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珊瑚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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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马车,却是一个精致院落,门口已有伙计殷勤迎上,将二人迎入室内。
到得室内,傅妫宁将怀中十两金子悉数掏出,扔到茶几上,道,“叫你们老板来。”
那时,即使一套高级衣裙,连料带工,一两金子已是大大有余,伙计见傅妫宁一下扔出十两金子,不禁大吃一惊,知是来了大主顾,连忙从后面将老板请出,却是一中年美妇。
傅妫宁见得那老板,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掌柜的,今儿要劳动您这店中上下为我制一套衣裙。那柜上是酬金,请您收好了。”
那美妇道,“小公子,如此重礼重金,我可是不敢当,却不知您要制何等衣裙。”
傅妫宁请万和帮忙将那两匹锦帛拿出,细细讲了制作思路。那美妇边听边点头,最后道,“此等好料好法子,我可是第一次见。小公子,你放心,今儿,我亲自动手,一定帮你做好。”
傅妫宁严肃道,“这衣服中有一个长者的心愿,请掌柜的千万要做好。还有,那套样衣绝不可污损半分。”
那美妇笑道,“小公子,您就放心,只要我金绣姬出手,世上没有制不出的衣裙。”又向屋外扬声道,“仁浩,你去将敏姬、顺姬、玉姬喊来,还有,在门上挂上歇业牌,今日再不接其他客人的生意。”
原来这美妇叫金绣姬,原也是高丽人,被贡于元庭一贵族,甚得宠爱,后明军破元,那贵族携其逃往和林,不久死去,留下这套房屋和些许资产。
这金绣姬是个坚强女子,夫死后,她带着一个孩子严谨度日,凭着自己的一手好针线缝制手艺,收了几个高丽徒儿,开了这家**高丽高级女服的衣铺,几年来竟渐渐名气日增,和林的贵族女子皆来她处订制高丽服饰,只是近一年来多是她手下徒儿动手制衣,她只作指点的功夫。
此时,她见傅妫宁执礼甚恭,料子又是百年难遇的好料,制衣构思精奇,不由激发了心中的好胜和豪气,竟然亲自动手。
当下,金绣姬带着众女,量衣裁料,飞针走线,从辰时直到亥时,连水也顾不得喝上一口,终于在半夜制成了这套七彩祥云裙,铺展开来,虽是在烛光下,也见得青墨山水掩映下,银色柔光流泻而下,融入裙尾的七彩霞光,有若传说中神女的霞光衣,令人目眩神迷。
众人不由兴奋不已。
金绣姬笑道,“小公子,可合你意?”
傅妫宁道,“比我想的还要好。”
金绣姬爱惜地抚摸着衣裙道,“这可是我生平得意之作。也不知什么人有福气穿得它?只可惜我不能再见它了。”
万和开解道,“金老板,制衣本就是让穿得之人欢喜珍惜,你这套衣裙,只要得到之人,都定会极其珍惜、欢喜不已,你又何必难过。”
金绣姬笑道,“万掌柜的就是会说话。敏姬,你去我房中拿那桦木衣盒来。”

敏姬将衣盒拿来,却是一个白色桦木镶着银质包边、镌镶着银制大朵云形花纹的圆形盒子,十分精致秀气。金绣姬笑道,“这是我夫君留下之物,原也是盛放衣物,用来配这祥云裙再合适不过。”说着将衣裙装入盒中。
万傅二人捧着衣裙,辞别金绣姬等人。出得院子,却见朱能同着两个元军兵卒在外等候。万和笑道,“万忠兄弟,是三总管要你来的?你在这外头等了多久了?”
朱能满面愉快道,“不久,也就四五个时辰,三总管先前也在,看见这门上挂着歇业牌,又看见你二人的车子,讲你二人定是办成了,就先回去了,叫我在这候着。”
又道,“哈,万掌柜的,你不知道,今儿,那丞相和纳哈出带着那一僧一尼直接就去见了皇帝,听纳哈出讲,那珈璘真弄得很没面子,只得在那皇帝面前狡辩说那僧尼二人是要为那皇上抓一个凶犯,跑错了地方,还把那二人当庭骂了一通,说他们‘没用’、‘办事不力’,纳哈出回来,笑得嘴都合不上,连说‘痛快解气’。估计,这一段日子,那秃子是不敢乱动了。”
万和笑道,“那就再好不过,走吧,回去。”
傅妫宁忽道,“万叔,我想再去那朴不花府上一趟,将这衣裙给他先瞧瞧。”
万和道,“也好。”
众人一齐到得朴不花的小院前。
已是深夜,正房中仍透出光亮,传出幽怨呜咽的琴声。
傅妫宁立于院门,脆声道,“朴伯伯,我是万宁,那衣裙已成了,想先呈给您瞧瞧。”
琴声止。片刻,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早晨那清秀高丽少女英姬走出院来,道,“小公子,你把东西给我,我拿进去,还请诸位在院外候一会儿。”
“有劳姐姐。”傅妫宁说着将样衣和祥云裙交于英姬。
英姬小心捧着衣裙走入房中。片刻,只听得房中传来吟哦声:“翡翠黄金缕,绣成歌舞衣。”顿了片刻,又道,“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宁贞,宁贞。”声音缠绵哀伤。
过一会儿,凄哀琴声又起,英姬捧着衣盒走出院外,“小公子,主人已看过了,他说谢谢你。请回吧。”
傅妫宁对着房中亮处深施一礼,道,“朴伯伯,我知道怎样做,您放心。告辞了,您请顾着身子,早些歇息。”
室中琴音振了两振,似在表示感谢。
众人遂上得车马,回到万府,徐辉祖、瞿能仍在二楼等着三人,看了那衣裙也是称赞不已。徐辉祖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日大家小心些,力求再下一城。”
众人应是,心中俱是充满撼敌的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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