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羌人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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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魏兵尽皆兴奋,而那些投降的羌人则惊恐万分,他们想要挣扎反抗,但无奈手脚被缚,已无半点反抗之力,却被魏军刀斧头上前,一刀一个毫不留情的砍落首级。
一时间,惨叫哀求之声大作。
羌人男子伏地求饶不说,那些妇女中也有不少磕头哀告的,因为那些要被处死的男人之中,有的是她们的丈夫,有的则是她们的兄弟,她们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处死,虽然痛恨魏兵,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伏地求饶。
马谡虽屡经战阵,但却绝非一个嗜杀成性的铁血无情之人,他听着那些女人的哀告声,恻隐之心微然而生。
正思绪之时,身侧的夏侯霸愤慨的说道:“这些该死的羌夷,杀害咱们魏人官民之时不知多有豪气,这会却又个个跟狗熊似的求饶,实在是可笑,可悲啊。”
听他之言,马谡隐约而生的怜悯之心悄然而褪。
是啊,天道好还,匹夫无不报之仇,这些羌夷杀我百姓,所谓血债自当由血来还,自己身为大魏之将,又岂能因几个妇人的哭声便发了善心,岂不荒唐!
表情肃杀,漠然的目睹着那一颗颗人头落地,那些凄惨的哭喊声,只作不知。
遍地无头之尸,仅存的几个羌人之中,唯有一名少年面无表情,不曾有过半句告饶之言,他双目微合,一副视死如归之状。
不过,不怕死的精神,并不能挽救他的生命。
当刀斧手就要砍到他时,那群妇人之中,突然有名年轻的女子不顾死的冲了出来,周围看押的魏兵一不留神,竟是被她冲了出来。
她如疯了一般奔向马谡,还未至近前,已为马谡周围护卫的魏兵拦下,夏侯霸怒喝道:“好大胆的女人,来呀,将她拖过去一起斩了。”
那女人被魏兵拽着头发拖向了那血淋淋的尸骸堆,但她却毫无害怕,只是大叫着“饶了他,饶了他!”
这时,那个视死如归的少年身子一震,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布血,淡定的神情陡然间激动起来,狂喊道:“放过我阿姐,不许你们杀她!”
原来,这个女人不顾性命的奔出来,却是为了替她的弟弟求饶。
刀斧手们怎会理会他们的姐弟情深,分别按住他二人的头颅,大刀挥起,便要斩落。
马谡看着这一幕,那往昔的记忆浮现眼前,他的心头猛然一震,大喝一声“住手。”
刀锋只在那羌人姐弟的脖间寸许之处定住,众人皆是望向马谡,不解其意。
“大人,怎么了?”夏侯霸也是不明白马谡为何要喝止,茫然而问。
马谡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在小的时候,他的体质很差,比许多同龄人都要矮小,自然便成了那些小孩子们欺负的对象。在放学的路上,有多少次被他们按在地上暴打,又有多少次,姐姐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疯了一般的和那些男孩子们厮打,不顾脸上被抓出血痕,不顾辫子被他们撕乱,把他这个弱小的弟弟从欺辱中解救出来。
长大以后,自从他走上了这条为人不耻之路后,姐姐心中难过,再未曾与他联系过。
然而,那童年的关怀,却深藏于心底,每每想起,心中总会泛起些许温暖。
虽然经过了许久,穿越千年时光,那些回忆却从未曾磨灭,此时此刻,那羌人女子的举动,刹那间勾起了心底的那段回忆,如何能不为之惊动。
不是怜悯,只是为了纪念往昔的回忆吧。
为了纪念永世不得再见的姐姐而已。
“放了他们姐弟。”
马谡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夏侯霸一怔,道:“大人,斩草要除根,怎能轻易放了他们呢。”
马谡不想给他解释,但将士们奋战一夜,才取得今日的战果,如若仅凭一句话便放走了那二人,岂非让将士们寒心。
还是要找一个个理由。

马谡略一思索,遂道:“来人呀,点起一列火堆来。”
部下们不明其意,但也不敢违背他的将令,于是匆忙点起了数堆火,平铺在雪地之上,将近有四五丈之长,便如一条火灰铺成的道路。
马谡指着那兄妹二人说道:“念在你们勇气可嘉的份上,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那个女人,如果你能活着从这要火道中走过去,本将就放了你和你弟弟,不然的话,就到黄泉路上再叙姐弟之情吧。”
那少年恨恨的瞪着马谡,又向那女子叫道:“阿姐,你不能去啊,会被烧死的。”
那女子看着熊熊烈火,又看了看那刀斧上的血滴,眼中极是艰难之色。
事到如今,被砍头也是死,被烧死也是死,横竖唯死而已,倒还不如拼死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她下定了决心,却将头发束了起来,咬紧牙关,奔向了那熊熊烈火。
“阿姐,不要啊——”
少年奋力的挣扎着,呼喊着,为了活命,她只能置而不闻。
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双脚已踏入了火堆之中,滚烫的烈焰灼烧着皮肤,裸露的皮肤立时腾起了焦泡。
不能有一步停留,否则,大火将衣衫点着,便是必死无疑。
她忍着体肤的剧痛,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着,踏起的烟火混杂着飘落的白雪漫天弥散,那一片乱雾之中,她的哀嚎之声清晰可闻,纵是在场这些杀人不麻的魏军将士也无不动容。
灰雪火尘之中,她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身上的肌肤已是遍地焦伤,容颜皆毁,而束起的头发也为高温烧起,她撑起最后的力气,将头埋入了雪中,但听一阵阵“哧哧”的声响,白烟腾起,头发上的火焰才渐渐熄灭,而她已是奄奄一息,无力的瘫倒在雪地之上。
“阿姐,阿姐呀——”
那少年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泪水夺目而出,浸湿了原本坚毅的面容。
马谡暗自一叹,高声道:“区区一名女子,竟有如此胆气,好,本将就冲着这份胆气,饶你们一命,放了他吧。”
身为战士者,最敬重的就是那些不怕死之人,眼见这羌人女子如此英勇,他们这些男儿也是自愧不如,马谡要放过他们,众将士自也是无话可说。
刀斧手解开了束缚,少年连滚带爬的扑到了那女子身边,抱起早已不**形的她,万般难过的泣问道:“阿姐,你好傻啊,我死就死了,你何必为我受这样的苦。”
那女子虽然身受重伤,但神智却仍是清醒着的,当她听到马谡声称要放过他们,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于是颤巍巍的抬起手,抚着少年的额头,笑着说道:“阿姐不怕,只要你没事,阿姐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阿姐……”
少年紧紧抱着她,无言以应。
那女子担心魏军反悔,遂又低声道:“咱们走吧,离开这里。”
“嗯。”
那少年抱起她的阿姐,一步步的走出了已是废墟部落。
夏侯霸虽然也为那女子之勇气佩服,但却心有担忧,道:“大人,真的不杀他们吗?我看那小子有些志气,留下他的话,只怕将来会成为祸患。”
马谡一哼,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能成什么气候,仲权不必在意。去清点一些弟兄们的战功吧,把这些战利品按功劳大小分了。”
于是马谡便将缴获来的牛羊中的一半分给了此次出征的将士,又将数十名羌人妇女分给了斩落敌首最多的几名将士,其余牲畜全部充公,其他妇人则没为官奴。
众将士皆为欢喜,深赞马谡赏罚分明。
大军深入羌人之地,意在速战,此番既已剿灭霍尔格部,已是达到了教训威慑羌人的目的,为恐夜长梦多,便不多逗留,休整半日便动身回师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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