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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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离醒来的时候,后脑勺有点痛,他用手一摸,感觉后面鼓鼓的起了个包。他朦朦胧胧之间看的也不是多清楚,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被什么给挡住了一样,像是有很多铁棍竖在他的眼前。也许还在梦里吧,于是他迷糊的又要躺下睡。他记得老班醒来了,遂不及防下自己跌下床,正好一头撞在桌子上了。他立马睁开眼睛,神智这会儿也清醒过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给关起来了,这里是牢房。解少龙此时正握着铁栅栏向外大声叫骂。
“这里是哪里?”荆离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地方很窄,白色的墙壁将这里裹得密不透风,只有房顶上的天花板和正前面的深褐色的铁栅栏处偶尔有阳光射进来,给这间房子带来些许的生气。房间里只有一张双铺床,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荆离在打量了一会儿后实在想不到这儿是哪里,这才问出来。
“你醒了?这儿是监狱,不好意思,连累你也没抓进来了?”解少龙回身道。
“怎么了?我不是让你踩住氧气管线嘛,那个时候警察随时会进来,他要是看到老班在床上高高的,手拿氧气罩哈哈大笑,一定二话把老班揍一顿关进大牢里。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进来的是我们。”荆离问道,他心里已经猜出是解少龙将这事办砸了。果然,解少龙张大着嘴巴,半天才合上:“你当时有这么说吗?”
荆离只有苦笑了,摇头道:“算了,说说老班的异状,他有没有在说什么?”解少龙道:“他说‘我们梦中相见’。”
“梦中”荆离浑身一颤,神色变得不安起来,他知道老班能轻易进入别人的梦里,好像是修炼了什么术法之类的。想到这他不由的颓废起来:“现在我们只有先出去再说了,你打个电话给班上随便一个老师,叫他来保释我们出去。”
“不用了,那警察将俺俩的身份证拿走了,来到警局后已经给我们的父母打电话了。”
“什么!”荆离一听顿时大叫出来。隔壁的监狱里这时骂道:“是谁又在哪里放屁,搅黄了老子的春梦,你吃屎啊你。”
“吃你个大头。”荆离此时的心情差极了,饶是他心计再多,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父母要来这里。这会儿他就像一个被干入死胡同即将宰杀的猪一样,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心里隐隐的下了重誓:“死老班,这回我是载了,看看最后谁能干掉谁。”一颗不知是不是杀机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滋生了出来。如果说先前他是为小何而得罪老班,心里多少有点愧疚,那从现在起,不管是把老班整成什么惨样,哪怕是身败名裂也一点也不觉得内疚。非但不内疚,还要继续往死里整他。
他大吼一声后,心情舒畅多了,对解少龙强笑一下,苦涩的道:“从这里出去后恐怕我们连学都不能上了,连家门都出不去了。解少龙,听我说,不管怎么样都不准对父母发火,如果有气就得给我憋着,哪怕是死了都得给我憋着,这次我们是栽在老班手里了,下次,我发誓,我一定……”他说道痛处眼泪滑的一下流出来了。荆离已经猜出回家后的情景,挨揍是免不了了,退学也无所谓,可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那悲痛欲绝的眼神,他心里甚至疯狂的这样想,如果能让母亲安下心来,哪怕被父亲揍死也无妨。
解少龙也淌下了一滴泪,少年热血,一想起是因为自己才害得荆离跟着进监狱,这么一想让他狠抽了自己两嘴巴子,道:“对不起,都怪我。”
“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太大意了。”荆离拉住他,此刻他心里如刀绞般的疼痛,苦读12年考入大学,本该是让父母脸上生光的,可一想起自己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如今有进了大牢,他更是憎恨的要垂自己的心口。后悔,懊恼,憎恨。如打翻了的五味瓶,这一刻真的是什么滋味都没有了。荆离擦干了泪。双手搭在解少龙的肩头上,一双眼里发出坚定的光芒:“不准对父母动气,有什么气也得给我窝着,总有一天我要让老班为自己今天所做的复出代价!”他那双因为充血而发红的眼睛射出光芒来,这光芒竟让人忍不住要膜拜,解少龙茫然的点点头道:“我会的,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有气就撒在老班的身上,绝不跟父母闹别扭。”

就在这个时候,监狱外,一名身材高大的警察把门打开,神色祥和的道:“你们的父母来保释你们了,出去吧,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的,一点气都沉不住。”荆离冷冷的笑了,他对解少龙道:“擦干它,这个不值得。”
解少龙点点头,衣袖一挥,眼泪就擦掉了,只是那红肿的眼睛,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消掉的。两人跟在警察的身后走出监狱,外面的大厅上身穿制服的警察各自忙自己的事,一些打扮花俏的女人,一些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青年,还有一些手脖上有刺青的中年人,甚至还有小孩子,此刻都一个个的垂下头坐在板凳上老老实实。荆离的父亲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此刻两人四目相对,荆离马上垂下头去不敢看他,只是乖乖走过去,他听到的父亲的一声叹息,那一声如千金之石般,只让荆离把头低的更沉,再也抬不起来。
“在这签个字,然后你就可以跟你爸爸走了。唉,现在的孩子啊……”旁边的一个警察说着,将一张纸递过去。荆离接过签了字,这一刻他肚里的什么花花计谋都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他不敢看那上面写的什么,荆离想把自己的名字写的潦草些,让自己都认不出来,可不知怎么的,他却还是工整的写了上去,那是一个印记,一辈子都抹不掉,可能还会被存入档案袋里。他的字挺拔秀气,还挺好看的。
解少龙的心里也很难过,一种被称之为后悔的东西在他的心里疯狂的活动,他低头喊道:“爸爸。”哪只他爸二话不说一巴掌拍了过去,打得他跄踉后退了几步,撞在桌子上,他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也流下了鲜血。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走过去,他忍住了。
“走吧,你妈在家里等你呢。”荆离的父亲说,先一步走出大门。荆离迈着沉重的步子跟在他身后,不知怎的,这刻他不想回家,真的不想。
荆离慢慢的走回家,他知道,这个时候,妈妈正在家里等着他,也许她只盼求儿子平安就好,可是,自己却只能让她失望了。妈妈要是见到他这么样子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无语,是将泪水独自往肚子里吞还是强作欢颜……
荆离的鼻子再一次酸了起来,他已经落在爸爸身后老长一段距离了,他几乎提不起自己的腿来,踉踉跄跄地走进家门。
看到他这个样子,妈妈已经猜到了了什么,但母亲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她的心里是多么希望儿子能说出一句“冤枉”或者“我是被逼的”的话来,她不愿意别人说他儿子进了监狱,更不容许自己含辛茹苦一手教育出来考上大学的儿子就因为监狱而葬送了前程,她十二年的期望就这样破灭了,就好像四月丰收的季节里下了场大雨,将地里的庄稼全淹了,那稻谷泡了水里成了幻影……
这是天底下最无可奈何最欲哭无泪的辛酸。
荆离低头不语,他不敢去看妈妈的脸,咬牙走回自己的房间。脑后的伤疤火辣辣的疼,疼痛漫长而剧烈,他恨不得立刻死去,如果这样能重新换回妈妈对自己的希望话说。房间里一尘不染,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地板擦得锃亮,显然是妈妈经常打扫的原因。荆离把门关紧,一头栽倒在床上。太累了,一路上,他总是处于高度担心的状态之中,现在他只想放松,放松,再放松,强烈的落差使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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