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冬去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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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她感到冰冻的身躯如沐春光,渐渐回暖,仿佛有一泓阳光温暖过的清泉从手心处淌入心田。
从未有过的舒畅。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烛光挤入眼眸,一时间稍有眩目,过了半晌方才适应。
手心依旧是暖暖的,如同被绵絮包裹一般。
她微微的撑起了身子,低头一看,马谡正自伏在床边打瞌睡,自己的手牢牢的被他握在手心中,仿佛怕在醒梦中溜走一般。
轻声一叹。
这一叹却不再是落寞、酸楚,那是一种深切的感动,那是只有女人细腻的心思才能感受到的幸福。
泪水悄然滚落,沿着红唇淌入口中几许,竟是甘甜无比。
天寒,一丝游风从窗缝中悄悄溜进了屋里,灯火摇曳中,昏昏而睡的马谡感到的几分凉意,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司马琳感同身受,只怕他在夜风中受凉,四下一扫,却是瞧见了床头上叠放的那件红袍。
自是他从征之后,她把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了这件未及赠出的战袍上,每每恶梦中惊醒时,都是手捧着它端详上半天,仿佛只要看见了这件红袍,便是瞧见了夫君的真容,心里才会安稳许多。
她不敢动右手,生怕惊醒了马谡,只用左手将那红袍拎起,小心翼翼的披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一只手做事毕竟吃力,披盖之间,惊动了马谡。
他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之时,却是瞧见司马琳正自吃力的摆弄着那件红袍,容颜之上已略回了几分血色,他又惊又喜,忙是起身将她小心的扶躺下来,殷切的说道:“你刚刚苏醒,怎可乱动,好好躺下休息。”
司马琳很听话的躺回了枕上,却是深情脉脉的望着他,神色之中是难以言喻的欣慰。
马谡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平日里与那些女人打情骂俏之时,无论是淫迷的,怒嗔的,或是娇媚的眼光,他都会处之泰然。但如今,也不知为何,被妻子这般深情的的注视着,反倒是有一点不好意思,脸颊间竟是稍觉温热。
他咧嘴一笑,道:“看得这么入神,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司马琳也是一时忘情,才觉虽然是夫妻亲密无间,但这般傻傻的盯着他看,多少也有失礼仪,忙是偏过头去,浅笑不语。
马谡见她神色如常,精神状态不错,想来身体已无大碍,为她忙碌操心到现在,终于是可以松了一口气。
暗淡的光线下,容颜如水,眉目含情,端庄的姿容之中不乏艳丽,这数月以来,马谡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仔仔细细的观视着她。
这般容颜秀丽,情深意重的妻子,当初自己竟那样的冷淡的待之,实在是不该啊。
几许歉意悄然涌上心头,他轻抚着她的白晳光滑的脸庞,许久之后,低头在她额间深情一吻。
“大人……”
她面染红霞,神色含羞,轻言细语,音如碎玉。
马谡听之,心中又是一动,遂是移下口来,轻轻吻向那略显干燥的红唇。
司马琳身子一震,身心羞热,心潮澎湃,双眸紧闭着,胆怯却又迷醉的体味着初吻的感觉。
各自的爱意,悄悄的流向对方。
夜最深,气虽寒,这灯火暗淡的卧房之中,却是暖意融融。
时光逝如东去之水,转眼寒冬已过,溪水流淌之声又开始荡漾在西北广袤之地。冬雪褪尽,遍地撑起新绿。一眼望去,除了天边雪山依旧是银妆素裹,春风抚过,万物复苏,一切皆是欣欣向荣。
冬去春来,草木兽禽重新焕发出光彩,而那些沉寂了整个寒冬的人们,也将开始新的一年。
这是生的季节,也是杀戮重新开始的季节。

有邓艾、夏侯霸、郝昭等英才的辅佐,马谡治理下的凉州,虽算不上各州的概模,却也是政通人和,民生安定。
在他的强硬政策下,凉州军屡屡对胆敢进犯的那些羌人不臣部落进行灭绝性的打击,整个冬天的时间里,共有四个部落被灭族,羌人但闻马谡之名,无不胆寒,各部之中,虽多有反魏不臣之心,但为魏**威所慑,不得不将逆叛之举大为收敛,只恐引怒这位新到任的凉州刺史,到时全族都有覆灭之危。
羌人的作乱比往昔少了许多,百姓自可安居乐业,专事生产,不必再每日提心吊胆的担忧着羌人何时来劫掠,他们对马谡自是大为感激。
虽然眼下的凉州十分的稳定,且各部羌人都表现的极为老实,但马谡的心头却始终不敢掉以轻心,魏延的存在,始终是一个潜藏的隐患。
根据细作的来报,那魏延果然是投奔了察哈泰部,并得到该部的羌王拖俄的信任与重用,分掌兵权。
那拖俄虽然骨子里反魏,屡屡联合蜀军侵犯魏国边境,但此人的才能却是平平,虽察哈泰部为羌人第二大部落,但对魏国构成的威胁却并不大。
而那魏延就不同了,他乃一代名将,武功不凡,深通用兵之道,同样人数的兵马,在他的指挥下发挥出的威力,则是那拖俄的十倍,实是可畏。
且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心高志大,非是安分守己之人,虽是眼下并无所大的举动,但他们一旦谋划有成,发兵侵犯,应对起来也是颇为棘手。
“魏延啊魏延,上回的反间计没有整死你,反把你整到了我眼皮子底下来捣乱,若不除你,我必寝食难安。”
马谡招集众将商议对付魏延之策。
那夏侯霸率先言道:“魏延乃敌国之人,而察哈泰部乃我大魏臣子,自当将魏延交于朝廷处置,霸以为,当遣使前往问责,命其交出魏延,若然那拖俄胆敢不从,则我便可以窝藏敌国之人为名,发兵进剿察哈泰部。”
马谡颇觉有理,那郝昭却是出言反对。
“大人,末将以为,此时决不是向察哈泰动武的时机,我凉州军自冬季以来,连连对不逆的羌人部落用兵,士卒劳累,粮草也消耗甚大,而那察哈泰部乃是羌人第二大部落,实力绝不可小视,如今更有魏延相助,若是此时发兵攻剿的话,恐怕会对我军多有不利。”
夏侯霸摇头言道:“郝将军的守城之术,霸自然佩服,但这进攻却与守城有着莫大的差别,区区一个察哈泰部,怎敌得过我大魏的凉州铁军呢。”
郝昭淡淡一笑,对他的豪言壮语不以为然,道:“我凉州军的战力,昭自然深信不疑,但昭也并非反对进攻察哈泰部,只不过觉得时机未到而已。若想求得全胜,且将我军的伤亡降至最低,只怕还得耐心休整一段时间。”
“再等!等到何时?如今那魏延初投靠察哈泰部,我们正当趁着拖俄未能深信他之时,一举将其歼灭,若是一旦令魏延执掌羌军,到那时再想灭察哈泰部,那才是真正的不利。”
夏侯霸针锋相对,执意要出兵,但他的分析又不无道理,那郝昭一时间也无从反驳。
马谡静听着他二人的争论,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邓艾身上,却见他沉默不语,若有所思,似乎已有成熟的见解。
“两位所言不无道理,士载,你有什么看法?”
邓艾略一沉顿,拱手施一礼,道:“末……末将以为,此刻确非我军出击的时机,但……若要灭察哈泰部,除……除魏延,此刻又是最佳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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