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