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元帝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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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九年,丙辰,四月十七。
万安宫,已时。
徐辉祖等人正在宫门外等着元昭宗的召见。
万安宫号称‘天下第一宫’,确实非常壮丽。
它白色汉白玉墙壁,明黄色琉璃瓦屋顶,屋角饰着黄金,如金云飞逸,光彩夺目,宫前的地面以金色大理石砌成,亮得可照出人影。
这日是个阴云密布的天气,暗沉的天色却更衬出万安宫的金碧辉煌。
到得午时,才见宫内走出一个太监,笑着对也先不花尖声道,“右丞相,让您久等了,皇上起了,正在用膳呢,传你们进去。”又放低声音凑近道,“皇上今儿心情不错。”
也先不花笑道,“有劳冯公公”。又引过一旁的徐辉祖,道,“万侄儿,这是冯公公,他可是皇上最用得着的人。冯公公,这就是我今日要带给皇上见的人。”
徐辉祖忙恭敬施礼道,“在下嘉定万氏总号三总管万利见过冯公公,还请冯公公多多照应。”言语施礼间已是塞了一枚血玛瑙印石于他手中。
冯公公道,“哟,丞相,这就是您要引见的人,果然一表人材,翩翩有礼,皇上见了定然喜欢。嗯,都跟我进来吧。”
众人跟着冯公公进得殿中,殿内高轩宽敞,通道以五彩瓷砖铺成,两侧铺着金黄雪白相间的羊绒地毯,纯白如玉的殿壁上面嵌满各种宝石和珊瑚,在明亮宫灯映照下发出熠熠彩光。
远远殿深处中央一座高高的玉制高台上,摆着一张阔大的金制裹绸宝石卧榻,榻上倚着一名男子,身后膝前各倚着一名女子,榻下方还围着一些太监宫女。卧榻两侧置着高高的螭首古鼎,从镂空的花纹里,吐出袅袅轻烟,氤氲馥郁,满殿暖香。
众人不敢抬头,到得近前,依制跪伏施礼,听得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帝王威严的声音道,“好了,都起来罢,哪一个是万利,走上前来,抬起头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人物。”中气却是略嫌不足。
众人方站起身来。
徐辉祖依言上前一步,抬头望去。
只见榻上那元昭宗三十许年纪,明黄面子绸夹袍,明黄嵌玉幞帽,眉极浓极黑,长长的皂荚眼,四方脸,身架高大,本也算得上是一个清俊威武的人物,只可惜面色极为苍白,两腮微陷,眼下方一片暗青,眼中满是宿醉后的红丝,射出怀疑和探究之色,身上也仅剩骨架支撑,显是常年沉缅于酒色权争之人。
在他身后靠着一名光头女尼,身着奇异的低胸开叉黄色尼服,举止之间,半个浑圆**和修长光滑的小腿不时闪现,细眉高挑,肤色微黑,嘴唇红艳丰厚,极是妖治放荡,艳媚入骨;足畔则倚着一名身穿纯白高丽裙服的女子,眉若新月,肤若凝脂,端鼻秀靥,笑笑生芳,身形娇小,裙下露出雪白玉足,却是极其天真温婉,和那艳尼恰成鲜明比照。
此时,榻下的太监宫女正不断将佳肴美点分好,冯公公用银针试了,再用小金盏盛着递于那艳尼,那艳尼再以银筷银匙哺于昭宗口中,那高丽美女则轻抚琴弦,送出缕缕丽音。
徐辉祖心中不由暗叹昭宗的奢华淫逸。
那女尼往昭宗口中塞了一颗参汁鸽蛋,娇笑道,“皇上,我还以为也先丞相会带什么人来呢,也不过稀松平常,不算什么上等货色,还不如这参汁鸽蛋,听着名贵,看着好看,吃起来味美补身。”声音却是又甜又腻。
元昭宗伸手往她腿上摸了一把,低声道,“最好吃的是你。”
那女尼‘咯咯’媚笑,道,“皇上,这么多人在此,你也不知羞,你看,权妹妹也在此,听着多不好。哟,我看权妹妹脸也红了,眼也红了。”
原来昭宗足畔那温婉女子正是其母送给他的宠妃权兰心。
元昭宗却是怜爱地看了权氏一眼,道,“心儿可不像你们一般小心眼。”语气中甚为回护。
那权氏抬起眼来,对着元昭宗凝眸一笑,笑容中似含着无限情意,随即又温柔低头,专心拔动琴弦。
那女尼却是将身子一扭,腻入昭宗怀中,嗔道,“皇上总是宠着权妹妹,我怎小心眼了,我不依。”
那昭宗似是对那女尼这套十分受用,用手抚着其腰臀,哈哈而笑。
高台下众人见昭宗几人当众打情骂俏、争风呷醋,都是甚感尴尬。
也先不花清清嗓子,禀道,“皇上,这万利乃天下首富万二之亲侄,从嘉定来到和林,特备异宝想要呈给皇上。”
那昭宗放开怀中女尼,对那权氏一招手,道:“心儿,来我这儿。”
权氏依言放下手中伽椰琴,温顺地偎入昭宗怀中,那昭宗一边抚着她的柔顺长发,一边慢慢道,“噢,你是从中原来的,那朱和尚夺了我家在中原的地方,可是把中原给糟蹋得不成样了。”
徐辉祖心思道,‘正可趁此机会探探他的想法。’
他再趋前一步,跪于地上禀道,“小民万利,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回皇上,小民不敢欺瞒,那明太祖取得中原地方后,于民生息、减免田税、兴修水利、开荒屯田、严惩污吏,这几年下来,中原江南一带已是生机回转,一般百姓只要勤劳肯干,一口饭一张床一片瓦还是有的。”
元昭宗略带失落地‘噢’了一声,又道,“听右丞相禀报,你家常派人去那金陵打听明逆朝庭的动向,你可知那朱和尚对我北元有什么想法。”
徐辉祖答道,“回皇上,小民听得手下回报,那明太祖常对臣属言:‘己有三憾:一,国玺未得;一,王保保未降;一,元昭宗未擒。此乃人生三大憾事。’故此,在对北元方面,他一是继续任用徐达统领天下兵马,砺兵秣马,伺机北上;二是修筑长城,在边境广开军屯,既加强边防防御力量,亦以军养军,就地取食,减少百姓负担及军粮的路途损耗;三是善待元庭降臣虏眷,惠宗(注:即昭宗之父顺帝,元朝称其为惠宗)后妃被擒后,他恩准其穿本民族服装晋见,还封皇太孙买的里八刺为‘崇礼候’,在龙山为其安排了宅院居住。一言以概之,其策略是备战、防御、怀柔三者并重。”
“噢,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那你认为,我北元和那明逆之间,该如何是好?”
“禀皇上,小民乃平头百姓,不敢枉议朝事。”
“你讲吧,我赦你无罪。”
“这——。请皇上恕小民直言之罪,小民认为:‘和为上,守为中,战为下’。小民一路行来,见得百姓深受战乱之苦,即使是号称骁勇不屈的蒙古族人,也是厌战得很。若战,明有城墙军备之利,又挟破元之威,元朝能敌否,小民不敢言;若守,双方必将相持多年,钱米耗费,以元庭现今之势,能守多久,小民亦不敢言。故小民认为,不如顺应民心,趁明太祖亦有和意,遣使议和,双方议定边界,互通商贸,休养生息,方是于民于朝为最佳之选。”边说边观察着元昭宗的神情。
元昭宗尚未开口,却听得那女尼娇声道,“皇上,这人口口声声要‘和’,列祖列宗在上,我蒙古健儿何曾受过那些下贱汉人此等辱慢,堂堂的皇太孙却被封了个‘崇礼候’,我看这人也不像什么商人,倒像明逆的探子和说客。也不知也先丞相带这人来是何用意?”
徐辉祖忙道,“小民仅是直言,决无他心,请皇上恕罪。”
也先不花大惊,跪于徐辉祖身边,道,“皇上明察,臣绝无贰心。”
纳哈出也跪于二人身边,愤愤道,“皇上,万利只是依您旨意直言,怎可一下扣人如此大罪名。我敢担保右丞相和万利决无他意。”
傅妫宁等人也纷纷跪下,口称‘请皇上恕罪’。
殿中顿时一片紧张。
那权氏却仰起头来,秀丽的眼睛看着元昭宗道,“娜布其姐姐说得好怕人,皇上,这人瞧着斯文有礼,会是明逆的探子嘛?”说着更加缩入昭宗怀中。
昭宗怜爱地拍拍她,道,“心儿别怕。”又咳嗽了两声,方道,“娜布其,是我要他说的,恕他无罪。嗯,万利,你也算有些见识,但我若议和,怎有面目去见我黄金家族的列位祖先,此话不提也罢。你们都起来罢。”
徐辉祖站起身来,心道,‘其实这昭宗也并非全无血气见识之人,只可惜让酒色二字给绊住了。’
那女尼却是仍不甘心,眼珠微转,随即眼送秋波,媚笑道,“皇上,那朱和尚三憾中可是把你摆在第三位,左丞相的面子好象更大些。”
也先不花和纳哈出闻言,脸色均是微微一变,相互对看一眼,眼中半是不平半是幸灾之色,纳哈出略一犹豫,踏出一步,似想开口,却被也先不花微微摇头止住,情势极是微妙,徐辉祖等人将这一幕默默看在眼中。
昭宗醉眼中扫过一丝狼狈之色,随即不耐道,“娜布其,你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扫兴的话。好了,问了半天,我也乏了,右丞相,你不是说他有新奇物儿吗,快呈上来瞧瞧。”
“是,万利,你快将东西呈上。”
徐辉祖领着瞿能、万和将东西摆于殿上,道,“小民今日呈给皇上有三物,酒、杯、俑。此酒乃‘君山仙酿’,酒龄已有百年,此酒生于君山酒香山,天下仅此一坛。传说当年汉武帝闻知饮此酒可以成仙,遂派栾巴去君山运回美酒,途中栾巴受不住酒香诱惑,偷饮了一口,结果飞升上天不知去向。”说着小心打开坛口,一股似花似果如蜜似糖的奇香溢满殿中。
昭宗是极其好酒之人,果然大感兴趣,道,“你把东西放到我跟前来,我细瞧瞧。”
徐辉祖将酒坛搬于他面前,酒香更是浓郁,昭宗不由喉头微动。徐辉祖见状道,“开瓮仙香溢满城,酿成玉液长精神。皇上,此酒乃黄酒,温饮尤佳。”
说着从瞿能手中拿过九龙玉杯,在边缘注入热水,又向杯中倒入美酒,道,“皇上请看。”
昭宗俯身看去,只见这玉杯隔为两层,外层刻着云彩,内层雕有盘曲蛟龙,九尾缠结,内外夹层间中空,正可注入热水烫酒,此时夹层水汽漫漫,杯内酒色金黄,一眼望去,犹如九条金龙在云中金池翻舞,不由道,“倒也精致。”
徐辉祖微微一笑,道,“皇上,此杯另有玄妙。”

说完,继续向杯中注入美酒,却见杯底蛟龙九尾射出细细金色酒柱,落入托盘中,同时杯底两条小龙升起,吐出一颗金色圆珠,发出清脆鸣声,十分悦耳动听。
徐辉祖接道,“若注酒过量,则多出美酒会从龙尾倾泻,同时二龙伸出杯面,吐珠鸣音示警,美酒泻出后,二龙自也沉下。”果然一会儿,美酒不再倾泻,二龙也回缩,懒懒伏于杯底。
昭宗欢喜道,“有趣,有趣,心儿,娜布其,你们也瞧瞧。”
心儿睁大了眼睛,娜布其也不由好奇俯身过来。
徐辉祖又笑道,“舞衣连臂拂,醉座合声歌。美酒当有美曲美舞唱和方妙。皇上请看。”说着从万和手中取出一件骆驼载乐俑呈于昭宗面前。
只见骆驼昂首伫立,通体棕黄色,从头顶到颈部,由下颔到腹间以及两前肢上部都有下垂长毛,柔丽漂亮。驼背上架有平台并铺有毛毯。平台上左右各坐胡乐俑二人,而且是背对背而坐,正在吹打乐器,有一俑站在中央,翩翩起舞。这三个乐俑个个深目高鼻,络腮胡须,身穿绿色翻领长衣,白色毡靴,只有前面一人穿黄色通肩大衣。精美绝伦,令人赞叹。
徐辉祖伸手在穿黄色通肩大衣者头顶轻轻一按,只见三个乐俑手嘴并动,优美的《春江花月夜》舞曲流溢而出,中间舞俑身随乐动,舞姿婀娜。
昭宗拍手道,“妙妙,妙极!”
徐辉祖又伸手在九龙玉杯外侧云朵上轻轻一按,隔层热水亦从小孔泻出。他将酒杯奉于昭宗面前,道,“皇上,请以乐舞佐此美酒。”
那权氏却是抢先接过酒来,从头上取下银叉刺入酒中,取出见未变色,又樱唇微启,先自饮上一口,待了片刻,方才奉于昭宗唇边。
昭宗就着她手,将酒饮下,连声赞叹:“好酒、好乐、佳人!万爱卿,你果是费了心思。朕要赏你才行。心儿、那布其,你们说赏什么好?”
心儿尚未开口,娜布其已是抢先开口道,“皇上,先别急着赏,不是说还有一个会吹笛的小公子吗,让他吹奏一曲,看到底如何,再赏也不迟。”
“唔。也先不花,那小公子呢,叫他上前来。”
也先不花领着傅妫宁走上前来叩首施礼。
昭宗道,“免礼罢,抬起头来让我瞧瞧,让阅美无数的珈璘真心动的小孩儿是个什么样子。”
傅妫宁今日却是汉装礼服打扮。
头戴束发青玉冠,身着青色交领绫绢夹袍,袍上以银白丝线绣着八宝图案,足蹬青色滚银边小靴,脖上戴着也先夫人送给她的长命金锁,腰间插着玉笛,通身上下,素雅贵气,更显得亭亭濯濯,如杨柳乍丝,冰雪精神。
昭宗端详了她半晌,笑道,“心儿、娜布其,这孩子可是把你们给比下去了,难怪圣僧如此上心。”
娜布其扭腰媚笑道,“皇上,我们不过蒲柳粗陋之姿,只是皇上您心慈,才宠着我们怜着我们,怎敢和他人相比。”
又眼波一转,娇笑道,“小孩儿,你人倒真是俊佾,只不知那笛儿吹得俊不俊,今儿,你给我们吹个什么曲儿,吹得好有赏,吹不好可要判你个欺君之罪。”
傅妫宁心道,‘这个尼姑,一看就知道是那淫僧的人,可得整她一整。’
她笑嘻嘻道,“皇上,我虽不太懂宫中的规矩,可我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只有皇上最大,皇上不发话,臣子没有开口的道理。我不知道这个光头尼姑,啊,对不住,是师太,啊,也不对,她还不老,对了,该叫师傅,这位师傅是什么身份,怎么皇上还没下令,她倒把皇上该说的话都说了。”
她说着斜眼瞧去,只见娜布其细眉微拧,旋又展开,笑吟吟似欲说话,不待娜布其开口,她抢先道,“其实这世上有的人呢,勉强也算是位佳人,只可惜眉毛挑了些,皮肤黑了些,嘴唇厚了些,口水多了些,走路腰拧了些,自以为是了些,就不如皇上怀中这位娘娘,可真是天仙佳人,美丽脱俗,善良清纯,怪不得我瞧皇上对这位娘娘是如珠如宝,这位娘娘对皇上也是全心全意,不惜以身为皇上试毒,不比有的人,只知在一旁争风吃醋,扇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那昭宗因这娜布其今日说话几次不合其意,心中已是略有不喜,明知傅妫宁是指桑骂槐,却不言语,只是有趣地等着她的下文。
那权氏平素经常被娜布其暗中布置,吃了不少暗亏,又听得傅妫宁一直说自己的好话,自是更不会帮那女尼,偎紧了昭宗,睁大眼睛,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
娜布其见状银牙微咬,心道,“你个小东西,先让你嘴上快活,还怕将来整不到你。”脸上仍是笑吟吟,眼神中却已是微带恨意和怒意。傅妫宁一瞥之下,心道,‘嘿,修养功夫还不错。接着来。’
又接道,“皇上,我未入宫,既听得宫外人俱传言,皇上身边有位高丽娘娘,貌美如花,琴音妙绝天下。我恰好从朴不花院使处新学得几首高丽曲儿,想请娘娘指点一下,不知如何。”
昭宗温存望着怀中的权妃,道,“心儿,你以为如何。”
那权妃温婉道,“何谈指点,我的琴技都是学自朴院使,昨儿我在太后处还听得朴院使对这位小公子的妙音赞叹不已,干脆我和这位小公子一起为皇上献上一曲,也好为皇上助助酒兴。”
昭宗拍掌道,“好,佳人佳音,美酒美曲,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傅妫宁笑道,“皇上,还少了一样,妙舞。我看您身后这位师傅腰细腿长,跳起舞来一定好看,就让她一齐,舞上一曲,如何?”
昭宗回头道,“好极,娜布其,你可愿为朕舞上一曲?”
娜布其心中把傅妫宁早骂了个够,此时却不得不娇笑道,“为皇上献舞,是妾求之不得的荣耀。”说着,烟行媚步走到厅中,经过傅妫宁身边时,却眯着眼盯了她一眼,好象是说,“你等着。”
权妃坐离昭宗怀抱,抱起伽椰琴道,“小孩儿,你会哪些高丽曲儿。”
傅妫宁笑道,“我会《桔梗谣》、《织布谣》和《阳山道》,不过没关系,其他曲儿,只要是娘娘喜欢,我跟着节奏伴音,不会有问题的。”
权妃点点头,道,“那就从《织布谣》开始吧。”
说完,右手拔弦,左手按揉,优美抒情的乐声流泻而出,傅妫宁横笛于唇,清亮悠扬的笛声随之响起。
权妃深情看向昭宗,唱道,“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坐上织布机穿起梭,织布的姑娘把那情歌织进布里去了。白天要织日光绸,夜里要织月光缎,快织出日光绸月光缎,裁剪出新衣服送给情郎。”声音极为动听悦耳,昭宗亦不禁含笑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情脉脉。
娜布其在下面看着,心中恨极,却仍是面带媚笑,妖娆起舞,**酥胸隐现,极为撩人。
一曲既完,典调随之一变,变得明快刚健,权妃欢快唱道,“春天来了,百花吐艳,锦绣的河山重放光彩,希望的春天又来到人间。”歌声中,昭宗满是酒色之气的面上,也溢出了明朗之色。
随之,曲调又是一转,变得轻松而欢快,《桔梗谣》活泼的曲调充斥殿堂。
三曲既完,权妃瞧着傅妫宁微笑道,“小孩儿,下面这曲叫《加紧中莫里》,由五个段儿组成,调儿可快,你可要跟好了。”
旋转快速的琴音响起,傅妫宁却是毫不示弱,笛声随着琴声飞扬激昂,在最快速的时候嘎然而止。
昭宗猛饮下一杯美酒,拍案叫道,“好,心儿,你的琴声是有如仙乐,这孩儿的笛音也仿若来自洞府,今日得闻此乐,实乃天下妙音。心儿,你说该赏赐你们什么才好。”却是忘了一旁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娜布其,她恨得直咬牙,却仍是强装笑容,傅妫宁肚中暗笑。
那权妃盈盈拜下道,“皇上给我的赏赐已够多了,能看到皇上开心的笑容,就是对妾最大的赏赐。皇上只须重赏万利和这位小公子就可以了。”
昭宗笑道,“我该赏你们什么呢?嗯,万宁,准你在宴上演奏,万利,你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徐辉祖躬身道,“回皇上,使皇上开心是小民的本份,小民不敢要赏赐。”
也先不花在一旁道,“皇上,他乃经商之人,豪富之家,什么财宝没有。要我看,皇上,您就赏他一纸令文,让他万氏商号可在我北元各处自由行商,各处官吏不得擅自阻止。”
昭宗不解道,“不是已给了万氏通商权,他在和林、北漠、辽东、云南不是设了商号吗,何必还要一纸令文?”
也先不花道,“禀皇上,和林、辽东没有问题,只是在云南、北漠其他地方还略有些阻碍。”
昭宗皱眉沉思片刻道,“那就这样吧。赵吉刚,你拟旨:‘嘉定安亭万氏商号,忠心耿耿效命元庭,为彰其绩,特赐为万氏御号,以万字玉龙牌为凭,自由行商之事,凡见牌者如见朕,不得阻拦设障。钦此。’”
说完从腰上解下一块浅碧龙形玉牌,道,“也先不花,你将这块玉牌雕上万字,再随旨颁于万氏商号。”
也先不花忙上前恭敬接过,众人一起跪伏于地谢恩。
谢恩已毕,那昭宗打个哈欠,道:“冯适,你将这些东西收好了。今儿也折腾许久了,你们退下罢,心儿、娜布其,扶我进内殿。”
权妃、娜布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昭宗,身后宫女太监跟着,冉冉步入内殿。
众人跪伏于地,侍昭宗等人进入内殿,完全隐没不见,方才起身。
纳哈出道,“小兄弟,那娜布其妖妇,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和珈璘真对她的卫护,一向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不少人都吃过她的亏,小兄弟你今儿可是替大家出了口恶气。”
也先不花皱眉道,“哈纳出,你休要乱说,嘴上总没个把关的。”
徐辉祖圆场道,“太尉性子耿直,乃性情中人,故有此一说。在下先谢过丞相今日提携之恩。”
也先不花道,“不客气,此事于你我双方都有益处,走吧,去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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