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end.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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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指向了清晨6时06分,离六个人进入旅馆的那一刻,正好四十二小时。牧师在冰窖里早已冻硬,挪威与他就隔了一道门。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电闸处的火越烧越大,火光闪映下,挪威斜靠在铁门上,血水已经流到车轮下,流到了顽也的身下。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
亓官的头低了下去。
左手看了看表,1999年6月6日清晨6时06分。在这一刻,代表杀戮的那个人格彻底消失。
“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仅存的这个人格相当完美,他是个退伍军人,恪守一切规则,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而犯下种种罪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现在,你们是否可以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让亓官从此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呢?我可以担保他不再是一个有危险性的人物。”
那西说:“我想,我可以相信你。那个叫墨什的家伙确实是一个天生的罪犯。他有着明确的目的与信仰,并肯为之努力与牺牲。他冷静地实施一切犯罪行为,直到最后妒忌才让他犯了错误。从这一点来讲,我很佩服你,左手先生。你居然可以想到这样一种方式来分辨出罪犯并将之消灭。”
东方篱说:“我想,我们还要商量一下,才能确定最后的结论。”
“好的,我可以先到外面去等一等。”左手点点头,微笑着走出会议室。他边走心中边盘算,这样一个关于多重人格的经典案例,如果最后再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那么自己将之写成论文发表出来,无疑会立刻在精神分析学界造成轰动。
黑云压顶,但是没有一滴雨。整个院落都被火光围绕,血水淌满了整个世界。
挪威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瞳已经变成了赤红色。身上的肌肉渐渐鼓了起来,仿佛一觉醒来成了健美冠军。他身上的衣服被逐渐涨破,一把拴了个木牌的血色钥匙从某个口袋里掉出来。挪威站起来环视四周,他的目光透过一切障碍,发现那六个人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不见。
挪威怅然地低下头,蹲下伸出手捡起那把钥匙,惊觉自己的手已经变成皮包骨头的利爪。他先看了看手,颇有些欣赏,然后又去看那个木牌。木牌的一面刻了个“7”字,另一面则写着“愤怒”。
挪威站直身子,仰望苍天,忽然想起一切的细节。
六天前,自己定了7号房,在签字的时候,龙飞凤舞地写下“撒旦”两个字,大米却视而不见。
两天前的中午,六个人一起来到这个旅馆,在相遇的那一刻,自己对她一见钟情。
两天前的晚上,牧师将手枪对准了大米,然后将一个装满了蛇、蛤蟆和老鼠的袋子扔到大米面前。
小云将东西砸到规则的门上时,狐狸在屋里吓得一哆嗦,然后他立刻就收拾下东西跳窗出去。然而他并没有走远,因为知道出不了岛,并且到处都是蛇,只有在这旅馆才最安全。
可惜,他刚蹲下身子闪过规则的搜索,偷偷爬到通向厨房的小门处,就被牧师从身后捂住嘴,然后扎了一针。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勺滚烫的油正在缓缓向他的头上浇落。
牧师找到方便面后,规则和小云都凑了过来,牧师趁机将早就抹好了蛇饵的木牌放到规则口袋里。
木牌被淋湿后,散发出吸引蛇的异香。规则在林间飞奔,越来越多的蛇向他聚过去。
牧师偷偷将纸条递给小云。
小云心情愉快地走进后院。
牧师站在二楼将一桶汽油倒到小云身上,小云警觉地向前狂奔。牧师将打火机点着扔向地面,然后头也不回地穿过挪威的房间,顽也的房间,从窗户处一跃而下。小云的尖叫适时传来。
顽也被惊醒过来,抬头正看到牧师从大门处进来。牧师说:“不是这边,是那边。好象是小云。”两人一起跑向后院。
牧师将长袍铺到院子门口。
牧师再将面包车刹车和油门都用铁棍顶住,然后将一根绳子系到刹车上,另一端甩到了墙后。
牧师开了两枪,顽也和挪威都冲了出来。
当顽也站在院子正中时,牧师拽动了那根长长的绳子。
挪威将保险丝割了一个小口,然后又安回去。
挪威将最外围的货架堆满冻肉。
牧师站到冰窖入口处和挪威对视,保险丝恰到好处地熔断。
黑暗之中,牧师并没有冒冒然冲进去。然而挪威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很快就将货架上的冻肉扔过去,牧师下意识地一挡,被砸倒到一边。然后就是无数的东西飞来,虽然没有再砸到他,其势却相当惊人。
牧师贴着墙角向着挪威可能的方位偷偷摸过去,却不知道挪威愤怒的火红之瞳,已经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在牧师摸过来以后,一步步将他引向深处,然后用力将最外围的货架推倒,自己就势从平倒的货架上滚过去。
在绕过一块块冻肉后,挪威终于在牧师冲到铁门前,将门牢牢插紧。
饕餮、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七宗罪现世。
一千年已然终了,撒旦注定要从监牢里而出。
于是有死亡,有悲哀,有哭号,有疼痛。
凡已死的人必当复活,凡有罪的人必不受罚。
天上云层翻滚,渐渐成了血色,整个院落也已经化成一片火海。
挪威的身体不受重力约束地一点点升到空中。
整个人间的生老病死呻吟哀号一一映在他血色苍茫的眼眸之中,仿佛世界都被浓缩。
大米、狐狸、规则、小云、顽也、墨什,六个人的身影猛然依次扑到挪威身上。挪威紧紧抱住头,忽然长吼一声,两臂张开,头顶支出双角,两只覆着薄膜的羽翼从背上呼喇喇打开。

岛上有风吹过。
风过处,树木枯萎,叶子也在风中化成了灰。
院子外的五匹马,早已成为骨架,在一片灰烬的世界中仿佛雕塑。
左手肃然而立。
那西、东方篱和三个**官也严肃的站在另一边。
一个**官说:“我宣布,亓官从此将得到一切常人的权利,一切――自由!”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的几个人都露出笑容。这时,一个法警走进来,说:“左手先生,你的国际长途,你朋友说有紧急事情找你。”
左手说了声“对不起”,接过电话走到走廊里。
“什么,墙上的那些字翻译出来了?太好了。很危险?什么意思。一九九九年七月,恐怖大王从天而降,致命安哥鲁摩阿大王为之复活,前后将有马尔斯借幸福之名统治四方……你确定这就是墙上的那些字?”
左手沉默下来。
会议室里。
左手刚刚出去,绑住亓官的链铐忽然同时发出脆响,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拗断一样,从中裂开。那声音并不大,但却如此清脆,倒象就响在人们心头。
屋里的几个人都愣在那里。
一直低着头的亓官缓缓抬起头,眼眸里闪动着世界末日的情景,那是一片血与火的海洋。和蛇岛上旅馆里发生的一切极为类似。
亓官的身体渐渐飘起来。两个站在他身后的守卫急忙按住他,却被弹得飞了出去。
亓官在空中将身子挺直。
那西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说:“真见鬼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亓官。东方篱则机灵地钻到桌子底下。三个法官吓得直哆嗦,一个法官嘴里还不停地说:“这是…这是,改判。一定要改判。”
亓官的右手五指一伸,那茶杯就飘浮在空中。他的头也好奇地随着那茶杯转动。
两个守卫又冲上来,亓官忽然身子蜷曲双手抱头,仿佛痛得不得了,被守卫轻易地扣住肩膀。然而随即他就长吼一声,挺直身体,再次将守卫弹开,这次力量要大得多,两个守卫几乎被嵌到墙里,血肉模糊。
亓官的眼睛恢复清明,炯炯有神,右手食指前指,说出一串众人都听不懂的话,若是左手的朋友在这里,一定会听明白,这是古希伯来语:“我是那已死的,又是那重生的。我是那已来的,又是那未来的。我是那得神眷的,又是那当背叛的。所有的荣耀与罪罚集于我身,我来了,世人必得救,释放你们的劳碌与悲哀,让享乐与喜悦扎根大地。你们必得到权柄,必受我的信仰,必膜拜我!后人必不得直呼我的名字,你们提起我的时候必称颂说:我主――撒旦!!”
亓官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西已经将一把椅子扔了过去。但是亓官五指一张,椅子就飞了回去,将那西砸倒。然后长桌对面的几个人都被贴到了墙上,肆意嚎叫。随着最后一句话,亓官右手虚握,那西就仿佛被人掐住喉咙一样。亓官的手轻轻一转,那西就被拧断了脖子,一腔血喷出老远。其它几个人则又一一落到地上,而左手刚刚打开门进来。听到低沉的“撒旦”两个尾音,看到这可怖的一幕,不由自主说了一句:“上帝!”
亓官转过头看他,露出满意的笑容,说:“我感激你,左手先生,你是我的指引。”
左手喃喃地说:“怎么。。。怎么会这样?”
亓官眼中闪着诡谲的光芒,说:“路西弗、玛门、阿斯莫德、别西卜、利未安森、巴力毗珥和我--撒旦,七位本就是一体。当初被耶和华打败后,我的力量被打散成七份,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然后又用了一千年的时间回归到人间。可惜的是我们七个人互不服气,所以空有这具肉身。幸好你帮我们聚集到一起,又让利未安森杀了他们几个,让我活了下来。嘿嘿嘿嘿,他们六个受罚致死的愤怒使力量回归成本原,所以我,撒旦,又回来了。”
左手嘴角**着,说:“你这个恶魔……”他忽然轮起一把椅子砸向亓官,被亓官左手一根手指架住。亓官“啧啧”地说:“多么正直的一个人。”右手一伸,左手惨叫着飞到了另一边的墙面上。
“为了庆祝我的新生,为了报答你们的恩情,我决定――赐你们永生!”亓官一挥手,三个**官和左手的四肢就被摆成了奇怪的姿势,然后在惨叫声里,他们的血肉被挤出来,渐渐干瘪成画。
东方篱顺着长桌一直爬到了另一边,忽然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觉得奇怪,悄悄探出头去看,正看到亓官惨白的脸对着他笑。
整个大楼里空荡荡的,忽然从会议室里传出来一声惨叫。
亓官一步步走出孤儿院大楼,他的头顶上云层翻滚。他的身后,大楼里,江寻被血肉模糊地钉在墙上,四肢还栓着铁链。楼里再没有一个活人,墙面上到处是各式各样鲜红而又诡异的符号与图案。
某个屋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画面音说:“本次新闻的主要内容有:土耳其发生7。6级强烈地震,中东局势再次紧张,意大利死火山忽然爆发……”
一边桌子上的日历,忽然被风吹起一页,一九九九年七月的日历露出来,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大大的与亓官右手腕上相同的诡异符号。那符号显然是鲜血印成的,血迹仍然未干,还在往下淌去。
二○○六年九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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