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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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下了数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天开日出,苍茫的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泽,寒风起,雪花如白雾一般贴着地面飘散,其意虽寒,其景却颇为幻丽。
大魏的将士们在雪原中缓缓行进,不同于来时的急行艰苦,此时霍尔格部被扫灭,他们满载着牛羊与女人而归,喜悦的神情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虽严寒辛苦亦浑然不觉。
马谡策马行进在队伍最前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一股十足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亲率二千轻骑,奔袭五百里,雪夜破羌兵,这般英勇智谋之功,足以在凉州将士们的眼中树立下牢固的神勇形象吧。
确实也是如此,跟随在身后的那些大魏将士们,他们仰望着他们的将军,他们的刺史,想着他昨日的英勇征杀,瞧着队伍中的牛羊,此刻,他们再不会对这位“蜀国降将”心怀疑惑。
在他们眼中,这个叫马谡的人就是英雄,值得信赖,值得追随,值得为他赴汤蹈火,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会与他们并肩而战,会为他们带来胜利、荣誉和奖赏。
紧随在马谡的夏侯霸的心情亦是如此。
当初大魏两路伐蜀之时,他只不过还是个小小边镇将军,并未随大军入川,马谡的种种奇谋战功,他也早已有所听闻,虽有所感叹,但心下实是未敢尽信。
而此番跟随马谡灭霍尔格部,虽未尽观其智谋之能,但那晚的奋战中,当他看到马谡那精妙绝伦的枪法时,心中却是大为震撼,只道:“此人枪法精妙如斯,怪不得能斩杀蜀将王平,看来先前传言的种种战功,只怕必是未有虚传。”
他对马谡的武功大为敬佩,对马谡的知遇提拔之恩更为感佩,想他夏侯霸虽为夏侯渊之子,自问武功谋略不逊于人,但却因与雍州刺史郭淮不和,屡遭排挤,镇守边疆多年而未得提拔重用,本已是心灰意冷。
而如今,却被马谡举荐,调至凉州,更颇受赏识与信任,每每军事之策,马谡都是言听计从,生平之才得以大展,心中自然畅快。
很多时候,一个人追名逐利,并非只为一己贪欲而已,或许,只是为施展心中的抱负吧了。
马谡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如何能不铭感于心。
众人各怀心思,队伍徐徐而行,黄昏时分,前方探马忽然飞奔而来,那小校奔至马谡近前,滚鞍下马,气喘吁吁的伏地报道:“启禀大人,前方十五里之处发现了蜀军的旗号。”
“蜀军的旗号?”马谡一惊,急道:“此地距蜀国边境甚远,怎会有蜀军出没,你可曾打探清楚?”
“末将瞧得清清楚楚,确是蜀国的旗号,约有四五百人左右。”
“再探再报。”
“是。”
那小校策马而去,马谡颇为疑惑,遂看向夏侯霸,道:“仲权,依你之见,这一队蜀军深入羌境,会是针对我军吗?”
夏侯霸沉思片刻,道:“此战我军兵进神速,纵是羌人亦无所觉察,更何况是蜀国,这队蜀军应该不是为我军而来。”
马谡眉头一颇,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道:“莫非他们是想往察哈泰部吗?”
那察哈泰部乃是西羌的第二大部落,也是羌人之中最大的反魏势力,与蜀国多有联络,往昔刘备与曹操汉中大战,以及前次孔明伐蜀之时也多有响应。而蜀国历年来都会派遣使者前往该部,赐送大量的锦缎钱财,以为拉拢抚慰。
这四五百人的蜀军规模并不大,若然不是为了征战而来,多半便是出使羌人的使团。
策反或是扫灭察哈泰部,本就在马谡的长远计划之中,如今既有蜀国使团前来,正是撞到了枪口上,自好趁此良机顺便将其攻灭。
马谡遂令后队五百余骑护送着战利品缓缓前行,他与夏侯霸共率一千多骑兵急行,望十里之外的蜀军杀去。
魏军皆是骑兵,狂奔之下,视野中很快便出现了蜀军的身影,这队蜀军果然只有四五百人,且以步卒居多,远远观之,行进极慢,且旗号颇为不整,不似出使的使团,倒有点像打了败仗的逃兵。

马谡也没管那许多,只道依手下这千余骑兵的绝对优势,踏平这队蜀军易如反掌,遂亲率一半骑兵由正面冲上,另由夏侯霸率部分骑兵从侧向攻击。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队无论人数还是兵种,都是处于极度劣势的蜀军,面对魏军的两路攻击,非但没有见机败逃,反而是振奋士气,正面迎击了上来。
冲在当前一员蜀将,身披金甲手执宝刀,不是别人,正是蜀国上将魏延!
马谡在战场上与魏延交过手,自然识得其容,此时一见,不由大为震惊。想蜀国内乱之事,他远在凉州,虽略有所闻,但消息通传却远远比不上形势的变化,魏延“清君侧”失败,逃奔羌中之事虽已发生半月有余,他这里却仍没有得到消息,故而他万万也料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地与魏延遭遇,实在大感意外。
那魏延又何尝不是,他自与阎晏率几百忠心的残部败逃出蜀国,既不肯降魏,只有前往投奔羌人。
当初他镇守汉中之时,只因国事之需,与那察哈泰部的羌王拖俄多有联络,交情颇深,但想凭着这份交情,以及他魏延的鼎鼎大名,那拖俄即便不重用他,必也不会对其不利,只消暂寻一处容身之处,他日再图大事也不迟。
魏延只恐路途上遇到魏军,故而绕了远路前往察哈泰部,怎料偏巧碰上了得胜而归的马谡所部。
狭路相缝,魏延虽暂时摸不清魏军所谓何来,但他自恃神英,那一伙魏军虽众,却也不将其放在眼中,于是在魏军发动攻击的同时,也率众杀了上来。
两阵相交之时,魏延一眼认出了马谡,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在蜀中连遭大挫,心中正是烦闷不已,此刻见到马谡,郁积于心的怒火立时爆发,便是大刀一横,厉声喝道:“马谡狗贼,拿命来吧!”
魏延之能,马谡深知,似他这时的武功,糊弄王平之类的末将或许绰绰有余,但与魏延相比,却是差之甚远,本不欲与之战,但听魏延之喝骂,心中大怒,便是舞去金枪,杀将而上。
两马相交,魏延的“**刀法”施展开来,正大雄浑,招式精妙,不出十合便已占得上风。
马谡之“邪凰怒海枪法”虽也诡异神妙,但他毕竟修习的火候不够,无论在臂力还是招法熟练程度上,都要逊色三分,战不多时,便感枪上应对吃力,力不从心。
那魏延眼见马谡不敌,斗志更增,刀法上的威力更盛,便想在数合之间取下马谡性命,一雪前耻。
马谡不是傻瓜,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心知此战必败,便是虚攻几招,拨马便走,手下魏军一见主将先退,军心顿散,也是落慌而逃。魏延岂容他逃脱,策马紧追,催军掩杀。
正追赶间,忽闻左翼喊杀大振,又有一队魏军杀来,为首一将正是夏侯霸。魏军皆乃骑兵,奔行如飞,还未待蜀军整持阵形,已是将其拦腰冲断。
那魏延见蜀军势乱,也顾不得追击马谡,折马而回,劈开一条血路,单刀匹马杀向了夏侯霸。
那夏侯霸不识魏延之人,但见那员蜀将艺高胆大,却将眼前魏兵视如草芥,冲将上来无人能挡,惊异之下更是震怒,急是挺枪而战。
夏侯霸之武功,虽算不上高明,但他勤修数十载,亦颇有大成,但与魏延力战,不出二十合便是破绽百出,手忙脚乱,心中骇然想道:“蜀国之中竟有这等武功高强之士,若是不除,必成我大魏之患也。”
于是他力不能敌,便是心生一计,拨马逃退,那魏延先被逃了马谡,此刻若被夏侯霸也从手下逃脱,自是颜面大损,于是也不管不顾,死追而上。
夏侯霸逃出十余丈远,挂住长枪,悄悄卸下弓箭,于身前弯弓搭箭,瞅得机机,身形急转,一箭破空而出。
那魏延身经百战,沙场上的暗算之策见得多了,早见夏侯霸伏身之际便判知他想要施以偷袭,但听箭响之时,身形急侧,那袭来之箭便从肩头边抹过,他猿臂轻展,顺势将那箭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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