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疑点与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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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跨院仰止斋。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女儿怕您伤神,便让下头先瞒着。”左滴细心帮母亲掖掖被角,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氏经过谢宁歌的调理,面色红润许多,她含笑看着小大人似的女儿:“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亲了。”
左滴皱皱鼻子:“滴儿一直都很心疼娘亲的。”
杨氏宠溺地点点她鼻尖:“你少惹出些祸来,娘就烧高香了。查案是官府的事,你少跟着掺合。”
左滴嘟嘴:“女儿不关心孙姨娘,但那个凶手很有可能也是毒害祖父的人,女儿岂能袖手旁观?”
“你啊,也不知道随了谁,生来就有操不完的心。难道诺大的左府没能人了?还得事事让你出面?”杨氏满脸的不赞同。
“娘放心,女儿悄悄查,不会惊动旁人的。爹爹打听后宅之事总归是不便,女儿多少也能帮衬些。”左滴拉着杨氏胳膊撒娇。
杨氏拿她没办法,嗔怪的摇摇头,不再费口舌。
……
出了仰止斋,左滴带着秋菊回到曲径园。
秋菊看着满脸沉思之色的主子,忍不住道:“小姐,这不是明摆着吗?二夫人先是鬼鬼祟祟去刺探卧床的老太爷,之后孙姨娘前脚找过她,后脚就被毒死了,若说只是撞破大姑爷来索要钱物,何至于杀人灭口?说不得就是听到些要紧话,才遭此横祸。”
左滴收回心神,看着一脸笃定的秋菊,忍不住笑:“你做丫鬟屈才了,该去做个女捕快。”
秋菊跺脚道:“小姐又挖苦奴婢,您倒是说说,奴婢说的在不在理?”
“你说的都在理,”左滴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可是你觉不觉得太巧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二伯母,就像是故意安排好的。二伯母掌家这么多年,想弄死个姨娘很简单的,何至于留下这么多把柄?况且,有几件事让我很在意……”
秋菊惊呼:“小姐,您的意思是,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左滴皱眉:“现在还不确定,只是有些疑惑,待宝芽和宝枝回来再说,我让她俩去打听些事情。”
秋菊想不明白,索性不再费神,横竖听主子安排就好,忽听左滴道:“今儿个还没给祖父请安呢。走,咱们去正院。”
秋菊满头雾水,怎就突然说到请安去了?
她心里疑惑,手底下却没停顿,利落拿起外袍,追上主子的脚步。
……
正房内院。
左老太爷眯着眼坐在树下躺椅上,身上披着厚厚的长毛毯,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除了双唇微紫,面容瘦削,其他都瞧着与常人无异,任谁见了都无法跟之前那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联想到一起。
他旁边坐着的左老太太,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老爷,知道的是大郎秉公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风败坏。谁家死了个姨娘还要大张旗鼓闹到官府里去?嫌不够丢人怎地?”
左老太爷置若罔闻,昏昏欲睡地晒着太阳。
左老太太念叨半天,瞧见老太爷的模样,愈发气愤。
她重重拍拍椅背:“老身这么多年来,养育子嗣管理后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郎回来,老爷就立刻如此不待见,难道想将老身休弃不成?”

左老太爷耳朵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叹息道:“你想哪儿去了,国安诺大一个康国都治理得了,难道会查不清后宅里的小案子?你这般处处阻拦,瞧在外人眼里,还道是心虚呢。”
左老太太惊骇地睁大眼,脸上褶子都被撑平不少,颤颤巍巍道:“你我夫妻三十余载,竟会疑我?”
她将拐杖往旁边一扔,两手叉腰气势汹汹:“你今儿个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老身就跟你没完!”
左老太爷无奈掏了掏耳朵,听着耳边老妻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重新将眼睛阖上,换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眯着。
……
左滴带着秋菊,打算直接去看祖父,结果刚走到偏院,就听到内院传来祖母的愤怒咆哮。
她顿住脚步,心中犯嘀咕,这会儿进去岂不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本想着先回去,过会儿再来,余光瞥见有个白色身影蹲在地上忙忙碌碌。
左滴心中好奇,走近瞧,发现原来是祖母身边的沈姨娘,她手里拿着把小锄头,正蹲在角落里翻土。
“沈姨娘,您这是作甚?”左滴看了一会儿,见她只是全神贯注,忍不住出声问道。
沈姨娘听到声音,慢慢抬头,看到是六小姐,脸上一抹轻笑:“陪老太太过来的,老太太要跟老太爷谈事情,奴婢就自行找点事做,也好避开。”
左滴听她一口一个奴婢,想到之前的疑问,便对秋菊道:“你先回吧,我跟沈姨娘聊聊天,横竖没别的事。”
秋菊应下,将手里拿的外袍搁在石凳上转身离开。
沈姨娘扶着腿站起来,轻拭额上香汗:“六小姐莫要过来,免得弄脏鞋袄,奴婢过去叙话便是。”
左滴没强求,坐在花亭里等她过来。
沈姨娘将身上浮土拍干净,又拿帕子净手,后施施然走过来,举手投足从容淡定,瞧上去分外赏心悦目。
“沈姨娘好兴致,这么冷的天还来培土。”
“叫六小姐见笑了,奴婢平时就爱摆弄些花花草草,一时手痒。”沈姨娘神色淡淡。
左滴抽抽鼻子,面露讶色:“难怪沈姨娘身上的香味这般好闻,淡雅别致。”
沈姨娘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包,递给左滴:“自己闲来无事配的,六小姐喜欢就拿去。”
左滴不好意思道:“只是说说而已,怎能真收下。滴儿只是想到娘亲不喜浓香,若沈姨娘有多余的,滴儿便厚着脸皮替娘亲讨要。”
沈姨娘不以为意,收回荷包,歉意道:“是奴婢想岔了,怎能将用过的香包送给大夫人。改日奴婢做个新的,给东跨院送过去罢。”
左滴感激笑笑:“有劳沈姨娘了。对了,”她忽的话锋一转,状若不经意道,“沈姨娘为何总称奴婢?却是平白矮人一头。”
沈姨娘面色微变,仿佛没想到她会有此问,脸上浮现一丝苦涩:“身不由己罢了,做奴婢还是做姨娘,横竖不过老夫人的一句话。”
语毕她欠欠身子,轻声道:“六小姐想必是来探望老太爷的,您且进去吧,奴婢告退。”
左滴看着她轻飘飘的身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刮走,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悯意。
所谓身不由己,大抵就是像她这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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