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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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嫣然很快就想到了他意欲何为,但她虽然心痛他的面容毁却,却无法赞同他的行为,试想如果马谡在与她的会面中被杀,那自己必是身负极大的嫌疑,朝廷怪罪下来,陆家上下必是人头不保矣。
“吕大哥,你不能这么做,我为你而死,无怨无悔,但要是你在此杀了他,我们陆家都要跟着陪葬啊。”
面对陆嫣然的劝求,吕方无动于衷,冷冷道:“这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我绝不能再放过他。至于陆家,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安排下去了,会悄悄的送你爹他们出城,送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待我杀了那马谡,你便随我一起远走高飞就是了。”
听闻了吕方的安排,她的心总算是稍有安稳,虽是觉得此举太过冒险,万一陆家出城之时有所麻烦又当如何是好,他这么做简直是在拿陆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做赌注。
但她又深知,只要是吕方下定决心之事,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哪怕是陪上自己的性命亦无所惧,他能为陆家安排后路已经算是不错了。
“吕大哥,这仇恨,真的不能放下吗?”
虽知无济于事,但是却不能不劝。
“义父待我恩重于山,曹魏一日不灭,我心头之恨一日难消,那马谡使我的心愿功亏一篑,不杀他,我如何对得起义父,对得起这么多年来,为反魏战死的兄弟们!”吕方目光肃然,咬牙切齿的道出了心中之恨,拳头紧攥,几欲骨碎。
“大魏国势浩大,放眼天下,还有哪一国能撼得动大魏的根基,吕大哥,你真的认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推翻大魏吗?”
陆嫣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言道出了藏于心头多年之言。
吕方全身一震,目光中陡然间闪过几许恍惚。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清楚,当今之势,三分天下已定,灭魏的希望渺如烟波,纵然似蜀、吴、羌人这般国家机器都无法撼其根基,又何况是他区区一己之力。
只是,为了报那收养之恩,所以才忘记一切,舍弃一切,定要逆天而行吧。
“事情虽然难于登天,但总要有人去做吧,不然怎知成与不成。”
他的回答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狂怒,反倒是平淡了许多。
陆嫣然不忍他背负这般沉重的仇恨而生,欲待又劝,忽闻酒肆中吵吵闹闹起来,似有许多人闯了进来。
吕方悄悄掀起门帘观望,却见酒肆外走过大队人马,数十名魏兵走入了酒肆中,为首那人,正是他日夜欲剡其肉的马谡。
“他来了,你快出去吧。”
陆嫣然的心狂跳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知已是无力挽回,她的命运,还有马谡的命运,很快就要有个结局了。
“那个人很狡猾,我虽然毁了容颜,却也未必能接近他,待会当我端着酒壶出现在门口时,你就想办法招呼我过去,到时摔壶为号,我一刀杀了那贼人,然后带着你杀出去,再与陆老伯他们去会合。”
陆嫣然的呼吸急促如喘,她冷得全身哆嗦,一步一步的挪向门口,僵立多时,却始终不敢掀起门帘出去见那人。
吕方知她是心有顾虑,但这个时候,他已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差错,他上前几步,紧紧的捧起了她的脸颊,直视着她的双眸,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嫣然,到了这个关头,你必须助我一臂之力,绝不能有所退缩!我吕方一生从未求过人,这一回算是我求你了。”
曾经有多少次在梦中,他这般亲密的捧着自己的脸,深情的望着自己,那一切的梦想,却在另一个人出现之时,全部被打碎。
心灰死灭,以为梦不会再有实现的时候,却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刻,这个场面,在一场即将发生的杀戮之前发生。
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她默默无言,但颤抖的身体渐渐镇定下来,呼吸也渐渐回复。
吕方知道她已经答应了,于是温然一笑,俯下身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去吧,帮我结束这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气,掀起帘帐走了进去,一步步的走向了那个令她爱恨难断的人。
“哪里来的女人,滚远一些!”
环聚在马谡身边的侍卫出方喝斥。
“休得无礼!”
喝斥的侍卫随后又被马谡喝斥。
他严厉的脸情很快化为了温柔,淡淡一笑,道:“好久不见了,坐吧。”
陆嫣然不敢正视他的笑容,低垂着头,默默的跪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瘦了。”
熟视她良久,只道出这一声问候。
对于苻敏,他可是随意的淫言戏语,对于司马琳,虽各守夫妻相敬如宾之礼,却也不乏一些打情骂俏的情趣,但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却始终无法说出甜言蜜语来。
或许他清楚的明白,那两个女人都是深爱着自己的,而陆嫣然却是屈于威慑,那些甜言蜜语,只能令他为自己的伪虚而感到厌恶吧。
“多谢大人关怀。”
她淡淡的回答,心中却抹过一丝喜悦,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喜悦,明明不想有,却偏偏缠绕在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把手给我。”
马谡伸出了右手,手掌摊开,陆嫣然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轻柔的抚握着,轻声一叹,道:“还是那么冷,看来,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很怕我。”
陆嫣然一震,忙是低声道:“大人多虑了,我对大人只有敬重,断没有惧怕之意。”
“呵呵,惧怕也好,敬重也罢,只要没有想害我的心思就好了。”
马谡似笑非笑,随口而言,陆嫣然听之却是心头一惊,那无意的话语,使她猛然间想起了后堂虎视眈眈的吕方,眼前这个握着自己的手男人,占有着自己身体的男人,却正是她要和别人谋害之人。
“噫,你的手怎么冷的更厉害了,是生病了么?”
“没……没有,这酒肆比较阴湿。”陆嫣然的回答已显慌促,本已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激烈起来,她隐约竟可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之声。
“没病就好,其实啊,有的时候,心病更容易让人生寒。”
马谡的话越发的似有含义,陆嫣然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呼吸更显急促。
马谡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手上的力道陡增几分,将她的一支纤手捏得生痛,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嫣然,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我……”
她的回答不知所以,那后堂的吕方瞧得出她神色的变化,唯恐她露出破绽,不愿再有所等待,于是将一把钢刀藏在了袖中,端着一壶酒悄悄的进入了酒肆。
陆嫣然侧目之际,蓦地瞧见了门边的吕方,他连连皱眉,显是在向自己送暗号。
该如何选择?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忘记了吕方的嘱咐,也忘记了眼前的马谡,眼前一片的眩目。
“看你,说几句话而已。也不用冷成冰块吧,我看还是喝几杯,暖暖身子,然后再慢慢聊吧。小二呀,来壶好酒。”
那吕方正焦急之时,闻听马谡的招呼,心中大喜:“狗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来喽,好酒一壶。”
他以沙哑的声音回答,悄悄捏紧袖中的短刀,端着酒壶大步而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陆嫣然仿佛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猛抬头间,正与马谡面容相对。
那温文尔雅的笑容,那诚然关怀的目光,如同惊雷一般击在心头,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别让他过来,快走啊!”
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如疯了一般乱喊着,拉扯着马谡的手,想要将他拖离此间。
马谡一惊,正不解她为何突然这般颠狂时,却瞧见她的目光一直瞅向那走过来的店小二,猛然间有所省醒。
“来呀,快给我将那小二拿下!”
此言一出,吕方心知事露,他实难理解,陆嫣然为何会出言示警!困惑之下,恨意更生,只想将他二人一同杀死,于是心下一横,霍的抽出袖中之刀,不待那些侍卫动手便是狂杀而去。
“狗贼,今日休想再逃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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