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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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过去的石头永远成不了障碍。可怜大流精明到脑壳裂了纹,最终还是轻易被小辛套住了。
健国哥始终没有跟我讲当天谈判的结果,不过转盘突然涌进一批陌生的混子,一些场子都被他们占住,就连刚刚收来的地方也不例外。老丁似模似样的带人兜了一圈便放任不管,山屁哥根本没放出任何话。
大概是市区的生意挤的太凶,小辛正好找到机会到这里插足。大流成了台阶,一个刚刚用完就被我们拆掉的台阶。
健国哥这次没有给我一分钱,不过这点让我很高兴。起码证明他觉得我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也证明我又贴近了他一步。请吃饭的当天健国哥介绍了几个朋友给我们认识,大多都是“成名”已久的混子。酒喝的很痛快,那几个人都夸赞我们有出息,包括一直谈笑风生的山屁哥在内。
接下来的几天很忙。大流虽然走了,但是原本他放鸡场子的老板都还在。早期的场子与现在不同,那时候价钱、小姐都是当地黑势力在控制,不像现在,别看混子在桑拿、发廊、KTV等色情场所大摇大摆的进进出出,其实都是这些老板养的狗。
想干生意得看三点:一是你能不能干起来,二是你能不能干下去,三是你能不能干好。归根结底一切都是钱铺路,一家小小的桑拿装修十几万,不过每年得上缴二十万左右的“临检费”,我们戏称是交给警察的“保护费”。除了这些还得与各个执照检查的部门打好关系,卫生证、税务证等等,办理这些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给送礼找了好借口。并不是只有扫黄大队才来抓人,任何检查部门都可以巧立名目的过来罚钱。当然,罚钱也是按照你生意的兴旺来定,而不是根据所谓的“卫生环境、安全环境”来定。
这些老板或许没有什么手段,但是腰包有钱的人多少都有底气。而且人统统有一个毛病:与地痞流氓接触久了,就忘记自己本身是什么德行,总以为认识了几个朋友别人就不敢再与自己扎刺。老板们依仗着认识一些老刘和老车的小弟,想借机会单独赚钱,不愿意让山屁哥白白得了便宜。既然吃了亏让小辛到我们这里赚钱,山屁哥自然不会留着对自己心怀不满的人。摇钱树可以栽,只要有地盘就行。加上少爷曾拒绝对付大流,山屁哥更想彻底拔掉这些碍眼的东西,免得日后生乱或者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每次夜深时电话都像催命一样把我叫起,随后就是跟着人群闹事,砸场子,回家睡觉。第二天醒来再处理下伤口,继续闹事、砸场子。仅仅几天已经让我有些麻木,甚至不知道砸碎的那些玻璃、电视到底对我有什么意义。开始那些激动已经荡然无存,偶尔有女服务员过来阻拦时我也会抬腿踹开。但是我没有资格拒绝融入这种生活,为了真正立下号子,山屁哥决定把所有大流管过的场子都扫一遍。
金钟俱乐部是老刘控制的最大的场子,三层楼,十多个大包,还有二十多个小包。与大多数KTV一样,三楼是**,高台小姐遇见生意时直接领到这里解决,我甚至怀疑那里面的灯到底有没有开过。大流风光时经常在这里玩,老板跟他认识了十几年,关系很铁,所以一直对山屁哥要求插手的话不理不睬。
下半夜一点多钟牛眼打电话把我们叫到这里的,最近的乱子让老板心知肚明,他直接把我们领到三楼大包,还把场子里仅有的几个小姐都送到了我们身边。
沙发潮乎乎的让我厌烦,不知道有多少精液被射到了上面,我一直无法安心坐在上面。毕竟以后还得靠这些老板经营,山屁哥警告过我们:能听进话的全部留手,即使砸,也不能把人打的太重。
健国哥还没来,我们无聊的在房间里唱着歌、喝着酒。那些小姐应该也被老板嘱咐过,有几个已经要求到旁边房间**,不过没人敢答应。
没一会韩津居然打电话过来,没说什么,只说想见见我。人都是喜欢把自己想象成被亏欠的可怜鬼,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很怕见韩津,很怕觉得是自己首先背叛了蓝眼睛。
鸡头抢过电话告诉了她具体地点,我知道他是出于好心,想让我尽快忘掉以前,只是有些东西是很难忘记的,尤其是一些舍不得忘记的东西。
陪我的小姐被鸡头拉了过去,我下楼准备接韩津的时候牛眼突然跑出来,紧张兮兮的说:“现在动手吧。健国哥打电话来说他正跟少爷谈点事,过不来了。”
我瞥了瞥正在吧台转悠的老板,牛眼点头说:“逼养的,居然打电话去找少爷。”
这种场合根本不需要找借口,我上楼把人都喊下来以后就跑到吧台把老板拽了出来。
能开这么大场子的老板自然条条道道都有熟人,不是吓一吓就能服软的。大鹏酒喝的不少,从旁边抄起果盘就砸在了老板的脑袋上。
服务生和小姐登时都跑出了门外,只留着我们窜进包房砸东西。撕扯的时候老板被大鹏的胳膊肘拐到,鼻子不停流血。我有些新奇的学着牛眼的样子,拿着打开电源的麦克风到处砸。听着音箱里传来的轰鸣吵闹的声音,我不仅没觉得烦躁,反而开始喜欢这种没人听得懂的号角。

没到几分钟,门口突然跑进来七八个家伙,都是生面孔,没说废话,抬手就冲我们抡拳头。
实在想不到在转盘除了少爷还有谁敢与山屁哥作对,我们愣神的时候吃了点亏。不过双方都没带家伙,扛了几下场面又重新乱了起来。
“六厂的。”牛眼边打边提醒着,他喜欢到处吹牛败火,认识的人也比我们要多。
打架的时候没人会一直喊着号子,既然知道对方的来历,我们下手也没什么拘束,仗着人多很快就扳回了局势。有个个子不高的家伙被我打到了大门边,伸腿踹向我命根子的时候被斧头架住了腿。一来气,我拽着他的头发不停往墙上撞,很快就见了血,他也倒在地上不再反抗。
应该是临时找来的帮手,人少而且没家伙,十来分钟六厂的混子们就被我们都打在了地面。老板捂着鼻子不住在骂,但是却不敢再跑上来阻拦。
收手的时候我才看见韩津正站在门外,穿了一件格子风衣,打扮的很淡,不像以前的风格。
周刚冲身边的人补了一脚,笑呵呵的对韩津招手,路过大门时刚才被我和斧头首先放躺的家伙突然窜起来,抄着挂在门上链锁抽向他的后脑。
我离周刚只有两步,下意识的抱着头冲过去抬腿把他踹到了门外,那根半个手腕粗细的铁链则狠狠的抽在了我的双臂上。
斧头反应快,立即跑过来把他踹到了地上。修鬼玩命的踹着他的头,一直到那家伙半死不活的仰面不再呻吟才停下。
周刚茫然不知的跟着韩津过来搀扶我,幸亏冬天穿的衣服厚,如果是夏天的话,胳膊就不会只留两道淤痕那么简单。
牛眼有些愤怒,把老板单独带到二楼阳台按到栏杆边一直默不吭声。最近几天闹事从来没有人去找其他地盘的混子来阻止,除了脑袋犯病的服务生以外,我们没遇见任何挡路的。
看着老板大半个身子都被推到阳台外,我也担心牛眼会一时失手犯了大错,暗自提醒大鹏上去说说好话。没想到大鹏对我还不错,竟挂念着刚才我替周刚扛链子的事,挥拳就捣向老板的小腹,嘴里不干不净的操着老板上下几代人。
老板年纪应该已经过了五十,并不算壮实的身体被大鹏几拳就戳的没了架子,但是口气没松,“**的,当初刘哥在的时候谁他妈敢到我这闹事。刘哥一走,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也想到我头上踩几脚。我就算被打死,我也不跟山屁走。大不了老子不赚这窝心钱了!”
骂着骂着,老板竟把话头都戳向了山屁哥,大鹏自然也没借口停下拳头。人走茶凉,就连当官的都是这德行,何况一个靠卖肉赚钱的KTV的老板?我真有些替他不值,要怪只能怪自己选择的后台倒的太快。念着旧情的人永远成不了气候。
虽然大鹏在动手,我们却都没有更好的主意。如果把老板打的太严重,即使我们拿到了场子也没钱支撑,如果不打,老板这种脾气也不会服山屁哥。头疼的时候健国哥走上了二楼。
“少爷没来,你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健国哥拉住了大鹏,楼下站着几个他带来的人,样子都很悠闲。
老板很倔强,“我跟老刘认识几十年,当初他还拿钱帮我忙。现在你们动都嘴就想过来占他的位子?操,我宁可把房子烧了!”
健国哥扭头冲着我们笑,“这不是傻逼吗?”
在我们的笑声中,健国哥突然一拳砸在了老板的脸上。由于牛眼早早就松开了手,老板没站稳从二楼摔了下去。
声音很惨,突如其来的场面让我很惊讶。空荡荡的阳台好象缺少点什么,我一直没相信一脸轻松的健国哥居然没有回头冲楼下望一眼。
“泥地,死不了。”健国哥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刚才爬出门的那些人是哪的?”
牛眼急忙说:“六厂的。要不是晓峰挡了一下,周刚的脑袋就开瓢了。”
周刚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修鬼和斧头一直打着一个无力反抗的人,感激的一直摩挲着我的胳膊。
健国哥皱着眉头对我们说:“以后遇见六厂到这里装逼的往死里打,操***,现在这是山屁的地盘!”
健国哥的声音很激动,但是我却觉得他是在替自己激动。
虽然是泥地,老板摔下来的时候还是崴了脚,脸被石子刮花了,没人敢过去扶他。
“明天再来,你再找六厂的人我把你从楼顶踹下来!”健国哥说完就带着我们离开了。临走时我还听见老板不断在呜咽着“老刘”的名字,似乎哭了,不知道他是在悼念,还是在为自己失去依靠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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