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生一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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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
1372年。
壬子,明洪武五年。
新明与北元相持已多年。森森白骨散于蓬蒿。失主战马惶惶徘徊。
正月,明再兴“清沙漠”之役。魏国公徐达奉太祖令,以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冯胜为右副将军,各统兵十五万,分东、中、西三路,大举远征岭北。徐达中路军出雁门直捣和林,李文忠东路军经应昌赴岭北,冯胜西路军进兵甘肃。东路军大败,死十数万人。
西路军惨胜,死数万人。
二月,徐达率领中路军至山西,都督蓝玉为先锋,先出雁门,至野马川,遇蒙古军,小胜。进至土剌河。
扩廓帖木儿亲率小部队败走诱敌往和林(注:现外蒙的额尔德尼昭,成吉思汗的故都)。
五月初,徐达亲率大军深入岭北。扩廓贴木儿遁走,与其手下骁将贺宗哲于和林以逸待劳,伏击明军。
徐达军大败。死十数万人。
此役,明军惨败,前后伤亡约40余万人,鲜血将黄沙大漠、茵碧草原染成同一血红颜色,血腥之气弥漫四处,几日不散。
时太祖四子燕王朱棣因封藩北平,太祖为增其经验,同意其随军北征,参习军务,败途中与大军失散,虽在定国公长子徐辉祖率队护卫下突出重围,却因被俘兵士告密泄露行踪。
扩廓帖木尔大喜之下,亲率重甲精骑探马刺军追踪,力求于阴山前将其生擒。
一路追杀下来,徐辉祖等人虽智计百出,终是无法摆脱元军的全力追踪,身边精锐伤亡殆尽,只余徐辉祖、朱棣、徐增寿三人,只是所幸已快到达阴山,跨过阴山便入得大明疆界。
农历五月二十,黎明,卯时,阴山北麓。
长空皎皎无纤云漫晕着温柔浅绯,燕草酽酽如碧丝绵延向无尽苍穹。
肥鼠是战役的最大受益者,心满意足的馋食着无名者丢弃的食物,乌圆眼珠灵活的四处逡巡,远处山林中不时传来鸟儿的愉悦婉转呦鸣。
鲜血哭泣惨呼似乎只是昨夜的噩梦,宇宙仿如初生婴儿一般纯净无暇生机无限。
利箭击碎和平的孱弱假面,锐响划破草原的青涩清香,鸟儿凄鸣惊飞,肥鼠疾窜入**。急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响彻天际,不时夹杂着几声蒙汉语的厉叱声和兵器相击的磨砺声。
红白黑三道身影飞驰掠过,三个英俊少年朝不远处的阴山径奔而去。
身后不足五米处,百余元军重甲铁骑如黑色长龙紧缀其后,领队之人身着铭铸经文佛像的金经铠甲及眉疵付胄,**白马亦着能照出人影的柳叶护甲,二十**岁,神色肃漠,轮廓有如大漠沙雕,深刻而粗犷,灿烂辉煌中散发着凛冽杀气,正是元人奉为战神的元河南王、左丞相兼枢密院事扩廓帖木儿,汉名王保保。
此人极其骁勇多智,曾以十八骑逃脱明军数万精兵的追杀,有人戏言其征战之时神鬼也要避让三分。
“燕王殿下、徐小公爷,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王再不容情。”扩廓帖木尔冷测测的声音响起,空气中骤然弥漫着寒气,闻者心中均不由泠泠。
“哈哈,小爷从七岁起就随父征战,还从未被擒过,倒真想尝尝这滋味如何,看王保保你有没有这福气。”稚气清脆的童音未落,只见三骑中右边红甲小童左肩微微一耸,一道寒光疾扑扩廓帖木尔面门额头正中。
扩廓帖木尔驰骋中急拉马头,身躯遽向右倾,寒光堪堪擦过头盔而过,重重击于身后一骑铁甲上,声响刺耳。
扩廓眼眸中寒意大作,手中长弓向左右一摆,蒙古精骑立分为两队,加速向三人包抄过去。
“好功夫,来而不往非礼也。”利箭挟雷霆之势直扑右边小童后心,小童似已避无可避。
红白猛然相击,右边小童连人带马被撞至一侧,白甲少年却伏于马背,左背赫然箭矢,身子斜垂,一片血色灿红。
“王爷!”一声沉咤。
黑甲少年翻身向后,臂中弓九箭一齐怒发。马嘶人喊,元军中突前者纷纷堕马,一时阻住了追势。
“阿寿,你速护王爷进阴山!”
“嗯!大哥……你保重!我去了。”红衣小童牵住白衣少年马缰,挥鞭在两匹战马臀上狠力猛抽,战马吃痛,仰天嘶鸣一声,加速向阴山奔去。
黑甲少年勒转马头,缓缓从箭筒中抽出九箭,弦崩满月,直指元军,一股震慑人心,夹杂着霸气和正气的劲气狂溢而出。
少年挡于百名元军精骑正前,目光凛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几名欲上前追击红衣小童二人的元军士卒竟被他一弦九箭,钉死于地上。
“好气势。没想到你还是魔教马里的徒儿。嗯,二宗三际功,六七成火候;十二连珠,已练成九连珠。徐小公爷,小小年纪实为难得。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等随本王回去,本王保证不为难你。否则……”
扩廓停住话语,凌厉冰寒的眼盯着少年。
黑甲少年淡淡一笑,随即面色冷肃,衣袂翻飞,周身劲气骤然提升,离得近的元军马匹悲鸣惶恐、挣扎后退。
“好!只可惜你今日要命丧于此!弓弩连环阵!”
元军迅速变阵形成五层圆环,团团围住少年,箭弩尽张,齐指黑甲少年,只待令下。

扩廓帖木尔执缰驻马于圈外,神情深邃莫测。
突然,四面八方有如白炽,一个巨大耀目的白亮光团从天际飞掠而过,声势惊人地垂直堕于数百米开外。
“嘣,轰隆。”爆炸声起,地动山摇,刺目光柱混合着烟尘、气浪直冲天幕。
马匹惊乱,阵势出现裂痕。
少年九箭连发,突破阵势,向阴山方向狂掠而去。
烈焰腾空,一道火墙张牙舞爪,卷着碎裂的土块、青草根团、灰霾,翻滚着向元军奔涌而来,生生将少年与元军隔于两端。
“撤!”扩廓微有憾色,冷冷看向少年逃逸方向,仍是果断下令道。
元军迅疾集结方阵,马蹄声骤然而远。
草原回归原始的寂寞,只有烈烈雄焰在天际寂寞肆虐,似要吞尽这永无止尽的战争与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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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500年,中原大陆某国家级时空项目绝密实验基地。
一重又一重的银色重金属闸门升起又落下,身着银白色紧身制服的年轻女军人镇静走向位于楼宇纵深处。
“身体素质测试第一名,傅妫宁;心理素质测试第一名,傅妫宁;综合技能测试第一名,…………,最佳推荐人选,傅妫宁。”
“唔。”桌后的白发黑镜框老人放下手中的资料,严肃看向面前的英姿少女。“傅妫宁,你知道,根据部队的规定,宇宙探索中失事烈士的子女可以有一次机会,自己决定是否参与执行具有不可预知危险性的宇宙探索任务。我在此再次郑重征询你的意见:你是否清楚知道此次任务的危险性?是否自愿执行此次任务?是否遇到任何困难险阻,甚至失去生命,也绝不放弃?”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身形纤细挺拔,肌肤晶莹如雪,眼眸清冽如冰,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沉静、灵动、恬适、慧黠、顽皮、清冷、温暖,诸多气质在她身上奇妙地共存,恰如自然万物在江河山川的既矛盾又和谐的融合。
“报告总指挥长,是!我清楚!我自愿!绝不放弃!”少女挺直身躯,坚定看着老人,朗声道。
老人摘下眼镜,轻叹一声,眼中露出关爱之色:“小宁,你真的想好了,决定要去?!”
少女也缓下声来道:“是,爷爷。您知道,我对生命、时空、历史有着无限的热爱和兴趣,能参与这一实验,是我一生最好的机遇。”
“小宁。这项实验虽然已通过了动物验证,但载人项目还是第一次,很多变数非人所能掌控。你父亲过世早,你要……要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母亲交待。”
“爷爷。我从五岁起就被选入这个项目,十年的艰苦训练为的就是今天。我想,妈妈早已明了一切可能的后果,而且这也是父亲热爱的未竟事业,更何况,……”
少女微一顿,坚定凝视着老人,“您和妈妈不是一直告诉我和弟弟,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生命从来就是一次旅途,所有的经历都是成长的一部分,要执着于自己所热爱和关注的事物,不要因为任何因素而放弃,事后的后悔远胜过事事不为。”
老人眼神复杂,慈爱、骄傲中混和着不舍、担忧、探究和谨慎,深深注视着少女。少女坚定地回望着老人,双眸一眨不眨,心中暗数着‘1,2,3,4,5,6,……’。
数到1000下时,老人终是低下头,用力在审批栏上签下“同意,请进入最后程序。”几个粗黑大字。
3500年八月十六日,时空发射场。
“时空隧道已开,准备发射!”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点火!发射!”时空船吐着耀目的火焰腾空。
半空中撕开一道狭长的裂隙,黑沉幽深中不时炫出几缕无可名状的异彩,周围的云朵失去控制的狂涌入隙。
时空船倏忽不见,天空舒展如镜,仿佛刚才只是幻像。
时空隧道中,一艘巨大的黑色鱼形船平稳滑行,不时有蓝色、紫色、绿色、红色、青色、银色、金色……色彩斑澜的光流旖旎于船体四周。
“DearALL,数据发送完毕。一切平安。”船中,傅妫宁敲下最后一个字母,抬眼凝望前方的美丽光流,心中一片平和,灵明清澈。
突然,船身左右微震,随即震幅越来越大,窗外美丽的光流变得光怪陆离,急速裂扯开来,似是变成一只只恶兽,向飞船纷纷扑至,意欲将飞船撕咬成碎片。
傅妫宁眉头微拧,迅疾将屏幕切换到时空交通侦测器,与此同时,飞船电脑严肃的警告声响起:“时空地震,强度级别十二级,烈度十度,震中距此半光年,将启动第十级自动保护程序,请立即进入生命保护舱。注意,您还有叁分钟时间。重复一遍,请立即进入生命保护舱,您还有叁分钟时间。”
傅妫宁深吸一口气,旋即缓缓吐出,十指飞快敲出:“遇到十二级时空地震,将启动十级自动保护程序,时空船将自动记录与发送信息。我爱你们。完毕。”
巨大爆炸声响起,七彩流光四射,有如一场盛宴狂欢,时空船猛然被吸入光流核心,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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