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道张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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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应真眯眼瞧着张天师的身影,道,“此人为正一教的当今掌教,武功当在当今江湖十大高手之列,人虽冷傲倒也不是卑劣之人。”
又走到孙玄清身前,伸手搭住其腕脉,“小道士,你功夫不差。嗯,运气将养半日,应无妨碍。”
那孙玄清面带喜色淡定施礼,道,“席老真人一向可好,小道今日遇事未能恭迎,甚是失礼。”
“小道士,你跟我拘这些礼数作甚?还不快快疗伤去。”
“这点小伤一时还撑得住。玄静,你去安排午膳。”孙玄清显是对席应真的癖好极为熟悉,又转头对席应真笑道,“老真人,待会让玄静陪你用膳。我这儿今儿可只有山野鄙菜,你可担待些。”
“嘿嘿,崂山的山野鄙菜可是天下绝鲜。哦,宁儿,过来见过你孙师兄。”
傅妫宁自入明朝,见了不少优秀人物,但今日一见孙玄清,极喜他的飘逸冲淡,心中颇有亲近之感,闻言上前道,“参见孙师兄。”
孙玄清显是瞧见了傅妫宁眼中的亲近之意,俯身抱起她,细细端详一会,方笑道,“席老真人,早听闻您新收了个徒孙,果然冰雪聪颖。”
想了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散着淡淡药香的青缎小囊,挂在她颈上,说道,“小师妹,山中蚊虫蛇豸毒物甚多,这是我自小佩戴的药囊,内有避虫丹,用来驱逐蚊虫蛇豸毒物再好不过,给你玩儿。”
傅妫宁闻着那药囊的奇异香味,知是珍贵之物,看了席应真一眼,见其微微颔首,方言道,“谢谢孙师兄。”
一会儿,李玄静过来告知饭已备好,孙玄清笑道,“席老真人,由我玄静师弟陪你用饭,晚辈须去打坐,暂且失陪。”
席应真点头道,“你安心打坐,有玄静陪我已足够。”
玄静引二人至客房,房内陈列着简单的松木桌椅,散着清新的松木香味,令人神清气爽。
桌上已布好菜肴,形状古雅的薄瓷青碟盛着四素一荤,另有海蓝大瓷盘装的两盘饺子及两碗碧粳米饭,菜色精美,香气袭人。
席应真连咽口水,道,“好,好,好。”
李玄静心中暗笑,道,“只是一些山间野菜,还请老真人不要嫌弃。”
席应真迫不及待坐下,提出筷子,每样细细品了一遍,又点头道,“嗯,好,好,好。桔梗外脆内爽,小河鱼酥炸香口,小红蘑嫩滑鲜美,云峰菜鲜嫩清新。这个水饺,嗯,有鲅鱼、猪肉、木耳、拳头菜,美味,美味。”
又对傅妫宁道,“娃儿,来来来,你快来尝尝。”
仿佛又突然看见李玄静,“哦,玄静,你也来一起吃。”
李玄静忍笑道,“我们已用过午饭。”
席应真更不多言,同着傅妫宁二人埋头苦吃,将一桌子饭菜一扫而光。
李玄静奉上茶来,席应真啜了一口香茶,道,“你们换了厨师,这厨艺可是大长。”
李玄静笑道,“老真人,是小道的手艺。小道自小爱这个,玄清师兄见小道爱此,就将厨膳之食全部交给小道打理,不过,有些配料是玄清师兄帮我调制的。”言语中流露出对其师兄的敬爱之意。
席应真点点头,“你玄清师兄年纪虽轻,观其行止,却是大度出尘,将来必可再兴你崂山门楣。”又转言道,“你张师祖这一向可有过来。”
李玄静答道,“师祖一向仙踪飘渺,前日还在太清宫,昨日又不知去哪儿了,不过应未出崂山。玄清师兄可能知道。”
席应真摸摸白胡须,掐指算了算,忽笑道,“这张老儿。嗯,呆会我再问问你师兄。既吃了你的菜,不能白吃,我教你一招‘松涛逸波’,这招用来逃命最好,宁儿,你也瞧好了。”
李玄静大喜,仔细瞧着席应真的一招一式,席应真又让他演练几遍,见他记熟了,方才说道,“你去练你的功,我这儿不须陪。”
李玄静点头称“是”,兴冲冲自去找地方练那招‘松涛逸波’。
席应真又转向傅妫宁道,“娃儿,你黄帝内经刚练成第一层,就与张正常的祛鬼咒遇上,今儿下午爷爷再助你练丹巩固一下根基。娃儿,你记住,这黄帝内经强调的是天地间自然之气在人体内的流动。你在练丹时一定要注意与身边诸事诸物融为一体,树木、云朵、空气、水流、器物、房屋,都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你要用心去体会它们,物是我,我也是物,无我无物,心中无为。”
傅妫宁目光沉静,点点头。
席应真携着傅妫宁走出客房,来到百年山茶旁,道,“这山茶和牡丹是张老儿之师火龙真人百年前种下之物,本非北地之物。火龙真人取崂山灵泉灌濯,又以内丹护之,方才长成,且春、冬二季俱是花繁枝茂。此处可谓集天地灵气与我道家元丹,实为天然的丹引之地,是修炼的极好去处。今日,我助你就在这茶树上练练。”
言毕,衫袖微动,已带着傅妫宁落坐于树顶的一棵大枝上,顿时眼前蓼霞泛玉蕊,轻香溢横枝,别是一番天地。
傅妫宁于眼角瞥见一角青衣,不由“咦”了一声,道,“孙师兄也在。”
却见孙玄清于斜上方数尺开外,合目竖掌,神色静谧。
席应真点头道,“他自小就在此练丹。开始吧,娃儿。”
伸手贴于傅妫宁后心。
傅妫宁闭目,只觉鼻间清香一片,心神俱宁,渐渐气息流转全身,进入禅定之境。
时间悠悠流淌,傅妫宁睁开双目时,已是酉时时分。
冬日天暗得早,黑缎般的天空中一弯新月洒下浅浅清光,漫院的酽红轻白少了些白日的浓烈,却多了玉般的光泽,另有一番清妍美丽。
傅妫宁出神了半晌,回首道,“爷爷。”
却见一双温和的眼睛微笑看着她,竟是朱玄清,不由奇道,“朱师兄,怎会是你?”
朱玄清温和道,“适才玄敬弄了些小食,席前辈已先去品尝,你正在最后一个大周天,所以席前辈未唤小师妹,只是嘱我在旁照顾。”
傅妫宁素知席应真性子,美食当前,怕是什么都不顾,心中不由好笑。言道,“朱师兄,你一向都是在这练功吗?”
“是,小师妹。我自三岁入山门,一直在此练丹。”
“嗯,这真是个好地方。我家院内有一棵老榆树,没有这样高。我空闲时经常拿本书坐在榆树的杈上读它一下午。”傅妫宁想起在现代的家,不由略是伤感,心思,“也不知爷爷、妈妈、弟弟好不好,三人该很是为自己忧急,只是也只能慢慢想法儿,看能不能联络上。”

“师妹年纪幼小,都爱读些什么书?”朱玄清似是看出傅妫宁的忧伤,轻轻抚抚她的头,温和问道。
“啊,都是些杂书,反正兴之所至,什么都读。玄静师兄做了什么好吃的,小宁也饿了。”傅妫宁不知如何去告知他书名,忙糊乱搪塞过去。
朱玄清温柔一笑,小心抱住傅妫宁,跃下树去。
次日清晨卯时,道观的钟声、道士们的晨功声将傅妫宁从睡梦中唤醒。
她想着梦中爷爷的可乐鸡翅、妈妈的至尊海鲜大披萨和香芋枣泥餐包,不由舍不得睁眼,仍是闭目躺着。
仿佛间,似乎有团影子在身体上方晃动。
傅妫宁懒懒撒娇道,“爷爷,知道了,再闭一小会眼,宁儿马上就起身,你不要再看了。”
心中默默数数至一百,方睁开眼来,却是微微一骇。
入眼是一个道袍褴褛的老道士,身形高大,龟形鹤背,大耳圆目,白色须髯如瀑,身上仅着一件薄薄的衲衣,怕是穿了有上百年,颜色已看不清是青是灰。
若说席应真是仙风道骨中透着和蔼可亲,这老道则是仙风道骨中透着豁达洒脱。
那老道士见傅妫宁睁开眼来,仍是毫无顾忌,俯身背手,目光炯炯地对着傅妫宁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仿佛现代考古学家在研究刚刚出土的木乃伊一般。
傅妫宁很快冷静下来,脑中飞快思考,突然想起明史中所载元、明间道士张三丰就是“龟形鹤背、不修边幅”,不由心中大喜,竟然真正见到了这千古的著名人物、一代宗师。
待张三丰再看一会儿后,方慢慢坐起身来,笑道,“张爷爷,我身上可有什么稀罕物儿?让您瞧了这好半天?”
张三丰哈哈大笑,道:“席老儿,这女娃儿确是个稀罕物儿,你这徒孙收得好。”
又抚抚傅妫宁的头,和蔼道:“娃娃,观你气息面貌,并非此时之人,你究竟从何处来?可愿告之。”
傅妫宁思索道,与人相交,当待之以诚,何况这两位前辈异人对己全无恶意,沉吟片刻,方道:“今儿两位爷爷在此,小宁当悉数告之。小宁确非此世中人。我来自二千年后的中华人民联邦共和国,相当于现在明朝的后身,也是汉人治理的国家。我能来此,是通过我们称之为‘时空穿梭器’的工具。”
朝席应真看去,“爷爷你那天看到的是其中的一部分。通过时空隧道来到此处。我原本年龄是十五岁,因为在隧道中遇到一些变异,年龄回转,到明朝时变为五岁。我来此是因为名为‘历史长河探索’的一个国家绝密项目,目的是为了考证历史上中国重要转换点的史实,以作未来的比较和借鉴,并无其他恶意。我本名也叫傅妫宁。还请二位爷爷为小宁保守秘密。”
二老点点头,张三丰道:“席老儿,相传我派祖师爷陈抟也数次返老还童,看来世间确有此等奇事。”又大感兴趣道,“那个时空隧道是何物?”
傅妫宁想想了,斟酌字句道,“根据我所来时代一些杰出人物的研究,通过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可以使时间流转,在未来和过去之间形成一条通道,然后通过极高温也不会熔化的交通工具,以极快的速度通过这一通道,就可至预计要到达的时空和地点。”
二老听得心驰神往,张三丰圆目**出向往的光芒,道,“相传陈抟老祖飞升时,半空中响起巨雷,狂云乱卷,光彩斑斓,方圆千里形成巨大气场,无人得入,只是远远见半空中先是出现极光亮的白点,后来在光彩中出现一条黑色细缝,老祖从此再无踪迹。恐与你讲的仿佛同一道理。”
傅妫宁点点头,“应有相同之处。”
张三丰又道,“席老儿,若有一日,你我也修到祖师的程度,可以飞升,那又是如何的一个新世界,真令人心神往之。”
席应真道,“张老儿,大道自然,贵在坚持,你我持心修行,尽力为之,可成则喜,不成亦无憾。”
张三丰笑道,“席老儿,你总能说出我心中的话。这回要在崂山呆多久?”
席应真也笑道,“随心所欲罢了。主要还是为了这娃儿,让她沾沾你这儿的仙气。只不过,你这儿怕以后是常有滋扰,不得安宁。”
张三丰安然道,“无妨,昨日我已下山布了几个疑阵,让他们以为我或是往天山或是往川滇,至少大半年是不会再来崂山了。”
席应真戏道,“哎,老牛鼻子,你怎这等看不开,搞个官儿玩几日,也是不错。”
张三丰笑道,“那将你荐了去。”
席应真笑道,“我观那朱元璋面相,凶戾苛刻,多疑善变,于民尚可,于他那些官儿嘛,嘿嘿,只怕是催命阎王一个,小道胆小,不敢招惹此等人物。”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此时,朱玄清和李玄静二人走进来。
朱玄清静候二老笑止,方施礼道,“徒孙参见曾师祖。曾师祖想是已知昨日之事,曾徒孙观那张正常甚是不甘,定会再来滋扰,须早作打算。”
张三丰和席应真相视一笑,道,“我已知晓,现在崂山已是‘灯下黑’之地。”
朱玄清面色一喜,道,“徒孙明白。”
那李玄静却一时不明,急道,“曾师祖,徒孙知你不惧那张五常,可惹上那皇帝也甚是麻烦,还是要先作打算。”
傅妫宁笑道,“李师兄,你注意过点灯时没有?灯亮时房间明亮一片,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但灯下肯定有一块地方是黑的,是别人不仔细就一时看不清的地方。现在崂山就是张五常一时看不清的地方,张爷爷早把他引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那李玄静方安下心来,面露喜悦之色。
朱玄清又道,“席老真人此来,可是多盘桓一些日子,小道已嘱人好生安排。”
李玄静也机灵接道,“是啊,老真人,你多待些日子,好好尝尝小道的手艺。”
席应真白眉微垂,只笑不语。
傅妫宁与他相处半年,已是甚为了解他的脾性,见其白眉微垂,心知已他已是默许,当下插话道,“爷爷和小宁都很喜欢这儿,想多待些日子呢。李师兄,你早上弄了什么好吃的?”
朱玄清抚抚她面颊,温和道,“你快点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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