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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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梁、姜轼等人离开洛邑后,王子狐接着把李偃一行也送走,自己带走尹慎每日在藏书室内整理古籍文献,好在有申后的支持,使得他两人能够顺利的接触到各种秘典,也不用为笔墨、布帛等而犯愁。整理工作进展很顺利,王子狐估计,用四到五年的时间应该可以把全部的藏书整理出来。唯一令王子狐头疼的是典籍的注解相当困难,这些典籍中的字句过于简单,而且字义有很多种解释,很多地方他与伯余甫、晏隐都有不同的见解,他也只能采取将不同注解同时标明,以供后来有识之士自己取舍。
最令王子狐惬意的事情是与伯余甫的谈天论地,伯余甫知识渊博而不泥固,为人幽默随和,与他聊天收获不少。晏隐倒是很少参与讨论,基本上每天都埋首整理礼乐之典,他根据王子狐的意思,将制度性的礼乐和道德规范方面的礼乐分别成册,并对礼乐作了思考和阐释,针对时弊提出了改礼乐的建设性意见。王子狐对整理出的礼乐思考了好几天,但苦于对整个天下的情况不了解,终不能提出一个系统的改造方案,他只能将改造一事搁置,容自己增长社会阅历后再作打算。
王子狐利用这段比较休闲的时间,对自己这几个月所作所为前前后后反复思考,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环节――经济。他虽然对春秋时期的经济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东周初期的市场还是由官府控制,私市是禁止的,所以他很想到市场去实地了解一下,伯余甫知道后自告奋勇的提出陪行。
王城的市场设在王宫的后面,这样的布局便于官府对贸易的控制。到了集市后,伯余甫找来司市都伯和质人格,司市都伯年约四旬,长得很严肃,他是市场的最高管理者,主要负责领导市场管理人员对市场进行管理。市场的管理人员除司市和质人外,还有廛人、泉府、肆长、胥、司稽、司暴、贾师等具体工作人员。质人格长得白白胖胖,满脸和气,他主要负责对买卖双方进行监督,主持和颁发双方制作的契约。集市内设有次(市场官吏的办事场所)、肆(陈列货物的地方,即店铺、门面)、叙(即胥师、质人审核文书,正度量、执刑罚之处)、廛(供商贾存放货物和住宿的地方)。除王城的市场外,各诸侯国、乡邑也都设有规模大小不同的市场。
二人见王子狐亲临,不敢轻慢,参过礼后,都伯详细的向王子狐介绍了王城市场的大概情况:王城市场分为大市、朝市、夕市,大市是下午开张的市场,以贵族和国人为主,朝市是上午开张的市场,以商贾大宗货物交易为主,夕市是傍晚开展的市场,以贩夫走卒下层民众为主。市场交易的商品也有严格的规定,象征身份的尊贵之物和祭祀礼器不能交易,对允许交易的日常之物不合规格的也不能在市场上交易,一旦发现不符合规格之物,市场管理者即诛伐之。
王子狐问道:“这些个市场以何作为衡量价值和买卖的手段?”质人格笑眯眯的拿出几个小青铜器递给王子狐解释道:“王子,我朝立国后,曾使用过玉贝、陶贝、石贝和骨贝作为衡量价值和买卖的信物。后因这些贝比较易碎,不易保存和携带,现已基本淘汰,你手中之物叫寽,这是目前在王城中普遍使用的交换媒介。一百寽大概可以交换五至六个奚人(奴隶),十田大概可顶二十寽。只是各国使用的寽形状不一,交换数量不统一,不利于商贾买卖。”
王子狐心道:这样的市场形式太落后,管理要求过于严格,不利于贸易的发展,各国货币的不统一是贸易的硬伤,看来要找个适当的时候向平王建议改变市场的管理和模式,才能使贸易健康的发展,自己也可以在市场中有所作为。不过在市场开放前,必须做几样象样的产品才可以稳获丰利,但这些产品不能超过这时代的技术进步。他衡量再三,决定就以瓷器、煤及炉这样简单的产品开始。

王子狐回到宫中经过申后住处是,被申后叫住,他进入申后住所后发现平王正和申后在闲聊。王子狐参礼后侍立在申后的旁边。平王看起来有些沮丧,申后温言劝慰道:“王上,诸侯不贡王田锐减,收入下降,我王室捉襟见肘,日子不好过,这只是暂时的。东迁后,一切都与过去不一样了,但只要我王室能沉下心来,联络拥戴王室之诸侯,应该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平王默默的点点头。
王子狐在旁听得清楚,原来平王是为王室开支不足而烦恼,他心中大喜,这正是天赐良机,于是他道:“父王、婆,狐儿有个想法可以改变王室的状况,不知合不合适?”申后闻言,高兴的道:“乖孙儿,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出来,让你父王和我听听。”
王子狐整理好思路,侃侃而谈道:“父王、婆,前几日我跟晏先生学习是,曾听说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则不能辟山泽,这四个方面是民众生存的依据,昔年太公望封于营丘,那里地贫民寡,然而太公以商立国,通鱼盐而富于天下,民财俱附于齐,而显于诸侯。”
“天下熙熙,接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因此要改变王室收入不敷的状况,只要扩大市场规模,采取鼓励贸易的办法,取消一些贸易限制,让民众有利可图,民富则国强。以洛邑地处天下中心的有利位置,不出一年,王室的收入将大大增加,到时父王就可以整饬武备,征讨不义,重振我大周之声威。”
中兴是每一位没落时代君王的共同梦想,平王也不例外。王子狐的话让他好象看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他急忙问道:“依狐儿之意,该如何着手呢?”“首先要开放市场,取消大、朝、夕市的限制,全天只设一个市场,让所有的人在任何时间都可以交易;其次取消买卖商品的限制,命令百工制作精美实用之物,用于买卖,鼓励商品多样化,吸引各国商贾;第三,在王城市场内实行统一的交换尺度,使用统一的寽;还要鼓励民众参与交易,保护好民众的私人财物。这样一来,王城的市场很快就会繁荣起来,到时王室的收入自然就会增加。”
平王有些担心的问道:“如此必将破坏祖先制定的礼乐制度,会引起天下大乱的。”王子狐微微一笑道:“父王,昔周公作礼已有数百年,时代变了,礼乐也应作相应的调整,就好象人长大了,衣饰亦需随之而改变,否则就会衣不蔽体;何况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富裕而废于贫困。贵人富便乐于施仁德,民众富则有余力为国效力。若贵人富而不仁,民富而越礼者,必遭巨损,他们不会不考虑不守礼的代价,因此国富民强后,好的礼乐不但不会废,反而更能彰显好礼乐的教化。”
王子狐话音未落,申后抚掌大笑道:“乖孙儿果然不同于常人。王上,我认为狐儿之言凿凿,不妨试一试。”平王点点头,转而问道:“狐儿,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主意?”王子狐道:“狐儿哪来这般见识,只是近日蒙伯余甫、晏隐两位先生教诲,今日到市场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结合两位先生的‘礼乐当随时移’而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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