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威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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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蛮不讲理是女孩子的特权,哭笑不得的看着金笛挑衅的模样,我忽然希望她永远这么胡闹下去。浑浑噩噩的过着,我确实需要另一个人的脾气来挑战我的耐性。尽管改变不了什么,但总能让我对明天有点期待。
我已经很久,不知道明天与今天有什么区别。
在我和金笛之间,你情我愿,不会存在依靠,短暂的作祟。
虽然摆出八十八桌,除了一楼以外,楼上的客人并不多。大多以工作环境来分,这倒有些像许许多多的大哥聚在一起,每个团伙笑脸迎人,却总保持着距离。
门口的车也五花八门,两辆熄着红蓝警灯的桑塔纳最为显眼。小王带来了几个朋友,据说是省里派来的预审员。五十年国庆之前,省局催促各分局整理积压的案子,算是一种对祖国的贺礼。大多案子在所里僵持一个月以上,就基本成为冷案,犯罪人没有再惹出新闻前很少有人翻查。这些预审员虽大多是文职,不过赶上这种时候却有着格外的身价。老朱亲自陪着,黑子和大雷都在旁边打官腔,就连亮子也勤快起来,在柜台让服务生封了十多条软中华。
替毛毛挨桌挡酒时,亮子忽然把我拽到身边,“最近老实点。预审员下来了,你别闹腾大了被人把旧帐捡出来。”
我拍着脑袋问:“大眼的事,还是我在老家犯的事?”
“大眼那事连公诉都没有,你怕什么?”亮子瞟着走路发飘的毛毛,不屑的说:“瞅他那德行,还真以为配货能赚多少钱了?以后税务城管卫生局能烦死他。最近毛毛干啥你都陪着,别让他欢腾了成了典型。”
每天都有不少新出来的小混子一时冲动捅了人,我相信海滨那事不会太醒目,笑着答应了亮子的吩咐。不过当我把话点给毛毛听时,他竟然有些惊慌。
“咱以后干正当生意,那些破烂事咱都不沾边。”毛毛澄清自己说。
二郎顿时笑了起来,趴在我身边骂:“还他妈没当老板呢,就着急洗手。”
我为难的央求:“毛毛哥,金笛有点事,朱福哥让我们帮个忙。”
“操,谁他妈敢惹咱矿山的人?吃完饭咱就去!”毛毛登时暴怒。
我无奈的对二郎笑了笑,觉得心情出奇的好。
打发刘宇陪着金笛逛了一下午街,晚上毛毛找了几个朋友,一群人毫无顾忌的挤到小迪吧里,坐在吧台前看着调酒师摆弄五颜六色的玩意。
毛毛忽然对调酒来了兴趣,不过这种小迪吧里的调酒师大多只会耍花架子,没能给出毛毛明白的解释。轮流让朋友试酒水时,金笛在洗手间门口发现了那个下药的小子。
长的不坏,一头飞剪的头发加上一点点傲慢的表情,凑在一起足够让我们生烦。
“叫威威,在这玩的人挺多都认识他。以前把一个嗑药的女生硬睡了,结果没事,家里估计有点势力。”金笛解释说。
毛毛打量着还在场子里摇的天昏地暗的人群,放下酒杯冲我们说:“拎到厕所里打。”
打的很嚣张,威威还在整理裤线的时候被我们硬生生踹进洗手间,直到毛毛用挂在墙上的镜子拍花了威威的脸后,所有人才停下手。听着迪吧里传出的音乐,我倒有种在枪林弹雨里玩命的快感,只可惜毛毛心情太好,抢了大部分的风头。
威威还算有种,我们正准备离开时,他竟放出号子,而且确定自己认识金笛,早晚会把帐找回来。
瞟着金笛不高兴的模样,我把威威架到墙角,用打火机一缕一缕燎着他的头发。焦糊味很淡,掺夹着发胶特有的香气,这让所有人都皱着鼻孔在笑。威威吓的拼命打着哆嗦,眼皮被玻璃扎出不算短的口子,透过他眯缝的眼睛,我一直想找出些值得自己继续下去的理由。
不过,他最终还是跪下认错。
威威的两个朋友这时候冲进洗手间,无一例外都被毛毛调教了一番。走出迪吧时,毛毛的哥们显得很不满,从兜子里翻出刀子,似乎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这种事在迪吧很常见,谁都没放在心里,以为会就这么结束。但没想到的是,威威的父亲是T市精编厂经理,看到自己儿子的惨样后立即发了火,找来一群人到处堵金笛。
知道还有下半场比赛,毛毛询问了朱福。很意外,这种拉关系掩掉麻烦原本应该是黑子出面,然而这回他借口事情太多,没肯帮忙。大雷找了一些人堵到精编厂,先是把保全部门的人打伤,随后在厂子门口立威,扬言下次不会只在外面闹闹。
威威的父亲弄清楚之后,明知自己得罪不起大雷以及老朱,不过自己儿子脸上落了疤,一气之下决定花多少钱都得把金笛送进去。

警察立即调查,幸亏金笛家里有点钱,靠关系暂时拖延住了时间。金笛从派出所出来后便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去她家里玩。
这倒让我很紧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不在乎,我不认为其他人活的比我干净,不过面对长辈时,脑袋总是不自觉的搭耸下去。
金笛父母都是生意人,自然清楚临时铺钱无法解决问题,但也没看得起我这种不入流的小混子。饭桌上,金笛的父亲没有太过客套,让我随便吃之后便和自己老婆保持着沉默。
“这事你不用出来认,一分钱都不用花。”我受不了压抑尴尬的气氛,突然对金笛说。
金笛不解的瞟着我,没有一个亏心的人会坦然从派出所走出。那里给人最大的恐慌不是结果,而是无法承担的心里压力。
我笑着安慰说:“这种事他闹不出来什么,朱福哥不能让自己朋友遭罪。”
没等我继续虚伪的说下去,金笛的父亲忽然不满的把筷子狠狠摔在桌面上,大声吼:“不能让朋友遭罪?那我女儿怎么还被警察盯上了?”
我偷偷打量下金笛,发现她紧张的在桌面下不停摆手,立即明白她没有把实话全部说出来。
“我不管那朱老板有什么地位,谁也不能把我女儿坑了。”金笛的父亲气愤的样子与她很像,腮颊不自然的挤出酒窝。
我不由笑了起来,“叔。”
“别叫我叔,要不是想把事情弄明白,我肯定不能让你这种人进我家的门。”金笛父亲截口说。
我点点头,没有愤怒,反而是轻松。突然想起了大雷一贯的态度,心里冒出烦躁却坚定的不屑。既然被踢出体面的生活,我宁愿自己彻底被疏离。痛就痛的彻底一点,男人没必要做着错事却希望别人给予肯定。
“要不是金笛出事,你请我来,我也不会进这个门。”我迎上金笛父亲的眼神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一年到头我们打过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他家再有钱,认识的人再多,还能比得上矿山朱老板?”
金笛父亲显然被我的无礼激怒,咬着牙说:“他有多少钱是他家自己的事!”
我顿时被他的话呛住。不错,这些大哥和老板都有能力摆平各种麻烦,但不代表跟着他们便会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就算朱老板不出面,他儿子也不会干看着金笛出事。”我确定说:“朱福哥那人很讲究,再说了,金笛当天是在场,但她从头到尾都没参与。”
“废话。”金笛母亲忍不住发了脾气,“那怎么单单把我女儿找去了?你们这种小流氓还有脸提什么讲究?”
“我他妈到这来是想帮忙的,不是听你们废话的。”我把饭碗扣在桌子上,烦躁的起身说:“现在朱老板坐在这,你俩敢对他说一句废话?”
金笛的父母登时语塞,金笛起身想拉我,被我推开。
“小流氓怎么?小流氓就不是***人生的?”我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说:“我从来没坑过自己朋友,这事朱老板要是不帮忙,我去替金笛扛下来。”
对目瞪口呆的俩人行过礼后,我连鞋跟都没提就踩着鞋走到了门外,“叔和姨别管这事,你们越着急,那老王八犊子越来劲。等着,这几天就让他老实。大不了我蹲几年,他儿子肯定陪着我在医院躺几年。”
摔下门后,我忽然笑了起来,但觉得背后蹿着凉气,不塌实的感觉才让我回味起自己根本没办法办到刚才许诺的事情。扛一件伤人的案子没有什么,但亮子刚刚警告过,自己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逼着别人翻自己的旧案。
想来想去,不由狠拍起自己的脑子,随后无力的扶着扶手一步步挨。在楼下时金笛忽然追了出来,牵着我的衣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着。
我发现她的眼睛还挂着泪,起疑问:“被你爸骂了?早知道这样,自己找我不就得了?明知道你爸妈受不了我这种人,还自找麻烦把我整来。”
金笛不屑的骂着:“又不是娶你过门,你唠叨什么?”
我顺嘴讲了自己以前得罪菲菲父亲的事,金笛听到这才笑了出来。
“以后,什么事你都别当我面哭,你也别觉得对不起我。”我无所谓的说。
金笛不明所以的转到我身前,我没有继续解释。我不愿再承受别人的期望,每当别人等着盼着我给他们带回什么的时候,我总是无法自由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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