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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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凭借自己的一身勇气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横冲直撞杀出一条英雄之路,但前提是裤腰带要足够结实,最好是请幸运女神亲手缝制以保证自己在拼命的当口不会让脑袋掉下来。但她老人家缝制的裤腰带产量一直不高,而且当你雄风不再的时候往往会收回去送给更年轻更英俊的小伙子。正因为如此,所以英雄大多年少成名,但四十多岁之后还英雄?五十多岁还英雄?当然,也有些天赋异禀的男人,他们可以长久留住女神的眷顾。
杜德老头就是这种人,他曾说过——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即使错了,也要一错到底。这是何等的霸道,按照他那种敌虽千万,我却一人独往的性格,到现在还没死,就不得不让人承认这就是被幸运眷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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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老头那势如破竹的一击,站在高台上的达普拉没有躲避,对那些被他撞得东倒西歪的部下视若不见,只是看着半兽人渐渐的把远征军重重包围,翘起了那两撇飘逸的胡须。
正当索尔以为老头一击中的时,一个宽厚的手掌接住了那燃烧斗气的一拳,那一拳一掌之间冒出了冉冉升起的白雾。
是个半裸的光头大汉,只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那坦露的胸肌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展现出来,让人很难猜测出这些肌肉所蕴涵的力量,这是索尔见过的最为强壮的男人。
“埃皮亚,怎么又是你?”杜德老头愤怒的喊道。
“嘿,斯达克,你的老对手是我。”
拉布在索尔背后推了一把,说道:“准备突围,斯达克遇到埃皮亚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他看到索尔一动不动,又安慰道:放心吧,达普拉不会杀他的,相信我。”
其实索尔也没弄清楚老头以前和达普拉到底是什么关系,只知道20年前忠于帝国的斯达克元帅和当时的达普拉亲王是惺惺相惜的好友,因为无限城的出现让两人激发了矛盾,想来达普拉应该会念及昔日的情分不会伤害曾经的朋友。
“比克利,跟着我!”索尔向比克利喊道。
放下对老头的担心,索尔跟着拉布先生朝身后的包围圈冲去,而比克利带领着骑兵也跟了上来,后面是米利斯将军带着盾兵和弓手摆出了防御阵形。
“斯达克,你以为无限城只是一座能制造出无限食物的粮食仓库吗?”达普拉对着正和埃皮亚交手的老头问道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我没空理你。”老头用瞬间的威压弹开了埃皮亚,向达普拉喊道。他正和老对手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达普拉扬起头,将双手放在胸前,虔诚地说道:“这不是一座单纯的城市,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神迹,它是我的战争要塞。”然后他又低下头笑道:“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它的能力。”
索尔用长枪在半兽人的包围中扫出一块缺口,正往里冲,突然一阵巨响传来,震得他耳朵发麻,下意识的放出威压,周围出现了一块空白地带。
现在的威压在他全力释放下比上次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范围也将近扩大了一倍,但可惜的是由于声音的干扰而仓促使用连跟在后面的士兵也被波及到了。
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随着刚才的一声巨响,从无限城的下方喷出了浓浓的黑烟,从速度上看,用不了多久就能笼罩这附近的所有人。
“索尔快走,这黑烟有毒!”拉布先生咳嗽了几声,又张大嘴巴喊出来,紧跟着又是一阵更激烈的咳嗽。
后面的士兵也出现了各种负面状态,头昏、呕吐、昏厥的人都有,但半兽人好像并不惧怕这种黑烟,他们一如既往的挥动手中的武器,一时间,远征军的战士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比克利,和索尔一起走,我来断后!”这是米利斯将军的声音,想全部突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为了一部分人先冲出去,他选择了断后这条不归路。
在这种情况下,步兵和弓手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他们不管认不认识对方,也不管平日里有没有矛盾,他们将身上的食物、药品还有最宝贵的骑士徽章全部掏出来塞到骑兵的手里,这些骑兵是可能逃出去的人,他们就是整只远征军的火种。
这种危急时刻,索尔也顾不上会不会误伤到自己人了,他只能一个劲的往前冲。随着“砰砰”的声音,威压像爆炸似的用出来。比克利转头看了父亲一眼,便转过身来,他眼含着泪小心地保持和索尔的距离,带着剩余的骑兵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前仆后继的半兽人用身体挡在索尔的前面,这让他不得不更加频繁的使用威压。突然,他身前那个如不倒翁一般的半兽人倒下了,一把黑色的匕首从半兽人身后收割了他的生命,那是拉布先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绕到敌人第身后去了。
一旦包围圈被打开,骑兵就像泻了闸的洪水一样冲了出去,米利斯将军带着步兵抱着必死的决心挡住了半兽人的拦截,索尔这时才朝后面喊道:“老头子,快走。”
老头没有回话,反倒是索尔的心中一痛,是那种内心深处的痛。
黑雾越来越浓,他转头看去,隐约中看到的却是杜德老头倒下的身影。
只听光头大汉埃皮亚对着倒地的老头说道:“斯达克,这些年你没有一点进步,而我可是得到了无限城的眷顾,它赐给了我更为强大的肌肉,你已经被淘汰了!”
幸运女神的眷顾已经比不上无限城的力量了,透过刺鼻的黑雾,隐约可见光头大汉的身影正抬脚向地上的老头踩去。
“不!”索尔发出一声悲鸣,甩开拉布挡住他的手,朝老头冲去,他尽力了,即使是他已经做出突破像追在他身后的拉布先生一样将剩余的斗气全部凝聚到双脚进行加速,他也赶不上了。
就在埃皮亚的大脚就要踩下去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后抱住了他,是汉克。

“汉克叔叔!”
在索尔的叫喊声中,埃皮亚抓住汉克的手臂,一把将他甩到身前,“喀嚓”一声,汉克的胸口上出现了一只渗血的脚印,吐出一口血,死了。
老实的汉克叔叔死了,索尔看到汉克倒下的一幕,好像心里失去了什么,又说不上来。
他蹲在杜德老头的身边,老头的胸口和汉克一样有一块渗血的脚印,正挣扎着想站起来,他连忙扶起老头,突然发现身后的拉布先生冲过来了,他手上还牵着两匹嘶叫的马。
“扶着斯达克上马,我们一起走!”拉布先生对索尔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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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埃皮亚准备给脚下的红发青年以同样的一击时,突然发现自己伸出的手臂变得焦黄,面前的青年忽然燃烧起来,红黑色的火焰朝他涌了过来。
“啊,这是什么!”四周已经没有了声音,埃皮亚惊恐的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在逐渐焦黄,面孔扭曲地张开嘴巴,吐出来的气也是火焰。感觉到自己正在变矮,低头一看,火焰已经把双腿烧成灰了,他倒了下来。
“那是邪眼!”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半兽人王朝埃皮亚喊道。
这时埃皮亚眼前一变,发现自己还没死,刚才的火焰好像做梦一样消失了。而那个红发青年和一位老者已经带着斯达克冲出了包围圈,而没有马匹的半兽人只能追在骑兵身后吃灰。
“谢多,他们是什么时候跑的?”埃皮亚向身旁的半兽人王不客气的问道。
“就在你昏厥的时候。”这个叫谢多的半兽人王声音很细,这种声音从一个兽人嘴里发出来很不可思议,如果只听声音的话,会把他当成一个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追?”
“那是你的工作,达普拉亲王并没有要求我负责。”
“邪眼又是什么?”
虽然埃皮亚并不喜欢这个非人类的半兽人王,但身体上残存的灼热感让他感到刚才那并非是普通的幻觉,而这个让人讨厌的半兽人王好像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应该和你一样,那个带眼镜的老者也拥有特殊的能力,你是强化肌肉,他的能力应该是将人带到另外一个空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交过手,好了,应该叫我的子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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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之地的月亮总是这么圆,这么低,也不知它有没有亲人,有没有朋友,但是它肯定没有被人咬上一口,无法体会到心底的肉,被割去一块的感觉。
得已生还的骑兵没有人会庆幸自己选对了职业,没有人会为逃得性命而感到喜悦,他们不止一次的阻止自己,阻止自己要返回战场的念头,阻止自己要回去替战友收尸的愿望。
因为他们知道,米利斯将军是为他们而死的,他们是远征军最后的人,他们不能让这面旗帜倒在诅咒之地上。
杜德老头的伤势已经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了,索尔带着他们来到他曾经露宿一夜的山洞里休息。也许是比克利不能静静的面对父亲的身死,他自己主动要求负责侦查任务,只让马稍微休息了一会,便一个人冲了出去。
索尔强迫自己嚼下一块腌肉,看着拉布先生给老头包扎伤口,在昏暗的油灯下,那胸口上的伤势看得吓人,那血怎么也止不住,鲜红的液体不停地从白色绷带下渗出来。
“放心吧,斯达克的命硬的很,不会就这么死了。”拉布先生安慰道,他也顾不得讲究了,拉出内衣将手上的血迹擦去,又攀上索尔的肩膀说:“陪我到外面吹点风。”
“您能告诉我老头子以前的事情吗?”索尔坐到上次他们坐的石头上问道。
杜德老头在索尔心目中一直是古板的、是严肃的,他甚至一点都不知道老头20年前的事情,以前他问起,老头总是避而不谈。
“都是陈年往事了,你想知道斯达克捡到你的情景吗?当时我也在场。”拉布问道。
“恩?”
没有人听到这种话还能保持镇定,虽然索尔对老头以前的事很好奇,但他更愿意听到拉布先生要说的话。他张大了眼睛盯着拉布先生的嘴,想听听是怎样一番情景,凭他对老头的了解,很难想象出当时会是什么样子。
风越来越大,拉布那布满银丝的头发被吹散了,仿佛是为了回应远处飘来的野兽嚎叫,他竖起脖子对着黑夜长啸一声,回忆了一会,才说道:“当时这里的异变才刚刚形成,我们为了探查异变发生的原因来到这里,结果发现了无限城。就在那座城的附近斯达克捡起了你,当时他抱着你,你对着他笑,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那么柔和。嘿,他当时可是一个铁血男人,他怎么说来着,让我再想想。”
索尔的心已经绷紧了,他仔细的听着每一句话,深怕会漏掉一个字。
只见拉布先生又说道:“他那时还摸着你的鼻子。”接着拉布装出老头的声音:“我们爷俩有缘呀,孩子你看着我笑,你也喜欢我吗?你来到我身边就对了,今后咱们就是亲爷俩!”这声音感人肺腑,索尔好像听到了20年前的老头对着还是婴儿的他说出这样温暖的话。
拉布继续回忆着:“当时我都惊呆了,不过我为他高兴,他半生戎马,一直未有家室,到了老年终算是有个儿子,比起我还是幸福的多。”
索尔转过头朝毛毯上的老头看了看,没有动弹,也没有呻吟,看来是睡着了。
他感觉心中掀起一股冲动,喉咙里哽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老头子。他想到老头子那苍老的面容,想到那含蓄的微笑,想到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心,想到那温暖的双手,想到自己的任性,想到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想到老头子对自己唯一的要求,晚上回家一起吃晚饭。他此刻就想冲进去,叫一声父亲。
他低下头,鼻子有些酸,眼泪在打转,猛然站起来,朝老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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