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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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日殒宫阴云缭绕,王仰望苍雪,忽而叹息道:“庸,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父王说的话儿臣听不懂。”庸温顺地压低面孔,谦逊地回答道。
“伤是什么样的人,你比孤王更了解,所以冥王的死一定与他无关,你为什么告诉即将成为太子妃的蒙儿冥王是伤杀害的呢?还有那柄含有剧毒的匕首,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叫蝎王匕吧。”王不经意地走动着,慢慢与庸拉开距离,这个聪明得过分的孩子,连他也摸不清庸的心思了。
“是啊,我只是随便撒个小谎,说伤是用那把匕首杀掉冥王的,她竟然当真了,呵呵,看来爱情这东西根本就是一个玩笑啊。父王,你害怕了?”庸诡异的笑容让人不禁心生凉意。
“庸,你在说什么?”王大声责问着,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声音的确有些慌乱,此时的赏月阁上寂静无声,虽然在平常也是如此,但今夜多了一点令人不安的因素,王刚刚得知,熬已经死了。对于敌人的死,即使是自己的儿子,王也会暗自庆幸,但如果所有的敌人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消失,那么更大的敌人便即将出现了!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赏月阁中,“冥王没有死,他就在苍雪城外,落雪平原的帝**营中,如果陛下想见他,在下愿意效劳押送陛下前往探视。”
“是谁!”如此大胆的言语在雪国可是要诛九族的,王屈指一弹,打出衣服上的一枚玉片,藏匿在赏月阁暗处的那人挥剑一斩,王用出七成内力打出的玉片就被劈得粉碎,然而那剑是未出鞘的。来人弓身一礼,恭敬地问候道:“陛下别来无恙?”王猛然看向庸,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父王,我不想做太子,因为我想做雪国的王,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将由我继承!”庸微笑着说出了自己压在心底好多年的话,并不觉得大逆不道,雪国一向是以实力争取地位,王年世已高,亲子叛乱,连君主的地位都要受到冥王的威胁,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庸,你好大胆!”王恼怒地吼道,若是以往,十八禁卫会立刻出现在他的身边,而现在,只剩下了身负重伤的八个人。庸突然大笑起来,就连握剑立与王后方的寒宫月也嘲讽地笑了起来,但那种笑容里透露出的笑意绝非是在嘲笑重伤的八禁卫,而是笑王无知。
“父王,你知道熬临死前我对他说了什么吗?你知道冥王为什么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伤成为我的替罪羊吗?你知道寒宫少将为什么会和我合作吗?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命令十八禁卫去围捕伤吗?”庸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八名禁卫和王几乎同时动手了,但王已被包围,养虎千日,却在一朝反噬,意料之外的王一击失利,立刻将身体化为流水,从地下逃遁离去。不料,庸闪身来到他的附近,扬手发出一团黑光压向地面,方圆十米内一片铁青,都变为僵硬的石块了。王的惨叫埋藏在幽深的地底,永远隔绝了人世。
“殿下,现在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宝藏了吗?”寒宫月手握剑柄,这个警告的动作让庸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后道:“雪国的宝藏是不能公开的,还望少将军见谅,之前约定的钱财,我明天会送到苍雪城给你,现在已经很晚了,少将军请回吧。”
“没有见到宝藏,我回去以后怎么向帝国的百万大军交代呢?”
“少将军此话何意?”
“苍雪城已被帝国占领,不出十日,帝国的大军便会踏过雪国的每一片土地,你应该明白,饿狼怎么会因为你割下的一片碎肉而放弃整块美食呢!”
“说得不错,那么……你也去死吧!”
几片羽毛似的利刃发出一阵尖啸声射向寒宫月,几乎在庸刚说完飞羽就发出了攻击,显然是庸早就安排好的!寒宫月双脚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紧紧吸附在地上,无法逃脱。那几片羽刃看似毫无重量,但轻易就击碎了他的铠甲,寒宫月急忙挥剑抵挡,精准地击在利刃上,但越来越多的羽毛像飞蛾扑火般缠绕在他周围,不出片刻,他就会被削成一堆肉泥。“不要逼我拔剑!”寒宫月一边抵挡,一边大叫,庸见他还在顽抗,又命令一个禁卫上前助战。一股微小的飓风从他的双掌间旋转起来,迅速向寒宫月靠近,被飓风包裹的羽形利刃威力倍增,寒宫月身在风中,措手不及,身上顿时伤痕累累。突然一道血光冲破飓风,当空一闪,三名禁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身首异处了,他们的鲜血被那道血光尽数吸出体外,死后只留下几段干枯的尸骨,凄惨的景象令人作呕。多如牛毛的羽形利刃在瞬间纷纷雪花般陨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呻吟出清脆的哀鸣。
“凋血剑?”庸终于看清了那道被寒宫月收入剑鞘的血光,原来是在大陆上闻名已久的凶器——凋血剑,传闻凋血剑从不轻易出鞘,出鞘便要饮尽鲜血,噬人性命,而每一个使用凋血剑的人最后都是因为凶剑噬主而死,所以凋血剑曾被封印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为何会流落到寒宫月的手上。
“庸,你敢杀我,就得让整个雪国的人陪葬!这个罪名,你担得起吗?”浑身浴血的寒宫月怒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会禀明贵国的大将军,你是如何英勇地帮助我国擒拿叛贼,而后又如何不幸地与伤同归于尽……”
“你这样诬蔑你的兄长,不怕他的亡魂来找你复仇吗?”
“呃……”
庸不明白寒宫月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生死处境,还要来问他这个无关的问题,但庸好象真的感到了自己在害怕,害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场战斗刚刚结束不久,十八禁卫剩下的几个人身上还在流血,可谁也不敢保证伤真的死了。寒宫月笑了起来,仿佛看穿了庸内心的恐惧,那笑声实在刺耳,庸眯起双眼,猛然拔出佩剑,剑身上黑芒吞吐,瞬间便刺到了寒宫月身前。寒宫月翻身跃起,灵敏地从庸的头顶跃到他身后,庸毫不迟疑地反手再刺,却被一声巨响震得手腕发麻,待他转身去看时,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二哥……”
庸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终于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伤依然穿着战斗时破碎的铠甲,衣角上还沾着血,而刚才挡了他一剑的幽冥剑也飞回了伤的背后。伤的脸上有一道匕首刺破的伤口,但是他的漠然让庸更加不安,看着寒宫月一步步逃离赏月阁,却没有一个人敢跨过伤的视线去追赶。终于,沉默良久的伤向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都惊恐地向后退开,而庸没有动,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不敢动,也不能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庸赌自己不会死。
“庸,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伤平静的说话声让庸寒毛直立,他太熟悉这样的声音了。从小性格就很相似的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在面对熬的欺辱时,伤选择了忍耐,而庸选择了权势,所以就算熬再狂妄,也不敢去招惹庸。现在,庸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又为什么,他所争取的东西都该归属伤?一个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要的伤却拥有着庸想要的一切……庸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如伤,当他在幻灵殿里第一次想杀死伤时,他就在伤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事实,所以他不再反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中爆发,随后又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再发生,预期的狂风暴雨在还未来临之前便销声匿迹。
仅此而已?庸捂着脸愣愣地看着伤,而伤却转身走了。庸没想到一个耳光就偿还了他对伤犯下的所有罪过,这有点不可思议,庸却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了……
“二哥!——”
“庸,不必多言,我说过,如果我的要求得不到兑现,我将收回你们想要的一切!”伤边说边向日殒宫中的密道冲去,身上燃起熊熊的火焰,迅速远去的身影如一条穿越大地的火龙,越来越耀眼的燃烧起来,庸惊恐交加,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不要!不要啊!二哥——”
“嘭!——”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日殒宫深处传开,华丽的藏书阁发出一阵呻吟,轰然倒塌。在一片突然被惊醒的灯火上空,有一个人从废墟中一跃而起,飘进匆忙离去的风中,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很快就有许多卫兵赶来查看爆炸的藏书阁,熊熊火焰燃烧着残破的木料,大火吞噬着一切,即使用水系法术也很难扑灭。在人群中,有几个匆匆赶来的人惊骇地望着那片火海,惟一知晓藏书阁下面藏有宝藏的庸几乎将牙齿咬碎,他绝望地面对火海大哭起来,因为他知道:地下通道和宝藏入口毁了,不只是他,整个雪国都要完了……

震惊雪国的一夜终于结束,清晨的阳光铺撒在小城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一阵接着一阵,店铺开张,来来往往人流不断,这时有一个面色疲惫的人走进了拥挤的人群中。他衣甲破碎,背上背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着的巨剑,看他年纪不大,白皙的脸上划有一道伤疤,茫然的眼神里有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的漠然与疲惫。这奇怪的少年在大街上盲目地走着,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奔波了一夜,伤来到了远离雪国都城的一个叫做“白水城”的城镇上,饥饿把他引到了一家客店,他走进去后任由客店的小二把他安排到一张桌子上,精明的店小二瞅到伤腰上挂着的玉佩,立刻堆起笑脸问道:“这位小爷,您想吃点什么?”
伤看了看周围,见旁边有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吃得正香,便道:“和他一样。”这句话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抬头看了伤一眼,瞥见伤衣角上的血迹,猛然收回了目光。小二乐呵呵地下去准备了,不久边将酒菜端了上来,伤从未喝过酒,也不懂怎么喝,便像喝水一样大口灌入嘴里,被火辣的酒水呛得咳嗽不止。
“哈哈哈……小兄弟是重剑门的弟子吧,年纪轻轻就敢独闯天下,佩服!”那男子大笑了两声,友好地和伤打招呼。“在下白鹰,今日有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重剑门是大陆上一个很有名的门派,虽然门下弟子不多,但分布甚广,终日浪迹天涯,以为人豪爽,行侠仗义在大陆上获得了很好的声誉。伤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重剑门,白鹰会这样说,一定是因为伤背后的那把巨剑吧。
“我……你可以叫我无伤。”伤丢掉酒壶,吞了几口饭菜压压喉咙上的刺痛感。白鹰听了这样的话,又不觉好笑,实在是对这个面带稚气的少年有些好奇了。便随口问道:“小兄弟莫非是以猎魔营生吗?这一身战斗留下的无血也来不及清理,在这小城中行走,会有些不方便吧。”
“他们不配对我指手画脚!”伤吃着饭菜,优雅的动作和他的语调极不相配,白鹰看得糊涂,却也不好再问,只得客套一句:“小兄弟果然豪爽,在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嗯,”伤点点头,难得他这么客气的对待别人,而白鹰却觉得伤有些傲慢了,伤独自吃饱,扔下一个金币,便跟随仆人的带领,进入客房休息。刚进入客房内,伤便向屋内的几个角落看了几眼,赶走仆人,关上房门,伤默默地坐进靠椅,等待着她们出现。
果然,阴暗的角落里走出几个身着黑纱的女孩,她们恭敬的走到伤面前施礼道:“殿下终于肯见我们了吗?”
“你们一路跟随我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结盟!没有得到您的答复,我们无法回去向大人交代。”
“你们应该去找庸,他才是雪国现在的主人。”
“您忘记了我们的灵魅之眼,她可以看穿一切。”
伤终于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几位少女,随后淡淡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我可以理解为您已经答应我们的邀请了吗?”此话一出口,几女都神色专注的盯着伤的眼睛,期待他肯定的回答。
“嗯,算是吧,你们不用那样看我,我给不了你们任何承诺。”伤冷淡的回答着,但几个女孩却都激动的笑了起来,伤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如此激动,只在想自己以后将何去何从。
“大人,我们先回国复命,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请务必来访我国。”说完,几人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伤的面前只留下一个面带羞色的少女,呆呆的看着伤。
“你怎么不一起走呢?”伤好奇的问道。
“我要留下来照顾殿下。”小姑娘甜甜地回答着,那双纯洁的眼睛像透明的水晶一样闪亮。伤听见这样的话就笑了,这么小的年纪,会照顾别人吗?
“那好,先帮我准备洗澡水,再给我拿一套合身的衣服。”伤浑身铺满污垢和丝丝血迹,衣袍也烂得四分五裂,那女孩应了一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无辜的看着伤道:“只有一个浴缸,没有水……”伤瞪着她好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个白痴真的不会照顾别人。无言地走进浴缸,伸手在四周布下结界,然后口中默念一句:“水龙吟……”
透过结界,只见伤脚下迅速涌起漫天水花,翻涌而上,如狂龙奔涌,巨浪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结界的内壁,却又因为结界的阻挡而无法释放出来,龙吟般的水啸声吓得整条街的人们都四下逃窜。片刻后,风顿雨息,伤一如刚才的样子站在那里,伸手一拂,碎布衣片尽数落下,却又如变戏法一样,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套衣服胡乱披在身上,撤掉结界走到女孩面前道:“帮我穿!”
“哎呀,羞死人了,你自己穿!”小丫头扭头跑到一边,捂着脸说道,真亏她刚才还说要留下来照顾伤,事到临头却什么也不做。伤赤着脚走到她面前,湿嗒嗒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抓起女孩的手臂,命令道:“我不会穿,你再不听话,我就把黑木令扔了!”
“哎呀,不要!”女孩紧张的抬起头,却发现伤正在盯着自己,双颊不禁飘上两朵红云,猛地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紫瑜。”
“紫愚?难怪这么笨!快帮我穿衣服!”伤面色微怒道,心中却不由地想笑,墨剑都是这样没有大脑的小女孩吗?留下紫瑜在他身边,又究竟有何用意呢?看着紫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慢吞吞的帮他整理衣服,伤再次想起了蓝,一直以来,蓝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这次突然离去,会不会对蓝产生不利呢?蓝……伤叹息一声,窗外浮云飘荡,空落的天空一阵阴霾。
“真是一帮蠢货!”至尊神殿内一声怒喝,阿诺和云舒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明知道会惹怒至尊,但伤失踪一事必须尽快通报。在那黝黑的神殿内,条条帘幕发出凛冽的风声,令人发狂的能量波动仿佛一瞬间就能毁灭天地。久久过后,低吟的兽鸣声传来,风声渐止,那威严的声音又传出殿外:“你速去浩渺森林中的树人族寻找智者求得生命之石,不管用多长的时间,一定要带回生命之石,在此期间尽快找到伤的下落,能不能挽救雪国,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是,尊主,可是……”
“不该问的别问,去吧!记住,千万别惹怒觉醒中的传承者!”
“是!”
阿诺和云舒退出神殿门外,两人均神色不安,阿诺刚才只是尝试着让至尊出手相助,可差一点又要惹怒至尊。相传千年前,大路上强者层出不穷,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纷争不断,他们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让普通百姓陷入无法生存的绝境,直到圣王统一大陆,命令初神级以上的强者不得参与大陆纷争,天下子民才得以安宁。
“怎么办啊,浩渺森林,听说那是个迷宫一样的地方,从来没有人到达过森林深处,更没听说过生命之石这种东西,我们真的要去寻找吗?”云舒一筹莫展的问道。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事,你留在宫里等少主回来,我相信,他一定还会回来的。”阿诺面色凝重的说道,他眼中那道坚定地光芒让云舒欲言又止。
“阿诺……”
“就这样吧,如果想我的话,记得用风信鸟给我写信,嘻嘻。”阿诺坏笑着对云舒笑道,却瞥见云舒秀眉一横,顿时彩光扑面,阿诺再也支持不住眩晕的大脑,棒槌一样倒在地上,全身如烈火烧灼,疼痛不已,眨眼间又像置身冰窖,须发皆白,体表结上一层冷霜……
至尊神殿内,爪狱略显焦急地低吼,沧泯背对着他沉思着,只有笑红尘摆弄着从幻雪殿里带回来的啸月,兀自嬉笑。
“二哥不必焦虑,我自冲破封印以来还没有好好玩一玩,想阿诺未必能胜任这次任务,求得生命之石一事就交给我好了!”笑红尘抱着啸月走到沧泯面前娇笑道。
沧泯面容一肃,沉吟道:“四妹!我们不可插手人间......”
“但这次不同!”笑红尘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明亮的眼睛闪过一缕哀怨,“他是大哥......”
灾难才刚刚开始,苍雪城烽火告急,荆澜帝国数万狼骑兵突然发难,在城中大开杀戒,作为雪山入口的苍雪城一朝失陷。雪国大军被困在苍雪城外,无法回国,在荆澜帝国银翼军团的夹击下,伤亡惨重。天空中穿梭的银翼战舰每一次飞过,都洒下漫天箭雨,多年未参加过战争的雪国大军濒临险境,几乎损失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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