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狙击手来不来
真佩服警方的布置如此神速，病房那边老陈头还不知道身边的病友都换成了警方的人。
我和徐志交谈的那个紧急通道楼梯口，迅速就成了临时指挥所，几个刑警病号装作出来抽烟的样子，在那里商量起方案来。
我往后躲了躲，徐志也没提让我回避，反而说不用避讳，也听听媒体人士的意见。
一起去云南缉捕过毒贩，还帮他们卧底查过一位副局长的黑势力团伙案，徐志对我的信任是由来已久的。哪一次我的表现都不差，他们局长好几次上电视台商量过调人的事，要不是我觉得自己不适应公安局新闻中心成天要拍的会太多，也许我就是徐志的战友了。
他们商量的第一项就是，要不要狙击手来。
警方的方案总是要做最坏打算的，如果老陈头真的是带着雷管来的，那要是真炸了，医院人流如此密集的地方，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几个年轻的刑警都说，应该调狙击手过来。万一老爷子一激动，干出点过格的事，犯不上让那么多患者陪葬。
徐志一直没有说话，作为现场的总指挥，他的态度基本就是决定性的。看着他眉头紧锁，我也很难受，替他把窝在心里的话说了：“这么早叫狙击手来，如果被老百姓知道了，那影响就造成了。快元旦了，谁也不想让百姓念叨着这么个话题跨入新的一年。”
年轻的刑警和我还不熟悉，虽然觉得他们徐队很尊重我，话语里留了几分情面，不过说的还是很直白：“你是记者，也许不知道，作为刑警，你布置到了，出事了。和你没布置到、没预计到，出事了，那就是两个概念。我们的准则是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要务，离开安全，一切其它的都是扯淡。”
他还穿着个病号服呢，说话激动起来，大袖子忽闪忽闪地，带动衣服领子也跟着七扭八歪敞开了怀，露出里面还穿着防弹衣。我有点好气，有穿这病号服里面配防弹衣的么，你倒是安全了，多容易暴露啊。心理这么想，我嘴上却没有驳他的意思：“这里是急救楼，前面就是一级马路，对面的楼至少有两百米开外，还都是居民楼。狙击手来了，在哪候着？难不成也都换成病号服，上病房里瞄准去？”
那年轻的刑警有点急，但是被徐志按住了，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徐志沉思了一会说：“狙击手不一定叫，但是防暴大队的人一定要来，尤其是爆破专家什么的。让他们着便衣来，别下车，就在医院大院里候着，什么时候上视情况再定。小刘，你去联系这件事，剩下你们几个回去密切注意陈老爷子，万一有什么举动一定要先控制住他。”
几个人应了一声，分头去了。
我看着徐志焦急的眼神，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愁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吧，我进去还比较合理，牺牲了也不算你们刑警队的指标。再说，我也是半个谈判专家来的，当初云南缉毒还是我先稳住毒贩的。”
徐志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直接提出了最好的办法，然后又皱起了眉：“你进去只是可以拖延时间，陈老爷子的问题不是一时半晌可以解决的，不解决问题，他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呢？”
“他怎么也不至于向记者发难的，”我站起身，拿起了机器，“何况我们节目当初是偏向于他做的报道，他对我们节目组的人应该都有好感。我先拖延着时间，你们要叫什么狙击手，可让他看准着点。”
“子弹可不长眼睛，”徐志有点着急的嘱咐我，“要是老头子有什么冲动行为，你记得一定要躲开，别逞强，病房里那么多我们的人，控制住他应该没问题。”
我检查了一下机器，又把包背好，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你们就想这件事越是没人知道越好，要不早把老头子五花大绑地拖出去了。狙击手就不用叫了，我有信心，把他说服走，自动离开这里。不过你要记着，又欠我份大人情，可不是一顿两顿红烧肉可以解决的。”
徐志没起身，还蹲在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进病房的时候，陈老爷子没怎么意外，却把那几个装病号的警察吓了一跳。不知道组织上是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进来了。
病房里，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正在和陈老爷子纠缠。陈老爷子已经退守到自己的包那，坐在那编织袋上，说什么也不动地方。他警告着医护人员不要再上前，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不信你们的，也不需要做什么避超、躲超的。我就在这了，你们给我开点药，吃了能舒坦就行。”陈老爷子的战斗意识到也明确，无论医生说什么理由，他也不离开那编织袋，“我知道你们就想骗我出去，一出去就指不定把我摁哪了。我官司没打明白，但是你们这些手段我太明白了。”
医护人员愁得没办法，平时值夜班大多可以偷懒睡一小觉，虽然今天有大事，但是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来。
我走过去，分开医护人员，轻声说：“大爷，我是东江电视台《新闻纵深行》的记者，咱们能聊两句吗，是您找人打热线电话的不？”
这时候我才看情陈老爷子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浑身是洞的羽绒服，上面到处是油印子不说，几乎连衣服颜色都分辨不出来了。他羽绒服里面，似乎只有件单薄的内衣，脖领子还花开了口子。
“你是《新闻总是行》的？没骗我？”陈老爷子见了我就要扑过来，没等身边人有反映，又退了回去，依旧坐在编织袋上说：“你们电视台当年采访我的记者不是你。”
我笑了，老爷子朴实的有点倔强，只好说：“我们是《新闻纵深行》，是有深度的意思，不是总是行，舆论监督也不是绝对的，老下蛋的母鸡也不能保证天天都下蛋。我们当初采访你的记者姓宁，他如今是我们主任了。”
老爷子脸色变了，大喊道：“不对，你是假的，一定是和他们一伙的，不穿白大褂就能虎住人了？”
说吧，他回身就打开了那神秘的编织袋。病房里的人，心立刻就提到嗓子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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