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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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以后东子和和尚几个人正圈在一起打麻将,没等我开口,屋子里炸锅一样闹起来了。
鸡头把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东子还是老样子,醉醺醺的跳起来就要陪我回去抓人。周刚和大波也在我家,也不管大半夜会不会影响邻居,当场破口大骂,一直问我要不要找几个人过来。
我哭笑不得的把他们都推回到床上,“都老实睡觉去吧,有二郎的姐姐出面,还用得着咱们跳起来丢人?”
鸡头终于找到机会,当即开始吹嘘刘莉找来的那几个打手多么多么威猛,吐沫星子喷得漫天,瞅那样子就像刚欣赏完一部功夫大片,只不过我是属于提前被处理掉的配角。
周刚心挺细,跑去厨房翻出来几个鸡蛋放在锅里煮,把听的正入迷的大波拽起来,“咱走吧,别占着床耽误别人睡觉。峰哥,鸡蛋熟了拿出来敷脸,消肿很灵。”
和尚知趣的把大波戳到了门外,带着他们离开了我家。虽然骨头被拔出来一样酸痛,不过我却没有一点睡觉的念头,拖着腿跑去厨房偷偷打量着镜子中的模样。
如果老K看见我现在的德行,一定又会摆出过来人的道行开始教训;如果是蓝眼睛看见了,估计免不了几小时的罗嗦;如果是海滨,被他看见的话我宁愿一头撞死。
如果是李桐看见呢?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胡思乱想了一会,我关掉火,用毛巾包着鸡蛋在颧骨上滚,热乎乎的感觉像锥子一样刺痛着皮肤。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鸡头正剥着鸡蛋冲我傻笑,“你真能想出新花样,谁不知道孵脸得把鸡蛋皮剥掉?没见过哪个傻子用这玩意擦脸。”
我愣了半天才反过劲来,“这下好了,早饭出来了。”
鸡头也不嫌脏,张口就把鸡蛋吞了下去,“你把蓝眼睛叫过来住几天吧,你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出门,买什么东西让她跑腿,正好她还是医生。”
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受伤脆弱的时候想找依靠,而男人受伤的时候却不会希望被自己的女人看到,尤其像我们这种人。狼狈的时候自己对镜子傻笑,疼痛的时候自己躲在家里干嚎,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要是给我打电话,就告诉她我最近有事。”我截口拒绝了鸡头的意见。
“谁家一百年不死个老太太。又不是残废了,怕什么。”鸡头眼角瞟着东子,低声说:“昨天半夜听你疼的直叫,今天早晨东子打电话告诉蓝眼睛你受伤了,估计一会她就能来。不是我让他打的,别骂我。”
东子还侧身背对我装睡,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不好意思面对我。我蹬着被,笑起来:“得了,别他妈装了。起来收拾一下吧,都成这熊样了,躲也躲不了几天。”
东子嘿嘿的傻笑,一转身开始鸡头手里抢鸡蛋,“对了,昨天回来的时候遇见土豆了。”
“嗯?”我站起来对着镜子重新贴上眼罩,昨晚这块蓝色塑料把我折腾的够戗,幸亏只是肿,没有破皮留下疤。
东子兴奋的说:“昨天看你的样子我就把这事忘记了,海滨被抓进去审讯了!”
我听完倒没有什么感觉,海滨家里有钱,从派出所进进出出就像串门探亲戚,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什么事?”鸡头接口问。
东子撇嘴解释:“那杂种活该,前天晚上在里面蹲了一整夜。好象开始嘴挺冲,把警察得罪了,结果一直靠墙根扎马步,还挨了顿打。早晨他爸爸领人的时候海滨连路都走不动了,**的,土豆把他背上车的。”
我登时来了兴趣,让东子详细把事情讲一遍,听完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报复的快感。
山屁哥新收的场子都在高速周围,因为处于市郊管理不严,所以晚上有一些其他县区的人也会来光顾。
说到这里得解释一下“妓头”的区别。妓头只是警察叫的,我们一般叫作鸡头,不同地方的鸡头办事方法也不同,不同地位的鸡头待遇也不相同。
农村鸡头一般是用招收工人进城工作为由,拉拢一些无知、或者干脆放荡的女人出来卖淫。当然,他们如果被严打抓到,罪肯定小不了。强迫、欺骗、引诱卖淫的最高可以判到死刑。当然,只是听说,我并不知道哪个家伙衰到因为这个被弄死。
城市鸡头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一些出来打工或者辍学、离婚之类的女孩、女人,大多因为钱的原因主动找门路,只要你点一下,她们都会自动跳进来。很少存在被拐骗来的女人那种反抗逃跑或者报警的现象。有些小说或者电视把小姐写成特重感情,被生活所逼,为父母还债,其实都他妈胡扯。如果真想找理由,只有一点:被钱逼的。她们一边叫嚷着自己需要阳光,一边又舍不得这种赚钱的行业。就像我们混子一样,一面希望别所有人瞧得起,一面又不断做被人瞧不起的违法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有钱花。如果真想活的像个人样,总还是有路可走的,区别只在于自己心里把什么看作人样。

当然,介绍卖淫和提供卖淫场所一样有罪,情节严重的据说还是死刑。可笑,不明白**为什么不判死刑。鸡头跟我说,他认识的小姐里面,十个有九个半是自愿出来做的,剩下半个不愿意做,是因为年纪大或者长的丑,赚不到钱而已。
现在城市里哪个角落都有这种生意,即使几星饭店一样提供服务。价钱压下来,也就很少发生绑架强迫卖淫的事情。出来玩的人如果不是嫩手,多少也懂点行情。那种被锁在房间里的小姐,我想只有傻子才会上。
以前鸡头带人出去的时候,遇见一个叫文文的小姐。出来打工赚不到钱,家里可能困难,小姑娘一狠心入了行。她爸爸知道这件事以后居然没有骂她,一边收着她邮回去的钱,一边还让她好好干。但是绝对不让她回家,除夕也得在外面一个人住,说是怕亲戚看到丢人。这到底是谁在犯罪?文文自杀过两次,后来鸡头带她去上海干了两年,没有收提成。存了几万以后文文自己去南方重新过了。
“这辈子唯一一次亏本的事。“提到这里鸡头总是念叨着这句话。妓头也是人,并不一味只看钱。经常发生一些妓头为了客人少给小姐小费动手伤人的事情,难道他们只缺那几十块钱?虽然数目小,但是在小姐眼里这些钱可以自己撕掉,烧掉,但是绝对不可以被赖掉。一些白领因为加班领不到工钱就闹到法庭,说是为了自己的权益和尊严。我想,这也算小姐的尊严吧。从这一面上说,妓头多少有些保镖的意思。
比起鸡头这种带人出外“旅游”的人,本地的妓头要苦一点,他们大多跟几个场子的老板很熟,如果哪家生意好,晚上需要人手的话,这些人就去其他地方借人窜台。其余时间还得联系生意,再差一点的就得像山屁哥现在场子的妓头一样,站在公路边上察言观色,遇见客人上门的话主动拉入门,基本就是拉皮条。
这跟卖货不一样,大多数人你把他带进门,不管里面的成色怎样,他都会消费一次才走。出来玩不就是为了发泄?太阳一亮又得换上正经面目,人模狗样的讲那些道德伦理,晚上哪还用挑拣那么多?只有稍微体面的客人才会挨家找漂亮的小姐**去开房,或者直接领回家。那些窝在桑拿、练歌房空房里做的人都是穷人,不会过分在乎长相。
海滨出事就是与一个拉皮条的鸡头有关。
晚上海滨领了一群人去山屁哥的一家KTV玩,结帐的时候他的女朋友独自出门找出租。结果刚刚从出租车下来的几个爷们以为她是小姐,就跟身边的皮条询问价钱。
海滨一般在市区里玩,皮条并不认识他的女朋友,以为是其他鸡头领来窜台的小姐,随即上前搭线。因为这个,海滨出来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几就把他还有另外几个嫖客都揍了,其中一个人后背被剁了两刀,脑袋也被削破,险些没有大出血。
惹完事,海滨估计喝大了,居然没跑。结果磨蹭了一会被赶来的警察抓进了局子。山屁哥知道以后很生气,倒不是因为海滨被抓,而是自己的生意被耽误了。也算海滨太猖狂,在自己老大的地盘闹事,换成谁都会不高兴。结果山屁哥没出面,也没让其他人通知海滨家人。就这样,这个倒霉鬼在派出所蹲了一整夜。
在夏天的时候晚报也曾登过在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标题很特别:都是啤酒惹的祸。争小姐打架、算台费打架,作者在里面把所有罪过全推在了过量饮酒上,只字未提这种生意是否应该存在。不卖啤酒,难道让小姐给客人灌牛奶?这种智障的人也好意思在报纸上浪费版面,估计把陈醋当酱油喝了,满脑子酸主意。
很不幸,被打的客人是外县人,一点不给海滨爸爸的面子,死活要告,非得让海滨在警察局留个底子。这东西可不是幼儿园的小红花,贴上的话一辈子都得提心吊胆。因为这事海滨的爸爸很愁。可惜对方是个很血性的嫖客,一点没有妥协。我真想去医院给他送副牌匾——纯爷们。
“活该,因为这点事留个底子,以后看他还怎么装逼。”我咬着牙说,“下次如果他主动招惹你们,就让他打,千万别还手。”
东子咧嘴笑着,有前科的人会被追判,这点我们还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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