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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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祈世祥很少再使唤她。有关起草文件之类的事情自己亲自做,她很少参与。她只是送送文件,让领导签个字。
她感到自己真的太委屈,从学校调到这儿一点好处都没有。原先水灵灵的美女,你看环境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未老先衰,没有一点青春女人的风采和神韵!
上次在大街上遇到过去的同事,他们说她怎么变成了这样,脸上没有一点光泽,灰楚楚的,一点也不精神。电视台不是很好吗?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单位啊!
她说好个屁。你们是没有真正到这儿来,要是在这儿你就会知道真正的电视台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如我们过去的学校呢!我真的后悔极了!
当她送文件的时候,越想越生气,把这么个破玩意儿还要每天送,有什么意义,真是无聊透顶。你想想,全国有多少家单位,每天要浪费多少笔墨纸张。要是把这些钱搜集起来,会给老百姓办多少实事。
带着这股怨气,她就推开一个个大大小小领导的办公室送文件。说是送,其实是扔。她啥话也不说,也不打招呼,要是办公室门开着就径直走进去,要是关着就使劲推,推开再进去。
她打开文件夹,取出文件扔到办公桌上,再看着大大小小的领导阅读完、签上字,就一把抓过文件离开办公室。她对谁也不怕,她就这个德行,即就是对石雨来也是这个态度,他也不说什么。她想他要是说我我就顶撞他,给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他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从来不说什么。遇到有的领导问她什么,往往是一问三不知,或者说几个简单的是或者不是,懒得解释,自个儿看去,看不懂那可不怨我,谁让你们水平这么差。大大小小的领导以为她敢如此放肆,是因为她有表哥和远房叔叔在后面撑腰,他们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否则她就告诉表哥和叔叔,对他们也不好。其实不是这样,她想,即就是没有后盾,我也如此,我的性格造就了我的行为。再说我也不习惯、不喜欢找什么后台,我已经习惯了孤军奋战,习惯了任人宰割。因为我对一切已经看透了,对一切已经无所谓。当一个人的心已经死了的时候,他是非常勇敢和坚强的,也是及其强大、可怕的。
当然,当她走进副台长宋承星办公室的时候,是最为有礼貌的。有时轻轻地敲敲门,有时给他解释几句,有时甚至露出一丝微笑。她放文件时尽量轻一些,避免发出较大的声响。她知道他是台里为数不多有水平、有涵养的领导,也像她一样遭受别人的排挤、打击、诽谤和误解。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她对他还是有好感的。
送完文件,她就无事可干,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办公室随便看看书,或者上上网。
她越来越不想说话了。在电视台除了跟范丽华偶尔交流外,很少再跟其他人来往。有时单位的职工来找她,无非是工资的增幅、职称的评定、住房公积金的积累和医疗保险等破事儿,她懒得给他们解释,让他们自个儿去看、去申请。遇到难缠的主儿,还会发脾气,她说就那么一点事儿,那么一点钱,你还那么在意!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斤斤计较。他们就大睁眼睛盯着她,仿佛在看外星人。之后,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她也懒得再去理他们,图个清闲。

她知道那帮女人还在诽谤、诬陷她,甚至说的人更多了。她的心里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就让她们去说吧。但她们似乎变本加厉,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那天晚上,陶小荣在主持的生活栏目中介绍了有关性病的预防和治疗,并请有关专家进行了现场讲解,随后播放了治疗性病的广告。
第二天,在水房打水的时候,她碰到了陶小荣。
“昨晚你做的节目很好,请问你家有人得了性病吗?”她冷冷地问陶小荣。
“什么?”陶小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昨晚做的那期节目很好,请问你家有人得了性病吗?”她提高了声音的分贝,对视着陶小荣的眼光,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呢?”陶小荣终于反应过来,显得有点愕然。
“那你得了性病吗?”她又问。
“你怎么这样问我!”陶小荣终于生气了。
“那你为什么要做那么样的节目?!你想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吗?难道是我得了性病?”她冷冷地逼视着陶小荣。
“神经病!”陶小荣骂了一句,水也没有打,转身离开水房。
“你才神经病!你给我站住,你说清楚,谁是神经病!”廖鑫大喊道。
陶小荣没有理睬,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八妇女节”到了,单位组织女职工去体检,她却不想去。她知道说是去体检,其实就是查看有没有妇科病。她平素爱干净,离婚后没有和男人发生过任何关系,肯定没有什么毛病。只有那些平素脏兮兮,没有一点素质,见了男人走不动路,爱和男人鬼混在一起的女人最有可能得妇科病。
正在她犹豫之际,单位的女人们堆在院子里,发车的发车,聊天的聊天,准备出发。
这时候,马晓杰忽然笑嘻嘻地对她说,“廖鑫,你也去吧,咱们一起走。”
她忽然警觉起来,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伤害。我怎么会有妇科病呢?这不是对我的诬陷和诽谤吗?
她大声对马晓杰说,我没有妇科病,你们得了妇科病的人去检查吧!
马晓杰被噎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收不回去,尴尬极了。
其他的女人停止了说笑,纷纷转过头来张望着她和马晓杰。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她们,向楼上走去。这帮女人,我早晚得收拾她们,我再也不能容忍她们对我的肆意妄为了。
回到办公室,她关上门,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这是多少天来,她第一次流泪,感到自己太悲哀了,一味地忍让,她们还是欺负我。难道就像古人所说的那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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